我只想笑,痛快而残忍地笑出声来。即便,这种痛快,伴着从心头厚厚盔甲下传出的深深裂痛。
看来心上蒙的那层盔甲还不够厚,我早就不该为这样的男人痛心了。
悄悄地挪动着在花岗岩地面跪得疼痛的膝盖时,拓跋轲才从他弟弟离去的方向收回眼神,转头望向我,轻描淡写道:“怎么还跪着?快去多吃点,呆会才有力气给朕一个人跳舞。”
我回到座位时,那几名宫妃看我的神情已经很是一致了。
掩饰不住的又妒又羡。
我想,不管对于南方,还是北方,除夕和旦日都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即便是皇帝,即便并不宠皇后,这一日必定也会和自己的正宫嫡妻宿于一处,以示天下和合,夫妻同心。
拓跋轲正宫皇后留在了邺都,随在青州伴驾的诸妃膝下均无子嗣,大约在她们心里,早就猜测着今晚会是谁侍寝,以看出这位心思讳莫如深的帝王,最喜欢的妃嫔到底是哪位。
因豫王的离去,本已阑珊的筵席不久便散了。
在各宫妃的跪送下,拓跋轲带了我,先行在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回重华宫。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我心下还只是忐忑,加之久病初愈,气力未复,即便拓跋轲只是那般不紧不慢地走着,我紧跟着还是吃力。待走到重华殿时,竟已气喘吁吁,坐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拓跋轲静静地喝着茶,看我缓过来,才缓缓道:“宝墨,以后要多出去走走。你这身体,也太弱了。”
我自然知道现在我虚弱得很。历一番折磨,又在相山安份呆了大半年,骑马打雀、四处游玩的性情早在不知不觉间戒掉了,说不上沉静,至少已远不如原先那般活泼好动。平时有小落他们细心照顾,很少生病,还觉不出,但一旦面临危机,就像相山奔逃,和这次大病,那体虚力乏的缺陷立刻便出来了。
也不知我被俘走后,小落小惜她们怎样,在这异国他乡,我已自顾不暇,再无法打听她们的下落了。
但也是该恢复体力的时候了。
萧宝溶……快来了吧?
我振足了精神,低头向拓跋轲道谢:“谢陛下关心,明日起宝墨会多走走,养好身体,好好侍奉陛下。”
也不知他信还是不信,至少我和一个多月前拼死抗拒的态度,已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乃至他转过脸,玩味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将双腿搁在另一张椅上,交叉伸直。
这其实是南朝的市井无赖常用的坐姿,粗俗不登大雅之堂。可他做来居然很是优雅,莫名就有种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贵气和霸气,连酒后慵懒略带沙哑的声线都别具魅力:“嗯,舞一曲,给朕看吧!”
内殿颇是宽敞,此时侍女们都已避去,正与我只跳给他一人看的条件相符。
我也没有再推托,只是再不愿舞那支《倦寻芳》。好在我从小歌舞看得多了,在这上面又算得上很有天份,走上前去,回忆着当日的舞步,默吟曲调,漫扬裙袂,舞起了一支《凤栖梧》。
蜀锦地衣丝步障。
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
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
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北宋柳永《凤栖梧》]
既不凄恻,也不哀伤,更无抱怨,除了爱人相会的春情深深,再没有一点弦外之音的曼妙轻舞。无关国事,只论风月,怎么着都挑不出错来。
只除了,舞步中一丝一丝渐渐徜徉起的暧昧缠绵,如雾气般愈聚愈浓,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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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染,香散舞衣凉(二)
这分明脑中词曲的意境,我不过按着当日舞姬的姿势舞出,甚至许多细节记不清了,自行调整改过,再不知怎会在举手抬足间幽幽散出那种云鬓半偏、倦睁睡眼的无限风情来。
猛地想起萧宝溶说我跳舞会低了风骨、流于微贱的话,大冷的天,背上已浮上一层冷汗,手足间的动作立刻散乱,原来那种身心俱入舞中的感觉顿时消逝,只得匆匆舞毕,暗中窥探着拓跋轲的神情,只觉他虽是面对着我,却未必在看我舞蹈,蜜色的面庞浮了岚烟般虚恍着,看来根本没发现我舞蹈中的变化。
“陛下,宝墨献丑了!”我行了一礼,却半晌不见他动静,悄然抬头时,发现他依旧沉默地对着我方才舞过的方向出神,显然心不在焉,连我舞完都不曾发现。
倒不曾见过这个素来机敏深觉得可怕的男子,有过这么神思恍惚的时刻。
我等了片刻,不见他动静,因舞得累了,遂自行坐到一侧,捧了茶来喝。
等我坐下时,拓跋轲却似醒悟过来,皱眉问道:“你舞完了?”
我心下早已厌烦,疲倦地撑着额,轻声道:“舞完了。若陛下不尽兴,改天宝墨身体好些,再舞给陛下看。”
料他对南朝歌舞并无兴趣,改日多半不会再让我舞,乐得说句好听的。
拓跋轲点头,拿他粗壮的指骨一下一下地叩在桌面上,沉默了良久,忽然道:“宝墨,朕把你赐给豫王,你可乐意?”
这一刻,不仅背上有汗,连额上都有汗水了。
是试探我是否真的转了心意,还是护弟心切,真的打算忍痛割爱?
不管为了什么,今日的拓跋顼,都已不再是我那个纯净质朴的少年剑客。
我丢开茶,跪到拓跋轲跟前,眼珠转动数下,已有热泪缓缓荡到了眼眸上。
忍着不将那泪水滴落,我望住拓跋轲深杳的蓝眸,哽咽道:“我不乐意!我不想要他!”
“为什么?你们不是早就心心相印了么?”
他眼睛中那种深杳的蓝变得幽深,近乎墨蓝,又有几分像拓跋顼了,——让我在胸口细锐的扎痛后,迅速转作对这对兄弟的深深厌恶。
小心收拾好自己的真实情感,我坦然道:“那是我……看错了人。我本以为他是铁骨铮铮的少年英雄,谁知根本就是个徒有其表的懦夫。我要他做什么?”
拓跋轲盯着我,手指在桌沿重重一击,“你骂我弟弟是懦夫?”
“他是陛下的弟弟,或许还是陛下的得力助手,北魏河山的未来主人。可他已不是我的英雄。在我眼里,他甚至算不上一个男人。我没办法想象,天底下居然有男人,可以眼睁睁看着我被别的男人欺负,听着我的求救,一次又一次……还将我拱手送人。”
我说着,扬唇,微笑,泪水却已恰到好处地顺腮落下,一滴滴,如同那日被扯了满地的水晶珠子,无从收拾。
我深知,自从那晚在他身下唤了无数遍的阿顼,事后又有了那等疯狂失常的举动,我和拓跋顼太过直白流露的心思,再瞒不过眼前这男人,遂也无意再瞒。
如同任何一个对负心人伤心绝望的女子,我直直望住拓跋轲看来极平静的深远瞳仁,灰心却夹杂着隐约的冀望,轻轻道:“我不管他还要不要我,但我不要这种男人了!”
拓跋轲双眼微微眯起,愈显得那瞳色深蓝无底,连弧形坚毅分明的眼睫,都似沾染了那海水般的颜色,氤氲着不知是羞是恼的岚气。
他“嗤”地一声冷笑:“你一直认为,每晚的侍寝,是朕在欺负你?”
我的嘴唇抖了一抖,声音给掐住般低而尖细起来:“难道,陛下不是在欺负我?”
拓跋轲神色不动,只是眼底的颜色更是风云变幻,让我一颗心提在半空,再不知这一着行险能不能成功。
不能总是留意猜度他的神情,我越性垂下头,不敢哭出声来,却只拿袖子掩着嘴,低低地哽咽,眼泪鼻涕都沫在了袖口上。
许久,结实的手掌伸出,托了我的下颔,让我不得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上拓跋轲。
他低沉问我:“你对朕的抗拒,都是因为豫王么?春天时,你本已渐渐驯服下来;这次再见面,你也没怨朕将你强行抢来;可一见到豫王,你就疯了……”
“我……我没想到会再遇到他。他说我是坏女人,本来已经不要我了,可我还是记挂他。我又怎知,他是陛下的弟弟,还……还这么没用!”
拓跋轲点头,唇角居然绽一丝诱惑般的轻柔微笑,“那么,如果,他不是那么没用呢?如果,他那晚冲进来,将你从朕手边抢出重华殿呢?”
那诱惑的笑容,太过危险。危险得我本能地意识到,不能撒谎。
这个男人的眼睛,不仅有大海的深邃莫测,更有鹰隼般的锐利无双。
我握住他掣紧我下颔的粗大手腕,身子不由地因恐惧而哆嗦,但颤抖着的话语还能勉强吐出:“如果,他真有那样的勇气,我就只跟他一人,从此死心塌地,生死无怨!”
拓跋轲的瞳仁收缩成极尖锐的一点,钉子般扎在我脸上,我惊得泪都不敢流,只是死死地捏紧他的手腕,生怕他一用力,即刻将我脖子扭断。
上一章给退稿了,说有禁词,偶正在找人想法重新弄上去。偶一定见了鬼了,连亲吻都没半个的古文章节,还禁词,我吐血……
春情染,香散舞衣凉(三)
许久,那种尖锐才略略散开了去,他又问了一句:“那么,现在呢?”
脸部被压迫于他宽大的掌上,我的牙关格格作响,战栗着,一时不敢回答,连呼吸都似吓得止住了一般。
他又一皱眉,松开了他的手掌,立起身来踱了两步,微侧了头,淡淡而问:“如果现在朕要你侍寝,你还说朕是在欺负你么?”
那种巨大的压力一消失,我的身体都似软了下来,直要往地上摔去,忙扶住前方的椅子,才能勉强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摇摇欲坠中,我又失声哭起来:“我不知道……我怕,我很怕你……”
拓跋轲惊讶地望我一眼,唇边渐渐漾出一抹苦笑来。
负起手,他清越的声音传出了外殿:“来人,过来服侍墨妃洗漱安睡罢!”
眼见侍女端了热水进来,他才慢慢踱出门,又在门前顿了一顿,道:“再给她预备一碗安神汤,喝完了就睡这里。”
目送他高大的身躯踱出去,消失再眼帘之外,我才松了口气,面条般瘫软在地上。这时候,我才觉出地上的寒意,正森森地透骨而入,快把我的膝盖冻得麻木了。
但我知道,我算是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来了。
以拓跋轲的喜怒无常,方才任何一句话逆了他的心意,或让他疑心我刻意撒谎,都可能真的把我脖子扭断。
他从小高高在上,自然知道人们都很敬畏他,但敢在他跟前说怕他的,只怕我还是第一个。
虽然我的言行用任何一个帝王的标准看,都够被斩上几十回,但我赌他这么巴巴地从南方把我捉来,对我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我再赌他虽然喜欢成熟妩媚的女人,但同样对小女孩的青涩纯真颇有兴趣,并且有着异于寻常的包容力,才会在当初第一次见到我时便有了纳妃的打算;我还赌我说什么他都未必会相信,却会因为一个小女孩直白的害怕和哭泣,而触动心中仅存的一点柔软。
我赌赢了。
侍女们帮我洗漱我,将我送上床榻。我只作受惊过度,沉沉睡去,却在他们放下帏幔后悄悄取了珊瑚金簪中的粉末,掖了满满的一指甲。
天知道这拓跋轲这时候去了哪里。不过按常理推断,除夕之夜,他不该留宿在正殿以外的别处。我不敢往好处想,只能预作了准备,然后听天由命。
安神汤很有效果,不久之后,我已两眼沉重,很快在温暖的衾被中睡去,甚至忘了再去害怕那个地狱修罗似的男人了。
仿佛睡了很久之后,有略凉的肌肤与我相触。
我下意识地回避时,细细的腰肢,已被极坚实的臂腕拥住,炽热的掌心不急不忙地伸入衣底,熨在光滑的肌肤上,缓缓地游移着,从脖颈,到胸前,到小腹。
我惊慌地挣扎着待要闪避时,一睁眼,看到了拓跋轲专注望我的脸庞。
感觉出我身体的僵硬和颤抖,他居然微微笑了一下,俯伏到我的耳边,轻轻含了我的耳垂,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口吻呢喃着:“别怕,宝墨乖,别怕,听从你的身体便可以。”
我的身体……
衣衫早在不知不觉间褪去,我的身体已经完全被他强有力的身躯覆盖,一双大掌将我约住,一处处抚着能让女人愉悦的部位。
我感觉得出他手指轻重有致抚摩揉弄时带来的颤栗,却忍不住想逃避,逃避开这个肮脏的男人,肮脏的大手。
可我不能逃,也无处可逃。
大睁着双眼望着帐幔上扬起利爪的腾龙,我惊怯地将指甲咬到唇中,舌尖轻轻在甲缝中来回扫了两下,甜而微涩的味道便充斥了口腔。
这是一种很接近女子体息的气味。随即拓跋轲辗上我的唇,与我深相厮磨时,根本不曾发现我唇中淡淡的涩甜。相反,这淡淡的涩甜,在两人的厮磨中,开始蔓延在两个人的唇舌之间。
我不晓得这种媚药对男子影响大不大,但拓跋轲看来一直理智而克制地抚弄着我,并不显出急躁;倒是我自己,从不曾服用过这种可怕的药粉,不过片刻工夫,便觉出了异样。
血液的流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很多,流窜在四肢百骸中,渐汇成沸腾的溶浆,汹涌到小腹下的某处;而他的抚摸引发的肌肤上的星星之火,迅速燎入血肉之中,一处接一处,烫得我禁不住呻吟出声。
这时,他蓦地停下了所有动作,海水蓝的瞳仁上有簇簇火焰跳动,灼烈,炽人。
我喘着气,惊惶地望着他,身躯犹在他顿住的大掌下,像鱼一样不安地摆动。
体内有陌生而强烈的情潮翻涌,一波高过一波,快要将我迫到崩溃尖叫的边缘。这种媚药的效力如此强烈,若他就此丢开我,我非出丑不可;而我的异样,多半也瞒不过这人去。
“说,朕是不是在欺负你!”他喑哑着嗓子低低问我。
“不,不是……”我哆嗦着用指甲掐着他的后背,迷离着眼望他,居然……又看到了阿顼,那个竹林里一脸纯净笑容的阿顼。
“从此,是不是心甘情愿做朕的妃子,为朕侍寝?”他依旧耐心很好地一动不动,由着我的双腿胡乱地蹭着他的腰腹。
“是,是……”我颤着声音答。
拓跋轲也好,拓跋顼也好,或者其他的任何男人也好,我都不想再去辩驳。燃烧的渴望已将我整个的身躯充斥得快要爆裂。
拓跋轲微微笑了一笑。
明朗的弧度,英挺俊健。
他叹息道:“宝墨,宝墨,朕不打算放开你。即便,是九弟想要你。”
只闻他一声控制不住的呻吟般的低哼,我那干涸空虚到让我想尖叫的身躯蓦地被填满。我嘶哑地低呼一声,眼角滴落泪水,却满足地舒了口气。
即便努力将身体最大限度地迎合,这样健壮的人还是让我难以承受。但剧烈的渴望,以及渴望得到满足后的愉悦,模糊了磨擦间的疼痛。
我只能说,那是我平生从不曾体验过的快乐。
虽然,仅仅是身体的快乐和满足。
这一晚,我没有再如春天一般,畏缩地一个人向隅而睡,反和这个我最厌恶的男人相拥而卧,并且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腰。
而他居然也将我抱得极紧,温暖的鼻息,和极阳刚的男子气息,混和在锦衾里棉花的清香中,兜头笼着我,淀入我长长的睡梦之中。
早上模糊听到些动静,那坚实的臂膀似将我放开了。模糊地意识到,应该到了起床时间了,今日是大年初一,身在敌营,更不能懈怠。可我从不曾经历过这样激烈的男女之事,只是犯困得厉害,半醒不醒间,察觉无人来唤我起床,遂又将头埋入被窝,鸵鸟般扎头大睡。
再度醒转时,只见轻罗和连翘端着洗脸水候在床边,正试着水温低低交谈。
我撑坐起身时,她们已喜盈眉梢地走上前来,披了中衣,又为我取来一件宝蓝蹙金绣飞鸟戏百花的交领长袄,一条月白色石榴裙,急急为我穿戴。
身在异地,我很少在衣衫上留意,但确定即便是份例中送来的衣裙,也没有这么招摇晃眼的。
“这是我衣服么?”我打量着这身显然过于隆重的衣袍,皱眉。
“没错,是皇上赐的。”轻罗喜孜孜道:“皇上看来对娘娘实在是喜欢极了。娘娘想啊,今天是什么样的大日子啊,皇上起身的第一句话,便说,让墨妃睡着,别吵着她。后来管公公就送来了这身衣袍,说是皇上叫找出来的,单单赐了娘娘,叫今天穿上呢!”
我并不爱这样鲜艳的颜色,但我不会傻到去和拓跋轲较劲。
虽然今天只一更,不过这章字挺多的吧?哈,我怕亲们再说我让他们XXOO了二十四小时还没完!这段还可以吧?看过《妻不如妾》的应该会觉得眼熟,烟说她不起来,让我帮她弄段,于是,偶就跳过去先写了这段,然后两人文中便有了类似的段。这叫啥?一二用?
春情染,香散舞衣凉(四)
失去的早已失去,留恋也是无用,不让自己失去更多才是最重要的。
见她们端来水盆,我皱眉道:“回琼芳阁吧!我先洗个澡。”
昨晚……
很疯狂,很痛快,如踏云端的极度愉悦。
可惜,那愉悦终究只能让我一时晕眩。清醒过来,我的第一个想法,还是嫌自己给弄脏了,迫不及待地想清洁自己。
连翘听我说要回去,立时急了:“娘娘,这会子再回去,怕是来不及啦!皇上先去军营慰问在外征战的将士,估计巳时三刻左右,就该回宫接受后宫诸妃和宫人朝贺了;到午时,会在文德殿接受百官朝拜,并大宴群臣。”
我纳闷道:“现在几时了?”
“怕已巳时二刻了。”
我一惊,脱口道:“这么晚了?怎不早些叫我起来?”
轻罗笑道:“皇上金口开了,说了不许吵娘娘,谁敢来惊动?”
算时间的确不够洗浴了。
我无奈,只得让她们先去知会琼芳阁宫人,将热水香汤预备好,待我见过拓跋轲,即刻回去沐浴。
衣衫的颜色耀眼华贵,再散着发绾小髻就不合适了,遂让她们帮我绾了个半偏不偏的堕马髻,不显得衣衫唐突就行。
北魏侍女中,连翘已算是手巧的那类了,不过和江南惠王府调教出来的小落小惜比,又差了一大截。同样的堕马髻,连翘绾出的,总觉生硬了些,遂髻上插根衔一串紫水晶的凤头金钗,慢悠悠在髻边晃荡,看来才好些。
随便吃了点早膳,轻罗便拿来狐狸皮的斗篷给我披上,扶我先到外殿去坐着。
这斗篷也是管密那边送来的,靛蓝的底色,隐着牡丹的暗花,风毛出的极好,式样更是华丽尊贵。我本担心自己面容稚嫩纤柔,衬不住这样招眼绚目的衣袍,谁知配着这些华服,反将原来过于娇弱的面庞衬出了几分雍容贵气,有点后宫贵妇的气度了……
可我只要做我随性快活的公主,无忧无虑地安然生活在兄长的羽翼下,我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