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郎?哪家林六郎?”纪王脑海里一时翻不出哪个林家六郎,就他认识的林姓官员有好几家。

主薄傻眼,不是说林孺人是纪王最宠爱的小妾吗?这么卑微的出生还能在入府一年内得了孺人的名分,就是纪王妃都要暂避锋芒,怎么纪王连林孺人的弟弟都不知道?

还是纪王身边的内侍小声提醒纪王道,他太清楚大王为何这么喜欢林孺人了,只是眼下本尊都来了,大王怎么可能再去一个赝品?而且还是一个劣质的赝品。

纪王眉眼都不抬,“传我命令,严禁百姓在街上行走,凡有趁火打劫者、动乱军心者,杀无赦!”

主薄肃然应声,连忙赶去闹事的城墙。

洛阳共有十多个城墙,平时都敞开任四面八方来客入城的,可眼下烽烟一起,守城的军士们立刻遣散民众关上各处城门,那些就在城门口的人有些拔腿就往城外跑,有敌军攻城留在城里不是找死吗?也有人往里面跑的,他们是急着回去见自己的亲人,让亲人别出门。等城墙刚关上不久,就有不少带家携口的人走到了城门前要求开城门离开。

战时若无主将命令,谁敢私自开城门就是死罪!没有那个军士愿意冒险。 但是洛阳自□□起就是大秦除了长安以外的第二大城,不乏达官显贵,随便有一个甩出家中的亲戚就是京城职位高得吓死人的大官,这些的人的豪仆领着小卒的衣领,喷着口水让他们把城门打开,否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其中一家闹得最厉害的正是号称纪王小舅子的林六郎。

城门口的小卒一面低头赔罪,一面心中腹诽,纪王妃明明是王家的女郎,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林家?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哒哒——”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敌踪初现,城中百姓立刻归家,不得在街上行走,乱我军心者杀无赦!”来者一身足以让人闪瞎眼的明光甲证明了他们的身份,正是当今圣上贴身近卫虎豹营军士!

不少有眼界的人开始悄悄的往后面退了,虎豹营是皇帝最心腹的近卫队,也是大秦唯一可以跟安西陌刀兵相媲美的精军,离开虎豹营一出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即便是全军覆没。这样的精军战绩足以傲视整个大秦,但同时他们也是最骄傲不讲理的军队,即便当年外戚安家权势喧嚣到了极致,也曾在虎豹营身上吃过苦头,据说都搭上人命了,都没让先帝动虎豹营一根毫毛,这时候跟虎豹营对上,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眼下有数万名精兵攻城,我城中不过区区一个折冲府千名将士,何以跟数万精兵对阵?还不如放我们出城自寻出路!”一尖锐的声音说出了让众人哗然的消息。

原本就骚动不安的人群听到这消息更慌乱不堪了,不少人冲到了城门口不停的拍打着城墙、哭喊着要离开。

唐贲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是谁!”他目光阴鸷的望着说话的那名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身着锦衣、脸色苍白、举止失仪,不是世家子,他立刻下了判断,但为何对军情如此清楚?

“我乃纪王大舅子林——”那少年挺胸刚想介绍自己的身份。

“嗖——”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射入少年喉咙,少年感觉喉咙口剧痛,他伸手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喉咙,却摸到了一坚硬的木杆,这是箭?他脑中念头一晃而过,眼睛暴突、仰头倒地,再也没有其他念头了。

“扰乱军心者死。”阴沉沉的声音传来。

唐贲抬眼望去,“苏将军。”唐贲朝着来人拱手,这人是纪王的亲卫首领。

“唐将军。”苏将军客气的朝唐贲拱手,“大王有令严禁百姓在街上行走,凡有趁火打劫、动乱军心者,杀无赦!”

苏将军杀气腾腾的话,让在场民众一个个都站不稳了,尤其是看到之前还活生生的人眼下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有些胆子小的都吓得软在地上,一些人还吓晕了过去。

唐贲见纪王的亲卫前来,也没多说什么,既然纪王都帮着解决问题了,他也懒得过问了,反正这是纪王家事,他还要回去保护太后和皇后。

话说右都尉领着百人出城后迎面就遇上一队同样盔甲的骑兵,两队相遇右都尉眼底闪过诧异,“呔!突兀贼子!报上名来!你爷爷我手下不斩无名之将!”

来人冷笑,“吾乃均阳县公麾下,赵恒小儿逆父杀兄,上天不容,尔等若是大秦忠臣就快快迎县公入城,一起入京勤王!”

右都尉牛眼一翻,“放你的狗屁!”他是赵远的心腹,当初赵恒擒下赵旻的时他也有插手,入京勤王?我送你下去勤王!右都尉一双流星锤对着来人就是很砸。

那人也不甘示弱,夹马举叉迎上,两人你来我往站了十来回不分胜负,那右都尉哈哈大笑,“痛快!好力气!”这人生的武勇粗壮,可身手异常灵活,眼见遇到了对手狂性大发,一双流星锤使得密不透风。

来人心里叫苦不住,他是均阳县公府上部曲,因武艺颇强一直备受县公器重,听说县公派先锋来探路,便自告奋勇前来了,却不想一开始就遇上这么一个对手。他武艺虽高却没多少实践经验,打斗了一会就右都尉一锤砸至胸口,胸口深深瘪了下去翻身落马。

右都尉首战初捷更是兴奋,嗷嗷叫着往骑兵里冲刺,他身边近卫拦之不及连忙策马跟了上去,这一下原本按雁翅排列的队形一下子散了,对方的队形也被右都尉冲散了,双方进入了一片混乱大战中。这右都尉论武艺力气是赵远手下第一人,但赵远基本都只让他等大军一起上了才放他出来,因为这人只知武勇不知配合,这还是他第一次当先锋大将,如何不兴奋?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城墙上左都尉看得脸都曲扭了,忙吩咐下属准备号角,一旦情况差不多就立刻吹号让他们回来,不然这人恐怕要往人家大军冲去了!

“右都尉果是悍将!”纪王在城墙惊叹,他的亲卫悄无声息的走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纪王神色不变,对亲卫颔首微笑:“做的不错。”

“他就是有勇无谋!打仗要是跟他一样早输了!”左都尉气得破口大骂,他突地他目光一凝,疾声喊道:“快!吹号让他们回来!”

身边的小卒连忙举起号角闷闷的吹了起来。

右都尉杀的正兴起,这人一锤砸死了为首的将领后又一口气砸了五六人落马,那些骑兵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想要围击他但被他身边的人团团拦住,这些人都是在刀枪火海中配合出来的默契,那些没什么经验的骑兵那是对手。

“呜——”闷闷的号角声响起,右都尉先是一呆,随即恨恨想到定又是左辰那厮搞得鬼,不让他杀个尽兴!

“都尉,我们快回去吧!”一名亲卫挽了个枪花,挑落了一人道。

“你们走,我断后!”右都尉大吼一声,双锤突得飞出他的手,“砰砰”几声,四人应声倒地。

这一幕惊住了许多人,很多骑兵不敢上前。

“哈哈哈——就你们这没鸟蛋的样子还想造反?老子呸!”右都尉狠狠的朝他们吐了一口唾沫后,大摇大摆的策马离去。

但随即他就感到不对,蓦地一低身,流星锤往后一挥,一支利箭朝他后背疾驰而来,“哼!”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右肩下侧中了一箭,幸好有盔甲挡住不然这支箭肯定一下子洞穿他的心口,右都尉忍疼转身,就见一名相貌阴沉的中年男子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显然那一箭是那中年男子所射,而中年男子身后有不少尘土滚滚而来,显然是大军压进了。

“右都尉!”他身边的将士连忙护着他往后退。

左都尉派出去接人的军士一见他们入了外城墙连忙抬着右都尉入城,守城的军士立刻拉起吊桥、关上城门。

“老文你没事吧?”左都尉急冲冲的下来城楼。

“嘿!一点小伤算啥!”左都尉裂开嘴毫不在意的大笑,不过他笑到一半戛然而止,整个人朝前一冲,要不是旁人拉着他,他就脸着地摔了。

“老文你怎么了!”左都尉连忙去看他的伤口,发现他伤口不是很深,他低头嗅了嗅,“来人!快叫军医!这箭枝有毒!”

“先把他伤口洗一下吧。”

柔柔糯糯一听就是女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怔住了,左都尉大怒,“谁把女人放进来——”他的怒吼声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还因为停的太快岔气了差点没呛死,又不敢在来人面前咳嗽,整张老脸涨得通红。

将士们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女郎,她是谁?

姜微看着不忍心,转过身往城墙走去。

纪王接到消息匆匆赶了下来,“皇后,你怎么来了?”

“我就过来看看。”姜微在面纱下对纪王歉然一笑,“你们不要在意我,我马上就回去的。”她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的。

纪王苦笑,“皇后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不是还没冲上来吗?”姜微轻描淡写道,这等气魄让很多不敢抬头看皇后的将士暗暗佩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要在皇后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左都尉安置好了老友急忙忙的赶上来就要给姜微赔罪,却被姜微阻止,“照理我不该来,来了就是给你们添乱,左都尉骂得没错。”

左都尉苦笑:“皇后我——”

姜微指着那些在城墙的人,“他们眼下不攻城想做什么?”

纪王和左都尉注意力也回到了城下,城下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看着架势那斥候猜错的应该没错,应该有万把人左右,看着前方居然还有人手握弩弓,两人神色凝重,左都尉冷笑:“连弩弓都敢私备,这均阳县公反心昭然。”

“这是淅阳郡折冲府的装备吧?”姜微偏头问。

“是的。”左都尉脸色沉重,“折冲府那些人若不是跟他一起造反的话,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皇后!”唐贲听皇后命令处理完城门口那些动乱后就开始往城墙口搬武器,结果转眼就听说皇后居然也去了城口,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连马都顾不上牵就一路狂奔而来了,“此处——”

“这里危险,我马上回去。”姜微从善如流道。

姜微的异常配合让唐贲很纠结,比起五郎,皇后真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主子,前提是她胆子不要那么大好不好!城墙都敢上,她就不怕出事吗?唐贲想到如果皇后别说受伤了,就是受惊被五郎知道的后果——唐贲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一名官员突然喊道:“坏了!洛口仓的粮食会不会有出问题?”

姜微好奇的望着他。

纪王眉头微皱,“洛口仓离此处距离不近,想来均阳县公应该不会往那处去。”他的目标分明就是洛阳。

“但会不会纵火烧粮?”官员忧心忡忡的问。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人也担心起来,“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左都尉冷声道,“烽火一起,最晚今晚长安就能知道了,我们最多坚持两天一夜就足够长安援军来了。”

姜微心中暗忖,这里要是在关中就好了,长安附近折冲府遍地,不像洛阳就附近那么稀少,难怪赵凤翔会定都长安而不是洛阳,交通是便利了但人不安全。

“在下吴子敬求见纪王。”这时城下传来了一朗朗男声。

姜微见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外墙前扬声喊道,外墙处守候的军士搭弓严正以待,但那人面不改色。

“吴子敬?不是均阳县公手下第一谋士吗?他来做什么?”众人议论纷纷。

这时候城外大军一阵骚动,一庞然大物被推了出来,城墙上的官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弩!”

“他们怎么会有床弩!”

“这等国之重器怎么会在他们手上!”无数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姜微则默默的打量着那攻城利器床弩,这均阳县公看起来准备非常充分啊,不过她也有同样的疑惑,这床弩他们是怎么搞到手的?这可不是弩弓,床弩这种是专业工匠制作的,也不是所有折冲府都会装备的,也就在少数几个重要大城池才有这种利器。

纪王看着吴子敬好一会吩咐道:“让他进来。”

外城墙的军士放下了一个篮子,吴子敬孤身一人坦然坐上竹篮由人拉了上去,然后再被人拉上了墙头,由军士搜身后领着去见纪王。

作者有话要说: 烽火在西汉差不多一时约行99里,一里约相当于今天的325米

第100章 守城战

吴子敬被人拉进来前姜微就很自觉的回避了,纪王担心她会被不认识的人冲撞,低声吩咐内侍跟着她,千万别让她惊着了。

城里的官员们已经调动民壮往城门口运滚木擂石等守城武器,附近还有人埋锅造饭,姜微远远的避开了,她穿着普通身边又只跟了几个侍卫,就算这会出现女人有点奇怪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惊奇。

“九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太后会担心的。”唐贲都快哭了,圣人要是知道九娘敌军来袭都还在城墙口晃悠会杀了他的。

“不要急,我们去看看吴子敬要说什么。”姜微目光一直看着那床弩,“唐贲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有床弩?”

唐贲沉吟了片刻道,“这床弩有可能是照着旧物打造的。”她自从床弩出来后就一直在看这只床弩,“当年均阳县公随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有可能会收缴些前朝的旧床弩。”从大秦弄床弩是不可能的,当年收缴安东都护府时,有多少床弩都是登记在册全部收回的,除非杨延年想造反不然不可能会私造床弩,当年太上皇对四方都护看的都比较紧,不大可能会出现这种事。

“你说这只床弩是一百多年前的?”姜微惊讶的问,“你们的床弩一百年多年都没有改进!”

唐贲尽量抑制住眉角的抽动,他深刻体会五郎和韦见素他们在面对九娘震惊且不可思议的目光时那种感受了,那种感觉自己蠢得无与伦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床弩已经建造的很完善了。”唐贲弱弱的说。

“谁说的?”连火炮都没有发展出来,就以为床弩发展到了极致?真是太没追求了!姜微用目光谴责唐贲,到了现代造出来的武器都能把地球毁灭几百次了,人类还在追求怎么毁灭宇宙呢,他们居然就创造了一个床弩就没追求了!

“九娘,不管床弩如何,我们先回去吧。”唐贲快哭了,这不是他们守城的军士应该考虑的问题吗?

“床弩是不是对我们危害很大?”姜微问。

“是,但洛阳城那么好攻破的。”折冲府应该有一千兵左右,但因姜太后在此圣人又划了两千人过来,加上太后本身的一千侍卫,一共有四千人左右,唐贲又领了一千虎豹营的侍卫来保护姜微,已经有五千精兵了,加上还有洛阳城的民兵,别说只有一万人攻城了,就是五万人攻城他们都不怕。

“唐贲你说我们现在可以动手吗?出其不意把他们都杀了!”姜微好奇怪为什么两边都没动。

唐贲:“…”

“九娘,他们都不在射程范围内。”还是白芍说出了缘故。

姜微“哦”了一声,伸出手开始比划着,她双手娇嫩、长指如莲瓣,十分的好看,但唐贲没被这双手迷住,只觉得心里悬悬的,九娘想干什么?姜微比划了片刻,姜微比划了一会扭头又问白芍:“白芍,你说我们能把这床弩炸了吗?这是射程范围之内吗?”

白芍凝目望了一会摇头,“有点远。”

“用投石机也不行?”姜微问。

白芍说:“哪种投石机?”

“就是我们带过来的小型投石机。”姜微说。

唐贲:“…”他怎么不知道皇后来行宫还带了武器?投石机?皇后想干什么?

“不好说。”白芍对距离测算不准,“如果去外墙的话肯定行。”

“那太危险了。”姜微连连摇头。

“不危险。”白芍微笑,“九娘都敢站在这里了,我们去外墙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这里不危险啊。”姜微不解的看着白芍,这里能有什么危险?仗不是还没开始吗?

白芍和唐贲对上某人困惑的目光同时苦笑。

“那燃烧弹呢?”姜微还记得自己上回立下大功的小瓷瓶。

白芍想了想,“攻城的时候可以用,但投掷没多少用。”她顿了顿困难的问:“九娘,你又带小瓷瓶来了?”圣人和郎君不是不许九娘碰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姜微目光清澈无辜,“我觉得我出门在外要带点防身物品。”赵恒和林熙封了她农庄她就不会再建吗?她经营那么多年也是有人脉的!他们以为封了自己一个小农庄就够了吗?姜微不屑的冷哼,她有很多小农庄的!

白芍很无力,“九娘,那东西太危险了。”

“不危险。”姜微淡定的说,当初哥哥还要玩硝酸甘油呢,这才危险呢,“我们去大厅那边看看。”姜微觉得这吴子敬有问题,现在均阳县公最缺的就是时间吧?他一上来不攻城还派人过来做什么?

“九娘。”二号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那吴子敬是来劝降的。”

“劝降?他怎么劝降?”姜微问,这都大军逼近了他来劝降?让洛阳城官员给他开城门?他以为他是赵恒吗?

“他说圣人囚禁太上皇、陷害兄弟,是故天地不容,特此降下惩罚…”二号面无表情的复述。

白芍和唐贲脸色都变了,这两人一人是赵恒的心腹、一个是林熙的心腹,当年发生的事她们也有参与,当然瞒不过。

姜微听了这话大怒,几步走到厅外,守卫眼观鼻鼻观心的任姜微一行出入自由。

“当今圣上谋逆不孝,囚禁生父、兄长,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焉能做天下共主!纪王身为人子,焉能视生父陷于水火中而不顾?”大厅中传来吴子敬铿锵有力的话,“奸臣姜氏一族把握朝政——”

姜微目露凶光,“二号把他抓起来!狠狠揍他!”

二号想都不想闪身而入,吴子敬还在里面滔滔不绝道:“赵恒小儿贪恋享受,苛捐杂税数不胜数,民不聊生…啊!汝为何人!”

吴子敬正说道兴起,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人打了一拳,然后整个人都天旋地转了起来,等他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女人踩到了脚底下,女人?他在定睛一看果然是女人!那女子面无表情的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软绸将他整个人捆得结结实实,吴子敬又惊又怒,“纪王这是何意?两兵交战不斩来使,难道纪王连这点君子之风都没有吗?”

大厅在座的官员也惊疑的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左都尉和纪王倒是认出了她是皇后身边的侍卫,难道是皇后下令的?

“不过一区区逆贼还敢妄称来使?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清柔的女声响起。

吴子敬勉力的扭头往后看,只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女郎有侍从簇拥着走了进来,听声音又十分年轻,年轻的女子敢私闯战时议事大厅的身份呼之欲出。

“皇后。”纪王等人起身相迎。

“原来是姜皇后。”吴子敬冷笑,“姜家权势通天,难怪可以擅闯议事厅。”

姜微根本懒得看他一眼,什么擅闯议事厅,她明明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赵恒执政以后就天天把她带在身边,要不是她不愿意他都要带她上朝了,对姜微来说只要是大秦的官府就没有她不可以去的地方。

“圣人和皇后乃天下共主,这天下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纪王面沉如水,“来人,把这战前扰乱军心的人拉下去!”

“你们——”吴子敬刚想说话却已经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那些官员一个个沉默不语,吴子敬刚刚那番话皇后已经全部听去,要是他们现在敢给吴子敬求情不就是有反心吗?外面守卫皇后的虎豹营可不是掺假的,一千虎豹营精卫足以灭杀数万人,就均阳县公手下那些人能抵什么用?

赵孝恭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赵恒会把虎豹营的精卫拨给姜微当侍卫,这点连纪王都不知道,直到这次动乱唐贲领着虎豹营人出动他们才知道原来的皇后的侍卫全部出自虎豹营。同样吴子敬也没有想到作为金尊玉贵的皇后居然会在战时去城墙上乱窜,不然他一定会轻易去策反纪王。

“纪王,吴子敬一人无关紧要,只是眼下叛军逼近——”一名官员提出异议,眼下是能拖多少时间就拖多少时间。

纪王摆手:“均阳县公并非无陈算的人,这他不会等多久。”他回头对姜微言辞恳切道:“皇后,事态危急,你还是暂时休息,臣等一定誓死护卫太后、皇后安危。”

姜微点头,“有劳纪王了。”

见姜微这么配合,纪王松了一口气,他眼底隐隐露出无奈,真是怕了她了,什么地方都敢来都被宠坏了,纪王莞尔。

姜微出了殿门后神色凝重,眼下叔祖不在这里,这均阳县公的使臣来此游说,这些臣子居然一声不吭的听他说话直到自己到才把他给抓了起来,是不是代表他们有过心动过?只是因为自己进去了,才没有说话?唐贲虽然带了军士保护她跟阿姑,可如果洛阳官员有一人反水他们就危险了。

“唐贲,如果我把那家床弩毁掉,会不会让大家方便许多。”

“九娘是想用那个东西?”唐贲问。

“对。”姜微毫不犹豫的说,“我们等不了太久,如果不一下子把他们打掉的话,我怕有人会反叛。”毕竟她跟阿兄的改革已经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那些人就算不背叛,只要对她跟阿姑做一点小事,就足够让赵恒打击的了。

“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秘密武器就泄露了。”唐贲低声道。

“泄露也没关系,他们造不出来的。”姜微满不在乎道,火药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要不是中国后面泄露了,给西方一百个脑子他们都弄不出,更别说眼下中国那些周边国家了。

唐贲略一思忖,皇后说得对,那些东西配方实在太过复杂了,连他都不知道,而且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造出来的,“皇后,我——”

“你去办正事吧,我自己回去好了。”姜微说,“对了,把燃烧弹也带上,它对床弩、投石机没用,对冲车应该有用。”她想起古代貌似除了床弩还有冲车这种攻城器械。

唐贲摇头,“我的正事就是保护皇后。”

姜微知道他的脾气,“一会你把白芍她们都带上。”

“遵命。”唐贲领命,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把皇宫烧了一大半的情况,眼下这洛阳…

姜微和唐贲离去后,纪王和官员们也动了起来,各项物资都已经运送到位,城墙每处地方军士们都已经准备完毕,“大王,吴子敬怎么办?”主薄过来问道。

“杀了,把他人头挂墙上去。”纪王淡然道。

“可——”主薄吃了一惊。

“你没听皇后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吗?”纪王轻笑,她当然不会想要这人的命,但既然她不喜欢此人杀了又何妨?造反?纪王嘴角泛起了讥讽的笑意,连实情都没有打探清楚就想着造反,赵孝恭心窍被堵上了吧?这种人也配跟自己合作?

城下均阳县公等了半个时辰后还不见吴子敬出来,他双目微垂,沉默不语。

“县公,时不等人,我们进攻吧。”一名将士道。

“再等等…”赵孝恭的话尚来不及说完,就发现城墙上突然挂下了一样东西,赫然是吴子敬的人头!他双目蓦地一瞪,发出了一声怒吼,“赵怀小儿,你欺人太甚!”

“县公!”将士疾步上前。

“给我上!”赵孝恭一声令下,军士们开始往前冲,而那床弩也展现它的威力,每次军士们拉开射箭时,那些箭枝都会深深的钉在城墙上,诸箭齐发,楼橹欲坠,同时还有数架投石机也同时发威,很快洛阳城的外墙就被震得摇摇欲坠。

均阳县公脸上露出了蔑视的笑意,他为了今天足足准备了二十年,好容易遇上了这个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

“轰!”

随着一声巨响,均阳县公的笑容瞬间凝固,“县公小心!”左右亲卫连忙将赵孝恭左右护住,所有人都惊骇的望着巨响来源,那是什么东西?

“床弩!”突然有人一声惊呼,就发现床弩被掀翻在了地上,床弩附近的军士伤亡惨重。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轰轰——”又是数声巨响。

“吁——”骑士□□的马屡屡听到巨响,还是躁动不安,不然甚至被马匹掀翻在地上,而床弩附近的人只看到无数黑黑的圆球朝他们这里丢来,随着一声声巨响,他们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妖怪!”莫说那些临时被赵孝恭拉来的民兵,就是折冲府那些训练有素的军士都慌了手脚,一个人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却被身边的军官一下子劈成了两半,“临阵逃亡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