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女官见皇后丽颜上难得带了轻愁,也不再劝说,姜微捡起一只珠花垫着脚给阿姑簪花,“阿姑漂亮。”
姜皇后看到侄女天真的笑颜,心头愁绪一减,神采飞扬笑道:“阿识,我们去花园采花,簪鲜花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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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初体验
“你说姜家小九娘入宫了?不是说明天才来吗?”徐婕妤惊讶的问着宫女。
“皇后册封了小九娘为云水君,太子殿下亲自去传旨的,回来的时候太子就把小九娘带回来了,皇后亲自站在宫门口把小九娘抱回寝殿的。”宫女说着打听到的消息,倒不是她消息灵通,而是姜皇后这番举动完全没有遮掩,只要是有心人都瞒不住。
“都说皇后宠侄女,果真不假。”徐婕妤抬手紧紧了鬓发上的珠花说,徐婕妤二皇女的生母,她的父亲是姜家的故吏,她从小聪慧貌美,当姜后入宫后多年无孕,王夫人就选了徐婕妤入宫助皇后固宠。徐婕妤貌美如花,又能说会道、小意温柔,十分得皇帝喜欢,入宫不多久就生下了二皇女,但可惜之后徐婕妤的肚子就再也没消息了。
“皇后素来喜欢小女孩,宫里的几个小皇女她也不是疼爱的很。”宫女睁着眼睛说瞎话,皇后除了对江才人生的五皇女稍微好些外,何曾见她对其她皇女另眼相看。江才人原本是姜皇后身边的宫女,姜皇后身体虚弱,皇上来椒房宫的时候,有很多时间都是由宫女侍寝的,江才人就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她容貌并没有徐婕妤那么出众,可十分的好生养,不过被皇上宠幸了几次,就连续生了五皇女和六皇子,皇后提拔她为才人,同徐婕妤住在一处。
徐婕妤含笑对宫女道:“五娘身体可好些了?”徐婕妤口中的五娘正是五皇女。
“医丞开了药,五娘喝了三剂,已经好多了。”宫女说。
“我们去看五娘。”徐婕妤起身道。
五皇女这些天一直在发烧,江才人刚哄了女儿喝完药入睡,正在做绣活,听说徐婕妤来访,忙放下针线迎了出去,“徐婕妤。”江才人给徐婕妤行礼。
徐婕妤上前拉住了江才人,“这里又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姐妹,这么多礼作甚,我是来看五娘的,她身体可好些了。”因着皇后的关系,徐婕妤和江才人私交很好,姜皇后还特地拨了一处院落供两人单独居住。
“喝了药,被我哄睡了,刚一面喝药还一面哭呢。”江才人提起女儿,脸上泛起柔柔的笑意,她是吴郡人,容貌比起争奇斗艳的后妃来说,只能算清秀,毕竟她也是采选入宫的,若相貌真出众,早就当后妃了,而不是宫女,但笑起来自有一股宁和的气质,说话永远都是细细柔柔的如流水般,让人听了打从心底舒畅,就这么站着就仿佛带着江南水汽,仿佛一朵雨中茉莉。当年她入椒房宫就因为她绣工出色、声音好听,让皇后喜欢,甚至还手把手的亲自教她念了几卷经书,说是听了她读得经书更容易入眠,皇上也是因皇后对她青眼有加才宠幸她的。皇后宫里被皇帝宠幸过的宫女不少,也就她一个人有此运气。
“孩子都不爱喝苦药。”徐婕妤让丫鬟把自己带来的蜜饯奉上,“这是我新作的蜜饯,她喝完药后哄她吃几粒过嘴。”
江才人让人收下,又亲自给徐婕妤奉茶,她分位低,身份也低,居所肯定没有徐婕妤那么宽敞,但皇后对她和善,平时赏赐不断,居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六皇子刚满周岁,由乳母陪着睡下了。无论是徐婕妤还是江才人,两人的孩子姜皇后都让两人养。
徐婕妤捡起她放在一旁的女红,是一双大红绸缎鞋面,上面栩栩如生的绣了一对并蒂莲,“绣的跟真的一样,是给五娘绣的吗?”那鞋面不过巴掌大小,不像是大人用的鞋面。
“不是。”江才人含笑道,“是给小九娘绣的,我也就这点绣工拿的出手了。”
徐婕妤点头道:“可惜五娘病了,不然到能同小九娘一起玩了。”
江才人道:“五娘自己年纪也小,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能照顾小九娘?”她脸上依然有着轻愁,显然还在担心女儿的身体,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徐婕妤说:“说来我家大娘最会照顾弟弟妹妹了,我看五娘的病也是被闷的,不若我让大娘来陪五娘几天。”
江才人道:“我家小五任性的很,哪能委屈大娘来照顾。”
“五娘是金枝玉叶,我们家大娘不过是一个乡下野丫头,哪有说委屈的。”徐婕妤浅笑。
江才人见徐婕妤坚持,只能点头道:“那就让大娘陪小五来玩几天吧。”
“妹妹你放心,大娘一定会照顾好五娘的。”徐婕妤见江才人答应,喜上眉梢。
江才人说:“都是自家亲戚,小孩子一起玩罢了,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两人提起的大娘是徐婕妤的侄女,她弟弟的女儿,徐婕妤的父亲曾跟姜凛、姜况一起上战场,是姜凛的亲卫,当年他和另外几个亲卫轮流将姜凛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除了徐氏的父亲外,剩下几个亲卫都死了,姜凛一获救,姜家就把这几个部曲的家族都放良了,推荐他们去军队任职,这些年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不然以徐家的家世,若没有姜皇后的照顾,她怎么可能当上婕妤。
徐婕妤又同江才人说了一会话后才离开,江才人亲自送徐婕妤出门,才又折回去看女儿,见五皇女依然在睡,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吩咐宫女把六皇子抱来。
“娘子又何苦应了徐婕妤的话,她不过只想拿娘子做垫脚石罢了。”江才人的宫女气不过,对江氏抱怨道,“她定是想把她们家大娘送去伺候姜九娘,想借机讨好太子。”徐大娘比太子大了五岁,这岁数是有些大,可时下贵族弟子身边不乏这样的侍妾,这等侍妾都是从小伺候他们长大的,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教导他们知晓人事,同主人的情分不同,这样的侍妾只要不是犯下大错,一般都有一个好结局。哪怕是容不下侍妾的当家主母都会给这些人找户好人家发嫁。
圣上也有两个这样的妃子,分位不高、也不得宠,可每次赏赐都不会落下她们。要是运气好一些,即使自己生不了,趁着自己没失宠时拉一个自家妹妹入宫固宠,让妹妹生个皇子也就熬出头了,三皇子的生母就是这样的身份,如今姐妹两人一起抚养三皇子,就等着三皇子成年接两人去封地。徐婕妤定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姜九娘入宫,姜皇后居然亲自到门口迎接,这份疼爱难免让人想入非非。姜九娘身份尊贵,又是太子的嫡亲表妹,再好不过的太子妃人选了。徐大娘要能借此机会,哄得姜九娘开心,将来何愁不得一个太子嫔的位置?二皇女也能带着徐大娘去见姜九娘,只是她还要去书房上课,不能如五皇女般可以整日同姜九娘一起玩。
江才人柔柔一笑:“也不是她想的,定是家里逼迫的。皇后要没那个意思,她也不会允许徐大娘入宫,我帮一把又如何?”将心比心,她能体会徐婕妤的苦楚,她生的二皇女也有十三岁了,可迄今没个封号,甚至连驸马的人选都不知道在那里。
徐家得了良民的身份,也算是因祸得福,可有好处也有坏处,现在姜凛还在,姜家顾念旧情,定然是对他们照顾有加,但姜凛走后呃?为奴婢固然没有人身自由,可也背靠大树好乘凉,普通的良民的命说不定还世家大仆的命值钱。若徐婕妤生了皇子倒也能按了徐家的心,可偏徐婕妤只生了一个女儿。皇家的金枝玉叶在外人看来是尊贵非凡,可在真正的天之骄子眼里也跟草芥没什么不同。
就拿先帝留下的公主来说,能被皇帝放在眼里的公主也只有他同母所出的七公主,七公主在驸马去世后,一直抑郁寡欢,三公主想要讨好七公主,给她介绍了自己驸马的表弟为第二任驸马,也是个风度翩翩的郎君,两人成亲后夫妻到也恩爱,可好景不长,七公主嫁给第二任驸马不到半年就病逝了。先帝震怒,不仅杀了驸马和他三个儿子,还流放了驸马全家,三公主也受了牵连,夺了公主的封号,三驸马也谪官去了交趾,三公主在去交趾的路上就病逝了。按说公主去世,理应葬在先帝陵侧,可圣上余怒未消,令当地官员就地下葬三公主,堂堂皇家金枝玉叶,就仅仅因为介绍错一桩婚事,导致客死他乡、至死都不能落叶归根,怎么不让人胆寒?
江才人吩咐五皇女的乳母道:“明日去见小九娘的时候,你让五娘离远些,她病还没好,莫过了病气。”
“娘子?”乳母不解的望着江才人,她的意思是不要让五娘多接近小九娘嘛?
“皇后不会喜欢五娘接近小九娘的。”江才人很有自知之明,她的五娘没小九娘那么尊贵,姜尚书的孙女,沈中书的外孙女,这样的身份除了帝后所出的公主外,谁能跟她媲美?五娘要跟着小九娘定然只能是她的半侍存在,就如四皇女同衡山公主一样,五娘毕竟是皇家金枝玉叶,当一个臣女半侍难免有失体统,最好的法子就是两人离远些。她有儿有女,她相信自己安分守已,皇后定会让这两个孩子平安长大,她就等着儿子长大去封地当王太后即可,又何必去蹚这趟浑水呢。
江才人担心女儿听不懂,就细细的说给乳母听,这乳母是江才人精心调训的,对江才人忠心耿耿,连连点头。
而徐婕妤也叫来了自己侄女,对她淳淳教导:“皇后不甚亲近太子,太子自小就是在东宫长大的,你若是见到了太子后,一定要温和以待,把他当成天一样尊敬,当成自己唯一的弟弟一样疼爱,知道吗?”宫中谁都看出太子对皇后孺慕之情极浓,太子这么顽劣,也是帝后都忽视他的缘故,他如今年纪还小,要能在现在哄住太子,不愁将来没荣华富贵。
徐大娘今年才八岁,对姑姑的话不甚了解,但“当成天一样尊敬,当成自己唯一的弟弟一样疼爱”这句话她还是懂的,连忙点头,徐家是苦出身,即便姜家对他们赏赐极丰厚,他们也没有大肆挥霍,徐大娘在家是长女,照顾弟妹料理家务极有一手。
徐婕妤又说:“还有姜九娘,她今年不过一岁,我听说她性子乖巧,平时没见太子时,你一定要精心伺候姜九娘知道吗?”
徐大娘再次点头。
徐婕妤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二娘听到太子的声音就哭,看到太子就要晕,她又何至于去求江才人呢!这丫头太不争气了!
关雎宫中,安贵妃听说了姜家小九娘入宫,放下手中修花的竹剪,宫女挽起她的手腕,伺候她净手,安贵妃道:“九娘来了,七娘呢?”
宫女低声把姜准的事说了一遍。安贵妃听了面若寒霜,“不争气的东西!”安贵妃的母亲是郭夫人的妹妹,自从安贵妃的父亲犯下大错后,郭家同安家也不甚亲近,唯独郭夫人常去看自己妹妹,安贵妃跟郭夫人感情还不错,就是觉得她一点都不像自己的阿娘。
“大娘子息怒,三郎也是盼子心切。”宫女低声劝安贵妃道。
安贵妃手捧茶盏,神色淡然,只是紧紧握着茶盏的手指,显示出她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安家原本是大秦第一权臣,大秦开国后两代皇后皆出自安氏,若没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安贵妃会是大秦第三位安皇后。但当年安贵妃的父亲被利益迷晕了头脑,不仅在军需动了手脚,甚至在突厥大军兵临城下时,弃城而逃,导致军心大散,若非她的祖父一箭射杀独子后同突厥死战,大秦那场战役就会以惨败而终,可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主将安涛、副将河间王赵逸、郭达、安靖、姜况战死,姜凛虽活了下来,可去了大半条命,消息传至后方举朝哗然。当时的安太后、安皇后赤足散发跪在建章宫前为安家请罪。
安太后是太祖赵凤翔的原配,跟随赵凤翔南征北战,吃了无数苦,身上还留着为太祖挡下的箭痕,也正是因为那一箭,让安太后流产后一直未孕,安家族人为了支持太祖攻打天下,陪了上了几百条人命,先帝是殿下长子,安太后在战乱时为了保护先帝,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舍弃了,对先帝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养育教导之恩。而安皇后自从嫁给先帝后,就穿起了铁甲贴身守护先帝,孩子生一个夭折一个…而战死的将领除了姜况外,不是安家自己人,就是安家的姻亲,安涛是安贵妃祖父,安靖是安贵妃长兄,赵逸是她长兄的岳父,郭达是她的舅舅,几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先帝握着安涛死前请罪血书,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和妻子,最终下旨抹去安氏所有族人的官职和爵位,封赏战死将领。直到十二年前,先帝病重,大赦天下,安家才有人重新入仕,但安氏一族还是因此元气大伤。安贵妃也因其父罪状,同太子妃失之交臂。姜皇后和安贵妃两人心里都清楚,目前看着安家同姜恪早已忘尽前怨、和谐相处,实则大家都在等,等最后那一刻,新仇旧怨一并算清,若赵恒登基,安家灭,反之则亦然。
安贵妃放下茶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明天宣郭夫人、卢娘子、崔娘子和姜七娘入宫。”
宫人应声。
就在宫中因姜皇后随意一个任性的举动人心浮动时,姜皇后却趴在地上,拿着拨浪鼓逗着专心致志玩拼图的小娃娃,“阿识,你怎么不陪阿姑玩?阿姑好伤心。”她可怜兮兮的瞅着姜微。
姜微将拼图推到了姜皇后面前,很大方的说,“阿姑一起玩。”她玩拼图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手指灵活度。
姜皇后一下子坐了起来,搂过姜微亲了一口,“阿识这拼图有什么好玩?阿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姜微眼睛都亮了,骑马哎!她最喜欢的运动了!
“不好。”赵旻听说皇后把侄女提早接入宫了,下了朝就好奇的过来瞅瞅这小娃娃,姜凌是出名的美男子,沈沁容色也出众,想来这小娃娃应该生的很不错吧,结果一入内就听说阿凝要带姜微去骑马,哭笑不得,“阿凝你怎么跟孩子似地,九娘才几岁?能骑马吗?”
“我抱着她不就得了。”姜皇后对自己的骑术很自信,“再说我又不会骑快的。”
“那也不行。”赵旻板着脸道,“越发的胡闹了。”
姜微瞪着这个漂亮的皇帝,作为一个皇帝,他是不是太漂亮了?原来赵恒那熊孩子长得像他爹啊。
姜微不知道,赵旻并非先帝嫡子长子,他母亲是罪臣之女,他外家何家原本也是世家,后来他外祖因失误而被先帝斩杀,女眷没入宫廷。何太妃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能得先帝宠幸,可想其容色之绝美、仪态之脱俗,赵旻容貌十足酷似何太妃。当时安后嫡子犹在,他既非嫡又非长,母亲还是罪臣之女,是宫中悄无声息的存在。彼时宫中两朵最夺目的娇花就是姜长晖和安清,姜长晖刁蛮任性,又自幼习武,赵旻年幼时瘦弱,没少被姜长晖揍。而安贵妃端庄温柔,对赵旻十分和善,两人的情谊是幼时就培养起来的。
赵旻见小娃娃望着他,饶有趣味的弯腰,“小九娘知道我是我谁吗?”
“姑父。”姜微眉开眼笑的伸出小手搂住赵旻的脖子,美人啊!
赵旻对孩子一向和善,莫说安贵妃的三个孩子,就是宫中其他皇子皇女都可以趴在他膝上撒娇,赵旻很熟稔的抱过娃娃让她坐在膝头,“这孩子真不认生。”赵旻不喜欢赵恒的缘故就是,姜皇后在怀孕的时候,他就开始生病,等赵恒生下来后,有一度他差点病重就去了,还是安贵妃割肉熬药,才治好了他的病症,是故赵旻一直十分不喜太子。
姜长晖似笑非笑道:“她定是见殿下龙姿凤章,被迷住了。”
“还跟孩子似地,连这点醋都要吃。”赵旻轻拍了皇后的手。
姜皇后道:“我没吃醋,我说的是实话。”赵旻那张脸太讨喜了,谁见第一眼见了准喜欢。
赵旻看着跟姜皇后容貌有几分酷似的小娃娃,“阿凝若喜欢小九娘,让她留在宫中好了,也能陪着你。”
姜微小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谨慎的盯着赵旻,她从不要离开爹娘呢,小孩子离开爹娘不利于身心健康成长!这人果然跟熊孩子一样,都是绣花枕头!姜微对赵旻的好感度瞬间降到负数。
“不用,只要阿识留几天就好了,不然阿文不跟我哭死。”姜长晖从来没想过让侄女养在宫中,养的跟安清一样?姜长晖完全无法想象。姜微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阿姑,还是阿姑最好,她依依呀呀的倒到了阿姑怀里,姜长晖笑着搂着小丫头。
“也行,反正姜家离这里也近。”赵旻说。
颜女官这时走来,“三郎、三娘子可否进膳,一会太子要来请安。”
赵旻轻咳了一声,“阿凝,我还有些奏折要看,就先走了。”赵旻现在看到赵恒就火气,尤其是他不成器的样子,就恨不得狠揍一顿,但要是这样阿凝肯定跟他怄气,他还是离开吧。
姜长晖也不留他,巴不得他早点走。
晚膳的时候,姜微想借机跟赵恒和好,但赵恒没来,理由是——他被沈奕罚了。这熊孩子把沈奕当成以前的老师,联合了几个小太监一起给沈奕设置了各种机关,比如说看似正常的散架书案,比如说门上架了一个铜盆,比如说地板上嵌了钉子…赵恒几个找来的先生都中招了,气愤的找皇帝哭诉了一番再也不肯来管太子了。
而沈奕是谁?他一眼就看出了赵恒的举动,直接两根手指拎起这熊孩子把他往陷阱里一丢,现场顿时一片鬼哭狼嚎,赵恒从想坑沈奕变成了坑自己,沈奕袖手让宫侍给赵恒梳洗干净,直接把他提到了小书案前命他写大字。赵恒当然不买账,跳起来想甩太子威风,却被沈奕一巴掌就打趴下去了。
他是赵旻的太傅,赵旻看到他都恭敬有加,他教训赵恒当然没有任何压力。揍了几次,太子殿下终于学会了人生中第一句有涵养的话,是沈奕教他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句出《晏子春秋》。在沈太傅得知这臭小子不仅曾经把自己小孙女脸掐红,还想把她塞到花囊里后,他又学会了第二句话,“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句出《礼记?学记》。他目前的任务是,把这两句话各写上十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姜微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给赵恒点了一排蜡烛,这娃今天第一次握笔吧?十遍什么的会不会太凶残了。翁翁好厉害!居然这么淡定的惩罚太子。姜微觉得自己更崇拜翁翁了!
姜长晖听到赵恒受罚的消息后,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一个好老师了。就在姜长晖和姜微一起开心的吃完晚膳、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穿着同款式同颜色的寝衣,姑侄两人姿势统一的趴在床榻上,姜长晖讲了一个睡前故事后,正准备一起睡觉,就听到嚎啕大哭声,“阿娘——”
咦?这么快就罚完了?某对姑侄心里同时闪过一样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其实女主报复的大杀器就是放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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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亲密接触
赵恒是一路哭着进来的,这位熊孩子长这么大就被赵旻打过一次,可那次赵旻也不过让人打了他五板子,何曾像现在这样被人一直这么揍,还逼着他写那么多不认识的字,只要有一笔歪了,就会被人拍着重写,太子殿下出离愤怒了,他一定要告诉阿娘,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老头子给杀了!
他不想自己哭哭啼啼跑进来后,就见阿娘跟小肉团穿着一样的寝衣坐在床榻上,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瞪着自己,赵恒心里委屈顿时爆棚了,有一种阿娘彻底不要他的感觉了,“哇——阿娘——”他踢到鞋子,直接往姜皇后怀里一扑,放声大哭,阿娘最讨厌了!就喜欢小肉球,不喜欢他了!
姜皇后被他的哭闹声闹得头疼,可想想他自从长大后,还没怎么哭过勉强忍了,她戳戳儿子脏兮兮沾着墨的小脸,嫌弃的让丫鬟给儿子洗脸净手换衣服,“怎么了?”沈奕对女孩子一向和善,姜长晖和沈沁小时候闯祸后,沈奕没少帮她们善后,可姜长晖也知道他对男孩子就没那么耐性,光看沈家大哥、二哥面对姨夫时大气不敢喘的样子,赵旻现在看到沈奕都会下意识的起身就知道他教育男娃有多狠了,这还是沈奕看到赵旻已经长大、个性也算乖巧的份上手下留情了,对于她调皮捣蛋的儿子——姜皇后叹气,儿子谁让你没事老欺负阿识呢,你太傅不欺负你欺负谁呢?
“阿娘,你一定要杀了那个沈奕!”赵恒等宫女给他换好宽松的寝衣、散下头发,洗干净脸上和爪子上的墨汁后,死死的揪着姜皇后的衣摆说道。
姜微一听赵恒这话,即使知道是童言无忌也不开心了,这熊孩子果然不讨喜!姜微把自己对他的同情彻底去掉了。
“沈太傅是你太傅,身为弟子理应尊重先生,谁教你直呼长辈之名的!”姜皇后这下脸色沉了下来,就是赵旻都不会称呼沈奕的名字,而是称呼他为沈太傅。
“为什么不可以!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为什么阿娘你不能杀了他!这田舍翁——”赵恒的话说到一半停下了,他被一只软趴趴的东西砸了,他困惑的回头,就见姜微举着一只隐囊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
“坏蛋!”姜微终于对这熊孩子忍无可忍了,这小混蛋居然敢这么骂外公,她一定要让这熊孩子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她再次把手中另一只隐囊往赵恒身上丢,“大坏蛋!”要不是怕引起人怀疑,她一定要把赵恒骂哭!姜微可没有欺负小孩子的自觉,赵恒不也因为仗着自己是小孩子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赵恒再次被隐囊砸中脑袋,这次砸的他眼冒金星,男儿泪差点砸出来了,他火冒三丈,“你才是坏蛋!你是大胖子!”
“笨蛋!”可谁家包子是没肉的?没肉的包子叫面饼!她哪有太胖?是他们没见识,没见过这么可爱健康的小娃娃!这是嫉妒!从小大哥就跟她说,说她坏话的人都是嫉妒她的人,因为他们没有她漂亮、没有她可爱、没有她聪明,所以他们只能说她坏话,对这种人一定要抱有同情,随他们去,不要剥夺他们最后的快乐,姜微对这种人一向很宽容。她仰起了下巴,学谢则的高冷范,谢则这种高冷女神一向是她崇拜的偶像,“笨蛋!大笨蛋!”
只可惜这娃目前还是一个刚能站稳的小胖娃,就算站着也没人坐着高,实在学不来谢则高冷,只能让人觉得捧腹大笑,就比如在一旁看好戏的姜皇后,她捂着肚子笑得直抽气,这两个孩子吵架也太逗了!
“胖丫头你找打!”赵恒气晕了头,身体一扑,直接把姜微压倒,对着她嘴狠狠咬去,他一定要把这胖丫头的嘴咬下来,省得她老说自己是笨蛋!
姜微没料到赵恒居然会突然压上来,身体顿时仰头倒了下去,幸好床铺铺的够软和,脑袋倒地也不疼,她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下唇就被赵恒咬住了,好疼!姜微顿时眼泪汪汪,小脚用力踢了踢,踢不动赵恒,也不甘示弱,也用力的反嘴咬住了赵恒的上唇!同时小手不停的拧着赵恒的耳朵,感谢外公、感谢阿娘、感谢所有伺候她的下人,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姜微小朋友如今一口乳牙已经长齐了大半,而且平整结实。
姜长晖见儿子扑到侄女身上乱咬,忙身上把儿子拉扯出来,但是两人缠斗正酣,哪能被姜皇后分开,还是高敬德和细辛见机快,一个人上前抱了一个,伸手在他们咯吱窝里挠了挠,才让两人分开了。
“哇——”一分开,赵恒就扑到了姜长晖怀里放声大哭,他被姜微咬得好疼,耳朵也拧得好疼。而姜微则趴在了细辛怀里,怎么都不肯出来,她居然被一个熊孩子咬了,嘤嘤嘤嘤嘤,好丢脸!她不活了!
“哈哈哈——”某无良阿娘非但没有安慰身心皆受创的儿子,反而笑得前俯后仰,“阿颜,你说五郎跟亲了阿识,是不是要对阿识负责?”
颜女官哭笑不得,担忧道:“三娘子,小九娘怎么不哭?”
颜女官的话也让姜长晖担忧起来,忙半哄着将姜微从细辛怀中抱了出去,她没担心自己儿子,能哭的这么中气十足,显然没大问题,她仔细的看着她的小嘴,红嘟嘟水润润的,不像有问题,见小姑娘大眼委屈十足瞅着自己,似乎在问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姜皇后又想笑了,她安抚的亲了亲侄女红红的小嘴,“阿识乖啊,疼不疼?”
姜微身体又往姜皇后怀里蠕动,她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她还是有羞耻心的。
“她不会是害羞了吧?”姜皇后不可思议的问,这么小的孩子还知道害羞?
“有可能吧,小九娘可是小女娘啊。”颜女官看到姜微如此也想笑了,小九娘太可爱了!
赵恒看到姜皇后这么柔声细语的哄着胖丫头,对自己却不管不顾,心里更悲愤了,他一定不是阿娘亲生的。
姜皇后这时像是想起了自己儿子,见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她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五郎别哭了,你看阿妹都没有哭呢。”
赵恒听姜皇后的话,眼泪止住了,姜皇后敛了笑容,俯身看着儿子,“五郎,你是太子,太子是不能哭的,也不能任性。沈太傅是你阿耶的太傅,你阿耶当他学生的时候,他也打过你阿耶,你阿公也没有管,任沈太傅打骂你阿耶,可你看现在你阿耶是皇帝了,沈太傅都要听他。”
赵恒对阿娘的话似懂非懂,可宫里的孩子对权利天生的敏感,他似懂非懂的说:“阿娘你是说等我当了皇帝后就能杀了沈太傅吗?”
姜微愤怒的从姜皇后怀里抬头,这熊孩子太讨厌了,什么缺爱,以后对他好一点,屁!他再敢说外公坏话,她见一次揍一次!颜女官心里暗暗诧异,小九娘能听懂太子的话?
“你为何要杀沈太傅?”姜皇后手离开了儿子的头,冷淡的问。
赵恒身体缩了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阿娘生气了,“因为他打我。”
“打你的人,你就要杀了,那安贵妃不是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姜皇后问。
“当然不是!”赵恒连忙反驳。
“沈太傅打了你后,有跟阿耶一样,丢下你不管吗?”姜皇后问。
赵恒愣了愣,摇了摇头,想起了那次被阿耶打也是因为小四,因为他把小四打翻在地上,阿耶让内侍打了他,打完后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急着安慰小四,赵恒小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不过那一次阿娘有给他亲自上药了。
“你如果愿意你以后身边都是安贵妃和你阿耶一样的人,你就准备当了皇帝后杀了沈太傅后吧,前提是你能当上皇帝。”姜皇后说。
“阿娘。”赵恒眼底有着困惑。
“不懂?”姜皇后看着儿子困惑的目光,轻轻一笑。
“是。”赵恒点头,他听不大懂阿娘的话,可他隐隐感觉,沈太傅应该是他这一边的人。
“以后就会懂了,现在你去跟沈太傅学好东西即可。”姜皇后说,并没有给儿子解释什么,解释了他也听不懂,姜皇后相信他很快就会懂自己的意思了,“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宫休息了。”
赵恒被姜皇后赶回东宫了,除了赵恒被赵旻打板子的那一次,赵恒从来没在椒房中睡过,也别想从阿娘身上得到什么安慰。
“三娘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颜女官等看着赵恒满脸失望的回去,忍不住劝道:“五郎他还是孩子。”
“他是太子。”姜皇后一句话就把颜女官所谓的劝慰都堵了回去,“天底下只有一个太子,也只有一个皇帝,他们不需要任何人。”姜皇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可姜微却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姜皇后感觉到了侄女的寒噤,摸了摸她的后背,扯过一旁的被褥给小侄女盖上。姜后一年四季只盖一条轻软的被子,被子的厚度由气温决定。姜微是小孩子,身上火气大,姜皇后给她准备的被子还比自己的薄了些。
颜女官说:“徐婕妤今天把她的侄女送到了五娘身边,安贵妃明天也把姜家小七娘和她几个外甥女都召入宫中了。”她们的意图不言而喻,颜女官不赞同皇后这么放任徐婕妤,徐家心也太大了,是姜家对他们太好,所以他们开始自作主张了吗?
姜皇后似笑非笑,“阿颜,你说你遇到了一头快饿死的老虎,你是选择逃走,还是选择喂它吃东西?”姜皇后并不反感徐家的举动,是人都有私心,徐家的人在军中得力,对姜家依然忠心耿耿,徐大娘也的确十分能干,五郎日后身边这样的人少不了,不管是侍女,还有陪读、侍卫…只要他们能保持忠心,她不介意分点好处给他们。
颜女官先是一愣,随即讶然望着姜皇后。
姜皇后不屑的想五郎年纪再小,他也是一头幼虎,而不是兔子。想卖人情给她儿子,她们真确定能喂得下去?安家靠人情已经靠了近百年了,可叹他们还是不明白天底下跟皇帝讲人情是最没用的。赵恒是她的儿子,难道安清会认为她会坐视她卖弄安家在赵旻身上那一套?当年安清广撒网,对每个皇子都温柔以待的模样,谁人不恶心?也就赵旻笨蛋才真以为她是真心爱他。
姜微脑袋再次埋进了被褥里,古代好可怕,她想妈妈了,她要阿娘。
颜女官一笑道:“也是,五郎就算喜欢也应该喜欢小九娘,我还第一次见五郎跟小女娘怎么亲近呢。”太子殿下这辈子跟皇后都没这么亲过嘴。
姜微身体僵了,她才不要嫁给这熊孩子呢!三岁看大,这熊孩子太讨厌了!
“如果没有意外,我不想让阿识当太子妃,她不适合当皇后。”姜长晖对心腹女官坦然道,就如她从来不认为自己适合当皇后,当皇后首先必须要出生世家,家风清正,眼界开阔、心胸宽大,不能只拘泥于后宫这一方小天地;同样的皇后的家世又不能太厉害,权臣之家的女儿同样不适合当女儿。可笑安清迄今还不清楚,以为她是被父亲连累了才当不上皇后,殊不知先帝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她当太子妃。
阿姑英明,姜微给姜长晖点赞,姜长晖把团成一团小侄女从被窝里抱了出来,在她嫩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两下,“我家阿识只要当个开开心心的骄纵小贵女,将来给她指个听话的小郎君,一辈子耀武扬威!”姜皇后气势如虹道。
姜微目光亮闪闪的看着姜长晖,阿姑太英明了!
颜女官抿嘴一笑。
沈沁送女儿的时候大方,可真等女儿去了宫里,她翻来覆去的辗转反侧,惹得姜凌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两夫妻起床时都有些没精打采的,沈沁急急的让人的梳洗打扮,就催着王夫人和谢则要入宫。王夫人和谢则被她催的连早膳都是匆匆喝了两口清粥就入宫了,三人上了马车,谢则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谁让你昨天送的这么痛快了!”
“我不是想着阿凝宫里寂寞嘛。”沈沁嘟哝,她跟姜长晖闺阁时候就是好闺蜜,谢则年长她们十来岁,一向是以长姐如母的形象出现的。
“昨天阿别找你来可是为了开辟茶道之事?”谢则问。
“是。”沈沁点头。
“你可以带上薛夫人一起做这件生意。”谢则道,他们姜府已经够富贵了,谢则不反对锦上添花,但也没必要太贪心,这种暴利多分点给人好处总比几家独占好,安西大都护林靖也不是省油的灯,足可以抵挡很多麻烦,想来林家也很乐意有这种可以攀上世家的路子。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沈沁也想拉自己好友一把,每次看到阿薛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就很头疼,让她多做点事,会不会好一些。
两人说话间,已经入宫,姜皇后派了颜女官来接她们,沈沁一入宫就扬声喊道:“阿识,阿识——”
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她的喊话声蹬蹬从内寝跑了出来,姜微身上还穿着寝衣,“阿娘——”母女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刚生离死别了一回。
姜后、王夫人、谢则皆啼笑皆非的望着这对母女,姜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亏我这么疼你,一见你阿娘就全忘了阿姑。”
沈沁搂着女儿得意道:“那当然,阿识是我女儿。”
“再显摆,我就把阿识册封成公主。”姜皇后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