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答应。”殊羿粲然一笑。眉梢唇角地笑意越来越浓,“我还分得清孰轻孰重。怎会舍得轻易将你送走?我要的总有一日能够得到。你是。那些东西也是。我好不容易等来今日,你三言两语便逼得我改变主意我岂非很得不偿失?”天色渐渐地暗了,殊羿的面容模糊得如在烟雾里,透出几分不可捉摸。
婉辞心中长长叹息,他看来真是不好对付。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别院里恪纯不住地以手扇风,来回不停地徘徊。偶一回头看见温宁远淡定自如地坐着看书,不由气急攻心。
恪纯一手推开他的书,忿忿道:书呆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难道看不见我着急的模样么?竟还能若无其事地看书。”
温宁远无奈地握住她地手道:“我知你担心,眼下你走来走去却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是么?”
他的话提醒恪纯,她忙道:“你说的有理,与其坐等不如自己找过去。”
温宁远挫败地拍了拍额头道:“你别添乱好么?慕小姐才身产不久,身体虚弱。兴许路上有事耽搁也未必。”
恪纯眼圈泛红:“既知她身体虚弱,皇叔怎么忍心将她逐出宫外!”
温宁远沉默些许道:“我想个中内情恐怕唯有他们才知晓,皇上不是不问是非的人。”
“难道婉姐姐便是胡作非为的人么?”恪纯反驳道。“你就知给皇叔辩驳却不看看那是婉姐姐,冰雪聪明善体人意的婉姐姐!她能犯下什么天大的错。定要逐出宫皇叔才肯罢休?”
温宁远擦了擦汗。劝慰道:“你纵有千般恨万般怨也无须自己吓自己,慕小姐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你安心等她便是。”
恪纯尚未回答,却见李长安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监军大人,有急报。”温宁远不敢怠慢,忙唤他进来,匆匆浏览急报,面色一沉。“不好,出大事了。”
恪纯心急如焚,忙问道:“到底是何事?”
“有消息回报,发现慕小姐一行三人的马车,另外附近还有四具尸体,目前不清楚他们地来历。”温宁远皱眉道,“想必慕小姐有了麻烦。”
恪纯面无血色,踉跄地似要倒地,幸得温宁远搀扶。她急忙抓住温宁远的袖口,抽泣道“书呆子,我们想尽办法也要救婉姐姐。倘若她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温宁远将她扶好坐下,坚定地点头道:“放心,用尽一切办法我也会找到她。倘若我没有推测错误,想必她目前仍安然无恙。我想抓她走的人必然有自己地打算不会蓄意伤害她。”
“到底是谁掳走婉姐姐?到底有何企图?”恪纯连连跺脚,“我想到她失踪我就害怕。皇叔可把她害惨了。”
温宁远长叹道:“恐怕若是让皇上知道,最后悔的人便是他。”
自那日和殊羿不欢而散,婉辞却着实过上几天风平浪静地日子。她和殊羿谈话内容并未告知暄妍与霜娥,不想她们徒增烦恼。她此刻唯独筹谋地便是如何能离开殊羿管制的范围。凭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当真比登天还难。
霜娥见她默默端起案上白玉茶盏,并不喝,只一味出神。渐渐茶已是半温,渐次泛黄地茶叶微微起伏,飘飘荡荡。
她不知该如何劝慰,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婉辞被惊扰,困惑地望住霜娥,霜娥咬一咬牙便去开门。还未走到门口,门却被撞开,外面的人瞧见她猝不及防,撞到一起,跌落在地,
婉辞定睛看到是一艳丽的鸪望族女子,肌肤赛雪,高鼻深目,妖娆美丽。她爬起身,愤愤地将挣扎着起来的霜娥推倒,怒道:“你是谁?竟然敢来撞我?”
她吐字略微艰涩,想是不大熟练,霜娥却不买账,不甘示弱地回道:“凭你是谁?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撞了我不知道歉却还血口喷人,果然是蛮族女子,不懂礼数。”
那女子抬起手腕便要甩她巴掌,霜娥轻巧地躲开,吐舌道:“说不过我便要打人么?真不知害臊!”
婉辞头疼得紧,唤道:“霜儿,回来。”
霜娥不情不愿地回去,还不忘给那女子做鬼脸。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婉辞与暄妍,漂亮的眼睛不断在两人脸上寻梭,半晌仍不能确认。“你们中到底是谁迷惑了我们族长?”她指着她们问道。
霜娥不屑道:“谁稀罕迷惑你们的族长?你以为他是宝贝?”她话音才落想起前日小姐见过殊羿,眼睛睁得犹如铜铃,不可思议道:“小姐她说的难道是你?”
暄妍脸色微变,婉辞叹了口气,这下想否认亦是不能。只得微微一笑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高傲地抬头道:“我叫云珠,是王青梅竹马的妻子。”
第八十六章 算无策(中)
婉辞眼睛一亮,明亮的眸子依稀闪烁狡黠的神采。云珠只觉眼前仿佛有暗香浮动,炎热的屋子被流动的清新的气息覆盖。
“你是他的妻子?”婉辞轻柔地问。
云珠不由自主地点头,随即骄傲地回道:“我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女人,尤其是外族女子迷惑他。他会是鸪望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婉辞悠然地吹口茶,笑道:“你的想法我很赞同。但是我有我的身不由己。”
“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云珠不屑地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么?”
婉辞嘴角噙着抹掌握全局的笑意,回道:“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思。”她看出她的迟疑,徐徐道。“你可知我是有夫君的人?”
云珠娇躯一震,随即哼道:“那算得什么,我们不像你们天朝人那么迂腐,并没有不能改嫁的死理。”
婉辞挑眉笑道:“话虽如此,青天白日强抢别人的妻子终究不是好事情。”
云珠黛眉微蹙,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夫君还健在?”她顿了顿,摇头道,“我不信,王那么英明神武怎么会为了你做这不分是非的事!”婉辞颔首道:“你果真没有让我看错,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你们王在你心里定然比自己更重要。”
云珠哼道:“那是自然。”
“那么即便要你作出牺牲,你也会在所不惜?”婉辞弯唇一笑。
云珠犹豫片刻,道:“你若想让我帮你留下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婉辞摇头道:“恰恰相反,我要你助我们离开。”
云珠不可置信道:“你当真要我送你走?”
“你不信我?”婉辞浅浅而笑。
她笑容里自有真挚的温柔诚恳。叫云珠不由自主地点头。“我信你。”
婉辞与她击掌为誓,目光明亮。“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你晚上再来。我告诉你我的计划。”诞育四皇子萧泽让慕昭华地盛宠一夜之间到达顶峰,却亦是一夜之间传来慕昭华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自此。没有人再见过曾经盛宠无二的慕昭华。一切仿佛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敏感地人却能察觉到一切都不再相同。四皇子萧泽交由太后亲自抚养,皇帝除了每日向太后请安外便是前往颐华宫与三公主和四公主见面,休息亦在上书房,不再去往宫中任何妃嫔处留宿。太后难得的未加干涉,更免了所有妃嫔地问安。
萧霁睿心烦意乱地望住层层堆积的奏折。只觉两边额角疼得厉害,半点不能心平气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青色茶盏,执杯的素手纤细修长。
他不假思索道:“婉儿,始终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意。身后传来很淡地笑意,他惊觉失言起身,便听到娇媚的声音唤道:“臣妾见过皇上。”
他不觉皱眉。“你为何会在这里?”
于冰艳精致的面庞盛载恰到好处的微笑。“臣妾想跟皇上谈一个彼此有利的合作。”
萧霁睿眼底生寒,淡然道:“朕不知道跟毓妃可以谈怎样的合作。”于冰艳笑意渐浓意味深长道:“或许那是皇上心目中最想要的。”
萧霁睿瞳孔不自觉地缩紧,面上不动声色道:“毓妃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朕未必有你想象的那般有耐
于冰艳紧抿嘴唇。徐徐道:“臣妾的目地从来都跟皇上一样,都是要将他们斩草除根,皇上可相信臣妾?”
萧霁睿身体蓦然紧绷。片刻反倒轻松下来,不由轻笑道:“朕听到这些日子以来最能让朕开怀的笑话。”
于冰艳冰冷的眸子里闪过浓浓地恨意。嘴角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冷笑:“皇上或许并不知道。从进宫起我就一直在等那一天,等皇上动手地那一天。我处心积虑做这些在皇上眼里伤天害理地事为的就是触动您地底线。让您更加憎恨于家。”她凤目纠结的刻骨铭心的仇恨令人不寒而栗,“因为我比你们更恨他。”
暮夏时分,夜间微有些凉意。一件披风轻轻盖在于运龙的身上,他抬起头,露出责备的神情,语气却充满关切。“你不好好歇息,跑这来作甚?”
于夫人将参茶安置在案上,嗔怪道:“虽是夏日,晚间却有几分寒意。我若是不过来又看不到你只穿着单衣,没日没夜的做事,总是不肯爱惜自己。”
于运龙握住她的手笑道:“夫人有命,老夫岂敢不从,可夫人也要懂得爱惜自己才是,别叫老夫笑话你。”
于夫人温柔浅笑,抽回手,递上参茶道:“你与我不同岂能相提并论,冰儿在宫里还需指望你。”近来她却安分许多,再听不到她生事,倒是稀罕。”于运龙淡哼道。
于夫人担忧地摇首道:“她在宫里步步为营、事事留心,其中的苦岂是你我能想到的?你也知道当日若非为你,她不会放下唾手可得的幸福执意进宫。我只担心她不能好生照顾自己。她树敌太多,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日日不得安于运龙听出她话里有话,挑眉问道:“她跟你说些什么?”
于夫人淡淡一笑,温言道:“她将李嬷嬷遣出宫来告诉我她已经怀有龙裔。”
“果真如此?”于运龙喜上眉梢,抚掌笑道:“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有冰儿的龙嗣在,老夫更能够名正言顺。”
于夫人娓娓道:“你也知道大皇子体弱多病,二皇子日前暴毙,三皇子的生母婕妤孟氏身份并不算高贵亦不算有宠。四皇子的生母被打入冷宫。节骨眼上冰儿的身孕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牵扯众多,聪敏坚强如冰儿亦不免担忧,何况是我。”
于运龙微微皱眉:“你有话不妨对我直言。”
“我想进宫陪伴冰儿,这也是李嬷嬷的意思,恐怕冰儿难以应付。”于夫人眼看他露出不悦的神情,柔声道,“她向来孤掌难鸣,虽然面上看着冷漠高傲,其实心里何尝不害怕?我不能听而不闻,若是冰儿或是她腹中胎儿有异,我怎么对九泉之下的姐姐交待?”
于运龙敛目思索半晌方抬首,下定决心道:“你若执意要进宫,老夫也不阻你的心愿,随你离开。仅一句:“万事小心!”夫人眼中一热:“老爷——”
“我一生亏欠你太多,若不顺着你只怕你心思越发沉重,伤及自身。所以我答应你,待事情安排妥当后,我再将你接回来。”于运龙盯住她含泪带笑的面庞,坚定道,“照顾好自己,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第八十七章 算无策(下)
婉辞她们被软禁的住所临近正房,是一处清幽的独门院落。平日她们也能在院中随意走动,只不准她们离开院子。婉辞与云珠商议逃跑计划,霜娥跟暄妍虽心中也想离开,却着实担心计划失败。
[-3-31 11:12 编辑 ]
2009-03-31 11:07
84
殊羿偶尔还是会来找她,婉辞唯一答应他的便是与他下棋。自视甚高的殊羿起初并没有将她的棋力放在眼里,料想温柔安定的她棋风也较温和,却不意接连败在她手上,方才不敢小觑她。
婉辞浅笑着抿一口茶,望着举棋不定的殊羿,浓眉深锁半晌不得落子。“你下棋步步为营、心思细密,布局天衣无缝,确实是我罕见的对手。”
婉辞轻笑道:“族长天纵英姿,生平未尝败绩,故一昧求进,才会苦苦陷入困局。其实退一步何尝不是海阔天空?”
殊羿眯着眼端量她。“你总是不失时机地旁敲侧击。”
“可惜对族长而言,所有的方法用尽却莫衷如是。”婉辞轻轻敲着盘面,无奈地摇头道,“我早已使尽浑身解数。”
殊羿不觉莞尔。“你很聪明,知道用这样的办法慢慢让我消除对你逃跑的戒
婉辞讶然地挑眉道:“原来竟被你看穿我的用意,真是失策,看来我有必要想想别的法子。”
殊羿笑容渐渐忧伤,出乎意料地柔声道:“倘若你肯改变心意,即便明知是你欺骗我,我也会心甘情愿地给你自由。”
婉辞怔了怔,轻叹道:“那样于你又有何意义?”
她低低的叹息掠过他心底,殊羿一时恍惚。“那也好过你始终若即若离。连一分希望都吝啬给予。”
婉辞沉默不语。
殊羿浅浅一笑,问道:“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正是我爹当初遇见我娘的地方。”
婉辞直觉想点头,终究仍是摇头。
“我娘心里始终有别人。二十年我爹的倾心相待未曾换来她地展颜。我爹却不曾后悔,毕竟二十年朝夕相处的陪伴胜过她与那人的天各一方。对你。我同样甘之如饴。我只不明白,他既对你放手,为何你不能对他放手?”殊羿眼底地光芒咄咄逼人。
婉辞看定他,轻柔的微笑里不经意间地坚定。“没有他也不会是你。”
夜间,婉辞与霜娥暄妍准备妥当。果不其然云珠的声音响起:“是我,云珠。”
婉辞开门将她放进来,她迫不及待地问:“你们都收拾妥当了?”
霜娥兴奋地点头道:“早就准备妥当了。”
云珠迟疑地看着婉辞,再一次确认道:“你当真要走?绝不再回来?”
“倘若你能顺利让我离开,我自是不再会回来。”婉辞挑了挑眉问道,“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放我走?”
云珠冷笑道:“真是笑话,这世上绝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她顿了顿,眼瞅着三人道,“你们跟我走。就让你们见识下我的手段。”
婉辞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暄妍则握紧暗纹青花呢包裹,紧张地望着她。今夜是鸪望族图腾地诞辰。本是最热闹的时光。殊羿吩咐她参加却被她以身体不适拒绝。如今夜空漆黑,灯火如昼。越是繁忙越是混乱。
马车忽然间停驻不前。婉辞心中早有答案,却仍旧掀起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这一掀开车帘。便看到殊羿高大的身影溶合在夜色里,犹如幽魅的暗影。
那护送她们的小厮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婉辞下了车浅浅一笑道:“族长白忙里却还能记挂着,真是我的荣幸。”
“你以为这么简单的伎俩便能轻而易举地离开?”殊羿揪着浓眉问。
婉辞巧笑倩兮道:“自是不能。”
“你却还铤而走险?”殊羿克制着愤怒。
“从我借故推脱族长的盛情开始族长便怀疑我会逃不是么?我确实有这打算,但并非自己要逃。”婉辞微微一笑道,“只要我的婢女平安到达宛城,一切就足够了。”
霜娥骑马奔至宛城帅府时已是第二日黄昏,精疲力尽地她连人带马昏倒在宛城帅府门前,幸得李长安有军情禀报方才及时将她送了进去,待她醒转已是第三日午时。
恪纯守着她足足一夜,看到她醒来才安下心,急切地问道:“你跟婉姐姐为何会失散?婉姐姐去了哪里?”
霜娥将这些时日的经过以及昔日鸿锦寺遭遇殊羿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恪纯心急如焚道:“竟然落在殊羿地手里,若是让皇叔知道怕不会急疯了。”
霜娥闻言鼻子里哼出口气道:“依我看,殊羿待小姐远胜皇上。”
恪纯哭笑不得道:“此刻不是你生无名气的时候,皇叔有皇叔地苦衷。婉姐姐地事我们都瞒着他,要不然天都会塌。你先休息,我跟书呆子商议营救婉姐姐的法子。”
霜娥抓住她地手道:“你定要救小姐,其实我知道小姐心里还是记挂着皇上的,我也不愿她被软禁在那里。”
“你放心。”恪纯安慰道,“我待婉姐姐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胆大包天的殊羿胆敢与我争抢婉姐姐,我定要教他好看。”
恪纯径直前往温宁远的书房,温宁远见她形色不悦,问道:“可是慕小姐出了事?”
恪纯忿忿地拍案,直惊了温宁远,方才道:“她被殊羿软禁起来。”
温宁远奇道:“怎会被殊羿软禁?”
恪纯不知如何开口,踌躇半晌道:“殊羿曾经在婉姐姐入宫前见过她,心中早已意属婉姐姐,才会婉姐姐的行踪将她夺了过去。”
温宁远变色道:“你此话当真?”
恪纯重重点头:“是霜娥亲口所说,若不是婉姐姐施调虎离山计,她也无法逃脱回来给我们报讯。”
温宁远摇头道:“事情可便棘手了。”
恪纯不满道:“你便这般没用,连人都没法子抢回来么温宁远叹口气,犹豫片刻回道:“我担心的不是无法将慕小姐营救出来,而是担心她曾落入殊羿手里的事被受把柄,到时有口难辩。”
恪纯跺脚道:“就算有错也是皇叔有错在先,关婉姐姐何事?”
温宁远抚着她的发道:“事情却没有你说的那般简单。”
“若我们瞒着呢?”恪纯不甘心地问道。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恪纯恨恨道:“事到如今管不了许多,若是皇叔小气至斯,或是有旁人闲言闲语,大不了不让婉姐姐回去便是。当由我照顾她,看谁能伤害她!”
温宁远赞许地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同你一起想办法对付殊羿。”
第八十八章 前缘误(上)
宫里最奢华耀目的宫殿便是于冰艳所在的紫宸宫,琉璃瓦盖,龙凤呈祥。春日融融愈见迤逦典雅。于冰艳拖着茜红的衣裙慵懒自如地倚在贵妃榻上,轻轻慢慢地尝了口燕窝,缓缓地推开杯盏,蹙眉道:“我不要了。”
于夫人一旁劝道:“眼下你的身子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别怠慢自个。”
于冰艳微微浮起一抹笑意。“这话不假,这里可寄托着父亲所有名正言顺的希望。”
于夫人脸色煞白,瞅了眼默不作声的明珠轻道:“冰儿,宫里头到处是别人的耳目,你怎可说话如此放肆?”
于冰艳懒懒地凝聚讥诮的笑。“我身边没有那起没眼色的人,他们若是想背叛我也得有足够的胆量,还是你们做贼心虚,听不得一句半句不中听的话?”
于夫人轻叹口气道:“你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你何必出言伤害他?”
于冰艳似笑非笑地挑眉道:“他是记挂我还是不愿拂你的心意?那些摆在台面上的事你何必我血淋淋地挑开,多伤我们的情面?”
“冰儿,你何时为你爹真正想一想,或许你会理解他的苦衷。”于夫人恳切道。于冰艳唇角抽起一丝几近全无的冷笑,起身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我为我爹想得还不够多么?是不是也该你们回报我了?”
秋日的午后盎然暖融,于夫人却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气迎面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冰儿,你的话是何意思?”
于冰艳唇际缓缓绽出笑容,似冰天雪地的笑。“我处心积虑把你骗过来,自然是为的手上有张足够自保的王牌。”
“冰儿你——”于夫人闻言愤然起身,却不料眼前漆黑模糊,不由瘫软下去,“你何时对我下的毒?”
“你放心,你的命金贵得很,我怎会舍得将你置于死地?”于冰艳轻轻一笑,妩媚的脸上极艳却极冷漠,“不过我一直不知道在爹的心里,究竟是天下重要还是你的命更重要,想必你心里也很想知道答案吧。”
于夫人由惊诧到恐惧,不禁打了个寒战。“冰儿,你不能这么待他,他是你爹!”
于冰艳使力捏住她的下颌,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我爹,你是我姨娘。可是我怎会忘记若非你们利欲熏心我娘又怎会含恨而终?你们当真以为我年少无知不清楚我娘为何而死么?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娘是被你们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