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醒悟过来。“原来娘娘早已想好对策。”
似是要掸去身上存留的萧霁睿的气息,于冰艳漫步向里走。“有备无患,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其实娘娘何必为了二皇子如此劳师动众。以娘娘的位分,抚养二皇子实是水到渠成之事,奴婢担心。这
样会落人口实。”明珠跟在她身后,轻声说出自己的考虑。
于冰艳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要记住。主动送上门的总比自己求来的对我们更有
利。皇上未必会打算把二皇子交到我地手上。”
“宫里并没有比娘娘更适合的身份。”明珠道。
于冰艳冷笑着摇头。“身份是不定的东西,谁上谁下都只在皇上地一念之间。不过。不论是谁上位,本宫
都有法子把她拉下来,且会让她跌得很重很重!”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严冬方尽,余寒犹厉。庭院里稀稀朗朗的伸出纤细地嫩芽,远远望去,极淡极淡地青色似蘸满了水,柔润
欣然。
“娘娘,御医已经查验了是疹子,想必很快便没事了。娘娘自个要保重才是。”晚秋进了殿,见沈沁如微
微出神,因不忍心许久才打断她。沈沁如微蹙娥眉,淡淡的问道:“皇上今晚歇在哪
“回娘娘,皇上今夜留宿赵婕妤处。”晚秋答道。
“赵婕妤?”沈沁如微愣,“赵婕妤…”沈沁如喃喃地重复道,眼眸里忽现微弱的光芒,“皇上可曾去
过紫宸宫?”
“皇上回宫后,的确去了毓妃娘娘处。毓妃娘娘因身体不适,未能侍寝“毓妃行事出人意表,却又步步为
营,本宫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幸好,皇上提醒了本宫。”沈沁如长舒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
晚秋默默地陪在一旁。
窗外绿意盎然,正是一年春色好,她却没有欣赏的兴致。
闭上眼,忽然间她有些羡慕婉辞。
这后位太高太群狼环饲,稍不留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早知今日,当初何必选择这条注定艰苦的路。
倒不如,安安静静的留在净荷宫,起码那里,有最清的水、最美的花。
只可惜,她选择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晚秋,你去针线局传召暄妍觐见本宫。”睁开眼,已是淡然却坚决的神色,“还有立刻准备出宫的牌子
,一刻都不可耽误。”
“是,娘娘。”晚秋得令而去。
沈沁如裹紧了袍子,冬日,似是没有真正远去。
暄妍在大殿门口立了许久,一直未曾开口。直到沈沁如转身,她方才盈盈请安。
“本宫已为你准备了出宫的令牌,你立刻代本宫去鸿锦寺一趟,见一见慕从容。”沈沁如沉声道,“事关
机密,本宫由不得半分差池。”
暄妍叩拜,目沉如水,应道:“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若是有可能,想法子劝慕从容提前回宫。”沈沁如忽道。
暄妍眉心微蹙,踌躇道:“奴婢虽与慕从容相交不深,却了解其为人,并不会悖太后心意,成为众矢之的
。”
沈沁如嘴角轻轻弯起,道:“她做不到,但有人却一定做得到。”
暄妍了悟,微笑应道:“奴婢谨尊娘娘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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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暗惊心(上)
绿草如荫,春暖花开。
婉辞尚在午休,恪纯百无聊赖便独自去掬悠亭散步。参天的玲珑大石把掬悠亭与后边厢房隔开,怪石嶙峋
、异草芬芳,确是极好的去处。
“奴婢针线局暄妍见过公主。”暄妍远远瞥见她休憩的娇憨模样,走近前,福身道。
“暄妍姑姑!”恪纯跳下地,欢悦的握起她的手,笑道,“好久不见了呢。暄妍姑姑越发美丽的让人自惭
形秽了。”
暄妍举袖掩唇道:“公主却是越发的会说话了,倒叫奴婢羞惭。”
恪纯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会过来?不是说宫里疫症蔓延,轻易不得放人出来么?”
暄妍答道:“太医已经确诊为疹子。奴婢以及照顾皇后娘娘的晚秋幼时都得过疹子,因此行踪无碍。”
恪纯眨了眨眼睛。“原来是疹子。”
暄妍微微一笑,道:“公主别来无恙?”
“我很好。你是特意来找我么?”恪纯单手托腮,笑问道。
暄妍不答,反道:“皇后娘娘却不大好。”
恪纯侧头看着她,想知道她的意思。“我听说皇后娘娘感染了疫症,是么?”
暄妍点头道:“的确如此。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以外,琳贵人与恩嫔也不慎感染疹子。如今,宫里只南边毓
妃娘娘因感染风寒闭门不出,逃过此劫。”
恪纯眼里忽现璀璨的光芒,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姑姑在打恪纯的主意。”
“奴婢不敢。”暄妍低头道。
“可是我却定要遂了你的心愿地。”恪纯懒懒的伸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真是清闲日子过得烦闷了。
”
暄妍示意道:“如此,请公主与奴婢同行。”
恪纯边走边笑嘻嘻地道:“姑姑,我在边关见到了舒参军。”
潮红漫上暄妍白玉般的脸。竟现出几分羞涩道:“公主,非礼勿言。”
恪纯撇撇嘴道:“若是这样。多无趣味。我可是很羡慕姑姑,舒参军对姑姑地心意可是天地可鉴。”
暄妍红着脸,再不敢接她的茬,只一味地加快脚步向前走。
婉辞午睡醒来,没看到恪纯。本没在意。却不经意间看到恪纯与暄妍一同走了进来。“奴婢见过慕从容。
”暄妍道。
婉辞露出疑惑的神情,暄妍再道:“奴婢奉命将从容的朝服进行改制。”因婉辞的晋封并非依常规而来,
加之宫里宫外发生接二连三的变故,因此仅仅是将前朝后妃地朝服赏赐于她。婉辞身形单薄,暄妍便以此为
借口顺利出宫。
恪纯把暄妍往前一推,笑道:“我把姑姑送来了,便烦劳姑姑的妙手了。”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以后,婉辞沉默的打量她片刻,问道:“皇后娘娘身子可大好了?”她明白暄妍应是皇
后藏的较深的心腹。不到紧要关头不会轻易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奴婢来之前,娘娘确实没有大碍了。”暄妍含蓄的应道。
婉辞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微微叹息。“无碍便好。确定是疹子么?”
暄妍点头称是。一边给婉辞量体裁衣。
“御医院的人手是否不够?”婉辞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暄妍面色凝重。“是。皇上体恤太后及贞妃娘娘,加上公主与从容都是有伤病在身。御医院共有四位太医
留守寺内随时等待传召。”
婉辞脑海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未曾捕捉到。“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暄妍笑道:“从容把皇后娘娘想的太厉害了。奴婢打听这些无非是尽一个奴才地本分,替主子顾虑周全。
但是娘娘确有一事烦恼。就是二皇子的安置,可惜现在无法可想了。”
婉辞前后联系起来,幡然明悟,涩然道:“竟这般得巧。暄妍应道:“确实很巧。如今,二皇子被安置在
赵婕妤处。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却也是皇上默许了地。”
赵婕妤。
户部侍郎赵大人之女,已故二公主的母妃,王府旧人。以赵婕妤地身份及曾经养育二公主地经历,的确能
堵住攸攸之口,虽不能教毓妃心悦诚服,却也找不出太过地理由反对。但一层淡淡的隐忧始终环绕婉辞心头
,于冰艳那般手段的人,怎肯轻易罢休?
“娘娘觉得有何不妥?”暄妍极为聪明颖慧,见她愣怔却不回答,必然是心里并不完全赞同。
“有些事情,恐怕明明知道结果却仍然会去做。只因为,做了,总有一线希望。眼下的情形正是如此。”
婉辞艰难地道。她不是预料不到可能发生的状况,但即使是皇帝,却也有鞭长莫及之处。
暄妍眼角余光微微扫到庭院里的恪纯身上,恪纯背后似长了眼睛一般,蓦然回转,直直的跑进来,大声地
宣布:“我休养得差不离了,我要回宫,我厌倦这里成日的素食与繁琐的经文。我要跟太后禀报,让你跟我
一起回去。”
暄妍嘴角浮现几不可察的笑意。
婉辞无奈的摇头笑道:“本就是为你为太后的凤体礼佛祷告,你就算贵为公主,恐怕也由不得你任性。”
恪纯不依的扭起身子,道:“太后最疼我了,我若再留下,一定会被闷死。”
“宫里发生疫病,太后断断不会送你回去。不论你是什么原因,别说是太后,就是我也不会答应你此刻回
宫。”婉辞见她撒娇,板起面孔,制止她的行为。
恪纯露出顽皮的笑。“我七岁时就得过疹子了。才不怕。太后肯定会应允的。”
婉辞与暄妍相视而笑。“既然公主坚持,你便回去转告皇后娘娘,我速速回宫。”
暄妍福道:“谢公主。谢慕从容体恤。”婉辞正色向恪纯道:“你坚持提前回宫,我也不好劝。只不过。
人心险恶,远非你想象的简单。可别辜负了皇上跟太后护你地心意。”
太后礼佛长达三月之久本是前朝前所未有,婉辞早已猜到最终目的仍是为着恪纯的平安,贸然回宫,其实
是担了风险地。
“有你在。我是不怕的。”恪纯吐着舌头,嬉皮笑脸道。
她地信任让婉辞感动,却也感到肩头的担子更沉了。唯一的遗憾是,发生那么多事,她却始终没有机会出
寺见一见父亲。
恐怕遗憾会继续下去,再难有实现的那天。
恪纯稳当灵活的在前头骑马,不时地兜马回头等待缓慢前进的婉辞,催促道:“小婶婶,快。我们可要赶
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宫里。”
霜娥扬起马鞭,就要追赶,被婉辞抬手阻拦。“悠着些。她体内的余毒至今没有完全消除,不可太过使力
。”
“那小姐为何不嘱咐公主慢些?”霜娥不解道。
婉辞微笑。“她那倔强的性子。你越是劝她她越是不肯听。我慢慢地走,她一个人闷了自然会乖乖回来。
”
霜娥扑哧笑道:“天底下只有小姐有法子制住她。”
婉辞神秘的笑笑。“那也未必。”
霜娥却撅嘴道:“可天底下最宠她的人小姐纵然不是第一。却也能排到前三位。她要回宫,小姐却也由着
她来。”
“唇亡齿寒。”婉辞轻道,“你当真以为要回宫是她一时任性的主意么?她虽然看似懵懂天真,骨子里却
比很多人看得清楚。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帮皇后娘娘,也怕我留在寺里却牵挂皇后娘娘的安危。”
霜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亏我把她当自己地妹妹,放心坎上疼。却原来,她早已不是简单的孩
童。”
婉辞抿嘴笑道:“她也是真心喜欢你,所以百无禁忌。你心里明白就好,平日里仍是像从前那般对她。她
自幼父母双亡,旁人都道她被太后与先帝照拂宠爱,羡慕她、恭维她,却不知她想要的其实只是发自肺腑地
真心而已。”
霜娥点点头。“难怪小姐有时直言不喜她的行为,她却反而更敬重小姐。”
“说到底,她不过是尚未及笄地孩童。所想要地,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婉辞远远凝视那火红色的身影,
眼中带着不自觉地欣然与疼惜。
不多时,恪纯回身,白玉般的脸颊上有朝霞般绚丽的色泽。“小婶婶,我也乏了,自个与自个赛马实在没
有意思。我陪你去坐马车,让锦儿跟霜娥在前头领路,咱们说说体己话好么?”
霜娥冲她做鬼脸。“小姐爱怎么做可不是由你作数的。”
恪纯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太后可是把我交给小婶婶的,若是有差池,第一个唯你是问。”
霜娥气结。“总是拿身份来压我们这些小小的奴婢。”
恪纯摇头晃脑道:“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岂非是可惜。”
婉辞抿嘴一笑,阳光融融的照在她脸上,冰雪般白皙的面孔上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好似穿越了那层薄薄
的冰,化成春水般的温暖。
“启禀皇上,恪纯公主与慕从容奉太后娘娘懿旨,提前回宫静养。已在宫门口候旨。”江栋梁神色无奈。
萧霁睿本与温宁远弈棋,不喜人打扰。偏偏宫里上上下下都知晓恪纯公主的重要性,江栋梁更不敢耽搁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