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皓和苏谧对视了一眼,当即低砂顺目地走了出去。

眼见从房中出来的是三个面貌普通的小太监,众辽军脸上难以掩饰地现出懊恼失望之色。

"滚开,兔崽子们!另挡道,小心老爷宰了你!"一个士兵随手将手中的刀砍向离他最近的小禄子,小禄子急忙向旁边闪避,却躲闪不开,齐皓在他的身后一拉,这才及时闪到一旁,却因为立足不稳而跌了个四脚朝天。

几个士兵哄笑起来,也没有追击,都一个个争着抢入房中。

随即房里传来清晰的惊叹声和吸气声,苏谧的宫室虽然不大,但是长期得宠,齐泷的诸般赏赐都是各国奇珍异宝,就算她不喜欢奢华的摆设,房中的陈设也远胜于平常的宫妃。

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夹杂着欢呼狂笑的声音,刀斧劈进木头的声音,甚至还有几个士兵为抢夺财物而争执怒骂的声音。

苏谧原本不看重这些东西,倒是小禄子在一旁露出愤愤的神色。

"这个宫里头原本住着的女人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们几个小王八羔子在这里?"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掠夺吵闹,十几个强盗披金抱银,满载而归地走出来,四处搜寻了一阵子,对着门口依然垂手站立的三个喊道。

"军爷,都跑了,早就都跑了。。。。。"小禄子畏畏缩缩地回答。

"跑到哪里去了。。。。"几个士兵还没有问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糟了,都跑到别的宫里去了!快点!去晚了连喝汤的份儿都没有了。"一个士兵喊了起来。十几个人立刻像是嗅到了肉香的恶狗,争先恐后地扑了出去,比冲进来地时候还要心急火燎,贪婪忘形,片刻功夫就一拥而出。

看着这一群士兵远去的身影,苏谧轻叹一声,她知道,这样的抢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奏,等待着大齐宫廷地将是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凌辱。

她缓步走进自己地卧室,屋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乌木宝隔的折角屏风被推倒在地上,半压着歪斜的紫檀木包金桌子。香梨木的梳妆台被刀剑劈开,里面精美的金银首饰早已被席卷一空,墙角的柜子都被翻过,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绣着银色玉兰花纹的淡绿色丝绸幔帐被生生扯下,金色流苏逶迤在地上,洁白的被褥里面还有被人践踏过地污痕脚印。

雕刻着莲花纹的白玉胭脂盒子碎成数片,鲜润的红色撒在地面上,插入着刚刚折来的鲜花的景泰蓝花瓶被推翻在地上,里面地清水流淌出来,洇散了旁边的胭脂,使得那血一般的鲜明在地面的雕花玉砖上漫开,带着一种凄厉的香艳。

被这一番劫掠过后的采薇宫如同是被狂风催折过的花木一般,原本优雅精致的花瓣都被掠去,剩下残枝败叶零星地挂在枝头。

只余下空气中散发着的袅袅香气,还萦绕在人地鼻端。。。。。

"这群狗贼。。。。"小禄子被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苏谧却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重叠,自己好像又回一次回到了那场噩梦里,同样熟悉地场景将她逐渐的堆积淹没,像是一张无所不在地巨网,将她牢牢地困束住,无法挣脱。

外面隐隐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声,哭喊声,宛如一把钝刀,在不停地切割着她的内心。一种疼痛从胸膛深处迸裂出来,几乎将她逼入疯狂。

眼前的一切,一如当年。

为什么这样残酷的一幕会不停地在她的面前重演呢?让她彷徨失措,无路可逃。。。。。

她想要尖叫出声,又想要抱头痛哭,她已经受够了眼前的一切了。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正在恍惚失神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灼热的温度从肌肤触的地方传递了过来。

苏谧从臆想之中被猛然惊醒,她转过头去,是齐皓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但是他的人却没有看她,他正转头对着小禄子,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笑道:"小禄子,有吃的没有?去拿点吃的过来吧,我可是饿坏了。"

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来!小禄子一副呆滞的模样听着空上命令,半响才反应过来,"啊,对了,前面还有点心,应该没有被这群蛮子糟蹋,我去拿过来。"说着跑了出去。

待小禄子的身影走远,齐皓转头对着苏谧轻叹道:"别出神了,你应该早就看过这样的情景了吧,难道还没有习惯?"

"怎么可能有人对这样的事情习惯?"苏谧的语气瞬间拔高。刚刚他的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以为她已经习惯,她以为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无情的现实却让她发现,长年积累的坚强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瓷片,只要轻微的敲击就能够把它击地粉碎。

也许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就如同,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

齐皓诧异于她的反应,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苏谧毫无示弱,地与他对视,齐皓忽然笑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很高兴见到这个宫廷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苏谧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她的声音转而冰冷:"那你呢?为什么刚才不抛下我自己走呢,难道这是世上还有什么是王爷人所放不开的吗?"她自己都难以描述她的心情,伤人的话语禁不住就脱口而出。

她许是她忽然发现,当这些杀戮和血腥,赤裸祼地展现在她地面前的时候,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都是一样地令人绝望而难以忍受。

听到苏谧提起刚刚的事情,齐皓地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一瞬间竟然让人有一种受伤的错觉,但仅仅是一个眨眼,他就已经恢复到平常儒雅自持的模样,随即平静地说道:"我从一不会抛下盟友的。"

"盟友?!如今王家只怕马上就要灭族了,我们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苏谧不无讽刺地说道。

听到这句更加挑衅而刺耳的话语,齐皓的语气反而放松了下来,他看得出,她只不过是急切的想要寻找一次发泄,让压抑在心底地沉闷爆发出来。他的眼中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她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王家是已经不中用了,但是恐怕我们又要有新的对手了。"

苏谧低下头没有说话。

齐皓看着她,目光之中像是怜悯,像是歉意,又像是别地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失言了。"

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也会这样爽快地道歉,苏谧有点惊奇地抬头看向他。这时候,齐皓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淡与从容,迎上苏谧探究的眼神,他嘴角一扬,笑道转过话题道:"我可是从昨天开始就呆在城头上,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苏谧低下砂去,她清楚刚刚是自己失态了,点点头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场争吵消弭于无形。

"这个。。。。先等小禄子拿来吃的再说吧。"齐皓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无所谓:"接下来恐怕还有力气活要干吧。"

苏谧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道:"说正经事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的。"被齐皓这样一搅,她的心情倒是转而平静下来,没有心情再沉沦回忆过去了。

商量到正事,齐皓地语气也郑重起来:"我知道,现在我们需要头疼的就是如何在这几天里面活下去,并且找到逃生的机会。"

"几个太监应该不会引起辽人地关注的。只要我们寻找到时机就可以联络到宫外地人。。。。"苏谧说道。她准备趁着辽军不备的时候先去寻找联络一下葛澄明安排在宫里头的内线,这些人大多都是粗使的杂役太监,以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乱军之中,联络寻找必定困难,好在现在有齐皓在,而且,齐皓安排在宫中的内线只怕也不少吧。

"不行的,这样太慢了,更何况如如今他们也是自身难保。"齐皓叹息道:"现在辽人忙着抢劫女子财帛,顾不上我们。一旦局势稳定一些,马上就要开始处理宫中的杂役内监了,说不定会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所以说,我们要走的话,就要趁早,趁着辽人还没有熟悉宫廷的时候。。。。"

"都杀了?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残暴的事情呢。"苏谧忍不住反驳道。内监虽然人多,但是并不会危害到他们。

"这不是残暴,"齐皓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生存的手段不同而已。我们汉人都说辽人生性嗜杀,其实也不应该说嗜杀,辽国草原贫瘠,苦寒之地,他们素来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当冬季来临的时候,时常爆发内乱,抢掠食物,以求生存,在他们的习惯里面,这样无用的人是不能留着消耗珍贵的粮食的,尤其是。。。。"剩下的半句话齐皓没有说出口,苏谧自然知道,尤其是在京城的存粮都被不知道什么人给一把火烧了精光的时候。

"那也不用杀掉他们,逐出宫廷即可。"苏谧反驳道。就算是在齐国攻破卫国的时候,卫宫之中的太监也只是被赶出宫去,任他们自生自灭而已。如果真是这样反而最好了,他们无需任何努力就可以逃出宫去了。

"这一次的战事不同于以往,如果不齐已经被辽人所灭,或者辽人只是打定主意抢掠一番就撤退的话,自然不会白费力气在这些无用的人身上,可是这一次。。。。"齐皓苦笑道:"辽人占据城池恐怕要很久,短期之内又偏偏无法向外扩大战果,这种情况之下,预先把可能存在变数的因素统统拔除干净也是兵家常理。"

"而且现在京城之中囤积的粮草都被人一把火烧光了,粮食的供给必然更加艰难。。。"齐皓说道,也忍不住面有忧色。这一战,恐怕是难以想象的艰难啊。难道大齐真的就要这样灭亡了,天下又要重演群雄逐鹿,胡族入侵的局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无声叹息着。

两人正说着,小禄子拿着点心走了进来。知道接下来日子恐怕不好过,苏谧食不知味地勉强自己吃下了几块。

其后又有几批辽人冲进来意图抢掠,连紫檀木桌子沿上包着的金边都被那些士兵撬了下来收进怀里。

苏谧三人安静地呆在角落,倒是没有辽人过来找他们的麻烦。一直到了快酉时,宫门处又有沉重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外面传来辽军的高声呼喝,"大王有令,全部齐宫的人都到宫门外集合,有擅自藏匿者杀无赦!"

齐皓,苏谧带着小禄子一起走出宫门,看来辽军准备清点俘虏了,门外已经有一大群宫人被一队辽军驱赶着向前,同时收集着路上宫殿的闲散俘虏,苏谧三人不动声色地加入了进去。

九重凤阙(原名:金枝玉叶) 第七卷 红尘尽处·玉碎花折 料峭风寒

章节字数:3176 更新时间:08-06-03 19:23

一路上,到处都是内监和宫女的尸身,队伍里,大多数的宫人都忍不住小声地哭泣着,不敢去看那些昔日同僚的尸身,有不少宫女的尸体都是衣衫凌乱,血污满身,显然是在遭受凌辱的时候被杀死的。

队伍走过含烟宫的时候,一阵尖叫声传来,苏谧抬头,随即看到了让她难以忍受的一幕。

含烟宫是雯妃的寝宫,此时,雯妃正披头散发地冲向宫门,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地乱七八糟,大片大片白晳的肌肤裸露在外面,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深重地淤痕青紫。

踉跄着奔跑了没有几步,两个辽军将打扮的大汉同时扑上去拉住她。

"你放手,这个应该是归我们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拉住雯妃的一条胳膊说道。

"你才该放手呢,凭什么算你们的,这个女人可是我们先抓到的。"咖一个马脸的将领毫不示弱地吼叫道。

"呸!少他妈的来跟老子讲什么先来后到,这一片地方大王说了,是我们队的地盘,是你们捞过界了,我还没有找你们算帐呢!这样白生生的美人被你们几个先享用了一遍,我还要找你们算一算呢。"说着,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把将雯妃身上那半边已经破碎不堪的绫罗撕了下来,像是撕扯一片破布一样,雯妃苗条白晳的身体顿时几乎全部裸露在外面,上面都是抓痕淤紫。血迹污物,遍布全身,触目惊心。

半裸地身体就这样被那两个辽军拎在手里,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随着两个辽军将领的争夺动作而摇摆不定。

受到这样的侮辱,雯妃却全在没有了一丝的反应,她地眼神呆滞的几乎不能转动了。

苏谧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惊怒骇异,她的嘴角喏动,想要别过头去不看,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雯妃素来与她不和,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遇见这样的下场。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母妃,母妃!"伴着惊慌地叫声,一个粉琢玉砌的小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那是雯妃的女儿,也是大齐帝王唯一地帝姬,今年刚刚满三岁,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正式册封封号。

听到这一声稚嫩的呼唤,原本已经完全呆滞麻木的雯妃猛地清醒过来。她拼命地挣扎起来,身边的两个辽人都没有防备,竟然被她一下子挣脱了出去。

雯妃随即扑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紧紧地抱住她。

寒风凛冽的天气里,母女两人的身体都在不停地发抖,两个将领没有上前去抓,反正他们知道雯妃是跑不了地,两队人马仍然在为雯妃的归属权力而争执不休。

"应该拿你们刚刚掳获的那几个让我们队的兄弟们也尝尝鲜,这样才公平。"后面的一个士兵叫唤了起来。

"就是,就是!"那一队辽军都跟着轰叫鼓噪了起来,明显这一队的人马比较多。

"反了天了!就凭你。也敢跟老子争!这个女人老子是要定了!"那个马脸的将领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锉锵"一声,猛地将腰刀抽出了一半,寒光闪烁。

刀兵一现,情势顿时紧张起来。

"就凭你!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老子就是不让你能怎么着?"那个满脸横肉的将领轻蔑地看了马脸将领身后寥廖无几的士兵一眼,示威了一样地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拉扯雯妃。

"你。。。。。"那个马脸将领想不到对方这么死硬,他刀子已经拔了一半,再塞回去就太没有面子了,可是自己身边带着的士兵又不及对方多,正在犹豫是硬撑下去好,还是回营叫援军的好,这时候,一道尖锐地破空声响起。

那个满脸横肉的将领正在拉扯雯妃,毫无防备之下,一件还泛着寒光地武器如同闪电般擦过他的胳膊,紧挨着他的皮扶射入地下,刺穿了雯妃的身体,将她连同怀里的小帝姬一起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那个一只黝黑的寒铁长枪,枪身穿过了两人,依然有大半露在外在。

"是谁?"被打断了动作的辽军将领勃然大怒地路起来,他回过头去高声咆哮道,但是当他看清楚使枪的人的时候,身子立刻矮了半截,嚣张的气焰灰飞烟灭,人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流利了,"大王。。。"

那是个身穿纯黑铁甲的高大的壮年骑士,就算是在宫殿里,依然在威武的骏马上,头盔上的红缨是秀金丝夹杂编制而成。头盔之下的面容狠戾而肃杀,满脸的络腮胡子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身后跟着一队精锐的士兵,军容肃整,,气势森严,暮色之下,宛如一队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大王。。。。这个。。。。"那个马脸的将领赶紧将按在刀把上的手放下,咽了一口唾沫,试图上前解释,"我们。。。。。"

黑甲将军就是这一次辽国负责率军出征的南院辅政王耶律信,他威严地扫视着下方的两队人马,两队辽军都随着他极具压迫力的目光而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可是知罪?"目光扫过带头的两个将领,耶律信森森地说道。

两个辽军将领顿时汗如雨下,入城之前辽军就已经颁下诏令,严禁因为争执女子财帛而私下动武,掳掠来的战利品都要按照军功统一分派。只不过,真入了这花团锦簇,锦绣红颜的金玉堆里,哪里还有人忍耐的住。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带的头,顿时众人一哄而上,每一个都唯恐自己落在别人后头,什么禁令旨意早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耶律信冷哼了一声道:"执法队何在?"身后立刻有几个士兵出列应命,

"将这两个东西各打四十大板,除去队长头衔,编于普通营中,如有再犯,加倍严惩!"

一声应诺,几个士兵走上前去,两个将领连反驳都不敢,灰头土脸地被执法队拖走了。原本由两人带领的士兵也都畏首畏尾,悄悄地散去了。

苏谧银牙紧咬,几欲碎裂,自从步入齐宫以来,她还从未有如今日这般愤怒,这个耶律信比较起这些肮脏的辽军更加的可恨。

被刺穿了身体,那一枪直中要害,霁妃已经立刻死去,她身下的小帝姬只是被刺穿了腹部,却没有当场死去,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哭叫起来,雯妃僵硬的手臂依然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孩子。

一个辽军走上前,毫不迟疑地将和矛从地上拔起。那长矛插入地下甚深,辽军拔了几下竟然拔不出来,只好一脚踩住雯妃的尸体,用力一蹬,终于将沾染着血肉的长矛从两人体内抽出,随着他的动作,小帝姬惨叫声时弱时强,长矛离体,矛尖从小帝姬的身体穿过时,响起一声尖锐童稚的惨叫声,紧接着哭声渐渐变弱,半响之后,终于不可闻,这一对母女都去了。

看到这残忍的一幕,路边被驱赶着向前的宫人队伍都低声哭泣起来,瑟瑟缩缩地打着寒颤,不自觉地向后躲闪着。

苏谧根本无法忍受,她几乎是用冒火一样的目光狠狠地凌迟着耶律信。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竭力低眉顺目,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愤怒却不受控制地自胸口汹涌而出。

忽然,齐皓伸手揽在她的肩头,将她向里拉去。

同时,耶律信好像是有所察觉地回过头去,鹰隼一样的目光扫过来。入眼处,全是一群形容憔悴畏缩的太监宫女,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着什么似的,又扫视了一遍,人群毫无异状,终于耶律信不再在意地转过头,率领着麾下的人马走了。

"此人是耶律信,他是辽国的辅政王之一,在辽人之中威望极重,号称战无不胜,是与倪源还有你的父亲齐名的人物。。。。。"齐皓在苏谧的耳边低声说道。

"不要把这样的人与我的父亲一并提起!"苏谧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其中的戾气还是遮掩不住。

"好吧,这些虚名原本就是世人硬加上去的,"齐皓从善如流地说道:"但是这个耶律信不仅在兵法谋略上出众,领兵有方,法度森严,而且武功更加深不可测,当世恐怕也只有枯叶禅师那样的高手才有可能与他一较高下。"

"你想要说什么?"苏谧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想说这个级数的高手,六识之敏感远胜于常人,你刚才过于凌厉的目光,他都会有感应。你就不要用那种眼神去看他了,除非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齐皓头疼地说道。

"这个耶律信,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苏谧狠狠地说道。

九重凤阙(原名:金枝玉叶) 第七卷 红尘尽处·玉碎花折 深夜潜逃

章节字数:3082 更新时间:08-06-03 19:23

一群宫人都被赶到了风仪宫东边庆芳园中的空地上,过了一会儿,辽人先将其中的宫女都逐一挑拣出来,驱赶着走向别处,而苏谧他们这些太监则被留在在地。

众人不敢妄动,不一会儿,双有几队太监被撵到了这里集中,空地上人越来越多,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了,才有一队辽军过来,其中一个大嗓门的辽军冲他们喊道:“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别动什么歪脑筋,乖乖地等大王的命令下来,安排你们去干活儿。”然后留下一小队辽军百无聊赖地看守着他们。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在这样寒冷的夜晚,看守的辽军当然不会站在外面喝西北风,都进了旁边的宫殿,靠着火炉取暖,同时寻来酒菜大吃起来,只是留下几个人隔着窗子探头出来警惕地向这边看着。

众太监都疲惫不堪,纷纷各自寻找地方坐下,寒风凛冽,又已经到了夜晚,一些冻得受不了的太监不停地揉搓着手脚取暖,天气越来越冷,庆芳园四处树木虽多,也遮掩不住这钻心的寒气。寒风呼啸而过摇动枝叶,传来幽咽如同哭泣一般的声音,更加显得凄凉难耐。

几个平时得脸的总管内监,早都没有了以前趾高气扬的架势,一个个憔悴畏缩地抖成一团。

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粗使杂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原本身份高贵的太监身上厚实的棉衣,神色闪烁,一看就知道心里头在谋划着什么。

一旦破了国,任何原有的地位权势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如今他们都是一样地奴力,只有殿里那些正大大吃大喝的人,才是主子。

齐皓拉住苏谧的手,坐到了一株树木底下,小禄子站在一旁。

“等到了深夜,我就带你走。”齐皓轻声说着。

“能走的出去吗?”苏谧低声问道,齐皓的武功高强她是知道的。但是如今宫中处处都是辽军,一旦被发觉,带着她是绝对无法冲出去的。

“今晚辽军刚刚入城,必然要分散不少兵力去周围镇压反抗,而且宫中的女子财帛任他们予取予求,贪婪好色之心上来,警戒自然有顾忌不到地地方。等深夜的时候,我们就走。”齐皓肯定地说道。

苏谧点了点头,确实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机会了,她禁不住转头看向小禄子,

小禄子知道她的意思,连忙说道:“主了不用担心我,看这架势,必然不是要杀人,刚刚那些辽狗说了,是要去什么城楼干活地。我早就干粗使的活计习惯了。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小禄子又开玩笑似地说道:“就是有一段时间要伺候他们这些粗胚子了,想想还真是委屈了我啊。”

齐皓冲他点了点头,苏谧心中黯然。但也知道无法可想,只有这样了。

天色黑暗下来。辽军对这些内监没有丝毫的重视,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安排,就这样让他们呆在这里等候着接下来的命运。

宫殿里面,一群辽军还嫌宫中的暖炉不好使用,直接劈开了一具木床榻,就在大殿上生起火来。

篝火旺盛地燃烧着,跳动的火苗在这个寒冷地深夜散发出灼然的诱惑力,混合着令人馋涎欲滴的菜肉香气。园子里面露天站立坐卧地太监们一个个又冷又饿,紧盯着殿中地火苗,脸上都忍不住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苏谧三个正在商量看如何找机会把几个紧盯着这里的辽军的注意力引开,忽然一道尖锐地叫喊声打破了寂静,“你这是干什么?!反了,反了!你不要命了!!!”声音很熟悉,苏谧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内务府地总管何玉旺。

他正紧紧地拉住自己的衣襟,而旁边一个杂役打扮的低级太监正扑在他身上拳打脚踢,试图将他身上厚实的棉衣扒下来,一边喊着:“妈的,你平时就欺压我们,如今凭什么还穿的比我们暖和,都是一样的奴才了。”

“反了,反了!”何玉旺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声尖叫呵斥着,试图摆出他总管的威风来。

“我就是要反了你能怎么样!”那个小太监恶狠狠地喊着,何玉旺的棉衣已经被他扒开了。

两人缠斗厮打起来。

“你们都傻眼了,还不快帮我把这个狗奴才拉开!”何玉旺的年纪大了,力气自然而然不足,眼看就要撑不住了,他挣扎着回头看向众人喊道。

周围的内监没有一个动弹的,反而有不少衣着单薄的小太监不由自主地将贪婪渴望的目光投向了身边衣着厚实的人。

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骚动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扩大,几个看守的辽军从殿中走了出来,不耐烦地喊道:“都在干什么?吵什么吵,你们这群兔崽子,小心老爷我。。。。”

“军爷,是他抢了奴才的衣服,”何玉旺一脸冤枉的哭叫着扑上来,他现在只穿着一件中衣了。

当先那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辽军手中的鞭子狠狠地一甩,何玉旺一声惨叫,被打地飞出了老远,生死不知。

那个辽军一鞭子抽飞了何玉旺,连看都司得看一眼,冲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满脸晦气地朝众人呵斥道:“喊什么喊?!妈的,老子看见你们这群阉人就烦!还有功夫打闹,有力气留着等明天到城楼上去干苦役吧!”

太监们都被他的鞭子吓到,瑟缩着向后退去。

“妈的,你们当老子愿意在这里伺候你们这些狗奴才,”那个辽军似乎越说越生气,又一步抢上去,手中的鞭子一鞭接一鞭地抽打着身边逮得着的太监,“都是因为你们,如今营里面的哪个不是搂着女人快活,就我们这些倒霉的连口好酒都没有捞着,还要在这里伺候着你们。。。”

鞭子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躲闪不及的太监被他抽打地四处乱窜,惨叫连连。

出了一阵子气,那个辽军才松了手,把鞭子往地上一指,狠狠地喊道:“都他妈的老老实实给我坐好了,谁再闹地老子不消停,老子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众太监惶恐地散开,小心翼翼地各自寻地方坐下了。

几个辽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威严带来的效果,转身就要向殿内走去。

“军爷,军爷,”一声伶俐地呼唤从身后传来,小禄子点头哈腰地快步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