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她’是对他有意,所以才让他看见了‘她’做出的那些残酷而可怕的事情,看‘她’残酷地害死了大哥和二哥,却不舍告发‘她’。
最后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不过是百里初刻意让他看见的,而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他却已经再也不敢去告发百里初了。
他知道父皇不会信他,更知道自己也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会变成一具尸体,或者如母后一样生不如死,最后生生自己折磨死自己。
“为什么?你恨我们占了你的皇位,恨母后害得宸妃娘娘惨死,你只管杀了我报仇,只管去坐你的皇位就是了,反正也没有人可以争过你,为什么要逼我做这些事?”百里凌宇抬起头看向百里初那张依旧不可方物却让他痛苦的面孔,惨然地道。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皇位,呵。”百里初幽瞳里闪过令他心惊的讥诮和冷酷,声音却依旧低柔:“四弟,你若是真如你说得那般淡泊名利,你可以去死,本宫控制不了死人,又或者……。”
他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他跟前的人,微笑:“又或者你还有当年在明光殿初见本宫的贪念,放不下本宫,嗯?”
听着百里初的话,百里凌宇忽然明白人人欲夺的皇位在百里初眼里什么都不是。
而自己呢……
自己的贪念又是什么?
他才没有放不下这个可怕的男人!
他只恨不能离这个魔头远远的,离这个皇宫远远的!
“至本宫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如果你命够长,活到那一日,总会知道的。”百里初似懒得再和他兜圈子,微微弯了下唇角,指尖强行挑起百里凌宇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本宫吩咐去做就是了。”
百里凌宇听着他缓缓说出了一段话,梭然睁大了眸子,心不停地下沉再下沉。
他下意识地摇头:“不……我不能这么做……。”
“怎么,你是在拒绝本宫?”百里初忽然一笑,粗暴地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正视自己。
百里凌云看着他可怕的诡瞳,几乎一下子就喘息不上来。
他知道百里初手上习惯性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但是就算是隔着手套,自己依旧能感觉那个人的手上的寒气几乎瞬间将他整个人冻结成冰。
……*……*……*……*……*……*……
且说这一头秋叶白刚出了明光殿,看了看天色,大约已经是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宫门就要落锁,她便加快了步伐准备出宫,却不想一转弯撞上一行人也要从这条宫道过。
她抬头一看,不由一怔,眼角余光又掠过跟着面前之人的宫女装扮,分明是永宁宫的人。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讥诮地道:“父亲,这是要进宫见太后么?”
迎面而来之人不是养伤养了许久不曾露面的秋云上又是谁。
只是如今秋云上的人看起来削瘦了许多,眼下也隐约可见一片乌青。
秋云上看家面前之人,神色之中闪过一丝冷凝:“时辰不早,你该出宫了。”
说罢,他准备越过她继续前行。
“父亲。”秋叶白却忽然叫住了他,幽幽一笑:“您还是不要强行练功的后,琵琶骨穿透了,若是再强行练功,仔细经脉被毁。”
她一看他手背上的经脉暴突,便知道他必定在休养的日子里强行运功。
秋云上顿住了脚步,比了个手势,跟着他的宫女明白他们有话要说,便乖觉地退得远远地。
秋云上见那婢女退开之后,方才转身冷冷地看着她:“叶白,你别忘了,《礼记》有言,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过,我就算不曾教你,但是却到底让你活了下来,而不是让你和历代秋家四女一样连看这个世间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送你入神殿,让你有吃有喝,活下来了,你才有机会遇见老仙,成就今日的你。”
他看见秋叶白便觉得心头郁窒而复杂,这个他近乎抛弃的女儿,成长得比他所有子女都要出色,算是他欣慰之处。
但是她的不可控和叛逆,甚至上次她出手就穿了他琵琶骨,明白地昭告她对于他没有一点父女亲情,让他心中极为复杂,也不知是该恼恨还是惆怅。
虽说他对她也没有太多父女之情,但是这种被忤逆和否定让他心中还是多少有些窒闷。
再加上他试图重新练功,却发现哪怕自己的肩头伤已经愈合了,但是这么一动,却肩头剧痛,仿佛又一次被人穿透了琵琶骨,原本明明就已经好了的伤口也再次裂开。
他心中不安而烦躁,怀疑日后自己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动武,着你遍寻了京城的名医和宫中的太医。
只是他每一次,抱着希望而去,却只能更失望而归,所有的大夫都明确地告诉他。
以后他非但不能轻易动武,甚至提重物亦不可。
这让秋云上怎么能受得了,心中烦躁闷窒,如今看见秋叶白这般挑衅,他心中更是恼火,却又只能强行按捺着不能发作。
秋叶白听着他这么一说,忽然冷冷地一笑:“《礼记》是什么,抱歉,本副座从来就没有读过那种和《女戒》《女德》一样满篇糟粕的玩意儿,所以您亦不必跟我提孝道二字,‘父慈子孝’原本也不是你我之间当有之情。”
秋云上总归是大家高门出身,受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教诲,哪里能听得她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脸色一寒:“秋叶白,你母亲就教导得你这般不识好歹么!”
秋叶白不耐地摆摆手,冷声道:“你不配提我母亲,既然你提到秋家之事……。”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四周,确定周围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方才上前一步,冷声道:“既然你和青鸾公主郎情妾意,珠胎暗结地生了梅苏,按着时辰算下来,他比秋善京小上两个月,那么他才是秋家四子,而我是秋家五女才对,你为了他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活在世间,将秋家四女这倒霉的身份套在我的身上,让我娘亲惶惶不可终日二十多年,你觉得我该怎么识这份好歹?”
她不知道秋云上到底和那青鸾公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没有在一起。
但是梅苏如今能好好地当他的商业霸主,而她却成了个该死的‘秋家四女’,便可知梅苏的娘亲才是秋云上心里的那个女人。
秋云上闻言一震,似有些惊讶于她知道如此多的内情。
他神色变幻莫测,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怎么,你觉得你不是秋家四女,你以为为父让你平白担了这‘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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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血色黎明 上 一更
“怎么,难不成我还有算错么,别告诉我梅苏不是我的‘哥哥’?”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
她说出的‘哥哥’二字咬字极为用力。
秋云上看着她,神色有些莫测:“叶白,你还是很介意秋家四女的身份,是么?”
“会有人喜欢这种身份么,无时不刻地担忧自己身份会曝光,会给自己的亲人带来灭顶之灾的战战兢兢的日子很有趣么?”
她看着他,露出个冰冷的微笑:“我甚至曾恶毒地想为什么这个秋家四女不是秋善京,甚至不是你最疼爱的秋善宁。”
就算如她这样自认坚韧的人,拥有前生记忆的人,有也要靠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绝对不认这种扭曲的‘神妓’天命,才能坚持着走到今天。
秋云上闻言,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声:“叶白,你必须明白,有些东西就是命。”
“命?秋云上,你忘了你让我活下来,不也在违背天命么?”秋叶白看着他,讥诮地低笑,随后上前一步逼近她身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又或者你根本就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该背负的‘天命’!”
他只是想要利用她来保护梅苏而已!
秋云上俊容微冷,看着面前那张和自己颇有几分神似,眉目却又更隽秀精致的面容,明眸渐深,许久,方才有抬手轻抚过她的发鬓,垂眸轻叹:“当年我与卿儿认识不比和青鸾认识晚,亦能算青梅竹马,如果当初卿儿也被老仙养成和你一样,有这样的勇气、坚韧和勇气,我未必会对青鸾动心,从此铸成大错,甚至有了苏儿,而你也许真的不是秋家四女。”
他说的这番话,让打算伸手直接扭折了他敢碰自己的手的秋叶白瞬间怔住了,手僵在半空之中,冷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心中松了一口气,已经放下的包袱,却发现这个该死的包袱从来没有离她远去的感觉让她忽然很想拗断面前这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的脖子。
秋云上见她眼中迸射出的寒光,轻笑,眼底的哀绝一闪而过,仿佛他的脸上从来没有那种古怪的神色出现过。
“你说得对,我在违背天命。”
秋叶白眯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咬牙道:“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
随后他负手转身离开:“你不是很厉害么,秋提督,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去查出真相罢。”
秋叶白心中一片混乱,什么叫没有梅苏,她就不是秋家四女?
梅苏是真实存在的人,方才他也亲口承认了梅苏是他的私生子,而她明明就不是他排行第四的孩子!
哪怕是按照其他世家大族正常的子女分开排序,而不是秋家这种古怪地按照出生次序先后排序,她也是排第二,而不是第四!
难不成……
“难不成有人给你戴绿帽子了!”秋叶白看着他渐远的背影,一点不客气地大声吼了一嗓子。
这次她说话可没有压低声音,大老远路过的宫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秋云上原本前行飘逸的背影瞬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继续加了一句话:“不知父亲听过一句话没有,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似有些恼火地扶住墙壁,僵了半刻,却没有转身,只是继续跟着一脸古怪的宫女离开了。
……
“哼。”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冷嗤一声。
她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了,既然秋云上能这么说,她一定会将事情查出来的,这种破事儿要查也不难。
秋云上能风流,就有人能够他戴绿帽子,杜珍澜都已经不知道给他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就是不知道前面那四位到底谁是外头人的种。
只是……
她垂下眸子轻叹了一声,讥诮地弯弯唇角。
她还是‘秋家四女’……
不过这倒是也无所谓了,秋家四女就秋家四女罢,反正她都当了这么些年的四女,继续当下去,也不过是个身份罢了,日子照样过。
照样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要弄人,她就把这天捅出个窟窿来好了。
反正,她身边那厮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她想通了,洒脱一声,看了眼阴沉沉的老天,拍拍衣襟,负手向宫门慢悠悠地走去。
……
秋云上神色有些沉冷地刚刚走到永宁宫的门口,便看见董嬷嬷早早地领着人等在宫门前,见他进来便含笑领了他进门:“大人快请,太后老佛爷已经久候多时。”
秋云上闻言,神色一冷,淡漠地颔首:‘有劳嬷嬷。“
董嬷嬷似全没有看见一般将他领进了门,却没有向内殿而去,而是领着他去了小花园。
小花园里,一道身着墨绿色织锦妆花缎子,脑后挽着翻荷髻,妆容素淡,只脑后别着一根翡翠簪子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亭子里。
秋云上一看那背影,瞬间一怔,眼前竟然一片恍惚,似透过了久远的迷离光阴,看见了遥远的曾经,不由自主地轻喃:“凤娘,凤姑姑……。”
那女子闻言,转过身来,看着他微微一笑:“云上,你来了。”
秋云上看着她那虽然保养得宜,却依旧能看出光阴痕迹的面容,忽然间便觉得所有的光阴幻影瞬间破碎消散。
他看着太后片刻,淡淡地道:“参见老佛爷。”
太后原见他看见自己的第一眼,神色温和,她心情也好了许多,只是她才开口,他却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又一下子让她觉得好心情似又散了些。
但是她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云上,你还记得这身衣裳么?”
秋云上看着她的那一身崭新的锦衣裙,神色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后道:“自然记得,当年老佛爷当皇后的时候便喜欢这样素沉的颜色。”
太后当年初嫁进皇家不过十五,虽然容貌之艳,名动京城,但是毕竟年纪太小,先帝前面又已经有了些贵女嫔妃,而且地位都不算低,皆来自世家,所以为了震慑这些嫔妃,她一向拣选一些墨绿、靛蓝、暗红、深黄之类比较老成的颜色穿上。
但即使是这样的颜色,穿在当年的小杜皇后的身上却依旧难掩她风华容貌之盛。
“可惜,不管哀家穿什么颜色,什么式样的衣衫,做什么装扮,先帝永远都不会多看哀家一眼,永远如供佛一样供着哀家,就因为哀家是杜家的女儿。”太后垂下有些耷拉的凤眸,无奈地苦笑。
“哀家这样日子过了好些年,若不是后来你几个小孩子进宫陪伴太子读书,时常在哀家的永宁里玩耍陪伴,哀家这永宁宫和冷宫或者庙宇又有什么区别。”
秋云上见太后说话,却一直没有多言,只是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一言的光,带着一点涩然、一点痛,只是他没有抬眼,只淡淡地点头:“凤姑姑是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不过凤姑姑下手除掉飞廷、子威他们几个的时候也没有多手软。”
“你以为我想杀他们么,他们都是我看大的少年,你觉得我狠毒,但是我为什么不搬去慈恩宫,而是住着以前的宫殿,你就没有想过么,到现在,你们在永宁宫的厢房,我都还留着,!”
太后脸上一冷,不再自称哀家,看着他的眸光随后慢慢地变得冰凉而温柔:“云上,难不成你想看着凤姑姑去死么,你舍得?”
秋云上瞬间浑身一僵,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握紧了拳头,随后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太后:“不舍得,因为青鸾不舍得,如果太后是寻微臣来追忆往昔的,那就不必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想身后传来太后近乎无奈而忧伤的声音:“云上,云上,你可还记得你的这个字是我给起的,那时候的你明明对哀家……?”
秋云上忽然转过脸,看着太后,眼眸之中似有冰凉苍凉的火焰,他一字一顿地打断了太后的话:“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永远都不曾入宫陪伴太子读书,也希望永远没有遇见过青鸾,更没有遇见过凤姑姑,这样我也不用煎熬一生!”
说罢,他便往门外而去,但行到门边,他忽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太后:“凤姑姑,云上早已不是那个在你照顾之下长大,亦爱慕着你的少年了,而这身绿裙也不是当年你照顾我们时常穿的那套衣衫,你已经不合适这身衣衫了,因为,你我都已经——老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
“云上……。”太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颤了颤,最后无力地落下。
董嬷嬷一惊,立刻上前道:“老佛爷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云上君只是一时间没法……。”
她噎了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一时间怎么了。
太后对着她摆摆手,苦笑:“不必说了,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他会恨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哀家逼着他做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又想利用他和他的女人去牵制他的儿子,要他们帮着哀家和杜家,却穿着这一身衣服,装扮,希望他念旧情不要怨恨哀家,多帮着哀家一点。”
“云上君只是觉得对青鸾殿下太过愧疚,所以才会对您这般态度,他终归是答应了青鸾殿下会帮着您的,您也不必放在心上,云上君说到就会做到的。”董嬷嬷一边抚着太后的胸口,一边安慰。
太后有些茫然地道:“董嬷嬷,哀家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女儿早亡,母子离心,子孙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就连苏儿,苏儿也一直都怨着哀家不告诉他父亲到底是谁,不与哀家亲近,身边似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董嬷嬷赶紧道:“您别想太多了,您不是还有杜家么,还有老奴和罗医正……。”
太后闻言,眼中微亮,随后立刻道:“镜子,镜子呢?”
董嬷嬷赶紧让伺候的宫女取了镜子递给她,太后接过了镜子,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脸:“董嬷嬷,你看哀家脸上是不是细嫩了些?”
董嬷嬷立刻笑道:“那是自然,不是咱们身边这些人夸捧着老佛爷,方才云上君来的时候不也是看着您都愣住了么,想必看到了当年风华正茂的您。”
太后一喜,但随后又蓦然抓着镜子,颦眉怒道:“可云上方才还说哀家老了,燃灯那老货是不是在骗哀家!”
太后一怒,她身边的宫人们都战战兢兢,这位老佛爷最近脾气越发地喜怒无常,恼起来打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董嬷嬷当机立断地道:“那是云上君在说气话呢,您如今看着也就是三十多的模样,燃灯师太给您用的都是好东西,没有效果,她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给您送上养颜膏和血燕窝了。”
太后一顿,迟疑了一会,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也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嗯,吩咐燃灯那老货千万不要让人抓到她的把柄就是了,她最近说风奴怀上了,去哀家的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过去,以后咱们有了新‘国师’,元泽那个不听话的二愣和尚就不必要存在这世间了。”
一个白毛怪和尚竟然也敢给她这个一国太后脸子看,生得再好看,也是让她忍无可忍。
董嬷嬷一愣,迟疑了一会,屏退了左右,还是鼓起了勇气看着太后低声道:“老佛爷,您想要新国师,难不成是想……。”
她总觉得太后要立新国师的目的,并非只是元泽不受她们控制,而是别有一番深意,而那种深意让她瞬间不寒而栗。
太后看着她,眼底有些阴沉:“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的对,哀家既然已经没有儿子了,那就没有儿子了罢,哀家还有杜家,还有你们,还有老罗……。”
董嬷嬷瞬间睁大了眼,有点恐惧地看向太后。
太后却完全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揽着镜子自照:“自从云上回来,哀家就没有召见过老罗了,你去把老罗唤来,对了……。”
她似想起什么,又道:“让燃灯快些再进贡多点养颜膏来,哀家可不能这副样子让老罗看见。”
“但是最近秋提督似查得很紧,燃灯师太不太敢再去抓人了,万一查到了那燃灯师太的头上,怕是不好。”董嬷嬷有些迟疑。
“要不要让那秋提督不要查了?”
太后看着镜子,漫不经心地微笑:“不必了,要查就查罢,若是查到燃灯的头上,那就赐燃灯一盏牵机好了,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何况这一切都是燃灯幕后主使罢了!”
董嬷嬷瞬间大惊失色:“您这是打算……弃了燃灯师太了?”
太后搁下手里的镜子,阴沉地冷笑:“燃灯那老货,她一直不让哀家见风奴,也不让哀家把风奴接回来,还把风奴的父兄都送走了,真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么,不知道她生了二心,那老货是当那宫主当太久了,忘了当初她那下贱的私生庶女身份,如果不是哀家,她能有今天?”
董嬷嬷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呐呐道:“但是您不需要燃灯师太的那些养颜膏和血燕窝了么,还有真言宫怎么办,谁主持?”
太后有些不耐地道:“她的方子不是都已经交给雪奴了么,雪奴如今投靠了哀家,有方子了,还怕什么,等燃灯一死,查案风头一过,要做养颜膏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至于真言宫……。”
她顿了顿,冷嗤一声:“风奴怀了国师的孩子,有谁比她更合适当真言宫的宫主,她是咱们杜家的仆人,就永远都是仆人,不必担忧她会背叛!”
风奴有了孩子,不能理事儿,真言宫的一切权力就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燃灯一死,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好的?”太后微笑。
董嬷嬷只微微发抖,眼前一片陌生,似全不认识面前的人,但想起太后老佛爷曾经的那些手段,她却忽然明白了。
当初能对先帝不手软,对儿子都不手软,甚至明明知道燃灯师太送来的那些‘养颜膏’和‘血燕窝’是用什么伤天害理的手段做出来的,却照样能用和能吃的太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闺阁里美貌倔强聪明的凤小姐了!
太后哪里去理会董嬷嬷的表情如何,她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只金色的小盒子,打开来,低头嗅闻了一下里面的白色粉末,脸上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来。
“嗯,很快,很快,一切都会如哀家所想,盛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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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 终结真言宫 2 二更求票
“是……。”董嬷嬷有点困难地点点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一切似乎不一定会照着老佛爷说的那样顺利。
如今唯一让她觉得心头微微松快的就是风奴了,如果她能上真言宫宫主,对无依无靠的她而言总归是好事。
董嬷嬷轻叹了一口气。
……*……*……*……*……*……
三日后
“东西准备好了么?”秋叶白抬头看了看渐渐变暗的天色。
宝宝和周宇皆一身劲装,齐齐点头道:“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了。”
她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一边站着的高大沉默的年轻人:“萧何,常家大小姐你安置好了么?”
常萧何沉默地点了点头。
秋叶白看着他,又瞥见附近大鼠、大壮、油菜还有其他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站得离开他一段距离,就连他本家的另外一位没有去南北大营而在看风部留守的子弟常蓝玉也没有搭理他。
听宝宝说这些日子以来常萧何一直都被看风部其他人孤立。
秋叶白便微微颦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行动前把一些事情说开来:“大鼠,大壮,我知道大伙觉得萧何背叛了大家伙的信任,但是他到底并非投敌,这一次参与行动也是戴罪立功。”
说起来,那位常家大小姐——常清欢还提供了不少天宁寺主持和天宁寺的一些情况,包括她也曾经见到一些陌生人在她还没有和萧何私奔前,在她身边出没,甚至指认了一些画像。
也算不得全无帮助。
大壮闻言,冷哼一声:“副座是好心,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时候有人做出这种事儿就是给副座找麻烦,如果不是小油菜发现了不对劲,只怕就算此案破了,咱们也永远找不到常大小姐,副座和咱们明明有功,却还要背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就是,如不是副座上次抓人行动吩咐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免得打草惊蛇,只怕有人很快就能听说这次围捕的消息,直接又跑了。”小油菜愤愤不平。
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主子!
常萧何低着头,脸色涨得通红,他咬着牙道:“我……我只是……。”
他只是想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哪里曾想到伺此后会留下如此多的麻烦,会影响那么多人。
秋叶白看着他年轻的面孔上满是羞愧和难过,心中估摸着点儿到了,再下去,就是反效果了,她拍了拍常萧何的肩头,淡淡地道:“萧何,你我皆是兄弟,我知道你和常大小姐是青梅竹马,也知道你是对自己感情,对自己女人有担当的汉子,不然也没可能带着常大小姐私奔,但是你还年轻,有些事儿不是只能看眼前,你需要想得更深远,才会免于将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死地,才能真正为你和你的女人负责,你明白么?”
常萧何愣楞地看着秋叶白,却见她一笑:“比如你和常大小姐的事儿也该和咱们一块商量,咱们看风部的纨绔们什么不多,就是鬼点子多,你怎么知道咱们不能帮着你和常大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常萧何闻言,瞬间眼中都是不敢置信:“副座……你是说……你会帮着我们?”
秋叶白扫了一眼看风部的诸纨绔们,微笑:“你们说呢?”
老黑和大鼠互看一眼,两人上来就两拳头砸在常萧何胸口上,大鼠笑骂:“你以为咱们为什么恼火,你小子真是个锯嘴葫芦,真没当咱们是你的兄弟么!”
“就是,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你小子不把为难的地方告诉咱们,你是把咱们当外人么!”
“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老常家里的人这么可恶拆了你们小两口?”
众人七嘴八舌地笑骂和抱怨,但是常萧何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却红了眼眶,忽然对着秋叶白‘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副座,是属下对不住你、对不住弟兄们,若是副座能帮我和清欢一把,我为副座做牛做马都愿意!”
说话间,一道女子的窈窕的身影也闯了进来,跟着一起跪在秋叶白面前磕头,干脆地道:“秋副座要是能帮着清欢顺利嫁给萧何,清欢不但这一次帮着您闯天宁寺,而且只要清欢在,常家的一脉,在朝堂之上都是副座身后的助力!”
秋叶白闻言,看着常清欢,挑眉笑道:“常小姐,你口气也未免大了些,若是你有这般能耐说服你家常爵爷,又何必要和萧何私奔?”
常清欢却蓦然抬起眼,目光锐利而明亮:“清欢从不无的放矢,若是您能让我名正言顺地嫁给萧何,那么清欢会让你看到常家一脉皆是您的助力,当然,如果您做不到,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常萧何闻言,顿时有些不悦地扯住常清欢的胳膊:“不得对副座无礼!”
“击掌为誓,若是常清欢做不到,便与常萧何夫妻不和,子孙不肖!”常清欢不理会常萧何,只固执地伸出小手来。
秋叶白看着常清欢固执明艳的小脸,忽然觉得她很欣赏这个干脆利落很有武将世家之风的小妞,何况不得不说常清欢提出来的条件确实足够诱人,她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和常清欢‘啪、啪、啪’三击掌。
“成交!”
击掌之后,常清欢站了起来,又拉着常萧何站起来,随后看着秋叶白干脆地道:“好,清欢首先要跟着副座你们一起去天宁寺,清欢和天宁寺主持多少熟悉,有清欢在,天宁寺主持一定会卸下防心,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解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