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和卿则自然不用亲自动手。但是清王府上下所要清点的物品需要君兰一一过目。
就在她看了列着的单据时,忽然就有石头在敲打自己的窗棱。
君兰觉得疑惑。
王爷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众多,若是有谁想要胆敢闯进来敲打她的窗户,也得问问这些人同意不同意才可。
她心中揣着好奇,迈步出屋。却在望见远处那个少年的时候,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窗棱被石子敲打,对方并未被捉拿起来。
分明就是王爷授意的。
王爷曾说,今日若是此人能来,他有个要求,必须同行。
君兰不知今日隐在暗处守着的是谁。
长灯?长明?或者长宁长生?
无论是谁,在他们的眼底下和另外一个男子私下里见面,她怎么都觉得怪异非常。
此时此刻,她忽然开始觉得九叔叔那个要求来的好了。有他在场,起码她没觉得那么尴尬。
君兰深吸口气,去往隔壁寻九叔叔。
谁知道刚转出屋子,就见他从隔壁绕了出来。脚步一转,走到她的跟前。然后,他举目朝着某个方向淡淡地望了过去。
赵宁帆没料到王爷会突然出现。
他只是想来找八妹妹,和她说说话。哪知道竟然和王爷碰了个正着。
想到昨儿的诸多争执不下的事情,他打算即刻离去。不曾想,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听八妹妹在那儿喊道:“你可是来找我的?不若过来说吧。”
赵宁帆这次是下了大决心过来的。原本也是不愿意轻易离开,这下子他受邀过去,离开的脚步就有些挪不动了。
暗自唾弃自己了一把,赵宁帆叹口气,转身笑看着她,点点头,勾唇道:“好啊。”这就迈步上前,晃晃悠悠走到了她的身边。
君兰静静地看着赵宁帆。
赵宁帆视线一转,看向了清王爷。
而后,在清王爷冷淡的目光中,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到了君兰的手里。
君兰没料到他会有此一举,奇道:“这是什么。”说着就想要摊开来看。
可是纸张只掀开了一点点,就被他给按了下去。
“现在不行。”赵宁帆一向冷静的声音有了些微颤的起伏,“现在还不到看的时候。等我走了,你再打开。”
君兰隐约有些明白过来此物是什么。
赵宁帆悄悄看了一眼清王爷,生怕君兰不够小心,还是提醒了她几句:“你还记得上次我让你看的么?”
“记得。”君兰颔首。
上次他写了曾模仿过的诸多字体,让她一一记下。
“这就是其中一个。”赵宁帆说着,顿了顿,终是解释了下,“刚才我写的。然后,照着记忆又了份。”
若是旁人,定然听不懂这为什么自己写了东西,还要临摹自己的。
但君兰明白过来,拿着那张纸的手顿时觉得重逾千斤。她不再去拆开它,而是小心翼翼重新折好,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我知道了。”君兰认真应声:“你放心。我会仔细去看。”
赵宁帆来时就十分苍白的脸色慢慢好转了一点。
他点点头,轻声道:“我走了。”说着就要离开。
卿则忽地出声问他:“你为何会这样做?”
他这话问得突然。
心里本就想着事情的赵宁帆身子晃了下方才稳住,慢慢转过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王爷这话说得好笑。”赵宁帆弯了弯唇角,“我想做我觉得对的事情,怎么还会要个原因出来?想做就做。如此而已。”
说罢,他也没朝清王爷行礼,只对君兰略一颔首,这便走了。
君兰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方才收回目光。
一转头,发现九叔叔正定定地看着她,神色莫名。
君兰没防备,被九叔叔这专注的目光给吓了一跳,不由道:“怎么了这是?”
“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了。”卿则语气平静地道:“我才发现,你和他倒是投契得很。”
君兰本想辩解,转念一向,反倒笑了。
“是。我和他一向投契。”她道:“九叔叔觉得如何?”
“倒也没什么。”卿则举步朝里行去,语气更加平和,“你人都是我的,我还怕甚。”
君兰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慌不忙跟了上去。
卿则往里走了两步,终是按捺不住心里翻涌的思绪,忍不住回头看她。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就他一个人在纠结一般,更是心里堵得慌,忍不住道:“就知道到处招惹。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九叔叔继续努力!
*
谢谢大家的问候,咳嗽好多啦!虽然还在咳,不过没有刚开始那么撕心裂肺的感觉了,眼看着就要好了哈哈哈~
第一一零章
君兰听后, 故作不知, 脸红红的反驳道:“管你怎么治。我是不怕的。旁的不说, 倘若你做了坏事, 陛下和娘娘可是都看着呢。”
言下之意,皇上和皇后同行。做事还是悠着点的好, 别做的太过火了让人发现。
卿则听出了小丫头的这警告之言, 非但没有半点的紧张和局促, 反而一笑。
“是么。”他悠悠然道:“你倒是为我着想得很。”
不等君兰放心下来,他话锋一转, 凑到她耳边又道;“既然你这般为我着想,不若到时候一起替我考虑着些。声音莫要太大,免得吵到了旁人,我脸上无光。”
君兰怔了下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声音莫要太大”是什么意思,顿时羞恼不已,拎着裙摆追上他, 在他手臂上不轻不重拍了下。
他长年习武,身上看着瘦,其实全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她这样下去, 非但没让他感受到疼痛, 反而自己的手上热辣辣的疼。
君兰皱着眉看他,低声道:“也不知道怎么练的, 这么硌手。”硬的跟石头似的。
卿则莞尔,“你莫要紧张。我会控制好,断然不会压着你就是。”
这话越说越过分了。
君兰脸热的根本忍受不得, 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才好,气得一扭头,转到屋里去了。
卿则摇头失笑,缓步跟了过去。只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回头朝着院子方向看了一眼。
他周围的人,都是亲信。赵宁帆前来之事断然没有人会说出去。
只是,赵宁帆此番前来的目的,还有那些东西,当真值得他细细思量。
*
晚上的时候,君兰有心想要躲着卿则。生怕九叔叔一个“开心”,再做点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早早儿的,问过王爷的去处,知道王爷还在临时的书房里看书,她就赶紧上了床。然后赶紧吹熄蜡烛赶紧闭眼。想着在他到来之前就急忙睡着,那样他看着她没有醒着,或许就不会闹她了。
可君兰还是低估了王爷的行动能力。
她刚要闭上眼,就听屋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王妃睡了?”
“是。”蒋妈妈在外头说道:“已经歇下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地那么快。”卿则说着,已经推开门入屋,“莫不是她要躲着我吧。”
蒋妈妈即便略微发现了王妃的意图,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揭穿她,反而要帮忙遮掩一番,“王爷多虑了。王妃自然是喜欢和王爷同进同出的。只是刚才王妃听闻王爷依然在处理政事,生怕耽搁了王爷的时间,方才早早睡下,免得王爷担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卿则回头看了蒋妈妈一眼,推门把房门重新闭合。快步行至床边,坐下,探手抚着床上女子的细发。
“她倒是个衷心的。”卿则笑道:“你看她,急忙就帮你辩解了。还怕我恼了你。可见她的心里只向着你。不过,她说话漏洞太大了些,所以我一听她说的就不是真话。”
那句“不是真话”,君兰听后不晓得指的是蒋妈妈说她歇下了的话语,还是说,她怕王爷担心的那些话。
不过,即便不晓得他的暗指,但她知道,现下她若是对这个话做出什么反应,可真的就是自投罗网,证明自己还没睡着了。
君兰放缓呼吸,继续倾听。
谁知他却没了动静。
君兰好奇他刚才接下来准备说什么,心里头当真是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他刚才那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偏他气定神闲的全然不把那个当回事了,只一下下地捋着她的头发,再不多说一个字。
君兰憋着一口闷气,硬生生地在那边装睡,让呼吸平稳,努力维持着自己心情平和的假象。
闷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他的手一滑,突然就轻抚在了她的脖颈后面。
那儿有些痒。君兰终于装不下去,倒吸一口凉气,哑着声音说道:“别动。痒。”说着还缩了缩脖子。
因为长时间闭着眼调整呼吸,她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比平时更要娇嫩几分,又带了睡梦中的慵懒。当真娇俏好听。
卿则原本是想逗一逗她。现在这般的声音入耳,他心里蓦地一晃,手不由自主就往下面探了过去。
君兰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根本来不及挡住他的大手,就被他冲了进来。
“别…”她努力推着他。
他却在床边上来,躺在了她的身侧。
君兰暗道不好,赶忙侧身朝里。可是动作晚了一步,被他搂在怀里强行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卿则一翻身,到了她上面。
昏暗的影光下,他黝黯的眸子显得有些亮,又有暗流在眼底深处涌动。
君兰心里发慌,想要和他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反驳,口唇骤然被堵住。
“想你了。”他边细细地吻着,边在她唇边低喃,“很想。”
他想的是什么,她知道,但是却无力反抗。身体软做一团,只能由着他来了。
*
第二天一早还没天亮,众人启程。
君兰全身酸软得不想动弹。又不能被人发现她是怎么回事,只能硬撑着在各处招呼着,安排清王府的诸多事宜。
卿则看她身体“不适”,想要把她做的这些事儿给接过来。谁知皇上又要他到跟前去,根本无暇□□。
卿则就让蒋辉和蒋妈妈来安排府里的一切事务。
他吩咐这些事儿的时候,是在离皇上不远处。
旁人倒也罢了,听他这样说,或是当做没听见,或者是听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安排。只当他是心疼小娇妻舍不得她受累。
唯有赵太保在旁已有所指地道:“清王爷倒是好兴致。这边小孩子的病情刚刚好一点,你那边非但不担心,反而做了不少的事情。”说着一叹,“到底是年轻啊。”
这话说得有些过火了。
卿剑钧在旁拉着缰绳不悦道:“赵太保什么意思。莫不是旁人的事情,赵太保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别是听壁角得来的吧。”
卿剑钧是安王孙。代表的是安王府的态度。
他这般维护着清王爷倒是没甚不对,毕竟是他皇叔。
偏赵太保这个时候忽地冷笑,说道:“我不过是关心清王爷一番,怎地到了王孙这儿倒是成了我多管闲事?莫不是我什么都不搭理就对了?也是。年轻人做事鲁莽且没有分寸。我这老家伙瞻前顾后的,到底是比不上了。”
说罢,赵太保一甩鞭子,驱使着骏马快速前行。
这个时候卿则已经吩咐好了蒋辉夫妻俩,她们两个已经领命而去。
卿剑钧看着赵太保远去的身影,轻哼着与卿则道:“那老家伙也不知道逞能什么。真要和父皇对着干就好了么?”
“和陛下对着干?”卿则刚刚还在惦记着小丫头的事情,这时候听到了卿剑钧的话,下意识就朝他看了过去,“这话倒是有趣。”
卿剑钧见周围没有旁人,悄声与他道:“可不就是对着干么。你瞧瞧他。原本父皇也没说什么。偏他一次次地逆着父皇的意思来。”
卿则沉吟片刻,说道;“这话你搁在心里,别说出去。莫要惹祸上身。”
卿剑钧听闻这话,抬手猛地抽了骏马一鞭子,“这话我可是不喜欢。他做错了事情,凭甚要我们小心。”
话虽这么说,但是,卿则叮嘱了他的事情,他好生的记在了心里,依着做了,并未反驳。
*
走走停停,隔了几日,一行人终于到了河州地界。
这次出行的人众多,河州张知州把众人安顿在了一处别院里住下。
此处别院本是一名富商所建,后来因为生意的关系搬到了远方去,这个地方就闲置了下来,准备变卖。可巧的是张知州手头有余钱,购置此处宅子。还没来得及修葺,就迎来了京中的贵人。
能够负责贵人们的安顿问题,张知州又兴奋又紧张,觉得此宅子够大,景色也不错,便做了这样的安排。
对于他的选择,元成帝十分满意。
虽然这宅子的样式老旧了点,长时间没有修葺,有些破败。但这儿的景致非常好。就在山脚下,旁边又有河流经过。宅子的四周有高大围墙,墙体厚实,安全可靠。
董皇后倒是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这儿离城里太远了些。”董皇后悄声与君兰道:“不论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因为看元成帝面露微笑,所以董皇后没有与他说起心里的纠结,只和君兰讲了。
君兰笑道:“咱们有马,有马车。离得远了怕什么?到时候骑马坐车进城就是。更何况这个地方算不得大,白日里早些过去,办完事情晚上还能赶回来看晚上美丽景色。何乐而不为?”
她悄悄侧身,朝着董皇后挨过去,“这儿在郊野,想必对狩猎有帮助。或者,这里离狩猎之处不远。陛下这般高兴,总有道理的。”
董皇后思量了下,好似是这么个理儿,笑着拉了她的手说了会儿旁的。
待到众人安顿下来,君兰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结果走到半路,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在她旁边经过。
君兰看那小丫鬟有点眼熟,就多瞧了两眼。谁知道那小丫鬟经过她后没多久,又折转了回来。
“清王妃。”小丫鬟急忙说道:“请您帮帮公主吧。公主都急坏了。”
听她提到福宁公主,君兰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果然就是福宁公主身边的抱琴。
抱琴年纪小,有点毛毛躁躁的。但是机灵得很,平日里说话做事都很麻利。
现下看到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君兰晓得福宁公主那边怕是有了麻烦,忙道:“你慢点说,仔细些。我听着呢。”
看到她这样镇定自若的态度,抱琴的心稍微安稳了点,口气急切地道;“我们公主和赵太保家的那位姑娘吵起来了。王妃帮忙劝一劝去吧。”
听闻福宁公主和赵丹荷有了冲突,君兰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匆匆说道:“赶紧把你知道的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此处别院占地很广。虽然不若清王府那般大,但是比寻常官员家里要敞阔不少。
这样的情形下,众人各自分散开而住。只是因着来的人家较多,每家都只几个人前来,所以大多数几户人家拼着住一个院子。
清王府和安王府的家眷在一起。和睦得很,基本上没甚冲突在,好生说着就把东西给安顿好了。
可是有些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福宁公主就被分到了和赵家的女眷在一起住下。
冲突也正是因为这个而起。
君兰到的时候,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赵丹荷那不可一世的声音。
“我也没说这里怎么样了啊,我是说,这个院子好一些。公主你看,这个地方虽然偏了点,但是清净。现在小孩子已经病了,这样不吵闹的地方正适合他。”
虽然话语是婉转了点,但是配上那自得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样了。
旁边有人在劝:“不若就照着刚才那样吧。”
“那怎么行。”赵丹荷赶忙说道:“刚才那样的话,我床铺又湿又潮,难受得紧。我不干。”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许多人就明白了赵丹荷的脾性。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毕竟赵太保的地位在那里,赵家等闲招惹不得。
可福宁公主不会惧怕什么。
福宁公主自幼得了父皇母后皇兄的宠爱,嫁了人后又顺顺遂遂,极少会遇到吃瘪的情形。
现下赵丹荷的举动,显然就是仗势欺人,想要逼着她选择那潮湿的地方,于是冷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一个意思。无论在哪里,都是你亏了。即便我和你换一换,那么你还是觉得你自己做了牺牲,是你伟大,而不是我不计较。”
这话有些绕。旁人没有听懂,君兰是自然而然地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