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他当即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张琪琪。
苏可掀开了被子，看到了雪白床单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红。
他飞快地套上裤子，连上衣都没来及穿便冲了出去，一次三级四级跳下了楼梯。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用保温罩罩住，苏可心跳加快，忙走向厨房。
厨房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第四十一章 渣女
一支烟吸完,苏可冷静了下来，决心先给张琪琪打个电话。
张琪琪的手机关机了。
苏可拨了不知多少次，回应他的都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不由心头火起,把手机拍在餐桌上,困兽般走来走去，恨不得把张琪琪给揪过来摇一摇——他舍不得打张琪琪。
苏可又点着了一根烟。
他拿起手机正要再拨一次,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的秘书孙承宗打来的。
苏可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开始接听。
孙承宗问候过便道：“苏总，晋城矿上的保镖都跟着郑宇成郑总过来了，你看怎么安置合适？”
苏可想了想,道：“把保镖先都安置在轩辕山的庄园里。让郑宇成先在他的新办公室里等着。”
孙承宗记下之后又问道：“苏总,股东们都已经过来了，您看——”
苏可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要开股东大会讨论买东区一块地的事。他略一思索，道：“我马上就去。”
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方正阳和张弘弘跟着苏可去了苏可的办公室。
孙承宗把咖啡和茶送了进来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方正阳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笑着问道：“苏可，昨晚上开荤成功没有？”
苏可在低着头吸烟，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张弘弘闻言，八卦之心大起，双目闪亮，竖起了耳朵。
方正阳笑得不怀好意：“苏可，你总不会还是处男吧？哈哈！”
苏可用力吸了一口烟喷了出来，还是没有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方正阳觑着苏可的神情，又问了一句：“做防护措施了吗？”
苏可：“…”
方正阳耐心道：“戴‘套了吗？”
苏可眨了眨眼睛。他家里根本没那玩意儿。
方正阳顿时明白了，忙道：“我说苏可，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赶紧想办法让对方吃紧急避孕药，要么你等着喜当爹！”
苏可闻言脑子里当即就浮现了张琪琪大着肚子的样子，居然有些莫名的窃喜。
见到苏可脸上露出微笑，方正阳和张弘弘都很诧异。张弘弘马上好奇地问道：“小表叔你有女朋友了？谁啊?”他还没见过苏可谈恋爱呢！
苏可打算给张琪琪打电话，便起身轰他们出去：“滚，我要打电话！”
方正阳见他脸都红了，便笑着道：“走吧，内弟，老处‘男春天来了，咱俩别在这里碍事了！”
张弘弘好奇地看了苏可一眼，一边跟着方正阳出去，一边道：“正阳哥，小表叔真的是处男？他可都二十四了，真的假的…”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真的，”方正阳低笑，“你想想他的脾气！”
张弘弘想了想，也觉得按照苏可的脾气来说，是处‘男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苏可起身反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找到已拨电话，开始拨张琪琪的手机。
这回打通了。
听到张琪琪的声音的瞬间，苏可心跳便开始加速：“琪琪，你在哪里？”
张琪琪似乎停了几秒钟，好像有些不情愿地道：“我在上班。你有事？”
苏可拿着手机，不自觉地想到了昨夜，脸也开始发烫，他张了好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磕磕绊绊道：“琪琪…我…我想…想你了…”
相对于苏可的意乱情迷，张琪琪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平淡，她很冷静地说道：“苏可，我正想和你说一下呢，我这几天在忙自己开店的事情，怕是没时间去你家做饭了。”
苏可：“…”
半晌后，他才艰难地问了一句：“…那昨夜呢？”昨夜算怎么回事？
张琪琪顿了顿，轻轻道：“昨夜是你□□我。”
苏可：“…”他耳朵嗡嗡直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儿上冲，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自己所认为的两情相悦身心合一，在张琪琪那里却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
苏可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大脑却急速地转动着，终于理清了头绪：张琪琪这样说，一定是有目的！只要有目的，那她就有弱点！
他深吸一口气，力求使自己的声音沉下来：“张琪琪，你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我都会给你，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张琪琪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找我，我们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苏可一脸阴沉，却笑了笑：“为什么？”
张琪琪倒也干脆：“我怕你。”
苏可紧接着问了一句：“你怕我什么？”
张琪琪沉默了一下。昨夜的苏可让她有些害怕，既像是野兽，又像是狼狗，仿佛都要把她吃下去，睡着了也像要把她给禁锢住。
她害怕这样强烈的爱恋，害怕这样激烈的感情。
张琪琪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怕你纠缠我。”她怕苏可从此缠着她，害怕又陷入一段过于激烈的感情，她想从此抽身而出。
苏可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他隔着衬衣用手捂住了胸膛，却冷笑了一声：“我？纠缠你？你想多了吧！”虽然深爱张琪琪，可他也有自尊，他不愿像个被张琪琪始乱终弃的弃妇一样对张琪琪纠缠不休。
他挂断了电话，用力把手机摔到了墙壁上。
苏可坐在老板椅上，呆呆看着前方，眼中却没有任何焦距。
在给苏可做早饭的时候，张琪琪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做完早饭，她直接去上班了。
张琪琪怕苏可给她打电话，所以把手机关了。
等她把各项准备都做好，梁淑华等人才陆续过来。
梁淑华一见张琪琪便笑着道：“琪琪姐，你今天看起来好小，怎么回事啊！”
张琪琪也笑了。她平时爱穿裙子高跟鞋，今日难得穿了连帽衫牛仔裤和运动鞋，又梳了长马尾，自然看着有些小了。
把放在冷藏发箱醒发好的面包拿出来之后，张琪琪开始往烤炉里放。她一直默不作声忙碌着，大脑却在急速地运转着。昨夜的一切对于张琪琪来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知怎样判断自己和苏可的关系。
苏可昨夜好像疯了，张琪琪拼命挣扎也没有挣脱。
张琪琪当然不会把责任全推到苏可身上去，她知道自己昨夜有些孤注一掷，与自己理智保守的性格不符，可是她并不后悔。
她记得当年参加高考，语文有一道题考查的是《归去来兮辞》中的那句“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张琪琪清楚地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身体寄托在天地间还能有多长时间？为什么不为什么不随心所欲听凭自然？”
张琪琪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谁都无法真正随心所欲，尤其是她。
她活了二十三年，却从未随心所欲地活过，总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生活，为爱的人，为家人，也为自己。
直到后来，她失去了李瑞。
现在她又遇到了苏可。
苏可俊秀、聪明、能力强、富有，对于张琪琪来说，他是高山仰止的一个存在。
张琪琪喜欢苏可，却也知道自己和苏可不可能，更不想因此而陷入一段没有结果的疯狂的感情。
昨夜的她就想在自己注定孤独平淡枯燥乏味的生命中放纵一次，然后醒来后恢复循规蹈矩的自己。
九点的高峰过去之后，面包房的众人都放松了下来。张琪琪寻了个空，拿了张白纸，趴在柜台上写了几个日期，用笔在上面算来算去。
梁淑华有些好奇，凑过去道：“琪琪姐，你在做什么？”
张琪琪在11月17上打了个勾，道：“我在算经期。”其实是在算安全期。
因为记不清上个月的经期，所以算了半天，她还是没算清楚。
这时候梁淑华突然道：“琪琪姐，你牛仔裤后面有血！”
张琪琪突然一喜，忙去储物柜拿了卫生巾和备用的裤子进了卫生间。
午休的时候，张琪琪懒得回家，便买了盒饭和梁淑华一起在店里吃。饭后她没什么事情，便拿了一本泰国菜食谱看了起来。
梁淑华原本拿着手机在看言情小说，忽然凑过来问她：“琪琪姐，你觉得那件事怎么样？”
张琪琪随口道：“哪件事？”
梁淑华抬头看了看，然后低声道：“就是男女间那件事啊！”
张琪琪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才多大呀！”
梁淑华磨着她：“说说呗说说呗！”
张琪琪皱眉道：“那种事情怪没意思的！”经过昨夜，她是真的觉得那种事很没意思，苏可简直是个疯子。
梁淑华眼睛亮亮的脸红红的：“其实还不错啦！”
她大有畅谈一番的趋势，张琪琪却不想多谈，便拿出手机摁了开机键。
正好张琪琪的的手机响了，是苏可打来的，她借口接电话出去了。
第四十二章 街遇
挂断电话之后,张琪琪坐在街边花园的木椅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花圃里的腊梅树，过了很久都没有动。
腊梅还没到花期，枝条上鼓着一粒粒褐色的小花苞，在寒风中摇曳着,背景是湛蓝高远的天空。
张琪琪在心里骂自己贱,骂自己作，骂自己渣。
可是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因为她认为自己虽然对苏可心动，却还没有到爱的地步,还没有到能让张琪琪顶住所有人的阻力和他在一起的地步。
张琪琪情不自禁想起了苏可。
苏可昨夜的暴力真的给她留下了阴影，张琪琪几乎能肯定他是处男。
苏可因为一时的迷恋会对她感兴趣,会纠缠她，可是以后呢？他会破除家族的阻力娶她？
张琪琪不信自己有这个魅力。
她大伯家的财势和苏家差得远，可是张冰冰和初恋女友分手娶了韩雅琪，张弘弘和从高中时就开始谈的小女友分手娶了方正香。
她想起了苏可妈提到那些相亲对象时脸上的表情，想起了张弘弘提起苏可的财产时说的那一串零，以及他说的苏可和爸爸分家产时站在苏可身后的苏氏家族。
既然没有可能，还不如悬崖勒马。
到了这个时候，张琪琪居然还想起了《归去来兮辞》中的一句“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她笑了笑，觉得自己高三时即使不去考播音主持，也不一定考不上大学。
张琪琪心里空空的，却看着寒风中摇曳的腊梅又笑了笑，觉得自己算得上是民间思想家了，可惜这些想法只能在心里想，可不能说给别人听，要不然她妈一定会骂她是“圣人蛋”。
刚走到面包房门口，张琪琪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声称是长江路西沙面包房的老板，想挖她过去。
张琪琪含糊地应和了几句，说好过几天再联系。
她在香蜜面包房三个月试用期后天就满了，不过她已经不准备签合同了。
下午的时候老板来了，叫了张琪琪进去，开门见山说起了签合同的事情。
张琪琪默然片刻，低眉顺眼道：“老板，对不起，我最近身体太差，想在家好好歇歇。”
老板打量了她一番，发现一向神采奕奕的张琪琪今天脸色苍白，还有黑眼圈，确实有些憔悴。
他将信将疑道：“真的？”
张琪琪用力点了点头：“真的。”她忽然觉得特别疲倦，提前想好的台词一句都不想说。
老板又挽留了一番，最后逼得张琪琪答应如果身体情况好转就来他这里上班，这才罢休。
见张琪琪一出来就开始收拾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梁淑华先是一愣，不过一想她就猜到了——张琪琪的试用期到了。
她拉着张琪琪的手，无限难过地和张琪琪说着惜别的话，眼圈都红了：“琪琪姐，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
张琪琪也有些难过，又和其余同事道了别，便提着装着自己东西的袋子离开了。
她四点多就到家了，见爸妈还没有下班，便自己回卧室睡觉去了。
因为身上又酸又沉，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所以张琪琪几乎是在挨着枕头的那一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琪琪爸和琪琪妈买了菜一起回来了。
见张琪琪卧室关着门，琪琪妈试着开了一下，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就猜到张琪琪是在里面睡觉，便不去打扰她了。
夫妻俩吃晚饭的时候，琪琪妈嘀咕了一句：“这孩子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了。”
琪琪爸叹了口气道：“应该是累着了。一天到晚打两份工，是个人都受不住，何况琪琪是个女孩子。”
琪琪妈没说话，很快便想起了件事情，她开口问琪琪爸：“霖霖这个月的生活费你给他打过去没有？”
“打过去了。”琪琪爸道。
琪琪妈神色微变——这个月霖霖也让她打钱了！
他一个学生，系里又有补助，怎么会花的这么快？
张琪琪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琪琪爸和琪琪妈要去上班，发现张琪琪卧室的门还在锁着，不由有些担心，忙一起去敲张琪琪卧室的门：“琪琪！琪琪！”
张琪琪很快便打开了门。
开了门之后她又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道：“我今天不用上班，再睡一会儿！”
爸妈离开之后，张琪琪又睡了一会儿，一直睡到再也睡不着了，这才从床上起来。
洗漱罢，张琪琪在脸上贴了面膜，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做着各种计划。她今天先在家歇一天，给爸妈做点好吃的，然后明天开始去忙盘那个小面包房以及办各种手续的事情。
做好计划，张琪琪揭了面膜就去厨房做早饭去了。
在京都的时候，她有时间还为自己为李瑞做顿饭吃，可是回到郑城之后，连一顿饭还没给自己没给家人做过呢！
张琪琪先煮了一锅牛奶燕麦粥，把粥盛出来之后，又把热好的馒头剖开抹上黄豆酱，然后夹上生菜和煎好的鸡蛋。
她用托盘把牛奶燕麦粥和馒头夹鸡蛋端到了客厅放到了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先打开电视找到了美剧《基本演绎法》，然后歪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侦探悬疑剧是她最舒服最放松的生活方式，可惜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去做。
张琪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大脑却不由自主想起了苏可——如果她和苏可在一起，苏可才不会让她这么邋遢随意。
这样一想，张琪琪愈发觉得自己做的对了。
吃完迟到的早饭，张琪琪重新梳洗了一遍，画了淡妆，穿了件黑色紧身裙，配上丝袜和长筒靴，在外面穿了件驼色大衣戴上同色帽子便出去了。
张琪琪家斜对面有一栋商厦，里面除了有各种服装店、美甲店、化妆品店和纹身店，还有一家沃尔玛超市。
她在里面逛了半天，买了一支西瓜红唇彩和一对耳环，又打了一对耳孔，然后去沃尔玛买了一大堆蔬菜、水果和牛奶。
因为东西太多了，结账的时候她又买了一个橘色的大购物袋。
出了电梯后，张琪琪试图把购物袋从购物车上拿了下来，却发现她买的太多，购物袋太重了，根本拿不起来。
电梯里除了她还有一个胖乎乎看着挺结实学生打扮的男孩子。他跟在张琪琪后面出了电梯，见到这个高挑的长腿美女去提她明显提不起的购物袋，便热心地上前道：“你去哪里，我帮你提吧！”
张琪琪是真的提不起来，只得道：“真是太谢谢了！”
她又指着外面道：“我家就在斜对面那个小区，你帮我提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小胖子欢快地答应了。
张琪琪和小胖子一起提着那个硕大无朋的购物袋出了商厦。
走到路口等红灯过去的时候，张琪琪笑着提议：“袋子太重了，要不把袋子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