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这种事,外人看的只是热闹,对于其中的沟沟坎坎,恩恩怨怨,恐怕只有身临其中的人才清楚。现在时过境迁,这件事已过了快十年了,对于事情的经过如何,很多人都淡忘了,可造成的怨气,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这次梅二厚着脸皮回来,明显是过得不济。大夫人虽没大张旗鼓的赶她出门,却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攀高踩低的多如牛毛,更何况荷沐现在只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白丁,底下人又怎么会拿一个白丁的媳妇当回事?

更何况梅家的当家表面是大夫人,但实权却被梅五把持着。梅五那是什么人?用梅六的话来说,她眼睫毛都是空的,心有七窍,八面玲珑,标准的妖精一只。她最会揣测别人心思的,大夫人怎么想的又岂会不知?

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一旦撕破脸,比个外人都不如。不过以梅五的为人处事,自然不会处处与梅二为难的,为难的自有其他人。有时她不需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自然有的是人跑断腿。所以,梅二的处境可想而知。

对于梅二的事,梅饭也从年岁大点的嬷嬷那里打听了一点。昨日路过庭院时,还听到梅二躲在凉亭里低低啜泣,而荷沐在旁边轻轻劝着,他劝一阵,叹一阵,叹一阵又劝一阵,温柔姿态尽现脸上。

饭饭看得心中难过,可惜同样寄人篱下,她根本帮不上忙。难过之余,却也有些羡慕,因为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相爱。梅二的不遵父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离经叛道,可她以现代人的眼光却觉得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一对相爱的人,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最终走到一起,这已是一段爱情传奇。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小障碍,但这又怎样呢?和相爱之人在一起,就是过苦日子心也是甜的。

如果她是梅二,她就不会回来,宁可和夫婿沿街乞讨也不会受这种闲气。

可这夫妻俩似乎铁了心一般,任凭旁人说什么,都不改变留在此地的决心。这点倒让饭饭佩服之极。

因为脸皮够厚。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缥家的赏识

几天之后,梅六便赈灾回来了。她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眼窝深陷,衣衫也很多褶皱,像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女眷们关心,问起赈灾的情况,她只微笑着点头,说,“一切都好。”

梅七又问她桃颜去哪儿了,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梅六便推说不知道。他也许回京去了,也许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不跟她在一起就是了。

梅七表情很失望,可能她还惦记着,他的许诺吧。

听到这个消息,饭饭心里忽然有几分别扭。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或者觉得他走的太突然,也或者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那只簪子,不管他送她的企图是什么,都不该随意给别人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不敢看到他,不敢接触他,甚至看到他就想逃避。

其实仔细想来,他也没对自己怎么样吧?

在贵阳时,他误入澡堂,虽然是他不对,但毕竟不是故意的。而在百花楼,那只是例行公事,于她没任何关系,反倒是她恶意败坏人家的名声。至于被关进牢里的恩怨,也是因她当街打人引起的。在宫里那次就更别说了,人家连招都没招自己,是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的以为天塌下来了。这种种事情想来,怎么倒成了她的不对的时候多了?而他除了瞪自己几眼,看了自己几眼…,还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

梅饭叹息,或许对他的成见只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怕他报复,所以就拼命逃避,越逃越害怕,逃到现在就更不敢面对他了。

现在他走了。这一走,恐怕今生都很难遇到他了吧。是惋惜,还是庆幸,各种心思夹杂在一起,复杂的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见他,就真的解脱了吧。可是,心却忽然觉得空空的…。

梅六这一次确实累得不轻,本以为她会好好歇几天的。可她就睡了两个来时辰,然后跳下床,随便扒了几口饭,又指挥着子弟兵去抗洪抢险去了。

对于她这股冲劲儿和干劲儿,饭饭佩服不已。身为女子能做到这般程度,确实非一般所能相比。怨不得梅家的三万子弟兵,都是由她一手操练的,若没点本事还真不行。

不过这次她去的时间不长,当天晚上就回来了,并与全家人一起吃了顿庆功饭。

这回的赈灾,本来最辛苦的就是她了,可在饭桌上,两位夫人却频频给梅五夹菜,直道:“你辛苦了。”

至于梅五做过什么重要之势,饭饭无从得知,可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同样是女儿,对梅二是百般刁难,对梅六是放任自由,对梅七是视若未见,对她是百般逼迫,却独宠这梅五,这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吗?

就这个话题曾想过几遍,也问梅七,当时她一撇嘴,冷笑道:“那个妖怪,理她作甚。”

说梅五有些笼络人的手段,她相信,但若说她是妖怪,未免让人心有疑惑。再想问,梅七干脆不理她了。

本来她就跟自己看不对眼,若指望她能推心置腹的交谈,和盘托出实情的话,那除非天上下红雨。

一顿饭吃得心中发堵,梅六可能也觉得没意思,吃没两口,就扔下筷子走了。

饭饭强硬着头皮吃了半碗饭,也推说不舒服,跟着跑了。她不是多讨厌梅五,梅家宠谁她也不想关心,只是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不溜之大吉太对不起自己了。

从前厅跑出来,便一路去了后花园。

沿着鹅卵石的小道随意走着,既为放松心情,也为活动下身体。这几日王嬷嬷一直逼着她背家规,弄得自己比坐牢还痛苦。今晚上正巧那个牢头没在,她连丫鬟也没带,乐得一个人疏散一下筋骨。

梅府的花园真的是美不胜收,每一个细节之处都独具匠心。虽也是种着成片的梅树,但这里实在太大了,梅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其余的地方还是很值得一逛的。

尤其是在梅府的东墙下,有一片的很大草地,就像铺着的巨大的绿毯。走在上面,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流淌,处处洋溢着愉快轻松到几乎懒散的气氛,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四仰八叉,安安心心地躺在软垫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听着叮咚地水声,听着蛐蛐的鸣叫。时而咬一口顺手采摘的桃子,间或和树上的蝉儿说一两句话,惬意无比。

在这样的地方躺着,舒服的就想这样拣个凉爽的阴影里沉沉睡去,再不管那世间多少烦心事。

也不知躺了多久,天色已经大黑了。怕丫鬟们找不见她,再惊动夫人,只好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挪动步子。

人就是这样,越想躲事,便越有事找上门来。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激烈地争吵。她懂得生存之道,这种热闹一向不喜欢粘的。不过那两人越吵越激动,声音大的十几步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条是回去的必经之路,想走又不能走,不想听又非得灌进耳朵。梅饭无奈,只好靠着块山石,调整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吵架的是梅家重量级人物,梅五和梅六。两位千金小姐的嗓门都很高,火力也很强盛。

“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龌龊事别人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小心遭报应。”是梅六的声音。

“报应?若真有报应,先劈死的也是你。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吗?正直无私?我呸。”梅五的脾气果然够泼辣。

梅六冷哼一声,“我劈不劈死那是老天爷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不过你跟缥家关系密切那可是在玩火,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让全家跟着受连累,我绝不会饶你。”

“缥家”这个字眼太震撼了,梅饭不由打了个激灵,她忙正了正身,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我得缥家人赏识,合着妹妹这是嫉妒了。”梅五拢了拢头发,一脸轻蔑之意。

梅六“啐”她一口,恨声道:“你真以为缥家是什么好人家,缥家那位宗主可是你这种小人物应付得了的?告诉你,你别妄想靠着缥家的帮助得了什么好处,那是在与虎谋皮。”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女宗主

听到这句,梅饭心里“咯噔”一下。缥家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她并不了解,可听所有人的言语中都似对缥家很忌讳,同样的也对缥家的那位宗主惧怕已极。而梅五怎么就有胆子,有那份自信,与缥家打上交道?

被说穿了私事,梅五愤声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你根本就是因为争不过我,才故意危言耸听。”

梅六也很气,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因气极,声音微微而颤,“好,你跟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自家姐妹就请你高抬贵手。”

梅五冷哼,“我可不记得对不起什么姐妹。”

“你哄得大娘、二娘团团转,你握家里大权。行,那是你的能耐,可你不该对二姐那样,她都落难了,还要受嫌气,吃的用的也全没有,你就忍心吗?还有八妹,你何必撺掇大娘整她,那南夷文的家规你都背过了吗?”

看她义愤填膺,专为别人出头的样子,梅五忽的笑起来,“哟,瞧妹妹说的,弄得我跟个恶人似地。二姐和八妹的事可不是我的主意,你错怪人了。”

梅六又“啐”她一口,“在我面前你还好意思装,你两面三刀的事做的少吗?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可早嗅出大娘身边的狐狸骚气了。”

梅饭听着听着,总算听出点味道来了,合着这些时日受的苦楚,都是梅五安排的。不过她为了什么才这么折腾自己的?

被戳穿了,梅五也懒得再装,鄙夷地看她一眼道:“我说小六,你以为你出这个头,别人就会念你的好吗?你自己那点小心思我也猜得出来,你不就想跟我争这个当家的位置吗?不是我小看你,就这位置,双手捧给你,你都未必撑的起来。”

“谁稀罕你那破位置。”

梅六气急,“有本事你当宗主去。”

她嘴快,这一句说出口,自己立刻就后悔了。

梅家的宗主,又岂是她们这些女人敢亵想的?

梅五不答,只是冷笑。有些事没必要说出来,只要心里明白就行。宗主之位。哼,原来她的野心还真不小呢。

不过梅家没有儿子,谁说女儿就不能想想?

饭饭也在想这个词。宗主,真是好大的诱惑啊。当上了梅家宗主,就等于统了彩国的半部江山。也难怪梅五敢和缥嫁人搅在一起,因为利欲熏心嘛。

其实,梅家嫡出没有儿子,宗主之位换成女人坐坐也不是不可能。梅家第一代的鼻祖不也是个柔弱女流吗?所以,不管梅五还是梅六,都是这宗主之位的有力竞争对手。

可梅御有可能轻易的把主位交给一个女人吗?梅饭不相信。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女人的地位卑贱之极,梅家宗主之位若传给女人,那梅御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更何况梅御是个极严肃、严谨的人,行为更是保守,所以有很多事都是不敢做的。梅家能得以平平稳稳的发展到现在,也得以他的行事谨慎。但如果宗主之位换上一个野心庞大的人,跟桃家平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野心越大,危险越大,谁又敢保证这样的宗主带领大家是走向繁盛,而不是走向灭亡呢?

不过这件事离她很远,什么家主,宗主的,她既不想做,也没那本事做。只是既然两人已当面挑明,用不了多久,梅家就会开始恶斗了。古代今来,无论家斗还是国斗都是极残酷的,九龙夺嫡,她们可知清朝的那场盛事毁了多少人啊。

想到此,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啊,好困,好困,她们到底什么时候吵完啊?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吵起架来,也是很厉害的。饭饭靠着石头小睡了一觉,等醒来时,那边还在继续,只是声音放小,已根本听不出什么来了。

是在说什么隐秘的事,还是吵累了,她无从知道,只知道身底下的石头硌的人真的很疼。

托腮,等待。

再托腮,仰望天空。

没被各种化工污染过的星空,真的很亮啊。

§

看了半夜星星,才得以解脱回房。春梅早等得心急火燎了,一见她就喋喋不休,说大夫人知道了会怎样怎样,五小姐知道了会怎样怎样。

梅饭打了个哈欠,心说,梅五这会儿没准还没回去呢。

揉着酸痛的腰,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困得她都不想起床了。

可惜世上的事永远不能任意而为。还要给两位夫人请早安,还要背永远也没完的家规,她就是累死了,恐怕也会和家规一起装进棺材吧…。

次日一早,去前厅吃饭,梅五和梅六好像没事人似地,依然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就好像昨天的一场争吵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梅饭忍不住叹息一声,她们是达成共识,还是伪装能力高超,她都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果然她们都是强人啊。

老天爷会经常打盹,可偶尔也会睁睁眼的。三天之后,梅饭的灾难暂时告了一段落。因为大夫人特许她今天一天不用学家规。也因为今天是彩国一年一度的红巧节。

当梅七跟她说起时,饭饭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

“今天不会是七月初七吧。”她问。

“是啊。”梅七点头,心想她不会高兴傻了,连今天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吧?

呵呵,没想到这里也有乞巧节呢。梅饭真的高兴傻了。很早前就想像古代人一样过一下这种传统节日了,携灯游河,在葡萄架下听音,那可是她的梦想啊。没想到今日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特意问过春梅,多少也了解了一些。红巧节是彩国的传统节日,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乞巧节。在这一天,所有未嫁的女儿都会上街游玩,也会做很多的游戏,那真是好不热闹。

这一天,女儿们在出门前都会尽情的梳妆打扮,用彩河水沐浴、洗头发,然后换上锦绸裙袄,头上梳发髻,戴上白兰、素馨等花饰;再画眉、抹脂粉、点绛唇、额上印花;用凤仙花汁染指甲。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一条带子引发的战争

经过这番打扮,女儿们一个个如同仙子下凡。她们会围坐于八仙桌旁,进行各种游戏:或自娱自乐,吟诗作对,行令猜谜,诗文典故;或请来歌姬,演唱歌曲等,女儿们也自奏琴萧等乐器,比比谁的歌声嘹亮。当然最精彩的要数彩河边上,跳彩桥,放莲灯,游彩河,感受与心爱情郎的情意绵绵。那会是怎样一番美景啊。

一大早,怀着期待的心情细心装扮好,梅饭才和梅七一起出了门。这几天她跟梅七走的很近,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多好,而是现在她唯一能猜中心思的就是她了。所以跟她在一起,心安。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梅七也着实好好准备了一番。她今天穿一身七彩衣衫,打扮的好像只花蝴蝶,那头上满插的鲜花,更是香气四溢,醉人无比。饭饭今天也穿了一身亮丽红衫,鲜艳的大红色把她衬的更是娇美如花。

这样的两个美人走在大街上,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不时有男子向这边看一眼,留下多情的眼神。找一个如意郎君,一直是梅七梦寐以求的乐事。因此她略带羞涩地用团扇半遮住脸,如丝的温柔眼神频频落在路过的男子身上。

红巧节虽说必须乞巧,但同时也是青年男女欢聚的日子,或者说的更白点就是男女相互勾引的日子,要有哪一对男女看对了眼,送入洞房也是早晚的事。梅饭虽活得时间不算短,但到底没谈过恋爱,看到这仿佛细菌般会传染的恋爱季节,也忍不住小小心动了一下。

大街上红男绿女穿插而过,真是红飞翠舞,攘来熙往。到处是女人的脂粉香气,到处热闹非凡,有些小贩对着来往的女子兜售胭脂盒、小镜子、彩梳、绒花、脂粉等化妆用品。卖莲灯、彩带的小贩也到处都是,一盏盏的玻璃或彩纸的花灯、宫灯及柚皮、蛋壳灯(上雕山水花鸟图案),动物形灯,真是个个精致,奇思妙想尽在其中。

放莲灯是为祈福,这个习俗饭饭多少了解点,可彩带呢?那些五颜六色,宛如天空彩虹般漂亮的带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时,一个小贩拿着一把各种颜色的带子,走到两人面前,笑着兜揽生意,“两位小姐要彩带吗?这会儿彩桥上怕是挤满人了。”

“这彩带是做什么用的?”饭饭伸手拿过一条红色的。很漂亮的带子,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

“当然是跳彩桥用的啊。”小贩笑着给她解惑。

详细问了一下才明白,原来青州有一个习俗,在红巧节这天,城里未嫁的女儿都会去跳彩桥。这些五颜六色的彩带是系在身上的,一端绑在桥栏,另一端系在腰上。

系好彩带的女子们就站在桥上往下跳,而在下面的彩河中则立着众多等待的男子。男人们喜欢哪个女子,便会伸臂接住哪个,而那女子若答应了,就会把彩带挂在男子的脖子上,如此便会成就一对佳偶。

创意很好,活动形式应该比蹦极还要刺激有趣,不过梅饭所担心的却是安全问题。伸手使劲拽了拽彩带,这玩意不会中途断了吧?

“小姐放心,彩带长度刚好触及水面,而且它的质地坚韧,跳下去的人既不会淹死,也不会摔死。青州每一个未嫁女孩都会买一条的。”

小贩很会做生意,耐心地向她解释,还用刀使劲割着彩带。这彩带也不知用什么编织的,居然只裂了小小的口子。

真的很结实。梅七也很满意,也挑了一条黄色彩带。她本来想选红色的,因为红色最醒目,不过看梅饭拿了红色的,才临时改变主意。

两人都选好了,正准备付钱,忽然听到不远有人轻叫,“七妹、八妹,原来你们早出来了。”

饭饭转头,就看见梅五带着十几个丫鬟仆妇正往这边走。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她从来出门都是这么大排场。

“五姐。”两人齐齐对她一福。

“我刚出来还想着一个人逛街寂寞呢,没想到这就遇上你们了。”梅五笑着拉住她们的手,那股子亲热劲儿,瞧着都灼人。

梅饭忍不住叹息,如果她这样也算一个人的话,那她基本可以完全消失了。

梅七笑着解释:“我们出来时原也想叫上姐姐的,可是姐姐要管梅府的大小事务,我们怎么敢打扰?”

“那全是姐妹们谦让,才让我领了这小职,真真累死人了。说实在的,若是有人替我,我倒愿意赶紧撒手呢。”梅五笑。

“姐姐那么能干,谁又能替得了您呢?”梅七也笑。

她们说的全是场面话,什么姐妹和气,什么同心同德,那言不由衷的话,骗鬼鬼都不信。梅饭虽想过几百次要入乡随俗,可这样虚伪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在一旁陪着两人笑。

终于虚伪完了,梅五仿佛刚看见似地叫一声,“哟,你们这都选好了,来让我看看选的什么。”她说着,不待梅饭同意,已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彩带。

“没想到八妹你喜欢红色啊。”

梅饭没来由地心跳了一下,“姐姐也喜欢红色吗?”。

梅五妩媚地笑了笑,虽没答,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人一人牵着彩带的一角,这会儿只要梅饭用力一拽,保证把她拽个狗啃泥,外加毁容、暴毙。只是现在在人家手底下,不识趣点怎么对得起人家当家的名头?

所以她只好松手,笑,“姐姐若喜欢就用这个吧。”

“那就多谢妹妹了。”梅五毫不客气地收为已用,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再替妹妹选个颜色好了。”

她笑着在小贩摊上翻来翻去,最后捡了条绿色的递给她,“我倒觉得这颜色很适合妹妹。”

“八妹你皮肤白,这绿色确实最适合她。”梅七也跟着附和。

又不是拿来上吊,有什么适不适合皮肤的?真要绑这么根带子,整个就像红心大萝卜。她心情郁闷到极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中,她最讨厌的就是绿色。也不知梅五眼怎么那么毒,一眼就看出她最不喜欢的是什么。

“姐姐还真是体贴人。”梅饭笑,假笑。

第二卷 第六十章 女皇跳彩桥

加更啦,为庆祝第一次推荐,加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从没听说过梅五喜欢红色,又为何非跟她抢呢?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难理解。赤橙黄绿青蓝紫,红色是排在第一位的,以她争强好胜的性格,又怎会允许别人排在她前面?

选好了彩带,梅五大方的替她们交了钱,然后率着一干众人向彩桥而去。

梅五在青州应该很有威严的,这一路走过去与刚才大不相同,凡是见到她们的人,都纷纷避让,躬身行礼的,歌功颂德的,弄得好像皇帝出巡似地。原本热闹、绮丽的平民气氛也被冲刷地荡然无存。

梅七走在后面,一个劲儿对着梅五的背影撇嘴,真是面服心不服。

梅饭也很不悦,本来好好的兴致,刚刚涌起的小小心动,她一出现就什么都不剩了。可又拿人家有什么办法呢?王熙凤一样的人,又岂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彩桥是青州最有名的建筑之一。桥长五十多米,有九米多宽,中间行车马,两旁走人。这座桥,全部用石头砌成,下面没有桥礅,只有一个拱形的大桥洞,横跨在三十七米多宽的河面上。看起来非常雄伟。

而今天的彩桥,一扫往日的雄伟气魄,多了几分女人们的娘气。各种颜色的彩带铺满了桥身,就像天上的彩虹般绚丽多姿。桥上所站全都是女人,正好似:彩凤肃来仪,玄鹤纷成列。各种绚烂的颜色,把个大桥装饰的好不热闹。

她们赶到时,已有很多女子跳了下去,清凉的河水中男女攒动,一时水花四溅,河面都打湿了。

扶着桥栏向下望一眼,不由被河中男女的胆大行为小小震撼了一下。谁说现代人才不顾男女之防,瞧瞧人家这里,淋到浸湿的男女相互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唇齿相碰,真真是好一场香艳景象。

围观的群众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大声鼓掌,纷纷叫好,竟有些人大声为那河中之人祝福起来。

饭饭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南夷后代,行为举止与京城里的门阀之户大不相同啊。

在青州,跳彩桥不仅是一种风俗,也是一项娱乐。青州的女子一生中若不跳一次彩桥,那就是人生空白,人生都变得无趣了。

“八妹要下去吗?”梅七看得心痒痒的,却又有些害怕,便想拉个垫背的。

“七姐若下去,我就下去。”饭饭微微一笑,算是趁了她的心。

她心里也痒痒的,这桥距水面不算很高,以目测的距离绝无性命之忧。从彩桥跳下结个千古情缘,多么刺激、浪漫的事啊。一想到这里,她兴奋的手心都颤起来了。

两人笑着一起在腰间绑上彩带,正准备跳,却被梅五拦住。

“两位妹妹稍等一下。”

“姐姐是想先跳吗?”饭饭甜笑着,心中却道,她争强好胜的心怎么如此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