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翰没有办法,只能用力地抱住她,她在他的怀里,死命地左突右撞,却挣不开一分一毫,她只能剧烈地颤抖,就像是濒死的鸟类一般颤抖着,苍白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骆明翰的医师服,混乱的眼眸中,那一抹惊骇却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心很痛很痛。
从未有过的痛,就好像是被烈焰疯狂地灼烧着,灼烧着她的身体,她的喉咙,她想呼喊,却喊不出来......
只有冰冷的眼泪,弥漫她的整张面孔......
凌亚希在末希退烧后的第二天,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晴朗早晨,刚刚退烧的末希在骆明翰的搀扶下来探视自己的哥哥,而就在她刚刚要坐下来的时候,却分外清楚地看到,哥哥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就像是一个奇迹。
她看到沉睡了八年的各个一点点地睁开眼睛,他的瞳仁依旧清澈如初,在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末希惊怔地站立着,她完全傻住了,以为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措手不及,她激动得全身剧烈地震颤。
“嘀!”
“嘀!”
心电仪发出尖锐的声响,原本散乱的心电图竟然开始了几个曲折的波形,那是凌亚希的生命迹象。
骆明翰及时按响了病床旁的红色急救按钮。
凌亚希的主治医生哈护士全都以最快速度感来,以最快最权威的医疗手段为凌亚希做着检查和治疗,沉睡了八年的凌亚希突然醒来,这以生命转折的瞬间是最关键和紧张的。
植物人在长时间的沉睡后醒来,很容易短时间内猝死。
望着围绕在哥哥身边的那些医生和护士,凌亚希全身颤抖这,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呼吸紧张急促,甚至连站都无法正常站立,只能依靠这骆明翰才能撑住。
哥哥醒来了.....
他终于醒来了.....
“嘀!嘀!嘀!”
心电仪依旧传来一声声尖锐的声音,那原本曲折的线条却渐渐地微弱起来,主治医生脸色瞬间刷白一片,一脸紧张。
末希只觉得她的心就要跳出胸口,一阵阵寒冷侵袭这她的身体。
她看到那些医生的面部表情越来越凝重,她脸上的惊恐也越来越多,她开始害怕,害怕最后的绝望。
骆明翰紧紧的抱住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变如冰块一般。
喉咙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命地扼住,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医生紧张地大声喊着。
........
护士将大大小小的管子插在哥哥的身上,为他注射着各种抢救针剂。
..........
医生在用力地挤压着哥哥胸口,哥哥的气息却还是微弱下去。
...........
医生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举起了电击板,按在了哥哥毫无起伏的胸口,哥哥似乎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被重重地吸起,又毫无起色地重重落下......
一次一次.......
吸起.......
落下........
再吸起......
........
“嘀.......”
当心电监护器上,那一条令人绝望的直线无限地伸延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主治医师摘掉白色的口罩,失望地摇了摇头。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出现了哀伤的表情。
骆明翰的眼中一片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
末希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她如失魂的布娃娃一样怔怔地站着,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她的耳膜旁,似有着暴风骤雨一般的轰轰作响。
她茫然地走过去。
医生和护士无声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空洞的眼眸如死寂,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摸着凌亚希的头发,还有温暖的面颊。
她轻声地叫着“哥…….”
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末希坐在床旁,伸出手来将凌亚希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她似乎很害怕会让他冷到,所以用力地将他抱紧。
“…….哥……..”她这样轻声呼唤着,泪流满面,眼眸中却是一片恍惚的茫然,“……凌亚希…..哥哥…….”
病房内。
骆明翰忽然背转身,微微仰起头,拼命地压抑住他眼中酸痛的泪水。
一口气本来的骆姗妮气喘吁吁地扑到门处,她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却已经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悲伤的气氛。
她惊怔。
洁白的病床上。
末希紧紧地抱着凌亚希,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窗外,透明的玻璃窗外,万千道烂漫的阳光闪耀着,温暖璀璨。
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他们。
忽然、
“嘀……”
心电监护器上,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
躺在末希怀里的凌亚希竟然轻微地动了动,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唇角依稀有着一抹透明轻柔的笑容。
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地震惊,骆明翰慌张地看向凌亚希的主治医师,却看到那位主治医师看着那监护器上的生命线,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末希看到了凌亚希的微笑,她仿佛傻住了,定定地看着他雪白的面孔,眼泪哗哗地落下来,再次颤抖地张嘴,竟还是那简单的一个音节。
“哥……”
“…..末……希…..”凌亚希微凉的右手,轻轻地包容了末希小小的手,就像是他们曾经在一起相依为命的童年一样。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那抹柔柔的笑容却一直都没有褪去,很努力地张嘴,苍白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
很小很小的声音……….
“…..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
在她的怀里,他仿佛被一团纯白色的光芒包围着,渐渐地再也没有任何的声息。
渐渐地......永远睡去......
未希用力地抱紧凌亚希,她的眼眸中,有着空旷的茫然,然后,她轻轻地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凌亚希右手包容过的手心。
她无声地摊开手来。
一枚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晶莹剔透的钻石,制成了六角形雪花的模样,精致无比,只是在镶嵌着钻石的指环上,有着一道淡淡的黑色,似乎是被烈焰灼烧过......
阳光照进来,恍若是透明的。
未希低下头去。
滚烫的眼泪纷纷溢出眼角。
她合拢自己的手心,用力地握住那枚戒指,很用力地握住,钻石凉凉的,直刺进她的手心里去......
就像一片......没有融化的雪花......
两个星期后。
阳光灿烂的早晨。
帝垣医院的病房裹,骆明翰看着未希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认真地放在皮箱裹,他走上来,微微一笑。
“都收拾好了吧?”
“嗯。”未希转头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病房,并没有什麽落下的东西了,她转头对骆明翰笑笑。
“差不多了,不过我的东西也不多,明翰哥哥真的不需要送我去火车站了。”
“那怎麽可以。”
骆明翰替她拎起皮箱,笑容俊逸潇洒,“姗妮上学不让我送,你上学还不让我送,那我这个人是用来摆设的吗?”
未希被他自我调侃的语气逗笑。
“走吧,我先把你的皮箱拿到车上去。”
骆明翰拎着皮箱走向门外,未希跟在他的身后,当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微微转过身,看了一眼病房。
八年的时间,这裹竟似乎成了她第二个家。
未希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空荡荡的病床上,她的鼻子微微一酸,眼中出现晶莹的泪水,只是唇角浮现出一抹透明柔和的笑容。
“哥,我走,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滴活下去。”
她微笑着,转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宁静下来的房间里,一阵微风柔柔地吹过,窗外,几片叶子缓缓地飘落下来......
“......4......3......4......1......”
电梯间一旁的指示数字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很快地,叮的一声,停在了医院一楼的位置......
电梯门缓缓地朝着两边退去。
未希走出来。
她走向了被阳光照耀得分外明亮的走廊,透明的落地窗外,阳光璀璨耀眼,翠绿色的叶子在夏天风中曼妙轻舞。
她静静地朝前走着.......
她没有看见,在她的正前方,几名医生面色凝重地推着一张移动病床朝着她的方向快速地走过来......
“姐姐......”
稚嫩的呼唤让她轻轻地转过头去,一个无比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朝着她微笑着眨眼睛。
“能帮我把小鸭子捡起来吗?”
未希低头。
一个米黄色的布偶鸭子躺倒在地面上,无论双腿不能动的小女孩怎么努力地伸手,也没有办法摸到它。
未希柔和地一笑,“好啊!”
她俯下身去,把手伸向了那只鸭子,软软的布偶鸭子,摸到心里,是一种温暖,柔软的触感。
就在她为小女孩拿起玩偶的刹那间。
那辆被医生和护士簇拥的移动病床已经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