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老太太站起身故意开口,“这是什么话,让人听了成什么样子,堂堂阁老怎么能说这种话。”
三老太太看向旁边的下人,下人立即将屏风挪开。
常老夫人望着那两扇屏风,就仿佛是一块遮羞布慢慢地从她脸上挪开,这样所有人都会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常来夫人想要紧紧地攥住屏风,她紧紧地握着手,几乎将手指握碎。
刘三老太爷和刘砚田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脸上。
她心里早已经将刘砚田当做亲生儿子,哪有儿子这样辱骂生母的,不止是她心痛,刘砚田也会觉得羞愧。
刘砚田的羞愧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不过是面对面的距离,母子却不能相认,自从伤了亦宁,常老夫人翻来覆去地想着和刘砚田见面时的情形。
到底是母子两个相拥痛哭还是见面手足无措不知话该从何说起。
她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形。
常老夫人转念间思绪万千,她目光复杂地和刘砚田对视,可是一瞬间她却怔愣住了,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她头顶最热的地方浇下来,将她整个身体都冻住。
刘砚田的神情很是单纯,只是惊骇并没有半点的悔意,紧接着那双眼睛就透出精明的目光,躲开她径直看向刘三老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常老夫人觉得哪里错了,她所有的想象一下子化为灰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刘砚田没有半点言不由衷的模样,好像他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出自他的本意。
好像她就是刘砚田口中那个疯了的常家人。
她就是个疯子,一个随便认别人孩子的疯子,一个伤了自己亲生孙儿的疯子。
常老夫人不想开口,可是她忍不住张开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常家故意陷害你?常家为何要陷害你?我什么时候求过你救常大老爷?你以为我真的是个疯子?”你以为我真是个疯子?难道从头到尾你都认为我是个疯子?这是她最想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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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易子
常老夫人眼睛里仿佛能冒出血来。
刘砚田甩甩袖子,“你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隐情我们并不知晓,总之整件事与我们刘家无关,”说着刘砚田深深地看向常老夫人,“老夫人该向别人说清楚,这样一来我也免得受长辈盘问。”
刘砚田没有半点的悔意,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不知怎么的常老夫人就想起跪在地上磕头的常亦宁。
两个人那么的不同,一个态度冰冷,一个虔诚,常亦宁端着那碗杏仁羹时脸上是那种无奈又心酸的神情,目光里满是渴望,渴望她能开口制止,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因为她的眼前是一副她和亲生儿子在一起母慈子孝的情景。
常老夫人仔细地看着刘砚田,刘砚田的脸上只有陌生和冷漠。
她心里仿佛有一根弦被她按下去又狠狠地撞回来,深深地陷入她的胸口,让她血肉横飞。
常老夫人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涌出来。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刘夫人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刘砚田已经认了她这个生母,多少次她辗转难眠,想到亲生儿子是阁老,位极人臣她都会笑醒。
现在她却发现这个人离她那么远,站在她根本就够不到的地方,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母亲。
“你骗我?”常老夫人瞪圆了眼睛,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假的,假的,难道都是假的。
常老夫人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花白,几乎站立不住。
刘三老夫人道:“你之前找了你母亲身边的赵妈妈?”
刘砚田黑着脸,“出了这样的事。府里乱成一团,是赵妈妈担忧自己上门来询问,我也问了几句从前的事。”
现在还嘴硬。三老夫人看向身边的妈妈,“去后院将赵妈妈叫来。当着老太爷的面让她说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我们也没法向族里禀告。”
听说赵妈妈在这里,刘砚田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看向三老太爷,“老太爷,我们刘氏一族的事可以坐下来慢慢说,现在还是先将客人送走。”
“闹到这个地步。常老夫人在这里听个清楚也好,若是从前有什么误会,也就解开了。”刘三老夫人说着,下人已经将赵妈妈带过来。
赵妈妈飞快地看了刘砚田一眼。立即就挪开视线。
“说吧,”三老太爷端起茶喝一口,“将当年的事仔细地说一遍,让我们都听听。”
三老太太早已经跟她说明白,虽说她答应老夫人永远也不能说。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要顾及自家人的处境,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仰仗刘氏族中才有今天。
赵妈妈紧张的手脚冰凉,可是一旦开了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起来,“我们老夫人生产的时候。的确抱过常老夫人的孩子。”
常老夫人本来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刘家人承认了,她就知道是这样,她没有疯更没有胡乱猜测。
赵妈妈道:“那是因为,我们家老夫人不想让人知道,老爷生下来的时候是…是…”
刘砚田皱起眉头,“这些事你说来做什么?”
赵妈妈本就年纪大了,突然被喊了一嗓子顿时吓得浑身颤动不敢再说话。
常老夫人攥起了手,赵妈妈想说刘氏生下的孩子先天不足,她盼了多少年的真相立即就要被人说出来,她不能这时候放弃。
常老夫人竭力地向前伸着脖子,似是整个人都要从面皮里挣脱出来,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你是想要说,刘氏亲生儿子先天不足,所以才抱了我的儿子,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已经亲眼看到,这些年我将这件事藏在心里,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能给我一个公正,我养着别人的孩子,却见不到我自己亲生的儿子,只是因为你们一时贪念让我们骨肉分离。”
常老夫人说到后面声音嘶哑,眼睛也几乎睁裂,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而是继续嘶喊着。
就是这样,她总算有一天能将这些话说出来。
让所有人听听,让世人听听,她到底有没有发疯。
让刘砚田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做梦也等这一天,只要能有今日,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除了常老夫人的声音,周围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常老夫人身上。
没想到常老夫人会变成这个模样,生像是疯了般,那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刘砚田,仿佛要将刘砚田一口吞进肚子里。
那么渴求,那么奋力,好像见到了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所以牢牢地抓住不放手。
那种模样让人毛骨悚然。
刘砚田也愣在那里,顾不得阻止赵妈妈。
赵妈妈立即拼命地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说着伸出手来挥舞,“没有换孩子,没有换孩子,真的没有换孩子。”
三老太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妈妈吞咽了一口,脸色发青,“那是因为,我们老爷生下来的时候多了根脚趾头,随了我们老夫人的娘家人,我们老夫人怕族里长辈不喜欢老爷,就想要将常老夫人生下的孩子抱给刘家长辈看,这样鱼目混珠先混过去。”
“那时候孩子刚刚生下来,长得都有几分相像,我们老夫人就想到这样的主意。”
刘三老太太顿时想起来,看向刘砚田,“是因为你祖母做了个梦,说刘家祖宗牌位被一个六根脚趾的人一脚踹碎了,找来道士算了算,说是刘家要败在六根脚趾的后人身上,你外祖父正好长了六根脚趾,那时候你祖母就有些迁怒你母亲,生怕你母亲生下六根脚趾的孩子。”
刘砚田早就听赵妈妈说起这些话,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眼睛一跳立即道:“不过是个梦罢了。”
赵妈妈道:“如果是梦就好了,谁知道老爷生下来就是六根脚趾,我们家老夫人吓坏了,才求杨家老夫人帮忙。”
常老夫人听到这里,原本在脑海里的那些情景一下子破碎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最清楚常大老爷有没有六根脚趾,常大老爷没有,是好端端的五根指头,照赵妈妈这样一说,常大老爷就不是刘氏的儿子。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儿子在哪里?她的儿子在哪里?
常老夫人全身的血都冲到脑子里,在她脑海各个角落里搜寻。
不对,一定是赵妈妈撒谎,是哪里错了,一定是错了。
刘砚田道:“我没有六根脚趾,当年一定是母亲看花了眼,多少年的事了,你也记不得那么清楚。”
话已经说到这里,再隐瞒也没有必要,赵妈妈道:“那是因为杨老夫人说,可以用杨家的医术将老爷长的那根脚趾剥掉,到时候就说孩子才生下来太虚弱,需要好好调养,过几日才让刘家长辈仔细地看,我们老夫人就听了这话,这才将常老夫人生的孩子还了回去。谁知道刘家长辈非要看孩子,我们老夫人就说,是常老夫人身上起了疹,传给了两个孩子,孩子都要避光用药,过几日才能看。”
常老夫人手开始发抖,她生过孩子之后见风长了疹子这是没错,紧接着两个孩子都长了疹子,都是经杨老夫人的手治好的。
这件事过了之后,刘氏向她赔礼,她没放在心上,她不在意长不长疹子,她想的是两个孩子是不是被调换了。
赵妈妈立即向常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这是冤了您,我们老夫人当时是看您的孩子也起了疹,才想起这样的说辞,您心里不痛快,我们老夫人也百般赔礼,就是没说六根脚趾的事,没想到您误会两家易子,这是不可能的啊,我们老夫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两个孩子是常家和刘家的血脉,如何也不能乱来啊。”
常老夫人听得仔细,然后木然地将目光从刘砚田脸上划过。
刘砚田整个人更加平静,仿佛早已经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你在说谎话,”常老夫人伸出手来指向赵妈妈,“你拿六根脚趾的事来骗我,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我的孩子我知道,母亲和儿是血脉相连的,我知道…”常老夫人说着踉踉跄跄向刘砚田走去,“这就是我的儿,我的儿…”
刘砚田向一旁躲开,常老夫人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
刘砚田脸上都是嫌弃的神情,“常老夫人,不管有没有六根脚趾,常、刘两家都没有易子,你是误会了家母。”
赵妈妈道:“杨老夫人让我们老夫人向您说清楚,谁知道我们老夫人还没说明白就早早去了,所以这件事也就瞒下来。早知道您对此事有疑,我是怎么都会说的啊。”
她藏在心底,藏在心底多年,因为她知道整件事有蹊跷,难道蹊跷就是这个?就是多一根脚趾?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刘砚田不是她的儿子,那么她的儿子在哪里?她的儿子在哪里?
常老夫人晃动着头,“不可能,”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的儿没有六根脚趾,”伸出了如同鸡爪般的手向刘砚田抓去,“你将鞋脱掉让我看看,看看你几根脚趾,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有喜
胡搅蛮缠,他怎么遇到这样的人。刘砚田皱起眉头,常老夫人难不成真的疯了,他不想激怒了常老夫人,免得常老夫人将常亦宁的事说出来。
刘砚田开始后悔,早知道常家人这样蠢,他就不该利用常家。
“已经被杨家人治好,哪里来的脚趾。”刘砚田向旁边走开两步,看向旁边的家人,刘家家人顿时挡在常老夫人跟前,“时候不早了,快扶常老夫人回常家。”
原来真的有脚趾,真的有。
常老夫人的心顿时沉下去,刘砚田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将她哄的团团转。
什么从小就不被刘家长辈喜欢,什么当她是自家的长辈。
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刘砚田不是她的儿子,那她的儿子在哪里?常老夫人忽然向身边看去,她似是追着自己的影子在屋子里转了个圈。
她的儿子。
常老夫人眼前忽然浮起常大老爷的模样,紧接着是常亦宁从胸口落下来的血。
常老夫人看向自己的手,仿佛那些血顺着她的手落下来,她一直盯着血滴看自己的裙角。
那么多的血。
她的双手沾满了她孙儿的血。
亦宁,亦宁,她的孙儿。
还有她死在大牢里的儿子。
她一直以为是刘氏的儿孙,没想到都是她亲生亲养。
刘氏的儿子就在她眼前,他正笑着看她,好狠的心,竟然让她亲手杀了她的儿子和孙子。
好狠毒的心肠。
常老夫人举起手,刘家人吓了一跳以为常老夫人要打刘砚田忙要去阻拦。
没想到常老夫人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那一巴掌声音格外的大,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常老夫人将自己打的晃了晃,牙齿咬在嘴唇上。顿时鲜血直流。
“是我没看清楚,上了你的当,”常老夫人半点不觉得痛,伸手又向自己另一张脸打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刘砚田,“因为你我没有救我的儿子,让他死在大牢里。你让我以为你就是我的儿子,你让我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去杀亦宁。你让我…杀了我的孙儿。”
常老夫人说到这里,“我杀了亦宁,我杀了亦宁,我孙儿的血淌了我满身,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是你让我杀了他,因为亦宁知道你将杨秉正关起来…”
刘砚田想要跳起来去捂常老夫人的嘴,将老婆子的嘴死死地捂住,让她绝了气。这样就不会顺嘴乱说。
这样就不会将他的秘密都告诉别人。
这个老疯婆子。
“她疯了,”刘砚田看向刘三老太爷,“常家老夫人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老太爷千万莫要相信。什么易子什么杀孙什么杨秉正,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大家正听着刘砚田说话,哆嗦成一团的常老夫人绕开刘家家人,来到刘砚田身边,趁着刘砚田还没注意,一口咬向刘砚田的手臂,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刘家人一起,常家是被刘砚田害成这个模样。
都怪她没有听亦宁的话,原来她一直被刘砚田蒙蔽。
害她的不是杨家,是刘家。
是刘砚田。
常老夫人想到这里,更加死命地用力咬着。
刘砚田顿时哀嚎一声,伸出手去推常老夫人,却怎么也推不动,常老夫人仿佛已经拿定主意定要咬下刘砚田一块皮肉。
刘家下人忙上前帮忙。
刘砚田的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不管他怎么用力推常老夫人,常老夫人都纹丝不动。
“拉啊,掰她的嘴,快,掰开她的嘴。”
杂乱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刘家。
宫中的内侍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着狼狈的刘砚田,内侍快步走出屋子,他要将刘家的事一字不漏地禀告给皇上。
内侍还没有出院子。
只听到一声尖叫,“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打死人了,你们打死人了,快来人啊,刘家打死人了。”
常老夫人紧紧地咬着牙,眼睛翻过去,从嘴里吐出血沫,脸色从苍白一下子变成了蜡黄,整个人就这样跌下来。
刘砚田整条胳膊被依旧被常老夫人紧紧地抱着,常老夫人晕厥过去也没有放开手和牙齿。
刘砚田如同掉进陷阱的野兽,睁着血红的眼睛怒吼,“都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快啊。”
刘三老太太才命人搀扶了常老夫人,就看到常老夫人的裙子湿了一片。
这是,失禁了。
人在什么时候会失禁到了她这把年纪再清楚不过。
刘三老太太心脏突突乱跳个不停,该不会真的要出人命吧,“快…快去请御医来,快去啊。”
…
杨茉安稳地睡了一晚,睁开眼睛就准备起床,谁知道人还没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差点就摔回床上。
这是怎么了。
杨茉皱起眉头,旁边的春和见了立即上前,“王妃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憋闷,好像有一口气顺不下来似的,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扶我去更衣吧!”
春和忙将杨茉扶起来,将她扶去旁边的套间里。
不多一会儿杨茉从里面出来,慢慢地走到软榻上坐下,“我的小日子过了几天?”
春和仔细算了算,“刚过两日。”
过两日,和她算计的一样,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困倦,可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精神明明很好,身体却很沉,她的小日子虽然不准,可是她就是有一种直觉…
杨茉看向春和,“你去将丁先生请来。”
丁先生?春和刚要问杨茉到底哪里不舒坦,就看到杨茉伸出手来自己把脉。
一瞬间,春和顿时明白过来,脸上布满了惊喜,“王妃,您是说,您…有喜了?”
她也说不准,毕竟才过了两日,杨茉道:“不要说出去,还是让丁先生先过来诊脉。”若是贸然说出去,万一不是,岂不是闹了笑话,家里人还要空欢喜一场,还是谨慎点才好。
春和忙道:“是,王妃说的是,奴婢这就去请丁先生。”
眼看着春和出去,杨茉靠在引枕上,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跃出来一样,她心里说不出的欢快。
或许真的被周成陵料中,她之前做的是胎梦,她要做母亲了,她和周成陵就要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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