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檀到的时候桑姨娘正坐在椅子上做针线,她看见她的针线篮子里放着一件小衣裳,却不知是做给哪家的还知道。而她果真如莲雾说的那样,好像是生病了,脸色苍白 几无血色,时不时的放下针线拿帕子捂着嘴巴小声的咳嗽两声,咳嗽的声音刻意的放轻,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屋里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桑姨娘见王檀过来,显得很是吃惊,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二少奶奶怎么来了。”说完又转过头,捂着嘴巴“咳咳”两声。

王檀道:“听说姨娘病了,我来看看你。”说着又关切的道:“姨娘,你没事吧?”

桑姨娘笑了笑道:“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吃几贴药,过一阵子就好了。”说着让人搬了椅子来,请了王檀坐下。

王檀道:“姨娘还要多注意身体,我已经请了大夫来。”

桑姨娘有些不赞同的道:“不过是小毛病,何必为我这样兴师动众的。若让侯爷知道了,怕又要对你和二少爷不满了。”

王檀道:“咳嗽可大可小,久不治还容易转化成痨病。我听桑姨娘说这病症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还是该重视起来,请个大夫看一看的好。”说着顿了一会,又看着桑姨娘道:“何况二爷非常关心姨娘,若他知道您生病了却连个大夫都没有,只怕要伤心。”

桑姨娘低下头,轻声的叹了口气。接着却不再说什么。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进来,是离继远侯府不愿的药堂里坐诊的老头。他替桑姨娘把了脉,得出的结论不是什么大毛病,邪风入体有些受寒发热,至于咳嗽则是从前落下的老毛病,得要慢慢养着。

大夫开了方子,王檀让人去煎了药来,然后看着桑姨娘喝下了药之后才放下心来。

桑姨娘将一碗药饮尽,放下药碗。然后突然转过头看着王檀弯起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容不如往常一样客气淡漠,像是真心发自内心。而桑姨娘本是个极美貌的妇人,那一笑起来,不由有些倾城绝代的味道,连王檀看了都不由有些怔住。

桑氏道:“二少爷能娶到二少奶奶,真是他的福气。”

王檀发现,桑姨娘对周世瑛这个亲生儿子,一直喊得都是“二少爷”,仿佛从来不见她喊过他的名字。若说先继远侯夫人还在的时候,她为避嫌如此行为,她能理解。如今先继远侯夫人早已过世,她对周世瑛却还是这般客气恭敬,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淡漠。

桑氏又笑着对王檀道:“二少奶奶先回去吧,我这里自有丫鬟服侍着,二少奶奶不用担心。”

王檀看了看天色,想着桑姨娘这里基本上也没她什么事情了,便道:“也好,那姨娘好好休息。”

桑姨娘点了点头。

王檀将百叶留了下来照顾桑姨娘,自己则带着莲雾等人出了院子。

刚刚出来门口,王檀却看到一片绿色的衣裙藏在馥香院门口的一颗银杏树上。那个绿色的身影看到王檀出来,却突然转头快步离去。

王檀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是谁,开口喊道:“珑姐儿。”

绿色的身影顿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回身走过来,对着王檀轻轻的福了个礼,道:“二嫂。”

王檀问道:“珑姐儿,你怎么会来这里,可是来看望桑姨娘的?”

周世珑道:“不是,我是出来散步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

王檀看了看周围,馥香院地处继远侯府的角落,是个极偏僻的地方,这里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景致,说不小心散步到这里来,这听着就让人觉得牵强了。

周世珑大概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并不怎么令人信服,于是垂着头不说话。王檀看着她笑了笑,道:“既然已经散步到这里来了,不如顺便去看看桑姨娘。”

周世珑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母亲交代了女红功课让我做,我还要回去做完。”

王檀道:“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若是桑姨娘看到你,心里必会十分高兴的。”

周世珑不由轻笑出声,道:“怕不见得,她可不喜欢我。”若是喜欢她,当初就不会将她交给别人养。她心里爱的喜欢的,也只有二哥。

说到这里,她给王檀福了个礼,接着便匆匆的提着裙子离开。

王檀不由叹息,这又是一对别扭的母女,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142章

继远侯走进自己的书房,他的小厮云顶迎了上来,对他禀报道:“侯爷,夫人今日请了太医。”

继远侯的神情有些默然,声音冷淡的道:“知道了。”说着迈着步子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找了一本书出来,随手翻着。

云顶站在旁边看着继远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继远侯见他还站在屋里没走,转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云顶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报侯爷…桑姨娘病了。”

继远侯本在翻书的手一顿,云顶则继续道:“不过二少奶奶已经替桑姨娘请过大夫了,二少奶奶亲自吩咐丫鬟给桑姨娘煎了药。”

继远侯并没有说话,眼睛显得有些失神,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云顶不由在心里感慨,人人都说侯爷宠爱白夫人,看重三少爷,但侯爷真正的心思,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若不然他也做不成侯爷的贴身小厮。

若侯爷真有外面传的那样宠爱白夫人,白家的舅老爷也不会十几年都呆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不曾上升一步了。侯爷向来是个爱谁就恨不得将心肝都捧到人家跟前,恨谁则恨不得噬其骨的性子,爱得浓烈恨得也浓烈。

白夫人在侯爷心里,在他看来可并没有多重的分量。反而桑姨娘,一举一动都容易牵动侯爷的心情。便如此时,云顶看着继远侯胡乱的翻着一本书,过了一会又将书合上,在书房里烦躁的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想往门外去,但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却又转身走了回来。

过了好一会之后,继远侯才在书案前停下步子,接着有些恼怒的将手上的书扔到桌子上,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绿松石笔筒都打翻在了地上,笔筒里的各式毛笔散落出来掉在地上。

继远侯开口骂道:“活该!”

云顶不敢说话,只亲手墙角的走到书桌旁,将落在地上的笔筒和毛笔收拾起来,又将继远侯扔到桌子上的书拿起来放好。

而另一边,王檀从馥香院回了景澜院之后,便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发完呆之后,她叫来莲雾,吩咐她道:“你去将池妈妈请过来。”

池妈妈是先侯夫人桑氏的陪嫁丫鬟,对当年桑家和继远侯府的事情一定知道得不少,她如今又是靠着周世瑛养老的人,要想了解桑家和继远侯府的事情,没有比问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池妈妈来得很快,进门先给王檀行了礼。王檀让人搬了椅子让她坐下,池妈妈谢过之后才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不知二少奶奶找老奴是有什么事?”

王檀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问道:“我昨日去给夫人请安时,在太太的院子看到一位黄夫人,那位黄夫人自称姓桑,是婆婆的同族姐妹,不知妈妈可知道她?”

池妈妈道:“二少奶奶说的这位,应该是桑家的十姑太太。她本是桑家四房的姑娘,与桑姨娘是堂姐妹,只是十姑太太的父亲为嫡,桑姨娘的父亲为庶。后面十姑太太嫁了一户姓黄的商户人家,生了一双儿女。不过前几年十姑老爷就已经过世了。”

王檀又道:“这位黄夫人与夫人的关系似乎很亲近?”那天她看到黄夫人是从白氏的正房出来的,一般人只有在接待亲近的人时,才会在正房这样私密的地方。若是一般的人,则更多是在花厅里招待。

池妈妈道:“十姑太太如今租着夫人的铺面经营一个米粮铺子,十姑太太时常会进府来给夫人送租子或陪夫人说话什么的,夫人也爱听十姑太太说话。”说着她又凑近了身子,悄悄的道:“白氏很是信任十姑太太。”

王檀心中不由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白氏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善待原配娘家亲戚的人,竟然会将自己的铺子租给桑家的人,更何况是说信任黄夫人。

王檀又问道:“那黄夫人跟桑姨娘的关系如何?”

池 妈妈知道王檀想知道什么,看了一眼王檀,意有所指的道:“桑姨娘跟十姑太太年岁相近,在闺阁时两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桑姨娘自小失母,她的父亲桑五老爷又 嫌她是女儿身,自来对她不好。十姑太太自小就十分照顾桑姨娘这个堂妹。只是后来,十姑太太出阁,桑姨娘进了侯府之后,两人的关系就疏远了。”

王檀问道:“是因为什么疏远的?”

池 妈妈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露出为难的神色。王檀知其意,令屋里的人都先下去。然后池妈妈才继续道:“说起来,十姑太太和桑姨娘的关系会疏远,却是因为婚嫁之 事。”池妈妈半仰起头,像是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开口道:“永隆一朝时,桑皇后和太子被人诬陷谋反,当年夫人为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怀着身孕四 处奔走,最终导致小产,更被大夫诊断再不能有孕。但结果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桑皇后和太子殿下。当时作为外戚的桑氏一族虽避免了抄家灭族,但本是响当当的大族 却一朝落败。当时桑家还有六七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桑家身带帮助桑皇后和太子谋反之嫌,族中姑娘谁人敢沾,只能渐渐被蹉跎成了老姑娘。”

池 妈妈咽了一口水,继续道:“后来永隆帝驾崩,靖晖帝登基,桑皇后和太子谋反的事情也渐渐过去了。夫人想在族里选一个姑娘抬进侯府。夫人此举也不是为了私 心,不过是希望能得一个周桑两家共同的血脉,期望这个有着桑氏血缘的周家孩子以后能多看顾些桑家。当时族中未出阁的姑娘皆想进侯府,夫人最终看中的是十姑 太太。”

说到这里,池妈妈不由叹了口气,道:“想当初桑氏是多鼎盛的人家,族中姑娘哪个不是高嫁豪门贵子,便是屈尊给王爷做侧妃 都不愿意的。结果短短几年的时间,情势变迁,连进侯府做妾都人人要抢着了。当年为了争得这个给侯爷做妾的机会,几位小姐个个都是花样百出,更是为此差点直 接动手打起来。”

王檀也是一声叹息,风骨和尊严这东西也是要权势银钱才能托起来的。

若是一开始就生在穷人家也就罢了,但那些千金出生是,桑家出了个皇后,家族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家族突然落败,强烈的情势反差,早已将她们的骄傲和风骨都褪去了。

高门大户她们嫁不了,小门小户她们不愿意,也受不了这样的哭。突然之间有个进侯府做妾的机会,自然人人都抢着去了。更何况桑氏当时怕是许诺过,只要生下儿子,她便将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帮助他成为世子。做不了侯夫人,但做未来侯爷的生母,不能说不是一条好出路。

只是王檀有些疑惑的是:“那为何婆婆最终却决定让桑姨娘进门?”

池 妈妈摇摇头道:“桑姨娘不是夫人看上的,是侯爷看上的。”池妈妈顿了顿,继续道:“桑姨娘当年是定过亲的,定的是她姨家表哥,两人指腹为婚。只是后来桑家 出事,她表哥家怕惹事上身,便退了这门亲事。夫人将人抬进来,是想让她生下小世子的,便希望能选一个婚事上清白的姑娘。只是侯爷不知在哪里见过桑姨娘,便 提出要桑姨娘进来。夫人纳自家姐妹给侯爷做妾这件事本是违背侯爷意愿的,侯爷主动提出要桑姨娘,夫人不想太过违逆侯爷的意思,便将桑姨娘纳了进来。”

王檀有些讶异,她没想到,桑姨娘竟然是继远侯亲自选的。

若是如此,作为自己亲自看中的妾室,继远侯该十分宠爱桑姨娘才是。却是因为什么原因,如今继远侯会厌弃了桑姨娘。

红颜未老恩先断?

看着并不像,桑姨娘至今还是很美艳的,至少要比白氏要美艳得多。且继远侯至今只要三个妾室,除了桑姨娘,其他两个都是自小伺候他的丫鬟抬上来的,能被抬成姨娘,更多怕是依靠情分。如此看来,继远侯不像是个贪色的人。

王檀继续问道:“桑姨娘刚进门时,侯爷对她如何?”

池 妈妈笑了笑,道:“怎么说呢,可以说专房专宠都不为过。我们夫人也不是善妒之人,侯爷能多宠爱桑姨娘,早日生下孩子,夫人也是会很高兴的。当家的主母没意 见,孙姨娘和凌姨娘对桑姨娘的专宠就更不敢有意见了。所以那时候,一月三十天,侯爷有二十八天都是歇在桑姨娘的屋中的。”

王檀问道:“那为何侯爷后来会对桑姨娘…”王檀没有将“厌弃”两个字说出来。

池妈妈道:“这个老奴却是不清楚,我只知道是白氏进门不久,侯爷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厌恶了桑姨娘,转而对白氏宠爱起来。这个二少奶奶或许可以去问问二少爷,二少爷或许知道一些。”

王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端起茶碗喝起茶来,慢慢消化着听来的这些消息。

等喝过了茶之后,王檀让屋子外面的丫鬟进来,让人将池妈妈送了出去,自己则继续坐在椅子上沉思。只是她想破了脑袋,中间还是有许多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既然想不明白,王檀索性就不想了,反正总有能搞清楚的一天。

等吃过了晚膳,王檀担心生病的桑姨娘,便带了人又去了一趟馥香院。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馥香院的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

王檀到达馥香院时,却看到继远侯正站在馥香院的墙外,背着手抬着头看着在馥香院里高高长出来的一棵石榴树。他的身影长长的映在地上,显得有些寂寥和孤单。

王檀走过去,喊了一声:“侯爷。”

或许是太入神的缘故,继远侯并没有发现有人过来,等听到声音,他不由被吓了一跳。身体颤了一下,然后才回过头来,见到王檀,开口道:“是老二媳妇啊。”

王檀给他福身行礼,然后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继远侯将目光移开,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飘忽的,过了会才道:“我…散步,晚饭吃得有些撑,出来消食,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

王檀想到早上“不小心”散步到这里来的周世珑,不由在心里吐槽道,果真是父女,连散步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不等王檀开口说话,继远侯又急急忙忙的道:“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完迈着步子,步履匆匆的走了,走着时不小心踢到石子,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跤。

王檀看着不由觉得有些滑稽,跟着便晃了晃头,接着进了桑姨娘的院子。

但桑姨娘却并没有让她进去,她的丫鬟云坠将她请到花厅,抱歉的对她道:“对不起,二少奶奶,姨娘暂时不想见人。姨娘让奴婢跟二少奶奶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二少奶奶不用再担心。”

王檀看在桑姨娘是周世瑛的亲娘的份上,对她多有照顾,但也没有到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地步。见云坠这样说,王檀也不勉强,带着丫鬟回去了。

等王檀走后,云坠叹了口气,接着回了桑姨娘的房间,却正看到桑姨娘正站在窗户前,看着庭院里种着的一棵石榴树。

云坠拿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然后劝她道:“姨娘,您这是何苦呢。二少奶奶是好心来看您,您这样冷落少奶奶,会让二少奶奶冷了心。我刚才观二少奶奶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桑姨娘开口道:“我心里有数。”

云 坠知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也不再多说,转了话题道:“姨娘,我刚刚看到侯爷好像在院子外面,想来侯爷还是想着您的,知道您病了,才会想过来探望您,但却 又不好主动进来。姨娘何不先向侯爷示好,姨娘总是被侯爷这样冷落着,不止对姨娘也不好,对二少爷和三小姐也不好。”

桑姨娘不说话,却转身进了内室。

云坠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是这几年才开始伺候桑姨娘的,以前伺候桑姨娘的丫鬟被姨娘放出去嫁人了,然后她就被分到了这里伺候桑姨娘。

在她看来,桑姨娘的性子是在太淡漠了点,被侯爷冷落也不着急,从不会主动去笼络侯爷,对自己生的一双儿女也冷淡得很。再如何,二少爷也是她立身的根本,若是别人早就将儿子好好笼络在身边了,就桑姨娘才会恨不得将二少爷推得远远的。

她真是一点也不能明白桑姨娘的想法。

第143章

王檀刚刚回到景澜渊,香橼便迎上来对她道:“少奶奶,二少爷回来了。”

果然,等她走进屋子,便看到周世瑛换了一身衣裳从内室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帮他拿着换洗下来的衣裳的羽绒。

周世瑛看到王檀,笑着问道:“你去哪里了?”说着拉了她一起坐到炕上。

王檀答道:“去看桑姨娘了,姨娘生病了。”

周世瑛有些惊讶:“她病了?严重吗?”

王檀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了些风寒,还有就是咳嗽的老毛病烦了。我已经请大夫给她看过了,也看着她喝过了药,你不用担心。”

周世瑛想了一想,然后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她。”

王檀点了点头,道“也好。”心想她不愿意见她,那总是愿意见她的亲儿子的吧。

只是没过多久,周世瑛却又从馥香院回来了。

王檀奇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周世瑛表情有些郁闷,郁郁道:“她不愿意见我,便回来了。”

王檀没再说话,跟着便陪着他坐在了炕上。

周世瑛也只是郁闷了一会,跟着便把这些事情丢开了,然后问王檀道:“对了,今天白氏没有为难你吧?”

王檀笑着摇摇头,道:“放心吧,我没让自己吃了亏。反而夫人,今天怕是要过得水深火热了。”就不知她明日还敢不敢像今天这样,指使她给她端水布菜。

周世瑛松口气,道:“那就好。”他今天可是担心了一整天,就怕她会被白氏欺负了,差点就想从衙里请假回来了。

两人又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接着羽扇进来对他们道:“少爷,少奶奶,晚膳提回来了。您们可是要现在用膳?”

周世瑛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开口道:“现在摆上来吧。”

羽扇道是,接着出去摆膳了。接着周世瑛拉了王檀出去外间用饭了。

晚饭很丰盛,十热六冷四个汤品。只是王檀今日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周世瑛以为是饭菜不合她的胃口,开口道:“以后我们自己院里开个小厨房,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做。”

现在侯府出了继远侯和白氏的正院,其他的院子都没有小厨房,吃的都是大厨房里做的份例菜。

周世瑛是世子,按继远侯府的前例,他的院子本该是有小厨房的。但周世瑛离开的那两年,白氏趁机将景澜院的小厨房撤了。后面周世瑛回来,白氏装傻充愣也未将小厨房重新开起来。未成亲的时候,周世瑛常常都是不在家用饭,也就懒得跟白氏在这地方计较了。

只是现在成了亲,周世瑛却觉得自己院里该有个厨房,这样才显得有烟火气和家的气息。

王檀也觉得院里没个小厨房太不方便也不安全,且不说别的,大厨房里人来人往这么多人,饭菜容易被人动手脚。她现在没有主持中馈,许多地方照看不到,出了事要查起来也十分麻烦。若自己院里有个小厨房,里面用自己的人,至少能让人安心许多。

想到这里,王檀点了点头道:“好啊,我们自己有个小厨房要方便许多。明天我跟太太提去。”

等吃过了晚膳,王檀陪着周世瑛在庭院里消了一会儿食,接着便是回房洗沐准备睡觉了。

王檀先去沐浴,等从净房出来,她便坐在床边,双手压在双腿下,双脚垂落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地下,心里却在想着事情。

而等周世瑛从净房里出来,看到的王檀便是这样子。

周世瑛开口问道:“怎么不躺到床上去,坐在哪里在想什么?”

王檀抬头看了周世瑛一眼,想了一想,然后道:“我今日看到侯爷去了桑姨娘的院子,不过只是站在院子外面,并没有进去。”

出乎王檀意料的是,周世瑛对此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只是并没有说话。

王檀又道:“我今天早上看到珑姐儿也去了桑姨娘的院子。”

王 檀一直看不清楚周世瑛和周世珑这对姐妹的关系如何,从她进门看到的情况以来,周世珑无论对桑姨娘这个生母还是对周世瑛这个亲兄长,表现得都十分冷淡,并不 想关系亲近的样子。起先她觉得周世珑是自小养在白氏身边,白氏在她从小到大怕是无时无刻都在给她洗脑,她会疏远桑姨娘和周世瑛也是可以理解。只是今日看到 周世珑在桑姨娘的院子里徘徊,却也不像是不关心桑姨娘。

周世瑛听到珑姐儿,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悯惜和愧疚,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走过来坐到床上,道:“睡觉吧,你今天起得早,怕是早就累了。”

王檀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他并不想跟她谈论这些事情。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们是夫妻,她总是希望他们能够坦白彼此毫无隐瞒的,她也急于想知道关于他的,他关心的人的一切。只是他不想说,她也并不想勉强。

他们在床上躺下,周世瑛将王檀抱在自己胸前,拍了拍她的背,道:“快睡吧。”

他们正是新婚,对某种事正是食骨知髓的时候。若是往常,只要上了床,周世瑛早就抱着王檀要求运动一番了,只是今日周世瑛却好像没有这个兴致,只是抱着王檀,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一遍一遍轻轻的帮她梳着发,眼睛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王檀同样是心事重重的。

房间里的蜡烛被熄灭,明亮的月光从窗纱上照进来,房间里有一股静谧的气氛在流转。

过了好一会之后,王檀听到周世瑛叹息一声,接着听见他道:“如果可以,你多与珑姐儿亲近亲近,多关心关心她。她从小在白氏身边长大,日子过得并不好,所以性子有些冷清,你也多担待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