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炕上想着心事，过了一会，莲雾从外面进来对她禀报道：“小姐，玉六公子求见。”
王檀先是有些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去将他请进来。”
莲雾道是，接着出去了。
王檀叹了口气，然后才从炕上站起来，起身去了榻上坐着。
过了没一会，莲雾便领了玉臻从外面进来，玉臻见到王檀进来，喊了一声道：“檀妹妹。”
王檀不由抬头看了玉臻一眼，几天不见，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的直缀，脸上憔悴得很，仿佛是几天没睡的模样，而鼻子下面也长出了青渣。
王檀对他笑了笑，喊道：“玉六哥。”
王檀将他请到榻上坐下来，又让丫鬟给他上了茶。
玉臻看着王檀道：“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听说那天你回来时生了病。”
王檀道：“已经全好了。”说着张开手来给他看，道：“诺，你看，一点事都没有了。”
玉臻微微弯了一下嘴角，然后道：“那就好。”说着低头看着茶碗上花开富贵的花纹，又道：“其实前两日我便想来看你的，只是…”只是王清和蒋氏并没有允许他去看她，找了个由头便将他打发了回去。
想到前不久，他还在为即将与她定亲而高兴着，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却是物是人非。本该属于他的佳人，如今却快成了别人的人。
第123章
王檀看着一直在用拇指摩挲着茶碗壁上的花纹，抵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玉臻,开口问道：“玉六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与我说？”
玉臻仿佛这才反应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茶碗，然后问道：“檀妹妹,你…真的要嫁给周二公子？”
他知道赐婚的圣旨是周二公子亲自进宫去求的，倘若没有王家的伯父的同意,周二公子必也不会如此鲁莽去求这道赐婚圣旨。而他也知道，王家伯父从来不会勉强檀姐儿,唯一的解释便是，檀姐儿已经接受了周二公子。
王檀看了玉臻一眼，顿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玉臻问道：“为什么？”比起他来,周二公子不见得就是更好的丈夫人选。倘若是因为他母亲，周二公子与其继母不和是早有传闻，她嫁进周家，不一定就能比嫁给他过得更加清静。
王 檀自然明白玉臻问出这句话的意思，她直直的与他对视了一会，然后才道：“玉六哥，曾经我是想过嫁给你的，但这只在玉伯母对我出现不满之前。”说着顿了顿， 继续道：“女人嫁人最害怕的，从来不是婆婆的故意磋磨，而是丈夫跟她不是一条心。玉六哥，你摸着自己的胸口实话告诉我，倘若我嫁给你，以后我和玉伯母出现 矛盾时，你能忍心永远站在我这一边吗？”
玉臻跟周世瑛相比，没什么不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彭安侯夫人是玉臻的亲生母亲，而继远侯夫人却是周世瑛的继母。
王檀很清楚，玉臻并不是那种愚孝之人，但对疼爱自己从小护着自己长大的母亲，却也是十分孝顺的。
而 她却并不是那种可以委曲求全的人，对于婆婆的故意磋磨，她必是会反击的。嫁给周世瑛，她永远不用担心她在和继远侯夫人“战火连绵”时，周世瑛会为难或者不 跟她一条心。而嫁给玉臻，哪怕他真心愿意护着她，但对彭安侯夫人他同样狠不下心来。他夹在她和彭安侯夫人中间左右为难，一年两年他尚且可以受下这个委屈， 但五年十年呢？一个男人受的委屈多了，最后感情再深的夫妻，也会渐渐情薄。再倘若她和彭安侯夫人“对战”时不小心将彭安侯夫人气病了，难道玉臻不会因此愧 疚，一次两次没关系，但次数多了，只怕玉臻也会怪她对婆婆没有容人之量，会不孝吧。
或许她选丈夫的方式过于理性而功利，但是没办法，在现代夫妻感情破裂尚且可以离婚，而在这个女人必须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年代，她不想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对她的真心能够坚固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玉臻沉默的低下了头，他并不敢保证，倘若他真的能对母亲忍心，就不会有寒云寺的那一幕了。哪怕他对母亲有诸多的不满，但他终归是不舍得母亲委屈受苦的。
玉臻不由苦笑，父母健在明明是福气，但没想到他现在却输在了有个亲生的母亲。
玉臻在归田居没坐多久就回来了，事到如今，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跟王檀说什么。她与王檀的亲事不成不是檀姐儿的错，相反，反而是他们彭安侯府有错在先。所以他连怨都没有资格怨。
他从王家回到彭安侯府，接着便满身疲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彭安侯夫人正在他的院子里坐着等他，见到他回来，很是不满的道：“你又去王家了？臻哥儿，王家八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了继远侯世子，你何必还这样执迷不悟…”
玉臻打断她道：“母亲，你不是想让我娶应家的大小姐吗，我答应你，我会娶她，但我希望你有一天不会后悔。”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内室走去。
彭安侯夫人听到玉臻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脸上更是漫上的笑意。而此时她好似还没有注意到，玉臻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娘”变成了客气疏离的“母亲”。
她跟在玉臻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道：“你早就该这样想通了。臻哥儿，这世上没有人比娘更关心你也更疼爱你，娘不会害你的。”
玉臻在内室的门口回过头来，对着彭安侯夫人冷冷的道：“母亲，我累了，我要休息。”
彭安侯夫人知道他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王家八小姐嫁给别人的事实，也不想逼得他太紧，便道：“那你好好休息，娘不吵你。晚上我让厨房做一些你爱吃的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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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王家，涵哥儿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华灯照耀的王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术从门口走了进来，驻足看了涵哥儿一眼，然后行礼道：“四少爷。”
涵哥儿回过头来，然后看着白术道：“如何，打听到了吗？”
白 术犹豫了一会，然后才点了点头，道：“我偷偷使了银子让顺王府的门房偷着传话，找了王妃的一个陪房出来打听，然后听到王妃前几日小产了，王妃被顺王爷以养 病的名义软禁在了正院里，秦麼麼因为犯了错被顺王爷打死了。如今顺王府的后院是白侧妃管家，小郡主也被送到了白侧妃的身边抚养。”
涵哥儿听完，不由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然后断断续续的道：“顺王…他怎么敢…”顺王如今早已是低着头才敢做人了，而他的姐姐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他怎么敢囚禁她。
如今府中个个都在为王檀被赐婚的事而欢天喜地，却无一人会为他的姐姐担心。
过了好一会，涵哥儿才抬起头来问道：“父亲在哪里？我要去见他。”说完却不等白术回答，直接就出了院子。白术在身后连忙跟上。
王清正在外院书房里跟泓哥儿说着话，然后突然听到小厮进来禀报说四少爷来了。
泓哥儿听到小厮的话，不由对王清道：“爹爹，既然四哥有事找你，那我便先回去了。”
王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你也别再为你妹妹担心，檀姐儿向来聪颖，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周二公子是她自愿选择的，并没有人强迫她。”
泓哥儿道是，然后便与王清行礼退下来。等走出门口，看到一身单薄站在门外的涵哥儿，泓哥儿顿了一下足，又对他行礼道：“四哥。”
涵哥儿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然后直接进了王清的书房。
泓哥儿对他的态度也不在意，转身直接回了内院，往王檀的院子去了。
若说从前他对王桢和涵哥儿这对异母的兄姐还有那么一点同情和手足之情的话，那么因为这次檀姐儿被掳的事，足够消磨他对他们的这点同情和手足之情了。
他做不出像他们一样残害手足的事情，但今后他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只要他能强大到将他们压制在脚底下，以他们姐弟二人好强，喜欢事事压他们一头的性子，就足够让他们不好受的了。
他无意跟他们抢家里的那点东西，但他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既然敢对檀姐儿下手，他们总要付出点代价。
而在王清的书房里，王清前面给自己请安的涵哥儿，开口问道：“涵哥儿，你找我有事？”
涵 哥儿道：“父亲，我听说姐姐在顺王府里过得不好，顺王爷宠妾灭妻，前几日将姐姐气得小产，如今更是以“养病”的名义将姐姐软禁了起来，反而让一个侧妃当 家，如今小郡主也被抱给侧妃照顾。父亲，那些侧妃是什么样的心思，怎么可能会好好对待小郡主，我只怕小郡主会有危险。我还请父亲替姐姐做主。”
王清皱了皱眉头，然后在开口道：“涵哥儿，你姐姐嫁进的是皇家，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能随意插手得了的。以后她的事，你也不要再管了。”
桢姐儿能够做出残害手足的事，但他却做不出亲自动手报复亲骨肉的事。但从今往后，她也别想再从王家从他身上得到庇护，她在顺王府无论是死是活，他皆不会再管，他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
桢姐儿常常埋怨他对他们姐弟不公，但不管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从他身上得到最多庇护的，却是她。
涵哥儿听着王清的话，心里不由在往下坠，倘若王家不管姐姐谁还会管姐姐。涵哥儿开口道：“父亲，姐姐也是您的女儿…”
王清道：“她倘若不是我的女儿，早就是一具尸骨了。”凭她做下的事，倘若不是他的女儿，他都能让她死上十次八次，她以为她还能顺顺当当的做她的顺王妃。
说着缓了缓语气，继续道：“你倘若今天是想说你姐姐的事，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你回去吧，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好好准备成亲的事。”
涵哥儿站在房间里不愿意走，而王清也不管他，坐回书桌上拿了一本书来看。
涵哥儿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终于明白无论他再说什么，父亲都不可能会为姐姐撑腰。他慢慢的行了一礼，道：“孩儿告退。”然后才慢慢的转身从书房出去。
王清看着涵哥儿从门外走出去的落寞背影，不由有些气恼的将书扔到了桌子上。
第124章 掌掴
赐婚的圣旨一下，王檀和周世瑛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
白氏哪怕是再不愿意周世瑛娶王家的姑娘,但有圣旨在,也只能亲自登门将合婚书过小定等张罗起来。按照王清和蒋氏之意，两人的婚期定在明年王檀及笄之后的四月份。
而等两人的小定过完之后，转眼已经是六月。接着便是涵哥儿成亲。
涵哥儿成亲的那一日，王楹和王桢也回了王家。王桢比以前要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
王檀知道,那日她被掳走的事哪怕她不说,王清怕也是知道了这与王桢有关。王檀不知道王清会对王桢如何,但在外人面前，王桢跟王家还是没有完全撕破脸的。姐妹相残，说到外面去也是丑事一桩。无论王家还是顺王府，对当初那件事都只会极力遮掩，而不会闹到台面上来。
但这一整日，王清却并没有跟王桢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而王桢却好像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也并不往王清跟前凑，来了之后便去了涵哥儿的院子找涵哥儿。
涵 哥儿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坐在榻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今天的婚事跟他无关一般，他也并不关心外面的欢天喜地。直到看见穿着一身杏黄色衣裳，从外面走 进来的王桢，他的眼睛才有了一点点的光亮，从榻上站起来，高兴的喊道：“姐姐。”说着有些哽咽的道：“我还以为今日姐姐不回来了呢。”
王桢弯着嘴角笑了笑，柔声道：“今天是我弟弟大喜的日子，我怎么可能会不回来。”这是她唯一的弟弟，从小跟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就是死，就是爬，她也要回来。
王桢拉了涵哥儿在榻上坐下，涵哥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王桢，不由伤心的道：“姐姐瘦了。”
王桢道：“我这些日子瘦了些风寒，是清减了些。但你不用担心，如今病已经好了，再养一养便能胖回来了。”
涵哥儿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又开口问道：“姐姐，王爷对你不好吗？”
王桢弯出嘴角挤出一个笑来，道：“没有的事，他对我很好。”说着便又拉着涵哥儿的手，又道：“今天是我们涵哥儿成亲的日子，姐姐真是开心。没想到以前小小的，总跟在姐姐身边的涵哥儿也长大了，如今都要成亲了。”
涵哥儿知道姐姐是不想他担心故意岔开话题，便也不再问她那些话，但心中却是下定决心，他以后一定会让自己变强，然后让姐姐依靠，给姐姐撑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无用的弟弟，姐姐被人欺负了，却无能为力。
姐弟两人说了一会话，接着有小厮进来禀报道：“新娘子的花轿已经进门，老爷让四少爷快点去中堂拜堂。”
新娘子的花轿本应该由新郎官亲自去迎，但因为涵哥儿身体不好，王清为怕出什么意外，已经跟颜家说定好，等到迎亲时不必新浪亲自过去，等到花轿进门后，再让新郎出来拜堂就好。
王桢听了，站起来轻轻的摸了摸涵哥儿的脸，又站起来帮他整了整衣服，道：“快去吧，误了吉时就不好。”
涵哥儿道：“那姐姐也一起来，我拜堂的时候想见到姐姐。”
王桢道：“你先去前头接新娘子，我稍后就去中堂。”
涵哥儿点了点头，这才带着白术出了房间的门。
王桢又在房间了站了一会，接着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才出了院子，往中堂的方向上走去。
但走到花园里的游廊处时，却看到穿着朱红色绣牡丹花褙子的王檀正站在一根柱子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慢慢走来。她的身后跟着莲雾和香橼，很明显像是在等她。
王桢看见她也不避开，更是直直的迎向她的目光慢慢走近，然后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接着讥诮的笑了一声，开口道：“八妹妹，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哦，对了，听说前一阵子你被人掳走了两天两夜，如何，没发生什么事吧。”
王檀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听到这个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王桢“哼”了一声道：“八妹妹说话可真是好笑，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失不失望的…”
但她话还没说完，王檀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上前走了两步，接着便是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王桢身后的云实和云杉甚至被这一幕给吓着了，等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住王桢，然后看着王檀怒道：“八小姐，你…”
而莲雾和香橼却是走上前半步，眼睛对上云实和云杉。
被王檀那一巴掌打得脸撇向一边的王桢慢慢的转过头来，眼睛像淬着毒一眼的瞪向王檀，举起手就准备将那一巴掌还回去，但那一巴掌落下来时，却被有所准备王檀用力的抓住了手腕。
王桢用力的想将那一巴掌打下去，却被王檀用力的甩开了。王檀看着她道：“你记着，这一巴掌是我给自己报的仇。”那一天被人关在农舍里的时候，逃到山上被人追捕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当时心里有多害怕。
王 檀继续道：“不要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也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欠你的。我不欠你，我娘也不欠你，你没资格一副‘我们都对不起你’的模样。自小到 大，我和姐姐容你，让你，不是因为我们斗不过你，也不是因为我们对不过你，不过是因为你也是爹爹的女儿，我们不想令爹爹伤心而已。”
“这是我容你最后一次，再温驯的猫，被惹急了也会伸出尖利的爪子。倘若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莫及。”说完便带着莲雾和香橼转身离开了。
王桢看着王檀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熊熊的燃烧着。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多么想要杀死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恨她们。害死了她的母亲，害得秦麼麼被杖责而死，害得她小产，害得她与女儿骨肉分离，害得这个世上关心疼爱她的人一个个的惨死，而她却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她们不欠她的。
倘若老天有眼睛，就该让她被那群贼人践踏杀害。
第125章 蒋雯成亲
王檀和泓哥儿浩哥儿等人一起站在了堂屋里,堂屋的上首做了王清和蒋氏两人。
过了没一会,涵哥儿便从堂屋外面走了进来，涵哥儿的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大红色的提花褙子的女子，那女子仿佛是因为害羞所以一直半低着头。
而这便是涵哥儿的媳妇颜氏了。
颜氏长得并不十分漂亮,身材显得有些娇小，但胜在十分耐看，性子仿佛也是十分的温顺。
颜氏跟着涵哥儿跪在丫鬟放在地上的锦垫上,接过丫鬟端过来的龙凤茶碗，高高的举过头顶，分别给王清和蒋氏敬过了茶。
根据厌屋及乌的原则,蒋氏对这个继子媳妇并没有多少喜爱之情，但整个敬茶过程中也并没有为难她，小小的抿了一口茶,然后送上八两重的赤金头面，说一句：“以后好好服侍四少爷”便也就敷衍过去了。反正她也不指望这个儿媳妇以后能够孝顺她，大家维护着面子情也就行了。
但颜氏却很是恭敬的答道：“是。”接着开箱给王清和蒋氏送上开箱礼。
颜氏给王清和蒋氏送上的是每人一套衣裳和两双鞋子，蒋氏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便知道颜氏的女红还是十分不错了。
敬过了公婆茶，然后便是认亲。
杨麼麼笑着对颜氏一个个的介绍道：“这是大老爷，这是大夫人，这是二老爷，这是二夫人，八小姐，七小姐…”
见到长辈，颜氏便依次行礼，然后收下长辈的见面礼，等见到王檀等这些小辈，则是王檀等人上前去给她行礼，然后收下她的见面礼。
王檀收到的是一副喜鹊登枝的刺绣，用蜀绣所绣成，长宽概约两尺长，上面的刺绣绣得极为出彩。若用它来做一个桌屏却是刚刚好。
涵哥儿的婚事办完之后，接着就是准备泓哥儿的婚事。涵哥儿和闵三小姐的婚事定在十月。
而到了七月，却是蒋雯出阁的日子。
王檀的大表姐蒋雪在两年前由姜氏做主，嫁给了一个新科进士，如今跟着丈夫在扬州外放。而蒋雯则是去年的时候，由太后做主懿旨赐婚，定给了四皇子康王。
蒋雯年长王檀两岁，如今已经是十六岁之龄。而康王比蒋雯年长一岁。
在庆宁帝登基之前，康王在几位皇子中，一直就是小透明一般的角色。
康 王的出身并不高，其母妃许氏是宫婢出身，当年靖晖帝醉酒偶然临幸了她一次，极幸运的生下一位皇子，但可惜的是，却并未因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在那之后再无有 幸。而很明显，许氏也并不是一个会争宠的人，十几年默默无闻过来了，混得比一些没生下子嗣的宫妃还不如。在靖晖帝的子嗣不多的情况下，膝下有个皇子，但便 是这样，一直到靖晖帝驾崩，她还只混了一个婕妤的份位，连嫔位都没混上。先帝驾崩后，她得新帝优待，然后终于混到了太嫔的位置。
母妃如此透明，身为儿子的康王自然也跟着透明。且康王天生便有不足，生出来便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几乎是用药灌大的。也因此，在先帝后期，当时的太子如今和皇上与顺王端王等人斗得如此激烈，却一直没有波及到康王。
只是这位康王体弱多病的毛病，在庆宁帝登基后不久，却突然好了。
这说起来却又是一段故事，先帝驾崩，作为儿子的康王伤心过度又病倒了，作为兄长的庆宁帝自然要表示一番的，然后赐下了药。而庆宁帝赐下的药材突然就跟灵丹妙药一样，不过三天，就将康王治得比正常人还健康。
康 王“病”好后便在庆宁帝跟前一声哽咽一声的“皇恩浩荡”，然后表示皇兄您真是一个慈爱仁厚的好兄长，好皇上，没有您的体恤怜爱，臣弟我如今只怕要到地底下 去陪父皇了。皇弟相信，大燕的江山在您的治理下，一定能海宴河清,四海清平。臣弟虽无才，但以后一定以皇兄马首是瞻，忠心皇兄。
然后，如今康王成了除泰王之外，最受庆宁帝重用的王爷。
而这不得不让王檀佩服一声，在宫里混出来的，果然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
康 王出身低微，反正皇位怎么轮都轮不到他的，在争夺激烈的先帝，他干脆以体弱为借口避开皇储斗争的波及。等到尘埃落定，庆宁帝登基之后，几个兄弟中，端王因 为谋反已经被杀，顺王同样跟庆宁帝有间隙，庆宁帝要找兄弟表达自己的仁厚以及兄友弟恭，找自己的亲兄弟没有什么说服力，可不就是剩下他了么，然后，他跳出 来了。
从前人人都说许氏没有福气，哪怕生下个皇子，在宫里却还活得比宫婢还不如。但如今，当年风光无限的薛贵妃已经跟儿子结伴去了阴曹地府，白宁妃还在宫里跟皇太后和皇贵太妃“作伴”，只有她因为儿子受皇帝重用，如今已被接到了康王府中，跟儿子享受天伦之乐了。
如今，谁敢说她没有福气呢，只怕在一众宫妃中，除了亲儿子做了皇帝的陈贵太妃，就她混得最好。
王檀坐在马车里想着这些事，然后很快就到了威北侯府的门口。
王檀和蒋氏下了马车，先去给小杨氏请了安，然后便去蒋雯的院子。
蒋雯正在指挥着丫鬟收拾东西，见到蒋氏和王檀进来，连忙高兴的迎上来道：“姑母，檀姐儿，你们来了。”说着看着箱笼一个挨着一个，有些乱糟糟的房间，便又拉了她们道：“这房间乱得很，我们到旁边的花厅坐去。”
等三人去花厅里坐下，丫鬟们上了茶，蒋氏拉着蒋雯的手，笑着问道：“如何，后天就要成亲了，心里紧不紧张？”
蒋雯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却并不想让人小看，故作轻松的道：“有什么好紧张的，不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么。”说着又故意打趣王檀道：“要不然姑母问问檀姐儿，问她跟周二公子定亲后，她紧不紧张。”
王檀笑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离成亲的日子可还早得很呢。”
三人在花厅里说了一会儿话，接着蒋氏给蒋雯送上添妆，便先离开了院子，然后去王楹的院子找女儿说话去了。而王檀则留在了这里跟蒋雯说话。
等蒋氏走后，蒋雯拉过王檀，对她道：“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送你。”说着便拉了王檀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梳妆台上面的一个匣子里找了一根钗子出来，递给王檀道：“这个给你。”
王檀看了看，那是一支碧玉卧龙点翠金簪，成色有些旧，很明显是蒋雯戴过的。
大燕有这样的风俗，女子成亲前，皆会送一些自己用过的首饰给自家姐妹或交好的朋友，以视作纪念之意。
蒋雯继续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根簪子，特意给你留的，上次善姐儿问我要，我可都没给她。”
王檀将簪子插到自己的头上，然后笑着问蒋雯道：“好看吗？”
蒋雯伸手在她头上扶了扶，然后便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还是你戴着好看，我戴着怎么都缺点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