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则道:“这次可别再在半路上被人砍成半死不活了,你可不一定每次都能遇上我。”

周世瑛笑了笑,道:“放心吧。”说着又对众人拱手道:“告辞了。”说着先策马走了。

陶嵇和墨竹在后面亦是对她们拱了一下手,然后策马跟上。

但走了没多久,周世瑛又拉了一下马僵将马停了下来,然后回过头望着远处已经看不到的人影,以及那座逐渐模糊的庄子。

陶嵇在他旁边也跟着停了下来,问道:“怎么,舍不得?”

周世瑛道:“是,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是有些舍不得。”说着顿了顿,又对陶嵇道:“你呢,没跟白大小姐告个别就走了,你不怕心中有遗憾。”

陶嵇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有什么好遗憾的。”

周世瑛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然后将马头转回来策马走了。

王檀送走了周世瑛和陶嵇等人后,接着回了院子。如今一下子走了几个人,原本热闹的庄子都清冷了几分,王檀顿时有些不习惯起来。

王檀觉得无聊,于是拉了王楹和莲雾福年四人来摸骨牌。她们也不赌银子,但赌赢的人可以打一下赢的那人的手掌心。只是玩起来都是王檀和王楹赢的多,且轮到王檀和王楹被打手掌心时,莲雾和福年基本是不敢重打的,这样玩起来,却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白卿慧来了庄子上。

王檀正觉得无聊,连忙将她迎了进来。但白卿慧进了院子后,望了周围一眼,然后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没看到周公子和陶先生?”

王檀多少是知道白卿慧的一点心思的,因没有通知她周世瑛和陶先生要走的事,正觉得有些愧疚。过了会,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周公子和陶先生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走了。”

白卿慧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怎么这么突然?”脸上的失落顿时就表现了出来,过了一会,她才又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去哪里,要去多久,还会回京城吗?”

王檀道:“他们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不过,周公子的家就在京城,倘若陶先生一直跟周公子一起的话,想来是会回京的。”

白卿慧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中叹了口气,接着将眼睛望向门口。

心中的失落是无法隐瞒的,她还以为,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多少对她也是有些好感的,但没想到,他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然后就离开了。

第77章

王清看着梅花林中的亭子里。

亭子外面是迎寒盛放的梅花,粉嫩嫩的花朵一朵挨着一朵挂在枝头,梅花林下是冰封白雪。亭子里面坐着是一男一女,男的锦衣华服,面相俊美。女的则穿着一身朱红绣梅花的对襟棉绫褙子,此时正神情专注手脚熟练的煮茶。亭子的外面,还有几个小厮丫鬟守着。

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燃着火的小炉,炉上的紫砂壶正噗噗的冒着泡。女子提起炉上的小壶,往描着梅花纹的青花瓷盖碗中倒入茶汤,盖上盖子,然后双手捧起递给对面的男子。

王清看了一会,然后转过头问身边的小厮道:“太子和桢姐儿怎么会碰在一起?”

小厮回道:“太子殿下来找大人,大人刚好不在,小的们本想请太子殿下到老爷的书房稍坐,再去寻老爷回来的。但太子说想到府里逛一逛,青铜便领了太子殿下在府中逛。然后逛到这里时,正好遇到四小姐在这里收集梅花上的雪水煮茶,于是四小姐便邀了太子殿下到亭中喝茶。”

王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接着便抬脚往亭中走了过去。

太子看到向他们走来的王清,放下手中的茶碗,对他招招手道:“老师,你回来了?”

王清走到太子前面,对他行礼道:“殿下。”

旁边的王桢则站起来对着王清屈膝行礼,道:“父亲。”

太子道:“这不是在宫中,老师就不要多礼了。”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王清道:“老师也坐吧。”

王清道是,然后在太子旁边坐下。王桢亦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又提了水壶倒了一碗茶,双手捧给王清道:“父亲,请喝茶。”

王清看了王桢一眼,王桢稳稳的捧着茶,直直的对上王清的眼神,仿若并没有发现父亲目光中的异样。两人对视了一会,然后王清才接过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接着便将茶碗放到石桌上。

三人在亭子中喝了一会茶,王清便邀了太子回了外院书房。

王清和太子走远后,王桢低头看着桌上的茶壶和茶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杉从亭子外面走进来,对王桢喊了一声道:“小姐。”

王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然后对云杉道:“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蕖华院。”

云杉道是,然后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另一边,太子和王清回了外院书房后,小厮送上茶水,然后王清便让屋里伺候的人全都下去,另吩咐青铜守在了门口。

太子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用盖子轻轻拂了拂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然后笑道:“老师这里的茶可不如桢姐儿泡得好喝。”

王清笑了笑,道:“她们女孩子家喜欢求精,自比我这里粗泡出来的茶水要好些。”说着顿了顿,又道:“殿下今日找臣,不知是有何要事?”

太子也不过是随意提起桢姐儿,听到王清岔开话题,便也不再多言,转而说起正事:“我近日收到消息,端王私下联络薛家旧部,在西北秘密招兵。我来向老师讨个主意,这件事我该不该告诉父皇?”

王清道:“那太子心中是如何想的?”

太 子道:“我曾想过让人将事情悄悄透给父皇,只是一来父皇如今年纪大了,近些年又病痛缠身,我并不想父皇为此伤心;二来父皇最盼着的便是我们兄友弟恭,无论 我找谁将这件事透给父皇,父皇最后只怕都会疑心到我身上,最后便是能将事情查证属实,只怕父皇心中对我亦会产生芥蒂。”太子说完,又叹口气道:“人人都对 东宫之位称羡觊觎,但他们却不知,这世上最难做的便是太子。”进一步是至高无上,但退一步则是万丈深渊。

人人都道他是父皇最信重 的太子,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看重其他的儿子。当初父皇将大皇子封为端王并出继给先帝太子,绝了他继承皇位的可能,虽是为了他能坐稳太子之位,但从另一方面 看,父皇何不也是在保护端王。在他与二皇子出生之前,有六年的时间端王都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甚至是唯一的孩子,父皇对端王的父子之情亦是深厚。

何况,他的太子之位坐的越稳,父皇对他的忌惮越深。反而端王,因为出继之事父皇对其有所愧疚,随着时间越久,却能令父皇对其越加怜惜。

王清亦知道太子的担忧。天家父子情薄,在论父子之情之前,他们首先是君臣。便是如今太子的地位再稳,在皇权之下,亦免不了要战战兢兢,行事要瞻前顾后。从宁国公失势后,但皇上却未让太子一派染指西北军权便可看出,皇上对太子并不是完全的信重。

王清低头想了一会,然后问道:“太子可想过,西北军的那些将领在薛家势微端王出继之后,为何还愿意跟随端王。”要知道端王已不属于靖晖帝这一支,不说他能不能夺取帝位,便是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身后免不了会有骂名。

太子道:“老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王清道:“他们原本追随的是薛大将军,宁国公府做事,向来多用阴谋而非阳谋。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曾参与了薛家针对太子一系的打压。他们怕的,无非是太子登基后会秋后算账而已,所以他们宁愿跟随端王尽力一搏,而不是坐以待毙。对这些人,太子其实应该宽大为怀。”

太子道:“老师的意思是…”

王清点点头,然后道:“对,拉拢,为己所用。若太子保证以后不对他们之前做过的事情追究,臣相信,这之中必会有人感激太子的仁爱。只是该如何取信那些人,臣愚钝,心中并无对策。但臣相信,东宫谋臣必能想出极佳对策。”

他 自然不会想不出取信于人的对策,只是官场之中最忌将功劳全都占齐。东宫谋臣皆是太子信重之人,等太子登基,那些人便就是天子近臣。倘若他将全部对策都想好 了,那些谋士无用武之地,必然会对出谋划策的人产生芥蒂,长远来看并不利于他的仕途。反而他留下了一两分余地令那些谋士发挥,那些人反而可能记他的情。官 场之中,与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

王清顿了顿,又继续道:“再则,天下做父亲的皆有一样的心思,都希望儿女友爱。就如臣,臣的几个 儿女并非同全是同母所生。臣自知他们异母的兄弟姐妹之间不可能亲密无间,但倘若有哪个孩子在臣面前说臣另一个孩子不好,便是他所说的是事情,臣心中亦会不 舒服。因此,殿下对皇上还是恭敬孝顺为上。”至于那些说端王在西北偷偷扩军想造反的话,殿下您还是不要说了。

太子听完思索了一会,然后笑道:“每次与老师说话,总有令我茅塞顿开之感。”

王清知道太子自小聪明,未必想不到这之中的道理和对策,之所以还来问计于他,不过是心中还有所犹豫,所以想找个人来求支持而已。

王清忙道:“殿下谬赞了,臣所言不过是小智而已。”

太子与王清说完话之后,接着便告辞了,王清将他一路送到了大门处。因太子来时是微服,随行的只是简单的朱轮马车和十几个侍卫。

王清一直等太子上了马车,走远之后,然后才回了书房。

王清又想起今日在梅花林里看到桢姐儿和太子坐在一起时的情境,心中忽又一阵心烦。

太子看起来并无想法,但他却不知桢姐儿心里起的是什么心思。王清叹口气,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躁气。他喊来青铜帮他研磨,自己则铺了白纸在上面写字静心。

过了一会,又有小厮从书房外面进来,对王清拱手行礼道:“老爷,外面有位姓徐的公子求见,说他手上有五小姐和八小姐写给他的荐信。”

王清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道:“信,拿来我看看。”

小厮将手中的书信递上,王清接过来,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取出,然后展开看了起来。等看完信后,王清对小厮道:“先将这位徐公子请进客房住着,拔两个小厮去伺候他。”

小厮道是,接着正准备出去,王清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他道:“等等,外院的清书馆可是一直空着?”

小厮回道:“是的,老爷。因为一直空着,所以那院子如今只有一个人看管着,平日做些洒扫工作。”

王清点点头,又吩咐道:“明日你找几个人,将清书馆打扫出来,用香将屋子熏一熏,那屋子我有用处。”

小厮道是,然后又问道:“老爷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王清道:“没有了,你先去吧。”

第78章 回府

到了腊月二十四,王家派人来接王檀王楹回府过年。

王檀喜欢小泥巴,在回去之前,王檀问铁土夫妇,愿不愿意让小泥巴跟着她 一起回府。对下人来说,在府里伺候主子小姐自然要比在庄子上干活,然后一辈子难得见几次主子一辈子出不了头要强,在小姐身边伺候过的丫鬟,便是以后放出来 嫁人,身价都能高上几个台阶。铁土夫妇很高兴的就答应了,还连连称“小姐大恩大德”“祖上积福”。

从王檀说要带小泥巴回府开始,铁土家的就开始叮嘱小泥巴:“二小姐抬举你,去了府中,一定要好好伺候二小姐,不许偷懒,更不许对不起二小姐…”

小泥巴也是很开心能跟着王檀一起回府的,她却并不是因为知道在府中伺候能有更好的出路或者可以抬高身价什么的,而纯粹只是对一个高高在上地方的向往和好奇,就像没进过宫之前,王檀对皇宫的向往和好奇一样。

从回府前的几天开始,小泥巴就经常在王檀跟前托着下巴问王檀:“府里是什么样子的?听我娘说,府里的房子比庄子还要大还要漂亮,是不是真的?”

王檀笑了笑,道:“自然是真的,府里住的人比这里多,房子自然也比这里也大。”

王檀自小在庄子上长大,对府里的规矩认识不足,王檀怕她回府之后会闹出笑话,便让莲雾和香橼提前给她恶补府中的规矩和人事。

到 了二十四日上午,王檀王楹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这次来接王檀和王楹的是府中的管事。回来之时,铁土家的往她们的马车塞了许多自己做的一些土产,其中就有铁锄 铁镰打回来并腌制好的麻雀,自己做的糍粑,笋干,糖蒜等物。另外,王檀将自己在庄子上养的那只兔子长耳朵也一起带了回来。

马车慢慢的行了半日多,到了下午近傍晚的时候才到了王府。

蒋氏早就在垂花门前等着她们了,等她们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迎上来对她们又哭又抱的。然后再认真的看看王檀和王楹,心疼道:“都瘦了!”

王檀道:“娘,你看错了吧。”王楹她不知道,但她在庄子上可是每隔几天就用大称称一次体重的,她比离府的时候可是整整重了三斤。蒋氏和王清一直担心她瘦弱却怎么都补不胖的身体,这次回来,她还说要好好炫耀一下的。

蒋氏道:“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看错。不过现在回府就好了,娘帮你们好好补一补。”

蒋氏牵了两个女儿一起进了垂花门,等回到锦春院,蒋氏又对她们道:“你们一路风尘仆仆的,先回自己的院子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然后跟我去寿安堂给你们祖母请安。等请安回来,你们再休息一会,等吃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去叫你们。”

王檀和王楹道是,然后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归田居里什么都没变,庭院里的葡萄藤和瓜藤已经全部枯萎掉了,里面的家具房子地板都是一尘不染。里面的地龙和熏笼都已经烧起来了,一进屋子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气。

等梳洗完毕之后,王檀换了一身鹅黄滚边的袄子,披了大麾,然后跟着蒋氏和王楹一起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还是如以前一样,气氛安静严肃,屋子里散发出浓浓的紫檀香。王老夫人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她的旁边站着王桢。

丫鬟在地上铺了锦垫,王檀和王楹走上前去,跪下来给王老夫人行礼:“见过祖母。”

王老夫人点点头,道:“回来了就好,你爹娘一直都盼着你们回来。”

王檀低头不说话,王楹则道:“孙女不孝,不曾在父母和祖母身边尽孝,反而累得父母和祖母挂心担忧,是孙女的不是。”

王老夫人道:“哪有做父母长辈的不为儿孙操心的,你能想开平安回来就好。”说着让人将她们扶了起来,又让她们在椅子上坐下。

王老夫人又随意问了她们在庄子上的生活起居等等,王檀和王楹一一作答。再接着之后,两边似再无话可说。屋中一时安静下来,静悄悄的连针都落地可闻。

王 老夫人见了不由叹了口气,她和这两个孙女的隔阂非一日之功,她们离府之前,她又曾说出那些话,如今祖孙之间只怕隔阂更深。这些日子,王清这些日子对她这个 母亲冷了许多,她便是想要修补母子关系,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有些责怪眼前的这两个孙女,她这个做祖母的已经释放出了亲近之意,她们 该顺着她意接下来说上几句好话才是?难道还要她这个做祖母的去捧她们这两个做小辈的。

王老夫人压下心中的不满,然后对王檀和王楹道:“你们今天刚回来,晚上到祖母这边吃晚饭吧。”

王檀对王老夫人的态度颇觉得震惊,若说原先王老夫人话中露出示好之意让她觉得奇怪的话,刚刚王老夫人的话则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老夫人会留她们吃饭。

不仅王檀惊讶,就连王楹和蒋氏也是诧异的。蒋氏甚至都觉得王老夫人这是不安好心,连忙拒绝道:“怎么好麻烦婆婆,她们晚上跟我一起在锦春院吃就行了。”

王老夫人态度转冷,瞪了蒋氏一眼,怒道:“是不是我这个做祖母的连留孙女吃顿饭都不行?”

然后蒋氏便不说话了,祖母留孙女吃饭是再名正言顺的事情,是对孙女的抬举。她若拒绝,往轻里说是不知好歹,往重里说是不顺婆婆。

王老夫人又对旁边的云麽麽吩咐,道:“家中很久没有热闹过了,也将大房和二房的都一起叫过来。”说着又对蒋氏吩咐道:“也让老三一起过来吃饭。”

蒋氏有些不甘愿的轻声道是。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丫鬟们在寿安堂的花厅里摆了三席,王老夫人和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坐了一席,然后小辈中少爷们坐了一席,王檀王楹和其她的姐妹以及大少奶奶曾氏和二少奶奶肖氏坐了一席。

大老爷二老爷和裴氏原氏等人都是有些奇怪王老夫人怎么会突然将三房人叫齐一起吃饭的。大老爷更是直接问道:“母亲,怎么会突然叫我们陪您一起吃饭的?”

王老夫人道:“怎么,难道我想让你们陪我吃顿饭,还非得要什么理由不成?”

大老爷连忙道:“母亲误会了,母亲没提前说,儿子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王老夫人放下筷子,然后叹口气道:“我年纪大了,最想看的就是家中和和睦睦团团圆圆的。我也不知道还能有几次让你们陪我吃饭的机会,如今不过是能多一次是一次罢了。”

见王老夫人放下筷子,桌上的其他几人也都是纷纷放下筷子。听完王老夫人的话,王清道:“母亲这是说什么话呢,您必是长命百岁的,以后至少还能再活三四十年。”

二老爷也跟着道:“对对对,母亲若是喜欢儿子们陪着您吃饭,那以后我们每天都过来陪您,母亲可千万别说这些丧气话。”

王老夫人道:“罢了,你们都有正经事要做,哪能每天都陪着我这个老太婆。”接着又道:“不说这些了,都快吃饭吧。”说着又重新端起碗来。

其他人也都是重新端起碗吃起饭来,王老夫人看了看王清,又道:“老三,今天有你爱吃的冬笋烩糟鸭和西湖醋鱼,你多吃点。”说着吩咐他身后布菜的丫鬟道:“给你三老爷夹些醋鱼,记得将刺挑干净。”

王清放下碗,道:“多谢母亲。母亲不用总记挂着儿子,您也吃饭吧。”

王老夫人听了却只是“嗯”了一声,接着又指着自己面前的一道糟银鱼对丫鬟吩咐道:“这糟银鱼也是你三老爷爱吃的,换到你们三老爷的前面去。”

丫鬟道是,然后便将那道糟银鱼换了过来。

大老爷和裴氏见了,不由对视了一眼。

另一边的桌子上,王楹握着筷子伸手要去夹一道烤鹿肉,却刚好与王桢的筷子撞到了一起。王楹抬起头来与王桢对视了一眼,见她似并不准备将筷子让开,便主动收回筷子夹了旁边的一块放到自己的碗里。

姐妹争食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肖氏见了,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便半开玩笑似的道:“四妹妹和无妹妹果然是姐妹,连爱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王桢听了,却是默默的将已经夹到碗里的烤鹿肉又夹到了旁边的碟子里,看来是不准备再吃了。

肖 氏见了有些讪讪然,心中忙怪自己挑错了话题。她进门不过三个月,对府中的许多事情还没有完全熟悉。但她是知道三房异母的堂妹之间有些不和的,特别是一个多 月前还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只是她以为,她们再如何不和,表面也应该和睦才是。且刚刚王桢的行为,实在让她觉得有些被打脸。

王檀看着王桢的动作,不由的撇了撇嘴,接着换了公筷夹了一块子的清炒清炒芦蒿到王楹的碗里,道:“鹿肉吃多了容易上火,还是多吃芦蒿吧,健康。”

王楹笑了笑,也帮王檀夹了一块鹌子水晶烩,然后道:“你也多吃点吧。”

第79章 秦家的八卦

人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八卦,京城也是如此。

回到王家不过一两日,百叶便从其他丫鬟口中打听到了不少的八卦,然后又转述给了王檀听。这八卦中最吸引王檀仔细听的,却是东昌伯府秦家的这一桩。

秦家的大少奶奶福安公主在五日前已经搬离东昌伯府,回了公主府居住,看起来颇像是要跟夫家撕破脸的节奏。而这事件的起因便是东昌伯世子趁着福安公主怀孕,偷偷玩丫头玩出了肚子,结果被福安公主所知。

大燕虽没有明文规定驸马不能纳妾,但自开国以来,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当然,这虽说不能纳妾,但有些贤惠的公主在自己怀孕时,却也会安排丫鬟伺候丈夫。只要不弄出孩子来,外人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会赞公主一声“贤良”。

但福安公主性子强硬,独占欲强,并没打算学那些贤惠公主的做派的,在自己怀孕的时候给驸马安排丫头或通房什么的,而自公主怀孕以来,福安公主也一直是与东昌伯世子分房睡。

福 安公主怀孕至今已有七个月,驸马就素了七个月。东昌伯世子是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七个月都活得像和尚一样寡欲,无论是心理生理都是 一种折磨。刚开始的时候碍于公主的权威,东昌伯世子也没胆子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随着福安公主的肚子越大,东昌伯世子素得越久,他便有些受不住了。

于 是在某个世子不成眠的夜晚里,世子出来散步,却在月下偶遇一个同出来散步的丫鬟。那丫鬟原是在洗衣房伺候的,偶尔还来给世子送过衣服,世子却也是认得她 的。只是他从前不觉得她好看,如今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丫鬟的脸上散出一层光华,世子觉得真是漂亮极了。接着在月光的衬托之下,引发出了世子心中无限的蠢蠢 欲动。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两人很快就勾搭上了小手,接着再勾搭上了床。东昌伯世子自然是不敢让公主知道这件事的,而丫鬟同样惧于公主的权威。两人的“私情”自然是在偷偷摸摸之下进行的。

只是两人瞒得再密不透风,也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最先发现世子跟丫鬟有染的是东昌伯夫人。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东昌伯夫人发现之后,不仅没有将丫鬟打发走并将这件事压下去,反而将丫鬟从洗衣房里要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院子,方便儿子随时找那丫鬟服侍。

福 安公主虽然是他们伯府求回来的,但东昌伯夫人对福安公主其实一直都有些不满。这种不满主要是因她这个做婆婆的,却长年累月的被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压在了下 头所引发的。更何况儿媳还性子强硬盛气凌人,做事还不为夫家着想。她上面之举,自然是因为心疼儿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几月却过得跟和尚一样。但另一方 面,东昌伯夫人多少有些看福安公主笑话之意。

当日秦蓉将王楹推下水,因此被送进紫光寺。东昌伯夫人将这笔帐的头一份自然是算到王家头上,但另一方面,对当初不仅不肯保下秦蓉,反而主动提出将秦蓉送到紫光寺的福安公主,东昌伯夫人对这个儿媳也是心生怨恨的。

福安公主怀孕,东昌伯夫人不敢给公主的院子塞通房塞姨娘。等发现儿子偷偷找丫鬟时,很自然就想到了将那丫鬟放到自己院子的主意。每次东昌伯世子来她的院子找那丫鬟时,东昌伯夫人就在心里哼笑,再是高贵的公主又如何,还不是拦不住自己的丈夫偷偷出来偷腥。

后面那丫鬟也怀了孕,东昌伯世子怕得要死,直称要灌药落了那胎儿。但东昌伯夫人却想出让那丫鬟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当成秦家族中一个侄媳生的,再将那孩子抱回来认作东昌伯世子的“义子”或“义女”养在自己身边。

东昌伯夫人想到以后福安公主面对着这个孩子,看着她这个做祖母的疼他宠他,却不知这却是丈夫的私生子时,心里便觉得一阵畅快。

只可惜的是,没等她实施这个计划,便东窗事发。

福 安公主知道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一声,然后让身边的婆子去东昌伯夫人的院子将那个丫鬟架了出来,叫齐了伯府的丫鬟围观,当着一院子丫鬟的面,将那丫 鬟的肚子一棍一棍的打落了下来。打完之后,福安公主也没让那丫鬟死,甚至还让人给她灌了一碗保命的汤药,然后让人将她发卖到了青楼里去。

那丫鬟不是喜欢勾搭男人么,那她就让她在青楼里,任世上的男人对她千人骑万人骑。

在 这整个过程当中,东昌伯世子是被公主的人押着目睹全程的。东昌伯世子早被吓得连骨头都软了,从头至尾一句话都不敢说。等处置完了那丫鬟之后,福安公主看了 一眼被吓得全身冒冷汗的驸马一眼,只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便带齐自己的人马,收拾齐了东西,然后直接回自己的公主府了。

秦太夫人是在公主将事情闹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媳妇做了什么事情的,当时就甩了东昌伯夫人一巴掌。接着去拦准备打道回公主府的福安公主,可惜的是没有拦住。

对 福安公主而言,此事中最令她恼火的不是驸马玩了丫鬟。男人嘛,哪有几个是不偷腥的,倘若东昌伯夫人一开始发现之时就将丫鬟处置了,再将驸马耳提面命的教训 一顿,她后面便是发现了,也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当这件事过去了。但东昌伯夫人不该在帮着驸马欺瞒她,还想让那丫鬟偷偷将孩子生下来。她今日敢这样算计她,明 日她就敢为了其他的事情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