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王楹,蒋雯和蒋雪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中央放着一个带炉子的小锅,锅中的水正在滚沸的冒着泡。炉锅的 四周,放了一碟碟的丸子,肉片,鱿鱼,萝卜,韭菜等各种肉菜和蔬菜。她们四人的前面,还用那种碗口只有杯子大的小碗盛着各种酱料,以及一杯王檀“发明”的 果茶。
蒋雯夹了一块羊肉片放到锅里轻轻的刷了刷,等熟了之后再夹起来沾了点花生酱,然后放进嘴里。等吃完抬起头时,见到王檀在下粉丝,便又指挥道:“也下点丸子和玉米下去。”
王檀依言端起装着丸子碟子,正要往锅里面倒,蒋雯又指挥道:“我不要辣的,你帮我下到不辣的那一边。”王檀则往两边都下了一些。
等下好了菜重新坐下来后,王檀看了桌子上的三人一眼,然后道:“怎么样,这样涮出来的东西好吃吧?”
蒋雯正举着一双筷子,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菜思考要涮哪一样,听到王檀的话,连忙抬起头来点点头道:“嗯嗯,是挺好吃的,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这样的吃法。”
蒋雪因为吃了辣的东西,此时被辣得全身冒汗,嘴上“嘶嘶”的叫,一边用手给嘴巴扇着风一边道:“我倒不觉得…嘶嘶…东西有多好吃,不过…嘶嘶…冬天这样大家围在一起吃,既暖和又热闹,胜在气氛好…嘶嘶…好辣啊…下次能不能不弄这么辣的。”
王楹两忙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上,道:“你快别说话了,先喝杯水吧,解解辣。”
王檀和蒋雯两人看了只想笑,蒋雯笑着道:“这汤底明明有一边是不辣的,是你自己偏要吃辣的一边,可怨不着我们。”
蒋雪已经喝完了一杯茶,嘴巴舒服了些,便回答蒋雯道:“辣一点吃起来爽一些。”说完又已经夹了一块羊肉放到了红色汤底的那一边去涮了。
蒋雯惊叹道:“二姐姐,你还敢吃辣的啊,佩服佩服。”
几人又吃了一会,等到酒足饭饱之后,王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满足道:“真饱啊!”
蒋雯也已经吃得有些撑了,此时道:“下次让我娘也这样弄一桌来,然后让祖父祖母和父亲他们也尝一尝。”说道这里,她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说起我娘,她今日好似邀了几位夫人在家中听戏。”说着又望向王楹,故意加多了一句,道:“二哥也在。”
王楹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夹了一块青菜在涮。
而此时在威北侯府的前边的一座小楼里,姜氏与几个夫人坐在椅子上,听着前边戏台上戏伶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威 北侯府自己养了一班家戏,此时上面唱的是她们新排出来的一出新戏,戏本由蒋霈请人亲自操刀。故事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本来互相喜欢,彼此非君不嫁 非卿不娶。但因为男方的母亲不喜欢表妹,男子抗争不成,最后与表妹分开另娶她人,表妹亦是另嫁他君。但男子成婚后却忘不了表妹,从此郁郁不乐,思念成疾, 没几年就病死了。男子死后,化作了蝴蝶一直跟随在表妹的身边,直到表妹去世。而男子的妻子却因做了寡妇,一生孤苦而终。那戏本的作者还给这戏取了个非常贴 切震撼的名字,叫做《惊破鸳鸯梦》。
此时座中听戏的一位夫人笑着道:“这戏倒是有些意思,就是这戏中的表哥表妹太过出格了些,婚姻之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自己做主。更别说这表哥最后还为了表妹英年早逝,这表哥也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蒋霈此时本就是陪着她们在听戏的,听到那位夫人所言,便笑着道:“伯母此言差矣,夫妻本就是携手相持一生的人,自然要心意相通互有情意的两人才更好。”
那夫人听了笑着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万一那女子是婢女妓伶之流,难道也要成全他们不成。这样的话,这规矩还不乱了套了。”
蒋 霈笑道:“话却也不是这样说。自古良贱不婚,这少爷娶婢女妓伶之流自然是不成的。”说着又望了望姜氏,继续道:“但如这戏中的表哥表妹,二人本就是家世相 当,又自小互有情谊,若成了婚,必是琴瑟和鸣夫妻和顺的。即是如此,何不成全了那对表兄妹呢,也免得最后害了这表兄妹和那表哥的妻子三人。”
姜氏却只端起茶碗,轻轻的吹着上面滚烫的茶水准备喝茶,既不说话,也不对上儿子的目光。
等戏终人散,姜氏送走了客人,自己则回了自己的院子。姜氏卸下钗环,然后坐到榻上,想到小儿子今日的话,姜氏不由的叹了口气。
洪妈妈端了一杯茶递到姜氏面前,然后问道:“夫人,你还在担心二少爷?”
姜氏对着递过来的茶水摇了摇头,洪妈妈则将茶碗端走,然后又跪到姜氏前面,拿美人锤轻轻的帮姜氏捶着腿。姜氏看着洪妈妈,又问道:“香云,你说我是不是太固执了?”
洪 妈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到二少爷跟她说的,想将她的儿子要到身边做小厮的事情。嫡出少爷身边的小厮,无不都是前程远大。像原来二老爷做少爷时跟在身边的 几个小厮,如今都管着侯府南边一带的瓷器和布绸生意了。他们在外边就像是半个主子,回来时也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当初大少爷和 二少爷选小厮时,她也不是没有将儿子送进来,只是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没看重他。能在二少爷身边伺候,不一定就能得二少爷看重,但不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就一定 不能得二少爷看重。想到这里,洪妈妈便笑了笑,开口道:“夫人考虑的事情比我多,夫人既然不想二少爷与楹表小姐定亲,自然有夫人的理由。不过这些日子我瞧 着楹表小姐的品行,除了出身有些不大好看之外,其他的倒也不比一般的大家小姐差。”
姜氏仍还是面露疑虑。
洪妈妈见了,又一边捶着腿一边状似无意的提醒道:“不过,夫人,您便是想让二少爷听您的,您也该用缓和点的法子才是。若万一逼得二少爷紧了,二少爷起了逆反的心思,最后弄得母子离心了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女人一怕夫妻离心,二怕的就是母子离心。听到这里,姜氏的表情已经有了些松动,但却仍还是有些犹豫。
姜氏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然后道:“我还是需要再想一想。”
在素安堂西厢房的稍间,王楹喝下了一碗消食茶,然后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转圈子消食。她今天吃了太多东西,到现在肚子都还有些撑撑的。
福年走过来道:“小姐,要不我陪你去外面散一散吧。”
王楹道:“还是算了,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我在屋子里走一走就没事了。”
福年道:“那我再去给您端一碗消食茶来。”
王楹点点头“嗯”了一声。
主仆两人正说着,蒋雯却从外边掀了帘子笑着走了进来,然后对王楹喊了一声道:“楹表姐。”
王楹见到蒋雯,有些惊讶道:“雯姐儿,你怎么来了?”
蒋雯却笑了笑,然后对屋里的丫鬟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福年等人看了看王楹,在看到王楹对着她们点头之后,才屈膝道是,然后从屋里退了出去。等丫鬟们出去后,王楹才拉了蒋雯到炕上坐下,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蒋雯却从身上掏出一个匣子出来,然后递给王楹道:“给你。”
王楹疑惑道:“这是什么?”
蒋雯道:“二哥让我拿给你的。”
王楹听了却不接那匣子,道:“二表哥送这个给我做什么,我不要,你拿回给他。”
蒋雯却直接将匣子塞到了王楹的怀里,然后道:“你不拿,我可不好跟二哥交代。”说完便站起来走了,等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笑着道:“楹表姐,这匣子内有乾坤哟,你可要仔细看清楚。”说完便笑着出去了。
蒋雯从素安堂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外面的蒋霈。蒋霈走上去拉过蒋雯,问道:“怎么样,楹姐儿收了匣子没有。”
蒋雯拍了拍蒋霈的胸口,让他放心道:“你妹妹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又想起什么,又道:“你记得将你那个斗彩莲花粉彩瓷瓶给我送来啊。”
蒋霈道:“知道了,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蒋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蒋雯走后,蒋霈又站在外面,对着素安堂西厢房的方向望了一会,然后才叹了口气离开了。
而此时房间里,王楹坐在炕上,看着小几上的匣子,却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过 了好一会之后,王楹才伸出手打开匣子,见里面放着的却是一个圆而光滑,手心大小的鹅卵石。王楹觉得奇怪,实在猜不明白蒋霈送颗石头给她是什么意思。王楹又 想起蒋雯说的这匣子内有乾坤,便又将匣子中的石头拿出来,拿着匣子翻来覆去的看,然后便看到匣子的下面竟还有一层。
王楹将下面一层打开,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封信。她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那封信拿了起来,将信打开。里面只有渺渺几字:
君愿做磐石,磐石无转移。
王楹将信握在手上,不由轻声笑了一下,然后喃喃道:“傻子,你又知我可不一定愿意做那韧如丝的蒲苇?”
说完深吸了口气,然后将信折了起来,放回到匣子里。又将小几上的石头拿起来,放到手心里握了握,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匣子里,将匣子合上,然后将匣子放到自己的首饰匣子的最下一层。
第58章
王桢的婚事,一应事宜都已准备好了,就等着成亲那一日带着嫁妆出阁就行了。
从进了冬月开始,京城就开始下起了雪。街道房屋各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王檀怕冷,早早就将袄衣袄裤裹在了身上,将自己裹成粽子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除非必要的时候,轻易不出门。
十一月二十,寿阳长公主过六十整寿,蒋氏带着王檀王楹和王桢三人去贺寿。
王桢即将成亲,这个时候本该在家里绣嫁妆待嫁的,但王老夫人想着这种作为姑娘家出门的机会来一次就少一次,便让王桢也跟着一起去了。
寿阳长公主是靖晖帝的姐姐,生母曹贵太妃如今七十多岁了还健在,是少有的高寿太妃之一。寿阳长公主的夫家姓蓝,原是寒门出身。
王檀等人到达长公主府时,是寿阳长公主的大媳妇窦氏亲自来迎。王檀王楹王桢跟着蒋氏先去了花厅给寿阳长公主磕头祝寿。
寿阳长公主虽年已六甲,但因为保养得宜,但看起来并不显老,脸上虽有一些细小的皱纹,但头上一根白发都无,看起来连五十岁都不到。此时穿着一身大红色五福捧寿刻丝褙子,坐在花厅上首的一张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榻上,眉目间带着喜气,显得很是和蔼。
王 檀与王楹王桢并排跪在寿阳长公主面前,每人轮流着说上几句贺寿词。等她们说完之后,寿阳长公主笑呵呵的让人将她们扶起来,然后又招手让她们过去,打量完她 们一番之后,便又笑夸道:“果然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如天仙下凡一般。”说着又对蒋氏道:“玉蕴,你可是好福气,得了这么几个天仙似的女儿。”寿阳长公主与 小杨氏交好,蒋氏在闺阁中时就是长公主府的常客,此时长公主便是亲热的叫起了蒋氏的闺名。
蒋氏便笑道:“长公主就取笑我吧,她们几个都是无盐之容,带了她们来,我都怕会污了长公主的眼睛。”
寿阳长公主便故作为王檀不平的道:“听听,哪有你这样损自己的女儿的,小心她们几个以后怨你。”
屋中的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寿阳长公主又拉着王檀等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对身边的丫鬟道:“将她们几个带到熏姐儿和熹姐儿那边去,让她们小孩儿玩在一处,免得跟着我们大人不自在。”
丫鬟道是,然后便领着她们去了后面的院子。
王檀她们到时,各府的许多小姐已经先到了,在暖阁里三三两两的围成小团体,蓝家的两位小姐熏姐儿和熹姐儿在招待她们。
熏姐儿亲自出来门口将她们迎了进去,一边走一边与王檀和王楹道:“襄姐儿和嫘姐儿几个早等着你们来了。”说完又转过头来与王桢说:“秦家的两位小姐亦念叨着你。”显得谁都不冷落。
暖阁里面烧了火墙,又放了熏笼,一进来暖气便扑面而来,一点都不觉得冷。王檀将身上的披风接下来,递给随着她一起来的莲雾,然后便与王楹一起去了襄姐儿和嫘姐儿那一边,而王桢则和秦三小姐秦蔷和秦五小姐秦蓉坐在一处。
自上次在宫里割伤了脸,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秦蓉脸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但脸上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条三寸长的疤痕。从鼻梁一直斜横到下巴,显得有些骇人。脸上虽擦了厚厚的脂粉,但仍是没有将那一条疤痕盖住。
秦蓉自从受伤之后整个人都阴鸠了许多,当看着王檀时,那眼神都像是淬着毒,好像随时都准备喷一点毒液过来好将王檀毒死。王檀相信,若不是有王桢和秦蔷在旁边拉着,她都随时准备上来抓花她的脸了。
王檀知道,秦蓉,甚至整个秦家都将秦蓉毁容的事情算在了她的头上。王檀对她毁容的事情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也没有半分愧疚。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那次在宫里是她自己先找的茬,割伤她的茶碗也是她自己撞下来的,她自己倒霉怨不着谁。
本来开始王檀对她还是有些同情的,毕竟哪个女孩不爱美,容貌被毁亦会影响婚事,她虽不喜秦蓉,但也没有讨厌到想要她毁容的地步。但这份同情,也随着后面她对她的污蔑而消失了。
京 城里多的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有许多人知道秦家人与蒋氏不合,秦家小姐与王檀王楹不和的。当初窦氏写宾客名单时,就很是愁了一番。蒋氏与自己交好,又是王 侍郎的夫人,自然不能不请,而秦家是福安公主的夫家,福安公主喊寿阳长公主一声姑姑,两边算是亲戚,自然也不好不请。但这两家凑在一起就容易出事,所以窦 氏安排座次时,都是将两家安排得能隔多远就多远。
而此时蓝家两位小姐亦是很头疼了一番,秦家小姐和王家小姐上次来宫里都敢闹起来的,这次两边撞在一起,菩萨保佑,千万不要闹出事情来才好。而后面的事实证明,有时候拜菩萨真的是没有用的。
此时,襄姐儿和嫘姐儿几人将王檀王楹拉到了自己这边坐下,襄姐儿望了秦蓉一眼,然后‘啧啧’道:“小小年纪,那脸真是阴鸠得令人生畏。”
嫘姐儿则握了王檀的手,问道:“听说上次在宫里,她自己割伤了脸,结果却诬赖到你身上?”
王檀呵呵的笑了一下,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嫘姐儿接着道:“本来看她伤了脸,应该同情她的。但看她行事,有时候又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
襄姐儿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要说她们了。”
而另一边,秦蔷也在跟秦蓉说着王檀和王楹,秦蔷道:“你的脸都毁了,你怎么还没学乖。王家那两小蹄子狡猾着呢,跟她们闹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秦蓉却像是没有听到秦蔷的话似的,看着远处的王檀,咬着牙道:“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毁了我的脸,我不会放过她的…”
王桢拉了她在椅子上坐下,与她道:“好了,这是在别人家,若是闹出什么事来,到显得我们不懂事。”
秦蔷连忙搭腔道:“就是,就是,表姐说道对。”
王桢觉得奇怪,自上次她阻止秦蔷去见太子之后,秦蔷便对她有些不冷不热的,今天她怎么会搭她的话头来。王桢转头看了秦蔷一眼,却见她对着她笑了一下,笑容中带了点求和好的意思。
秦蔷因为上次王桢在太子面前夺走了太子关注,确实是有些恼王桢的。但后面她一想,王桢都已经定亲了,且很快就要嫁到唐家去了,肯定不会与太子发生什么了。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与王桢生气实在是不应该的。
王桢也不想与两位表妹生了嫌隙,之前秦蔷与她生气,她自觉自己并没有做错,所以并没有主动和好。但此时秦蔷主动释放了和解之意,她也就就坡下驴,也对她笑了一下,然后之前的事就当是过去了。
一众贵女在屋里喝茶聊天,气氛热闹,熏姐儿和熹姐儿指挥着丫鬟给她们上瓜果茶点,偶尔走到她们中间与她们说几句话,显得长袖善舞。
暖阁里众人聊天的气氛正值融洽之时,座中突然有一人对蓝家两位小姐提议道:“熏姐儿,熹姐儿,听说公主府的花园里雕了许多漂亮的冰雕,你们不如领着我们去观赏一番。”这项提议得到了许多其他贵女的响应。
熏姐儿笑着道:“你们若不嫌外头冷,那我便领着你们去看就是。”说着又对暖阁里的其他人道:“还有谁想一起来的,都一起来吧。”
屋里众人纷纷道好,然后便从丫鬟手上接过披风披上。王檀也蠢蠢欲动,对王楹和嫘姐儿道:“我们也看看去。”
熏姐儿又吩咐丫鬟去准备好姜汤,等她们回来好给众人去寒,接着才领着一群少女去了花园。
因为这几天下了雪,长公主府亦是银装素素,冰雪琉璃,花园里光秃秃的树上亦是压了积雪,偶尔被风一吹,树枝上便掉了一些雪花下来。花园里种了几棵梅花树,此时梅花含苞待放,粉嫩的花骨朵点缀出来花园里的唯一热闹。
那些冰雕就放在花园的各处,一盆盆莲花,牡丹,芍药等花卉,还有马,松鼠,鹦鹉,等动物。每一样都雕得栩栩如生,整个园子看起来就像是冰雕展,冰雕琳琅满目,每一样都让人稀罕得不行。
其中雕得最漂亮的要数一个倚靠在石头上的仕女,那仕女衣裙飘飘,头上一钗一簪都雕得精致,连脸上的表情都是生动的。眉眼盈盈笑看前方,手上提着一个灯笼,放佛是夜晚掌灯待夫归的妇人。
众人对着这些冰雕忍不住的露出赞叹的表情来,时不时的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的品论着这些冰雕的精美。
王檀夹在人群之中,跟着众人一道走着。然后走了没多久,便又遇上坐落在园子里的荷花池。
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枯败,水面上露出光秃秃的荷花的梗。荷花池边的青石地板上,亦放了许多冰雕,其中雕的最多的就是形态各异的莲花。另外还有一个坐在荷花池边,戴着斗笠,拿着鱼竿垂钓的长胡子老头冰雕。
熏姐儿回过身来提醒道:“大家小心一些,这荷花池的水有些深,千万不要掉下去。”她的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四处散开去观赏冰雕去了。
熏姐儿招手将随行来的丫鬟叫了过来,叮嘱她们好好照看贵客。丫鬟们点头称是,然后散开,熏姐儿这才又转过身来。恰在此时,熏姐儿又看到五六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好也从荷花池的另一边走了过来,那群公子哥中打头的正是她的一个兄长蓝四少爷。
蓝四少爷见到熏姐儿,则笑着走上前来与熏姐儿打招呼。
唐缙恰也在那群少年之中,抬眼时,他一眼就望见了披着一件鹅黄色披风,站在不远处的王桢。而此时王桢恰好也望见了他,四目相对,王桢略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然后微微对他福了个礼。
唐缙又向其他方向望了望,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会,才在荷花池边上找到裹着一件银白色披风,与自己妹妹站在一起的王楹。可惜的是,王楹并没有发现他。
与唐缙站在一起,一向与唐缙交好的一个少年看到王桢,突然用手肘撞了撞唐缙,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王桢,对唐缙道:“那不是你的未婚妻吗,还不快过去打声招呼。”
此时见到了,确实是过去打声招呼会比较好。唐缙想了一想,接着便往王桢的方向走过去了。
而此时在荷花池边上,王檀正弯着腰,用手摸了摸垂钓老人的胡子,心里对这座雕得惟妙惟肖的冰雕稀罕得不行。但突然,她好似觉得有一个阴影盖在了她的头顶上。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却看到一脸阴沉的秦蓉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王檀直起身来,看着她问道:“你又想干嘛?”
秦蓉并不说话,只是阴沉沉的盯着她。王檀懒得理会她,转身便准备走开。
本来在旁边观赏着另一盆莲花冰雕的王楹听到妹妹的声音,连忙抬起头,结果这一抬头却看到了正往王檀腰上去的一只手,她不由睁大了眼睛,立刻伸手将王檀拉到了自己身后,接着对站在王檀身后的秦蓉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周 围原本在观赏冰雕的众人听到声音,连忙将眼睛望向她们这一边。秦蓉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再看向周围的众人,只见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嘲笑和指责。秦 蓉心里不由一阵恐惧,但随即又升起一股怨恨和愤怒。看着挡在王檀前面的王楹,想到自己脸上的伤,她愤怒得几乎不能思考,手已经快于理智往前继续伸了出去, 对着王楹的腰用力一推。
王檀惊呼了一声,喊了一句“姐姐”,伸手就要去将王楹拉住。结果她的指尖只刚刚碰到衣角,却又快速的从她指尖滑走,紧接着的就是“砰”的落水声。
周围的人都被怔住了,她们实在没想到会有人敢众目睽睽之下推人下水。当中有人惊叫起来:“不好了,有人落水了,王家五小姐被秦家五小姐推下水了…”
王檀跪在池边,看着在池中被水呛住得翻腾的王楹,忍住眼泪,连忙转过头对旁边的丫鬟喊道:“快下水救人…”但她话音未落,身前突然有一阵风吹过,一个少年的身影突然就跟着“砰”一声跳进池子里面。
周围的人再次被怔住,睁大了眼睛看着跳下去的人。
旁边的秦蓉身子一阵一阵的发抖,她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人给推下池子里面去了。她不由的往后退,接着转过身就要跑,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熏姐儿见了,却立刻让丫鬟将她拦住,然后对秦蓉道:“秦五小姐,你现在不能走!”
另一边,王桢睁大了眼睛看着水池下面,正抱着衣衫不整的王楹不断往岸上爬的唐缙,身子不断的在发抖发寒。手藏在衣袖里,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仍感不到疼。
第59章
马车“得得得”的停在了王家的垂花门前,马车前的帘子被人一撩,王清抱着王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此时的他还穿着官府,一看就是刚从衙里出来的。
紧跟着他从马车上下来的,还有王檀和蒋氏。蒋氏的两只眼睛都是肿的,早先在公主府她哭得几乎歇气,现在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跟着王清的脚步快速的从垂花门前走了进去。王檀的眼睛亦是红红的,但比蒋氏要好上许多,此时扶着蒋氏也快步的走着。
垂花门外,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王桢,看着前面几人在丫鬟的拥簇下进了垂花门,仿佛谁都没有想起后面还有一个她。
王清抱着王楹一路到了撷芳院,然后将她放到了床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上仍还是烫得如火炉一般,整张面色都是苍白的,嘴唇上几乎看不到血色。此时眼睛闭着,身子喘弱得令人心疼。
寒冬腊月,这几日都还下着雪,这池子里的水究竟有多冷根本无法想象。人被泡在这样的冰水里,又受了惊吓,怎么可能不生病。
跟着丈夫进来的蒋氏此时握着女儿的手,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一声一声的喊着:“楹姐儿,楹姐儿…”
太医早就被请回了府中等候,等王清将王楹抱回来,太医也急急忙忙从外院赶了过来。等太医进来,王清甚至顾不得多礼,便就抱着妻子将床边让开好让太医诊脉。
太医也顾不得多礼,从药箱中拿出搭手用的软木便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给王楹诊起了脉。
另一边,小厮走进来到王清跟前轻声说了几句话,王清的眼睛一动,然后扶着蒋氏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便抬脚出了内室。
外 室里,两个公主府的小厮站在屋里,两人见到王清出来,连忙走上前去,对王清弯腰行礼道:“王大人,长公主吩咐小的们来给大人请罪。今日长公主府照顾不周, 让王五小姐在公主府出事,长公主心中不安。长公主称,大人今日怕不得闲,不好上门打扰,等改日长公主再亲自上门请罪。”说着两人跪倒地上,给王清磕了三个 头。
王清将两人扶起来,道:“今日之事,实非常人所能预料,怪不得长公主。”人家本来好好的请客过大寿,哪里能想得到会有人蠢毒到当着众人的面害人。
小 厮又道:“长公主又令小的告诉大人,今日在荷花池边伺候的丫鬟,长公主皆已经让人记下来了,大人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随时过来询问。大人若有需要那几个丫 鬟的,长公主亦会让她们全力配合。”总之意思就是,人证我已经给你保护好了,你有需要就过来问吧,若以后你要对付秦家,需要她们出庭作证什么的,我也会令 她们全力配合。
长公主让人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在向王家示好了,王清自然不会不接,对小厮拱手道:“替我多谢长公主,他日我定登门拜访。”
等公主府的两个小厮走后,又有一个小厮从门外走进来,对王清道:“老爷,唐家大少爷在二门外求见。”
王清现在听到唐缙这个名字心里就有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