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听了心有欢喜,面上冷笑道:“那些个不知眼高手低的奴才,我们二姑娘也用不起,他们爱奉承谁去就给谁使唤吧!除了奶娘还有粗使的孙婆子和夏穗,其他的一个都不用了!”
安宁道:“要是这样,杏儿你就将那些偷懒耍滑的丫头婆子都打发了出去,要是再被发现不在职偷懒就革她们一个月月钱。再挑几个手脚爽快老实敦厚的丫头婆子去伺候二姑娘。姨娘刚才说的那几个好的告诉库房多给半个月月钱。”
杏儿答应着出去了,宋姨娘这才满意的朝安宁福了福身,道:“如此多谢夫人了。”由着逐月搀扶着出门了,为母则强。宋姨娘这一闹她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再小瞧了这个软糯的姨娘去,杏儿给送来的丫头婆子倒是些老实的,整个院子的奴才好生老实了好长时间!
安宁想了想就让下面的晌午的时候把二姑娘也抱过来,同一同过来的大姑娘见见面。二姑娘走路还颤颤巍巍的,安宁看小奶娃穿着红色肚兜,遗传了张清和和宋姨娘的好相貌,睫毛长长的如同水晶娃娃般,看着就是个讨喜的。心里喜欢的抱过来让碧水拿过来准备玲珑球和拨楞鼓引着二姑娘走两步。
大姑娘也觉得有趣,跟安宁一块儿逗弄二姑娘往前走,周围的丫鬟看的心惊胆战的,生怕二姑娘磕着碰着了,奶娘在一旁伸着胳膊就跟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
二姑娘午睡时间到了,安宁便让二姑娘的奶娘抱回去,宋姨娘拉过奶娘细细问了,黑亮的眼珠转了转。
第十九章
安宁又确定了一遍宾客名单,外间红袖出来倒水就见芝儿一脸不高兴的从外面进来,红袖迎上去,问道:“芝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模样?”
安宁侧耳,只她面上还是一副认真看名单的样子。
芝儿喝了口茶说道:“我刚听在老爷书房伺候的清风说昨日陈嬷嬷求到老爷那里去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老爷别让夫人赶她走!夫人何时说要赶她走了,真是恶人先告状!亏的是府里的老人了,连这点子规矩都不懂,真真让人看不起!”
红袖诧异道:“还有这等事,我竟是没听说。原夫人说放府里老婆子回家,就是为了为老妇人增功德呢。我看这陈嬷嬷怕是失了这份上好差事,才霸着不愿意离去罢了。”
芝儿点头,道:“是了,夫人只说让谢嬷嬷统计一番,都是自发的事儿,原不想那陈嬷嬷心慌了,才说到老爷那里。我猜是想老爷看在前太太的情分上,好让自个继续留下来。”
“大抵是这个理呢。”红袖赞同的点头。
杏儿推门出来看她俩,笑道:“说什么呢,赶紧进来吧。”
芝儿和红袖对视一眼,默默无语过去伺候了。
安宁抬头,淡淡道:“老爷是怎么说的?”
芝儿猛的抬头,面色讪讪的:“夫人您都听到啦?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该说这些的。”
安宁摆手,正色道:“无碍,下次别这么大声就是了,隔着门我都听到了,还打听了些什么回来,一块说说罢。”
芝儿见安宁没有责骂的意思,才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婢子还听得老爷听了陈嬷嬷言语,只说这是后院事老爷不管有事就去找夫人,就让小丫头搀着陈嬷嬷回去了。”
“哦。”安宁了然的点点头,这时代男子在外,挣钱养家教养男;女子管家理事,打理后宅照顾孩子。所以没有男子插手后院之事的,否则会被人看不起,受人笑话。就是有时间风花雪月一番,也不愿受人讥笑的。张清和这么说都在理,安宁眉间多了些笑意,只说道:“碧水,你去叫孟康家的过来。”
孟康一家子是安宁的陪房,孟康是安家大管家的儿子,孟康家的还是安夫人身边的丫鬟。当初安家嫁过来布置嫁妆时,安夫人只说嫁妆是安宁在张家立足的脸面。就收拾出前些年存下来的那些名贵衣料,上好的皮毛,古董玉器,又让人打了各式各样的银饰,金饰和玉饰,一一查点,寻那些好的喜气的给安宁做陪嫁,再加上原本张家抬来的聘礼也大半都给安夫人塞回了陪嫁里,足足收拾了六十四抬出来。又给了安宁三万两银子压箱底,此外还陪嫁了两个庄子,都是安家盈利颇丰的庄子,其中还有一个温泉庄子,还有两间盈利不错的铺子。
安宁陪嫁的庄子和铺子都归孟康家的管着,他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安宁手里攥着的,老子娘还在安家,不怕他们翻出天来!
过了没多大会儿,孟康家的就过来了,低眉顺眼的在一边儿站着。安宁打量两眼,穿着雪青色底蓝蝴蝶花样的衣裳,虽粗陋却也洁净,收拾的倒也利落,圆脸高额头,看着倒也规矩。
安宁只问了几句铺子和庄子的事,孟康家的一一答了,回话倒也齐整,不像是作假。安宁单独吩咐了几句,末了说道:“让你家那口子做的隐蔽些,别让旁人发现了。回头若是出了岔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孟康家的赶紧发誓保证不会出岔子,安宁点点头就让孟康家的下去了。陈嬷嬷安宁是想放出府去的,一来她是陈氏的陪嫁奶嬷嬷,在那些陈氏陪嫁过来的人中地位最高,在府里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虽然称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关键时候他们都会抱团的,就像是陈嬷嬷很厌恶友蓉,但这时候还是会责骂友蓉不争气而且暗地里还会帮一帮是一个道理;二来在大姑娘房里伺候的丫鬟多是以前陈氏指来的,他们大都是以陈嬷嬷马首是瞻,但本来最高地位是大姑娘的奶娘王氏的,两方的人必有争端,哪能尽心照顾好大姑娘。
据安宁所知,这个陈氏是个护短的,很是护着她的陪嫁,这就造成了那些陪嫁水涨船高,气焰高涨,都比张家的同等奴仆高上半分,就是后来陈氏去了,这些个陪嫁们还是仗着张清和同陈氏的感情还有府里大姑娘,反而没收敛半分。
安宁想要搂住这个家,首先是从内部瓦解这个小团体,陈嬷嬷是必须要出府的,其余的咱慢慢来,以为求到张清和那里就有用了,真是痴心妄想!
陈嬷嬷到底没来找安宁,老太太那里也没得到信,安宁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这件事上,在她看来这事是板上钉钉了的。
这天,安宁伺候张清和穿上衣衫,从箩筐里拿过来早好几天就已经绣好的荷包,藏青色缎子上绣着简单大方的鸢尾兰花纹,一看就是做工精细的。在张清和的注视下,安宁绯红了脸颊,笑道:“我给老爷做了个荷包,老爷看着可好?”
张清和软和了些,嘴上却道:“你都系上了,难不成我还能摘下来,挺好。”说完扬长而去,安宁摸了摸热乎的脸颊,翻了大大的白眼,心想你要是说个不字,信不信我把荷包剪吧剪吧扔到垃圾堆里去!
老男人就是难伺候,尤其是面瘫老男人。
吃过早饭,张清和骑马往前头衙门去,身后的长随清风抬头看了看天,旭日东升晨风和煦,老爷心情好像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奇怪奇怪。
时值六月,天气炎热,骄阳高照。大运河上船来船往,且两淮一带又是漕运最为发达的地方,大小船只来来往往,陈家开往扬州的船只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这天甚是炎热,早知道就不领这趟差事了。”陈笙挑开一把三面扇,只在左下角绘着几朵泼墨的牡丹,同旁边拿着扇子扇风的小厮抱怨道。本以为出了父亲的视角能好生逍遥一回,没想到老太太还留了一手,大半个月可是憋坏了他。“成风你说这扬州瘦马可真如传言中风流妩媚,我见犹怜么?”
成风凑上来笑的颇为猥琐,道:“三爷,人都说江南水好景好姑娘好,扬州八大胡同可不是说假的。那些个美娇娘哪个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艺舞技个顶个的好,就是那床上功夫怕是也炉火纯青,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呢。”说完嘿嘿笑了两声,眉飞色舞就跟自己见过似的。
陈笙敲了成风头一记,嘴上说着小声点,眉宇间都是向往,心道:“往日里母亲管得严,院子里的那几个都是腻歪了,且早就从柳大嘴里听说这扬州的小娘子个顶个水灵娇嫩如芙蓉花,如今得了这机会定要好生嬉耍一回,才不枉我来这一趟!”
成风跟在陈笙身边那么久了主子的心思定是能猜出几分的,当下嘿嘿笑了几声,凑上前道:“三爷,我听说姑老爷性子严谨若是让姑老爷知道了,少爷定是去不成的。不如我们先上岸,去找郑明,他在扬州那么久了对扬州也熟络,到时候也省了爷好些个麻烦不是。等那张老夫人寿辰之前我们再抬着寿礼过去,岂不是美哉。”
“那郑明是哪个?”
“哎呀我的好三爷,他可不是姑奶奶的陪房家的小子,如今混的可不赖哩!正好他家跟我家还有那么几分亲戚关系,这还是听我老娘说的!”成风见陈笙犹豫连忙说道:“难道三爷还想在船上看着何嬷嬷那棺材脸不成?”
陈笙冷哼了声,嫌恶的皱了皱眉,道:“那老腿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爷是不稀罕跟她一般见识,行了行了就照你说的办!让下面的嘴都给爷捂紧了,要是回去让老太太太太知道一丁半点,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成风赶紧应下,继续殷勤的打着扇子。
陈笙是陈家大房陈伯懿的嫡次子,上面有了嫡亲的大哥,加之相貌佳嘴甜,赵氏就对他偏宠了些,平日里最喜在内帏厮混,风华月雪爱的紧,结交了一些同等的纨绔子弟。出来船上枯燥的紧,如今有了念想,就嫌弃船开的慢了。再三的催促船工,硬是将原本该在七月十四到的日头提前到了七月初九。不过大部队还在船上,陈笙只简略带了几个仆从和一些细软轻便的提前上了岸。
扬州七月,柳暗花溟,烟雨朦胧,乌顶白墙,让看惯了京城高门大院的陈笙心生了好几分的新鲜。街道上打着精致油伞的姿态婀娜的姑娘更让陈笙向往,直恨不得凑上去掀开姑娘蒙着的面纱,亲眼看看面纱下美丽的容颜。
“真是来对了。”陈笙喃喃道,身后的成风扯了扯陈笙的衣角凑上来笑道:“爷,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邓明那小子了,一会儿就来接咱们了。”
第二十章
陈家来信说要来给张老太太贺寿,大管家在预期日期前一天就派人到码头等着,没想到陈家的船只是等来了,却不见了陈笙陈三爷。
回别了主子后,且罢先将剩下的仆人接回陈家暂且安置了。
何荣家的被小丫鬟带着去老太太院里回话,何荣家的跟在后面眼睛打量走过之处的景象。张家是,行事颇为低调日用排场亦不见奢华。因此虽说院子各处打理清净,但在何荣家的看来却是一副穷酸模样,比不得陈家的富贵堂皇。心里不免多了几分轻视,姑老爷就算曾是世袭之爵又如何,看这样子像是要败落的罢。
到了老太太正房,安宁也在,坐在一侧。何荣家的进来先是朝老太太磕头,看向安宁时候心道这位大抵就是姑老爷新娶的继室了,原本知道是位双十的老娘子,打一看心里诧异。只见安宁穿着百蝶缠绕大红衣裳,海蓝梅花刺绣的马面裙,头挽高髻,斜插的一枚流珠钗,手腕上带着祖母绿镯子,手指上也带了一枚极精致的祖母绿戒指。这些暂不提,何荣家的只觉得这新夫人单单不过坐在侧位,就觉得风姿卓越,浑身透着一股高华气派,丝毫不输给家里的哪位高贵的姑娘。
何荣家的不愧是跟在陈老太太身边的,立马反应过来给安宁磕头,安宁叫了起。
老太太就让何荣家的坐下回话,何荣家的哪敢,只虚虚坐在小杌子上在老太太脚边回话。
“你们家老太太可好?”张老太太精神还好,笑道。
何荣家的笑着点点头,回道:“老夫人身体安好,只挂念姑老太太身体康健还有表小姐生活安好,奴婢来之前老夫人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如今奴婢见了老太太精神头比那些个年轻人都好呢,这下子老夫人可能放心了。”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话,对陈氏的娘家膈应,因此对何荣家的说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下去歇歇去,等回头有事我再叫你上来。”又吩咐身边的人拿了封赏给她,何荣家的答应着,接过封赏,给老太太磕头,退了出去,自去府中找她以前在陈府中交好的旧相识说话。
“听说陈家这回来了陈小三爷,船上还不见了踪影?”老太太对安宁说话的时候温和多了,说这话时口气里还透着不满。
安宁点点头,笑道:“大管家已经差人去找了,应该过不多久就能寻到了。”
老太太过问了这句也就不再问了,安宁心想老太太对陈家还真是不喜欢,也是婆媳之间关系最是难处了。老太太这样的看你顺眼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是讨人喜欢的;若是看你不喜欢,不管你做的再好都是徒劳。安宁倒有些庆幸老太太对她从始都是温和的,感谢安夫人给了她一张讨喜的脸。
安宁走后,老太太贺礼看也没看,就吩咐大丫鬟宝珠道:“把东西收到库房里罢,那几个瓶子看着也是讨喜的,等日子过了洗净了送到太太那儿罢。”说的就是那赵氏最心疼的青花牡丹缠枝云龙纹瓶、青花海水白龙纹八方梅瓶。老太太屋里当值的大丫鬟也都习惯了老太太疼宠太太的作为了,款款的将几箱子红酸枝箱子抬到库房去了。
何荣家的从老太太院子出来,掂量手上的荷包,撇了撇嘴,还不如老夫人平日打赏的一半多,也不知老夫人怎么就看准姑老爷呢。不过主子的事做奴婢也不能过问,何荣家的只想妥妥的完成陈老太太交代的任务,回去好领赏!
出去就去找陈嬷嬷,见到陈嬷嬷看她脸色蜡黄,神情萎靡一时间竟是不敢相信了,扬声道:“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心道:“陈嬷嬷是姑奶奶的奶嬷嬷,如今又管着表小姐,身份地位比她可是高多了,不应该穿金戴银眉高气扬的吗?怎么是如此狼狈模样,难不成是这倒是这新夫人进门了,容不下姑奶奶陪嫁来的下人们吗?我这正愁如何布置呢,老天爷怕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刚想睡觉就送来枕头。”心思转了几转,脸上作出一幅极其担忧的模样,拉着陈嬷嬷的手就热切的问了起来。
陈嬷嬷见了旧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不免老泪纵横,哭道:“我离开陈家已经十几年光景了,如今见到何妹妹就跟见了亲人似的,我这满腹委屈都不知道向谁说了!真真的欺负人。”
何荣家的听了陈嬷嬷的话,气愤道:“这新夫人怕是欺人太甚了吧,陈姐姐伺候姑奶奶这么些年,姑奶奶可一直把陈姐姐当妈妈看的,这如今姑奶奶去了,就要将陈姐姐赶出去,这可没有这样的理!我们还是去找姑老爷理论理论,实在是说不通就去找姑老太太去!就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陈姐姐也别嫌弃我说话不中听,可陈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嬷嬷眼圈红的厉害,苦苦的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若是被放出去还没有什么,我放心不下是大姑娘,太太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姑娘。虽说老爷疼爱大姑娘,但老爷毕竟管不了后宅之事,我若是走了,谁还能护大姑娘周全?”
何荣家的跟着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呢。”何荣家的看火候差不多了,就附上来小声说道:“不瞒陈姐姐,我这次来老太太还交给我一件重要的任务。如此这般这般,这事若是成了大姑娘也能收到照护,有陈家做后盾大姑娘断是不会被欺负了去!”
陈嬷嬷迟疑了,怔怔的看着何荣家的,挣扎道:“这…”
何荣家的见状连忙说道:“陈姐姐可不放心那姑娘身份,那可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父亲还是举人老爷只家遇不幸才落到这地步。但那姑娘琴棋书画、女红厨馈都是顶好的,模样也清秀可人,性格更是温厚可亲。陈姐姐可要想想大姑娘啊…”
陈嬷嬷浑浑噩噩的竟是点了头,何荣家的见了眉宇间多了几分自得,有陈嬷嬷帮忙这事可好办了。
张家在扬州还是有几分势力的,不到小半个时辰就从赌坊里寻到了陈笙陈三爷,陈笙脸色灰败的让随从中搀扶着跟着张家下人回张家了。邓明眉开眼笑的从赌坊管事的手里接过几锭银子,手指指了指外面得意道:“我说李管事这次可是只大肥羊,我可是看了光腰上挂的那玉佩少说也得值个千百两银子,你怎么就只给这么几两?”
听到外面嚷嚷,跑出去一看哪里还有陈笙的影子,邓明一想坏了把银子往袖笼里一收,撒腿就往外面跑,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娘嘞,我怎么就把这茬子给忘了,要是三爷说是我窜托的,那可就玩大了!我的亲娘祖宗的啊!”
七月十六是老太太五十寿诞,前一天戏台子都搭起来了,府里也装扮一新,就等第二天给老太太过大寿了!
安宁费了很大心力给老太太绣的千字寿已经裱好了,就等着明日送给老太太做寿礼,也不知张清和弄了什么给母亲。安宁摇摇头怎么又想起这老男人来了,不过安宁低下头来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清亮的眸子里都是柔软的笑意。前几天安宁开始觉得胃不舒服,闻到鱼腥味觉得恶心干呕,而且她上个月的月经迟迟未来,安宁一想就自己给自己把了脉怕真是怀上了。安宁自认为自己医学只涂有理论,但理论让她得出自己怀孕的结论来,那一刻安宁惊喜非常,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正在她腹中孕育。
所以这几日安宁都很贤惠的将张清和往外面推,只想在大夫确定后让大老爷惊喜一把的,再加上这几天事忙,一时间竟然忘了请大夫过来瞧瞧。
晚饭过后,张清和在安宁屋里坐了会也不等安宁推托就起身往外走,看方向是要往书房去。
打灯笼的清风战战兢兢的,这七月的晚上照理说不该冷啊,可为什么他就觉得有点冷呐!回头小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爷,瞬间了然了,老爷心情不好啊!回到书房,打眼一瞧觉得在门口伺候的丫鬟有些面生,清风就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妹妹你是新来的?”
小丫鬟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似的低下头,深深的低着头下巴都快要碰到胸脯了,声音如同蚊子似的:“奴婢是新来的,原来的琪月姐姐病了,让我替上的。”
清风哦了一声也没放心上,心里还想着他有那么可怕吗,怎么小丫头吓成这模样?
张清和的书房摆设简朴,却四周都摆满了书架,都放着满满的书,书香四溢。角落里高脚案几上摆了个古色香炉,但见一缕缕青烟从香炉顶上的兽嘴里袅袅升起,混着书香倒也让人觉得这香味清雅,闻着就觉得舒泰。
张清和翻过一本书看,摆手让清风下去歇着,只留下一个小丫鬟在旁边伺候。
第二十一章
“哪来的下贱胚子,竟是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碧水姐姐,快些和夫人说吧。”
“也是,得好好治治那些个不要脸的浪蹄子了!”
安宁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外间悉悉索索小声嘀咕的声音,揉了揉眉心,安宁有些起床气,这时候醒过来脾气更是不大好。
碧水在外间问道:“太太您醒了?”
“进来吧。”安宁揉了揉眉心说道。
碧水咬牙切齿的进来,她跟着安宁半年多自知安宁脾气,附耳过来在安宁耳边嘀咕了几句,一边帮安宁穿衣裳。安宁冷笑了两声,不悦道:“让知道的人嘴巴都给我缝严实了,要是刚才的事传出一点半点的,就把你们舌头绞了。快点,我倒是要见识见识,竟是闹出这等子下贱的事来!”
安宁刚一进书房门,鼻子抽动了下,心里有了些想法,招来杏儿吩咐一番。杏儿是个极聪明的,嘴巴更是严实的,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退出了。
安宁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沉着脸端坐在书房后面的张清和,扫过跪成一排的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小厮,厉声道:“今日老太太大寿,这事若是传出一星半点,都等着发卖罢!”
最后视线落在跪倒在一旁的丫头,只见她云鬓散乱,柳绿色弹墨小衣裳,葱黄色撒着红月季裤子,裤腿散开,从安宁这儿看过去,小衣裳半敞半开露出里面桃红色抹胸,春色满园。冷哼了一声,给身边的碧水打眼色,道:“还不去收拾齐整!”
过了一会儿穿着整齐了,重新跪倒在安宁脚边,安宁冷笑道:“抬起头来。”
被碧水制住强迫抬起头来,只见面容精细,眉梢之间点点的愁绪,莹然如水,苍白的小脸泪水涟涟,颇有春水捧心之遗风,眉间还带着股儿高傲和被强迫的屈辱。安宁在心里冷笑,道:“看着眼生的很不是在书房伺候的丫鬟,红袖去叫谢嬷嬷过来看看这是哪处的丫鬟!竟是偷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爬到老爷床上去了!”
谢嬷嬷很快就过来了,进来打量了跪倒的女人一眼,冲安宁摇摇头,道:“太太这不是张府的丫鬟,瞧着倒是陈家嬷嬷带来的丫鬟。”
安宁看向跪倒在地上的丫鬟小厮,冷笑道:“我倒是奇怪了,一个外家的丫鬟怎么越过了守着的下人跑到老爷书房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阻挡!让个下贱胚子爬上老爷的床,陈家倒是好样的,调教出来的丫鬟就是来爬姑老爷的床的,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跪在地上的清风眉头皱起来,回想下往前蹭了一步,将昨日的发现说了出来,琪月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
杏儿进来,后面跟着长着山羊胡的大夫,仔细检查了古色香炉里剩余的香根,摸了摸胡子,说道:“这香里怕是加了一味香,若是男子闻了有催情的作用,还导致浑身乏力,翌日醒来头脑略有些昏沉,不过无大碍修养几天就会无碍了。”
张清和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几乎都能滴出水来。
“杏儿送大夫出去,”安宁坐下来,抿了抿嘴,“把昨日伺候书房的拉到柴房里关起来,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谁是清白的到时候定见分晓,不会平白冤枉你们的。谢嬷嬷,这位就先交给你了,毕竟不是我张家的,我还是无权管教呢。”
谢嬷嬷是个老人精了,自然明白安宁话里的意思,欲让两个粗使嬷嬷拉走,谁料到这女人竟是爬到张清和腿边,我见犹怜的哭啼道:“老爷,您说句话呀,仙儿已经是您的人了…”
“滚开。”张清和脸色一变,抬头对上安宁讥笑的眼睛,抬脚就将那女人踢了出去,甩了甩衣袖气势汹汹的出了书房。
安宁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摆摆手,“带走吧。”
碧水过来扶着安宁,道:“姑娘我扶您回去把,您还没吃早饭呢,今天又是老夫人大寿您还有的忙呢。先别为了那没廉耻的狐媚子置气,等过了今天再处理还不迟呢。”
安宁哪还有心思吃饭,气都气饱了,心里忍不住的爆粗口,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哩!转念一想心里立刻明白了陈家的意思,还真是不要脸,做丈母娘的手都伸到姑爷的后院里来了,女儿死都死了,还这样的做派,真让人不齿!
芝儿端了一碗冰糖燕窝粥来,安宁就着勺子吃了大半碗,漱口完毕,整整衣裳就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安宁也不想老太太知道之前的事,就下了封口令,再者说了今日来的全都是些达官贵族,这事怎么能传出去!等宾客走了,咱关起门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让谢嬷嬷拉那女人下去,一碗芜子汤先灌下去再说,也不知道被张清和那一脚踢出内伤来没有,安宁幸灾乐祸的想到。
戏班走着,杂耍也玩着,男宾客在前面,女宾客在后院,老寿星端坐在正中,周围珠围翠绕,彩绣辉煌。
说话间倒也其乐融融,竟有那捻酸倒醋的隔着一桌声音传了过来,“今日老太太过寿,不知那新媳妇可是准备了什么寿礼啊,若是准备了也好拿过来让我们开开眼呐?”
安宁看过去,只觉得面生不知是哪家官夫人,坐在安宁右边的安夫人悄声道:“是杨同知家的,甚是小性子,宁儿别同她一般见识。”
安宁没说什么,那杨夫人像是说上瘾了,径自在那儿胡说起来,安宁被闹得无法了就让碧水将寿礼取来。打,来是手绣的九百九十九个小寿字组成的一个大寿字,展开来众人惊呼出声。那清秀俊逸的字迹,绵密的针脚。自然可以看出刺绣之人的用心。老太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手指抚摸上去,笑道:“媳妇儿有心了!”这比真心白银都是得老太太的心,毕竟是媳妇儿一片真心。
安宁朝老太太福了福身,笑道:“媳妇儿借此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坐下的时候身子一晃,若不是手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安宁怕就跌落在地。
安夫人和老太太心慌了起来,连声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其他的女客窃窃私语,看热闹的有,说风凉话的有,不一而足。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切脉之后沉吟两声朝老太太福身,笑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是喜脉!夫人这是有喜了,以脉象看有月余了。”
老太太高兴坏了,连声道:“赏!宝珠赏大夫二十两银子!夫人院子伺候的赏三个月的月钱,其余的赏一个月月钱!对了,去门外放鞭炮,还去前院告诉老爷去!真好,好好…”老太太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拉着安宁的手就觉得安宁是个有福的,这进门才一个多月就有上了,肯定是个大胖孙子!这才想到亲家还在屋里呢,站起来激动的拉着安夫人的手,“亲家,你看看我,我这是高兴的。”
安夫人也一脸的激动,心想宁儿要是生个大胖小子,在张家地位就稳妥了!
后院的女客们一听安宁这是有喜了,满脸堆笑的恭喜老太太:“老寿星恭喜啊,双喜临门啊!”
“就是,双喜临门,老寿星是个有福的哟!”
消息传到前院,张清和酒杯都倒在地上,顾不得旁人在场,嘀咕了两声:“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幸而平时张清和大都是面无表情的,这就是脸部肌肉稍微抖动旁人都看不出来,也没觉得张清和有多失态。都抱拳上前来恭喜:“致远兄,恭喜恭喜啊!”
“恭喜恭喜,致远兄这回定能儿女双全!”
“…”这张致远挺能耐的新媳妇才进门一个多月就怀上了,改明定要讨教一二!
今天这种场合周姨娘是没有资格上去的,听到前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心烦的让碧溪出去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安宁怀孕的消息!一恼就将手上的枕头扔了出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道:“没想到让她赶到我前面去了,哼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呐!保不准就是个姑娘,哪像我这怀上了肯定是个哥儿!碧溪你说母亲求来的生子药到底管不管用啊?我这儿愁死了!”
碧溪皱了皱眉头,将枕头捡起来放在手边儿,回道:“姨娘且宽心等着罢,太太都说了这是她千方百计地花了好些个银两才求来的!以前用过的人啊都生了哥儿,保准没错的!”
周姨娘听了眉头都舒展开来了,摸了摸平滑的腹部,一直盯着那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能蹦出来个大胖小子似的。双手合拢喃喃道:“菩萨保佑赶紧让我怀孕吧,怀个白白胖胖的哥儿,信女愿意减寿三年,不五年!”
碧溪将枕头重新放回床上,双眼盯着周姨娘脸看,手指渐渐合拢,声音清晰道:“求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姨娘能一举得男,信女愿意减寿十年,每日都为观世音菩萨祈愿。”
周姨娘睁开眼睛,感动的听着碧溪的话,拉着碧溪的手说道:“碧溪你真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碧溪恭敬道:“奴婢不求什么,只愿意姨娘好好的,那奴婢就什么都满足了。”
第二十二章
安宁怀孕的事就像是在后院平静的水面上砸了一颗石子,泛出了种种涟漪。
就是连下面伺候的人可都明白,府里没有少爷,要是夫人一举得男那在府里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的。心里活泛起来,心里隐隐羡慕起来当初被分到夫人院子伺候的丫头婆子了,更想着活动活动看能不能被分到夫人院里去当差,以后好脸上有光。
且不说这些,因为是老太太寿诞,老寿星不好不在,所以老太太依依不舍的出去接受众人的恭贺,笑得合不拢嘴。安夫人留下来,脸上的笑意也遮不住,要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在安家大门口放几串鞭炮。这些年大房过的也不那么如意,安老太爷共有二子一女,安老太太偏心二房偏心的紧。虽说安家祖上繁盛,但打从安老太爷一辈就颇为没落,这才牵回到祖籍扬州的。安老爷虽是嫡长子,安老太爷去了之后分家的时候安老太太偏心到何种地步,硬是说安二老爷亦是不容易的,要将家产平分。这是何规矩,就是平民百姓家也没有分家时候次子要分一半家产的。别以为安夫人不知道,安老太太可没少私下里将自己的私房塞给二房。不然怎么安老太太死的时候,私房所剩无几!当初安夫人真是恨不得扒住安老太太问一句:“小叔是你的儿子,难道夫君不是你的儿子,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偏心都偏的没边没沿了!”
要不是安夫人强势,说不定这个家都要败了去,因为这大房跟二房不过是面上关系罢了,私下底安夫人是如何也咽不下去这口气的,同二房的关系也甚是疏远!如果不是长子安和出息,通过科举出仕,大房可是没了抬头之日了!如若不是安家没落,不肯屈就了姑娘,后再加上国丧家丧,安宁也不会待字闺中到二十岁,成了受人讥笑的老姑娘才嫁出去!
当初安夫人是存了私心的,张家是钟鸣鼎食之家,亦系翰墨诗书之族,张老爷是手掌重权的高官,姑娘嫁过去定是能提携娘家的。更不必说以安宁的条件,嫁过去自是高攀!虽是心疼姑娘,但安家更重要,如今次子安然也寻的大儒做先生,日后前途自不必说。如今姑娘嫁过来月余就怀上了,能生下麟儿那在这张家就是横着走也无人敢说什么。这女人啊嫁人之后,靠的就是儿子、丈夫还有娘家。儿子乃是重中之重,这有了儿子后半辈子就是有了依靠,任谁也越不过你去。安家势微,帮不了姑娘什么,如今可是大好了!
安宁嘤咛了一声,坐在一边的安夫人赶紧上前拉住安宁的手,亲切道:“宁儿,可是醒了?”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的,安宁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安夫人喜悦的模样问道:“娘,我这是怎么了?”
碧水赶紧上前,扶着安宁坐起来,拿过一个石青刻丝锁子锦背靠放到安宁身后。安夫人拍拍安宁的手,笑道:“宁儿你这是有喜了,也真是的,怎就没点注意,要不是你的丫鬟眼疾手快你那可就跌下去了,万幸万幸。”安夫人想来还有些心悸,心想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是忠心护主的,是好的。
安宁惊喜的摸了摸腹部,激动道:“我这是怀孕了?”
安夫人点头,温和道:“可不是,你呀可要注意,前三个月最是关键,定要好生顾着将胎坐稳了。”安夫人还欲说些什么,前头丫鬟来喊了,这是要开席了。安夫人虽担心姑娘,但自然不能不去。
安宁笑笑,“娘还是快去吧,莫让大家等你。”
安夫人这才款款离去了,等安夫人走后,安宁身边伺候的丫鬟围过来笑着恭喜夫人,这夫人有喜了,跟着她们这些伺候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哪有不高兴的理。
安宁嫌闹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只留四个大丫鬟在跟前伺候。杏儿笑道:“夫人早些就吃了半碗粥,这都要晌午了,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就吩咐小厨房去做。”
安宁想想,就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让厨房弄些清淡的罢。别弄什么荤腥来,我闻不了那个味。”安宁想到什么,又问:“老爷可知道了?”
碧水笑道:“大夫诊出来,老夫人就让人去告诉老爷了,想来老爷是知道了的。我想啊老爷肯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呢。”
安宁点点头,心想那个面瘫老男人高兴的不得了是什么画面,一联想就觉得恶寒。本来还想亲自告诉他的,想到昨天的事就觉得膈应,虽说不是张清和的错,但谁让你是块香馍馍了,连你前岳母都要插一脚!
晚间宾客陆陆续续散了,老夫人高兴酒席上多吃了几盅酒,如今有些昏沉被扶回屋里休息了。张清和虽酒席上多喝了几杯,但神情还是清醒的,送走了同僚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安宁院子里去。
走到门前,但闻到身上一阵酒臭气,眉头一皱,先出去洗漱了一遍,又喝了浓浓的茶祛了嘴里酒气,才又进了安宁院子。进了正房,外间小丫鬟欲行礼,张清和摆摆手免了,见芝儿和红袖在外间便问:“夫人如何?”
芝儿回道:“夫人吃了些冰糖燕窝粥,这会子正和谢嬷嬷谈事。”
张清和听了,皱眉略有些不悦,芝儿和红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老爷这是怎么了?
张清和坐在椅子上,芝儿上前捧了茶,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可要进去知会夫人一声?”
张清和摆手,道:“不用。”芝儿和红袖也不知作何反应,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清和无意识抿了抿嘴唇,抬眼看了眼内间的房门,仿佛能从这里看透里面情形一般。乍一听到安宁有喜的信张清和只觉得脑袋空白,若不是他控制的好,就在同僚面前失态了。张清和有些焦躁,只将这种情况归结于他太在意孩子了。张家到他这一辈已经五代单传,以前和陈氏夫妻时,陈氏多年无育,而几房妾室皆也未曾生育,再加上他这一支人丁一直都不旺,那时张清和只感叹自己子女缘薄。虽将大姑娘当作眼珠子一样疼,但内心遗憾在所难免。后来陈氏去后,他一个妾室怀有身孕,当时正值张清和伤心时,虽对宋姨娘腹中胎儿抱有期盼,但终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让张清和自觉与传承子嗣无缘。只把大姑娘做男儿养,待姑娘身体好些就教她读书识字,也曾想过日后凭借张家家世,入赘男郎将张家传承下去的法子。
但母亲之命张清和本就不愿,但那日广安寺一见张清和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成亲之夜,夫人表现显然是不记得自己,这让张清和无端气恼。喜床上竟是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般,做的过些,但觉得心满意足了。张清和不是个会表达的人,他带着文人的清高和自傲,是出身饱受礼仪教养的,更认为男女之事不应在摆在明面上。
简单来说一下张清和大老爷的性格,极其别扭内里闷骚面上面瘫还有那么些‘单纯’。
里边安宁皱眉,道:“这事哪有这么简单,不是我不贤惠容不得这种事。可嬷嬷你要知道用催情香这等下作手段都使的出来,幸好是对老爷身体无碍的。那陈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嬷嬷你也清楚,这手竟然伸到姑爷后院来了,当咱们张府是陈府不成?再者说了那何荣家的对张府不熟,怎么这么容易就安插了人进来,说不得府中有人帮衬。”
谢嬷嬷皱眉,道:“夫人的意思是府里有人吃里爬外,竟不知是谁做出这等欺主的行径!老奴管治不严,还请夫人恕罪。”说着跪倒在安宁脚边,听安宁的话谢嬷嬷不免对死去的陈氏起了几分怨愤,她是张清和的奶嬷嬷,心当然是偏向张清和的。陈氏的娘家竟是将手伸到老爷后院来了,还以为老爷是个好拿捏的么!一想到那哭啼啼的小蹄子的模样,谢嬷嬷就觉得多了几分膈应,这陈老太太真不知是何想法,竟是找来和前太太眉眼有几分像的女子来,真真让人觉得恶心!
原本谢嬷嬷心就偏向了安宁几分,如今安宁怀了孕筹码一下子高了不知多少,再加上安宁一言一语都是为了老爷好,为了张府好,谢嬷嬷这下子完全是倒到安宁这边来了。
“碧水快将嬷嬷扶起来,嬷嬷不必自责,这事还需嬷嬷去查个清楚。”碧水赶紧上前来将谢嬷嬷扶起来,听了安宁的话,谢嬷嬷赶紧应下,心里有了主意,隐约也能猜出个模样来。
谢嬷嬷退下后,碧水过来同安宁低声说了一句,安宁挑眉心想这老男人是来做什么了!这会儿安宁还正不爽呢,不过还是让碧水出去同张清和大老爷说一声。
张清和大步流星的进来,皱着眉头同安宁说道:“都怀孕了,还管旁事做什么,只管好好养胎罢,昨夜那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安宁怔住,抿了抿嘴唇,没好气的说道:“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爱管这等下作的事。我乏了就不伺候老爷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吧,别在我这儿膈应我!好啊你享受完了美人恩,还得我去擦屁股,谁愿意干谁去吧,老娘不管了!
第二十三章
张清和怒气冲冲的从安宁的院子出来,衣袍翻滚,就像是掀起一朵乌云似的径自往书房去了!
因为昨夜的事书房伺候的是临时挑上来的,张清和嫌弃研磨的小厮磨的墨不和心意,发了一顿火。又嫌弃端来的茶水温度不适宜,将端茶的丫鬟骂了个狗血淋头。弄的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小厮战战兢兢的,恨不得呼吸都变轻了,就怕弄出一点声响让老爷不高兴了,到时候惹来无妄之灾就坏了。
事情很快就问出来了,琪月几年前老子病重的时候得过陈氏资助,后面弟弟还被陈氏荐到学堂读书去了,因此陈嬷嬷找上来的时候琪月为了报恩就答应了下来。后面替上来的小丫鬟则是何荣家的带上来的,因为这几天府里为了老太太的寿诞忙的脚都不沾地的,换上一个小丫鬟也无人在意。之后的事就是那样了,第二日清风叫张清和起,见无人应推门进去,之后的事就是早晨发生的了。
翌日张清和前去和老太太请安,只简单的将事情提了两句,只道让老太太处置。
张老太太一听恼怒非常,叫了谢嬷嬷来详细的问了,拍着桌子扬声道:“真是欺人太甚!”
张老太太盛怒之下不免想起往事来,当年张家的爵位到张清和这一代就止住了,而张家本就子孙有限,人丁不旺,也无宗室帮衬,但好在张清和出息科举入仕。陈家以武发迹,未免让人认为自家只是粗野莽夫,就想和身为出来的张清和联姻。当时张清和不过是小官,而陈家已经是朝中大员,陈氏在母亲言传身教下就认为自己是低嫁。本来以张清和的家世人脉和才干不需要外家陈家帮衬就能够平步青云,但陈氏在母亲的影响下就认为张清和能这么快升上去肯定有自己娘家的帮衬,这下子底气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