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露佳和贝妈妈没有告诉他。
姚东海说完了整件事,跟季笙说,“到时别劝她原谅她爸爸。”
季笙奇怪的说,“我干嘛劝她这个?”脑子进水也不会劝贝露佳原谅她爸啊。
“很多人劝,她都烦了。”姚东海说,“她这次回来就是专门见你的,别的同学一个都没说,熟人也都不知道她回来。她现在也算生活平静下来了,过得还不错。”这才是贝露佳肯回来的原因。
季笙默默点头,跟姚东海一起笑了一下。她们都很了解贝露佳,她的自尊心非常高。所以一想到当时她是怎么一个人承担起这件事的,季笙都心疼她。可她又知道,正是为了贝露佳好,所以她才绝不能再提起这件事。这也是贝露佳当时没有告诉朋友们,事后又不肯再出现在同学中间的原因。
贝露佳回来那天是六月里最热的一天,天气预报三十九度,地面温度超过五十度。季笙开着车去接机,姚东海坐在车上,一会儿一回头看后车座,没忍住说,“我开开窗行吗?”说罢不等季笙答应就打开了车窗,湿热的空气一灌进来,身上就出了一层汗。
季笙看姚东海,“你不热?”说着就要关空调,姚东海嫉妒的看季笙清凉无汗的额头,恶狠狠道,“不许关!”她又看了眼后车座,“你带这么多花干什么?这有一千朵了吧?”
季笙:“哪有?只有九十九朵。这是我们实验园的新玫瑰花,法国引进的,香吧?”
“香死个人了!”姚东海白了她一眼,这花放在车内简直是空气污染。
季笙耸耸肩说,“我不是很久没见她了吗?”送花更隆重点。
贝露佳出现在人群中时,戴着一副大墨镜,拉着两个行李箱,拿着外套,一见到季笙和姚东海就跳了起来,拿下墨镜指着想用最好的微笑来迎接好朋友的季笙说,“我还当这是个接女朋友的帅哥!你怎么长这么高?吃增高药了?”
季笙脸一黑,“闭嘴!”她长高后最不喜欢这句话了!
姚东海哈哈大笑,其实她也早就想吐槽季笙的身高了,可惜一直没敢。
季笙把怀里的花扔给贝露佳,砸得她胳膊一沉。“怎么两个行李箱?还有人跟你一起来?”季笙往后看,跟姚东海一人一个拉过行李箱。
“那是给你带的礼物。就我自己来的,童桐在家看孩子。”贝露佳抱着这么一大捧花,自觉非常显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把季笙和姚东海当马仔,还把墨镜给季笙戴说“戴上更帅了!”
走到停车场,看到那辆suv,贝露佳,“哇,有钱啊,谁的车?”
姚东海指季笙,“季园长的。”季笙按开锁,姚东海把行李搬上车,一脸鸡肚的说,“怎么没有给我的礼物?”
贝露佳回头,“这几年我少你的礼物了?这不是给季笙补上吗?”说着抱着花又深深的嗅了一口,“好香啊!”抬头虎着脸对姚东海,“你都没有送过我花!”
姚东海只好亲亲爱爱的上来说宝贝早知道你喜欢花我早就送你了。两人在车里打闹,季笙不得不让她俩安静点,“再闹一人五十大板!”
三人商量了下,说好贝露佳住到季笙那里去。季家远离市区,不容易让贝爸爸碰到。
贝露佳玩着墨镜翻白眼,“他还想找我呢。哼!都跟那女的结婚了,找我干嘛?”
“结婚了?”姚东海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个,她以为贝爸爸一直在努力争取贝妈妈的原谅呢。
“结了,他一出来就结了。我估计他最后肯跟我妈离婚就是想跟那女的结婚呢。那女的还有家婚纱摄影店,还有房有车……妈的!早知道就不让我妈给他留两套房了!”
季笙看了眼贝露佳,她在说起这件事时,刚才见面时佯装出来的轻快和愉快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憎恨到快要变形的脸。此时的贝露佳格外陌生。
季笙默默握住她的手。
贝露佳回神,努力挤出个笑,“我就是嫌他恶心。不说了。”
见到季笙的家时,贝露佳又夸张的道,“豪宅!”看到小乌檀时,她又抱住不撒手说,“跟我回家吧!这孩子太漂亮了!”
宋阳特意提前回来,还买了不少吃的,当晚,在季家给贝露佳开了个小小的宴会,就他们几个,一个外人也没有。
喝了半瓶酒以后,贝露佳就醉得满脸红晕。季笙让姚东海也别走了,晚上三人一起睡,让宋阳先去乌檀屋里挤一挤。
洗过澡后,贝露佳仍没有睡意。季笙去榨了鲜果汁给她解酒,屋里姚东海已经先睡了,她明天还要上班。贝露佳拿着果汁去阳台坐着喝,季笙陪她。
“这么多年,你好吗?”贝露佳问她。
“挺好的。一年比一年好。”季笙说。
“那就好。”贝露佳看着夜空,说,“其实大二时,我和姚东海都看出你出事了。但我们当时都没问,只是默默的看着你。我想你当时肯定很不想让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也一直不让自己去找答案。”
“当时我还在想,到底真正的好朋友是应该找到原因来帮助你呢?还是应该尊重你的**呢?”她说,“后来发生了我家的事后,我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对季笙苦笑了下,“当时我都想把我家的事扔进垃圾箱,再死死的盖上盖子,谁都不叫知道。”但事与愿违,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段日子是最难过的,我每天出门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摸着脸开了个玩笑,“不过我觉得脸皮倒是锻炼出来了。”
季笙知道她只是想说,所以就坐在一边听。
贝露佳说,“我知道我爸对我和我妈也是有感情的,我相信他当时求检察院的人了,就为了不让我和我妈知道他找情人了。”她复杂的说,“但我不明白的是,他当时为什么要找情人?既然找了,为什么不跟我妈离婚?他在家里一直都跟我妈很好的。后来事发了,我妈要离,他一直不愿意。签字的时候一直说想再见我妈一面才肯签的字,可等他出来后,又跟那女的结婚了。”
她看着季笙,眼里含着泪,“他出来的时候,我特地回来等他的。”不过她没出现,但如果她爸去家里找邻居问问就会知道她回来了,找亲戚问问也能知道,可他出来后就跟那个女人走了,没到一周就传出他要结婚的消息。贝露佳听说后就走了。
“我妈都不知道我回来过。”贝露佳茫然的说,“从那以后,我就不敢相信人了。”她低下头,“人真是太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115、第115章
贝露佳这一次来就只是为了见季笙。她趁着周休二日的时候,其实只待了一天半,跟季笙和姚东海吃了两次饭就坐飞机走了。她给季笙带来了一整个行李箱的礼物,临走被季笙塞了两个行李箱。
来去匆匆。目送她坐的飞机升上天空后,宋阳陪着季笙回去。今天姚东海没来,她要陪儿子。她的儿子每个周末回奶奶家一天,在自己家待一天。今天就是姚东海洗手做羹汤的日子。
宋阳上回没跟来接机,这次就主动送贝露佳离开,他看得出来,季笙有点伤心。
“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的。”他用力搂了搂她。
季笙点点头,叹了口气。
大家都长大后,各自的生活中就多了很多的其他人。她们最亲密最美好的时光也只是大学同窗同寝的四年,在那四年里,她们结下了比亲人更亲密的感情。但是在她们今后的生活中,参与的人却不再是以前的朋友,而换了一些别的人。季笙自己的生活发生剧变的同时,姚东海和贝露佳也都变了。
“佳佳过得太苦了。”季笙说,“她回来是想看看她爸爸的。”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成行,其中有很多原因。在昨天早上,她主动问起要不要陪贝露佳去看贝爸爸,可贝露佳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去。然后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低落。
有些人,想爱不能爱,想恨又恨不下去,最折磨人。
“其实我能理解贝露佳爸爸,连贝露佳自己也能理解,但她无法接受。”她说。
见过贝露佳之后,季笙就在一家超市内见到了贝爸爸。似乎一旦有了交集,就会有一条命运之线牵着他们。
贝爸爸看着非常老了,像六十岁的人。他推着购物车,车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最多两岁。旁边还有一个年约三旬的女人,打扮的非常精致。
周围的人都在看这奇怪的一行人。因为他们的年纪非常不搭。如果说这是爷爷带着小孙子,旁边那个是儿媳妇的话,那这个儿媳妇就对公公太亲密了。如果是一家人的话,那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季笙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就认出了贝爸爸,购物车上的男孩也跟贝露佳惊人的相像。
走过去后,宋阳开始挑牛奶,问她:“看到谁了?”
季笙:“是贝露佳的爸爸。”她顿了下,“还带着一个小孩子。可能是贝露佳同父异母的弟弟。”
关于贝露佳的事,季笙没有告诉宋阳太多,只是说贝露佳的父母离婚了,之后贝妈妈和贝露佳换了一个城市生活。宋阳没有再多打听。这次超市碰巧遇见后,他问季笙要不要告诉贝露佳。
“……还是不告诉她了。”季笙说,“我只是看了一眼,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她把这件事埋藏在心底。直到六年后,贝爸爸中风了,贝露佳接到消息后就回到了这里,此时季笙和贝露佳才知道,贝爸爸是在两年前中风的,他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两年。
季笙陪着贝露佳找到了医院。
“中医康复科?四楼。”医院大厅里的导医小姐很体贴的把他们送到电梯前。
在电梯里,电梯小姐介绍了医院的中医康复科。在听说贝爸爸是中风后,很理解的说,“我们这里很多这种病人,在家里家人照顾不了,在这里一个月只要两千六就有医生有护士,每天查房……”
这个话没听完,贝露佳的脸色就变了。很显然,这是一个当家人不想照顾病人时就可以把人送来的地方。
中风病人虽然很难照顾,但也只是一个翻身,喂饭和打扫卫生,在家里的话只需要雇一个保姆就可以。贝爸爸今年才六十岁,不是七十岁、八十岁,他完全可以在家里休养。
而据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
见到医生后,贝露佳自陈是病人的女儿,医生很惊讶的说,“哦,你从国外回来看你爸爸吗?我听说你在国外定居了。”
医生说贝爸爸是今年才转到本院的,以前在另一个医院治疗。“不过我们医院比较好。”医生还很好奇,“那个送你爸爸来医院的是你姐姐还是你嫂子?”
贝爸爸已经说不出话,也认不出人了。医生说他现在就是在熬日子,随时都可能去世。
贝露佳的语气很不好,带着一点质问:“可我听说中风的病人恢复的好的话,再活十年八年的都有。”
医生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说,贝爸爸发展的非常快,而且送到他们医院后就已经不行了,进来第一天就连下了几个病危通知,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医生拼命救回来的了。
医生说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贝露佳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租了间房,每天过来陪房,很快就跟医生和护士熟悉了起来,还有一个专管这间病房的护工。她来了以后,白天就把翻身、喂饭和接尿擦屎给接了过去,护工只需要晚上来看几趟就可以,而且晚上还有护士巡房。
贝爸爸现在已经不能自主吞咽,需要把粥打成糊状,用注射器从鼻饲管打进胃里。季笙怕她在酒店不能自己做饭,买外面的饭又觉得不够卫生健康,跟苏梦柳说过以后,就让贝露佳每天可以去季家给贝爸爸做饭。
“你那边的事怎么办?”季笙帮贝露佳一起给贝爸爸换衣服时问她,“你妈知道你爸这事吗?”
贝露佳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她来只是因为这是她爸爸,两人有血缘关系。但贝爸爸对贝妈妈的伤害是一辈子都难以洗清的,“我妈对他没有责任,告诉她也只是让她难受而已。”
贝露佳在酒店里住了一个星期后就想租个短租房来应对一下,她显然还需要在这里住上好一段时间。虽然她之前只是想来看一看,放下一些钱。但她来了以后就走不了了。
她来了一个月后,终于碰到了那个女人。
但两人没有说话,那个女人提着大兜小袋的东西跟贝露佳在走廊里碰到,之后她走进病房,几分钟后,贝露佳进去拿上自己的包就走了,第二天才去。
之后那个女人给贝露佳打了个电话。
她说她现在很忙,因为她和贝爸爸都没有长辈或亲友可以投靠,她还要管店里的事,还要照顾孩子,她没有时间把贝爸爸放在家里。
她说她一个月去一次,买点东西放在那里。那些东西都是为了让护工拿走,一些给护士和医生,为了让他们能对贝爸爸好一点。
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对得起他了。
贝露佳找季笙吃饭,在席间冷笑,“这个女人已经找到下家了。”
这个话很恶毒。贝露佳在离开学校后,经历了太多的事,她以前的嘴只是有些厉害,现在则像一把刀,一扎就出血。
贝爸爸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贝露佳在三个月后不得不回去一趟,好跟公司继续请假,实在不行大概就只能暂时辞职了。但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贝爸爸就去世了。
这是季笙参加的第三次葬礼。每一次的葬礼,虽然千篇一律,却都是对亲人的一次伤害。
来参加葬礼的人意外的多,花圈足有四十多个。那些人中还有不少记得贝露佳的,他们一一上前像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样拥抱贝露佳,让她以后有事就来找伯伯/叔叔。贝露佳只是简单笑笑,说她已经和妈妈在外地定居了,这次只是回来参加葬礼,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那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一直站在最前头,但这些人却都不知不觉的忽略了他们,就算那个女人把这个男孩牵过来也一样。
葬礼结束后,贝露佳跟着季笙走。贝爸爸的骨灰盒交给那个女人了,葬礼结束后她就带着孩子走了,似乎故意避开贝露佳。
坐在车上,贝露佳就盖住脸,疲惫不堪的说,“那都是我爸的同事,以前我都是叫叔叔喊伯伯的。我爸一出事,他们就都不见了。我妈和我也没想过去找人家。现在我爸死了,他们才冒出来。”她放下手,冷笑道,“那个女人还想借光,也不想想那些人肯吗?对我说的都是场面话,一看她想沾光,那些人躲都来不及呢……哼,上赶着认叔叔伯伯,人家都不接茬。”
季笙今天也见到了这个女人,比起在超市里的一眼,今天才算是真正看清她长什么样。一个女人的美就在她的气势,只有在带着儿子想认叔叔伯伯时显得小家子气了一点外,其他时候这都是一个成功的女强人。贝露佳说她有情人这件事,可能并不是假的。毕竟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她仍然打扮的非常精致漂亮,在葬礼上哭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补妆。
那个男孩没有看贝露佳一眼,对棺材里躺着的贝爸爸也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对他来说,来参加葬礼可能太枯燥了,所以刚结束就不停的问那个女人:我们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家?
贝露佳一直复杂的看着他,血缘上的吸引力让她对这个男有一种天然的亲呢感,这让她像个长辈一样想去管教他,让他在葬礼上对爸爸多一点怀念,不要这么没规矩。
她克制住了,从头到尾只是站在一旁看。
她对季笙说,那个女人大概是怕她去跟这个男孩抢遗产才不敢出现。“不过我不想要钱,都给他吧。”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他那个妈早晚要再婚,如果再生一个,他的日子估计就不好过了。”
贝露佳在葬礼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就坐飞机离开了。从头到尾,贝妈妈都不知道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贝露佳为什么一直“出差”。
贝露佳也不想再看这个城市一眼,季笙想,她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想我妈也猜到了。”在回到家后,贝露佳给季笙打电话时说,“我爸生病的消息玉是我从以前认识的人那里听说的。我想我妈可能也听说了,她这半年都没怎么问我出差的事。以前我出差哪怕一星期,只要上飞机她就每天一个电话的问我,这次她只在我下飞机后才打电话,平时一个电话都没有。”
季笙从这以后很少见到贝露佳了,两人只会在过年时通个电话,说一说家里的事。
又是一个新年,窗外能看到远处的烟花。
挂了电话,宋阳安慰季笙,“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别太难过了。”
季笙把女儿拖过来抱住,“不是……就是贝露佳说她七月想去欧洲游,问我要不要先带乌檀去……”她眨眨眼。
宋阳木着脸,“你也想去?”
“我带女儿去嘛。”季笙推乌檀去求爸爸,“我很久没旅游了。”
宋阳,“你们俩都去,把我一个人扔家?”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了,他很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
“去多久?”他问。
“两周。”季笙客气的问,“要不你也去?”别逗,实验园没了她一个还行,连宋阳也请假,那实验园的工作都要暂停了。何况还是两周。
宋阳开始翻手机,“我试试能不能挤出一周的时间。”
“你还真要去啊?”季笙惊讶的看到他真的准备打电话请假。请假这种事,找季笙这个名誉园长批是没用的,需要跟席经理和于经理商量。
宋阳挑挑眉,那边电话一通,他立刻严肃的说:“老席?我最近有个计划,对,打算挤出一周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1,
欧洲七国游最让乌檀印象深刻的是妈妈带着他们一家和贝阿姨一直迷路,不过最后总能找到妈妈嘴里说的好吃的小店和卖冰淇淋的小推车。
贝露佳本来是想带贝妈妈来散心,但贝妈妈很了解女儿,“你去吧,这段日子你的压力太大了。”母女两人什么都没说过,可贝妈妈还是猜到了所有的事,她知道夹在她和贝爸爸中间的贝露佳是最痛苦的。那个爸爸是做了错事,对不起她们母女,可在恨他的同时,贝露佳也爱着他。
这次贝露佳就是出来放松的,她把旅游线路的安排全都交给季笙,她真的累坏了,什么都不想管。季笙带着她四处乱走一个景点没逛,她也没有意见。
吃着冰淇淋,贝露佳说:“我打算辞职了。”
季笙点点头。“我想休息一阵,然后再出来做事,到时再看做什么,可能开家小店?”贝露佳以前少女时的梦想就是开家咖啡店或蛋糕店,要那种欧式的古旧的风格,门前的招牌都带着铜锈那种。
季笙再点头。
贝露佳也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她说了一路,季笙就点了一路的头。
从阴暗的小巷子里转出来,面前是一条大路,就像回到尘世一样,耳朵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几倍。
贝露佳后知后觉的问:“……我发现你领的路都是小路,人迹罕致的那种。”她去问带着女儿走在最后的宋阳,“你就不怕你老婆把咱们带迷了路?”
宋阳对季笙很有自信:“肯定不会迷路的。”
乌檀也对妈妈很有自信:“妈妈从没迷过路!”
回国后,贝露佳整理照片时才发现什么景点都没逛,她拍的都是小巷子里的小店铺,虽然也很有文艺气息,但怎么也不像是去了七个国家的样子。
“……我总觉得去这一次太亏了。”贝露佳说。
“不好玩吗?”季笙问。
“好玩啊,每天都很有意思,那些小店也很有趣。”如果去逛景点,她大概只能说出有多少游人,遇上了哪几个国家的人,但现在她能说出每一张照片的来历,每一间小店的趣事。这么一想反倒感觉更充实了。
“那就好。”季笙放心了,因为贝露佳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所以她这次就刻意带她去一些安静的地方游览,让她可以在这段时间里静静的沉淀自己。
贝露佳转变想法后就高高兴兴的去收拾礼物了,这次她带回了很多别具特色的礼物,都是独一无二的,跟那种在游览区买的千篇一律的纪念品完全不一样。只看她带回来的礼物就值了。
季笙转去问女儿和老公这次旅游的感想。
乌檀大声说:“好玩!”妈妈找到了所有藏在小巷里的冰淇淋车和热狗车,还有各种馅饼、巧克力、果汁,以及很多超级有趣的小店,里面还有几百年前的项链坠和画像,她买了很多!零花钱都用光了。不过如果里面有几个真货的话,她就发了!乌檀一直在兴奋这个,不免考虑如果真拾到漏了,那她要怎么花这笔钱呢?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宋阳也说很有趣,跟上回蜜月时一样,只要把一切都交给季笙就能得到一次完全不同的旅行。他问过季笙为什么总能找到人不多又干净的小巷街道,通常这些地方还阳光明媚,她说其实植物们都不太喜欢过多的人,它们喜欢的就是安静又整洁的街道,当然阳光也不能少。所以只要避开植物们讨厌的地方就行了。
于是所有景点完美闪避。
之后贝露佳回去就辞职了,她没有休息多久,她在跟季笙的通话时说一回到这里就感觉闲不下来,“心情跟在外面玩的时候完全不同,在外面时知道是来玩的,所以早上可以睡懒觉,一整天什么也不做也很好。但在家里就不行,闲着就心烦。”她很快找到店面,准备开咖啡店。
可能是旅游时留下的印象给了她错误的启示,贝露佳找的店面是在背街小巷里,季笙被请来替她的小店准备绿植,看到就呆住了,不安的打电话给宋阳:“是不是我害的?这间店真能开得起来吗?”
宋阳让她不要担心,贝露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店开张后经过了一段困难时期,但打出名气后就慢慢有了固定的客源,因为地方偏僻,闹中取静,正好适合一些不愿意被人打扰的客人。贝露佳很认真的设计小店的定位,就是一个安静的、适合休息的、温暖的地方。店里所有的卡座都不易被人打扰,相隔较远,还有绿植隔开。因为采光不够好,所以店里用了很多小灯,每盏小灯都别具特色。店里从早上六点一直到晚上二点都开门,但只售卖面包、蛋糕、咖啡和茶,也有中式点心,像小粽子、酸梅汤一类。一周会有一天卖意大利面,算是难得的正式餐点。
姚东海很为这里的客流量担心,但贝露佳很理直气壮的说:“这里又不是吃饭的地方,是休息的地方!”
现代生活节奏快,大城市里独居的男女很多,回到家里有时也难得有轻松的心情,贝露佳结合自己的生活经历,力求把这间店条造成一个心灵的港湾。三个朋友一年会聚个几次,地点就在这家小店里,季笙发现每一年这里都在变得更好。
店的名字很有趣,叫“咖啡与沙发”。贝露佳自豪的说,“一看就想坐下来对不对?”
2,
季笙的工作有很多植物,但她不怎么记得这些植物的学名,因为植物园里的外来植物太多了,音译加意译加科属,有时一株植物的名牌就能写上几百字的介绍,没有办法,她只称呼所有进园的植物的编号。在很多时候,她也知道自己的专业知识不足,给她的工作带来很多不便,所以常常找宋阳给她补课。宋阳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成就有一多半都是季笙的功劳,因为没有她,他也不会这么钻研。
晚上,乌檀已经洗过澡乖乖睡觉了。季笙负责给女儿洗澡,宋阳负责哄女儿睡觉,他从女儿的小房间里出来,发现季笙不在卧室,就去园艺室找她,平时她回家不是跟女儿在一起,就是在园艺室。
园艺室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它其实是打通了墙壁后扩大的阳光房。季笙喜欢阳光,如果不是为了宋阳和乌檀,她更愿意每天晚上都睡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他走到她背后搭着她肩,发现她面前有一盆土,“怎么了?这土有什么不对?”
“233说这个土吃起来沙沙的,它不舒服。”季笙有点头疼,她第一次听233说过后就让人把土拿去化验,但化验结果没有什么问题,跟当地的采样土质是一样的,各项指标都一致,233也如期开花了,可它说不舒服,季笙就想帮它解决一下。
宋阳明白了,“你想尝一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季笙从花草树木那里得来的信息都是很主观的,它们不可能告诉她土里缺什么元素,只会把信息传递给她,让她来体会,而季笙体会到的就更接近人的观感,拐了两道弯的信息距离真相就更遥远了,比如宋阳就理解不了“吃起来沙沙的”土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仪器找不到原因,她就想自己尝试一下,因为她觉得她也算半个植物,说不定尝过后能知道原因呢?再不济吃完她去做体检,查人总比查植物方便得多。
在宋阳没注意的时候,她吃过土,还尝过市售和实验室的各种植物营养剂,万幸没吃出问题来。虽然季笙觉得她更接近植物,但宋阳认为她还是更接近人,生乌檀时进行的体检就证明她仍然是人,而不是一棵树或一株草。
他按住她说:“我们再查查。”然后不动声色的把那盆土移开。
采集地的土质有时会有很多特别的污染,有动植物的,有时也有空气和水等环境污染。有时他们带回的植株竟然更习惯原产地受过工业污染的水质土质,查清后让人哭笑不得。
植物们的要求千奇百怪,一般只要它们长得好好的,人们就不会在意它们别的需求。他认为季笙是把植物当成同类才会希望它们能在园里住得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