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苏梦柳和医生都担心季笙会把这件事一直压抑在心底。短期内看,似乎这更有利于她的恢复。但长期来说,把激烈的情绪一味压抑下来并不利于心理健康。还是应该让她发泄。

“照你的说法,她醒来后没有哭,也没有表现出害怕、恐惧,这都是不正常的。”医生说,“发生这种事后,见到家人,安全了,心理上应该有一个释放期。她现在就没有。”

苏梦柳担心的点头,医生说,“仔细观察,我给她开的安眠药暂时不要吃了,如果她晚上睡不着,家长可以陪她一起睡,拍拍她,哄哄她,像小时候一样,给她营造一种安全的氛围,让她有安全感,让她觉得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坏人不见了,再也没有危险了。”

苏梦柳:“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医生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通知警察?”

苏梦柳一直逃避这件事,警察那边没有找她,她也就不去管。从她的角度来说,非常希望他们一家都能忘了这件事。但理智又让她清楚的知道,应该把那个人抓起来,告他,让他坐牢,好给季笙报仇!

“我看她现在的精神还不错,不如就让她见见警察吧。”医生说,就像人看到医生会觉得安心,看到父母也会安心,看到警察同样会有安全感。

葛副校长也对这个案件的进展非常关心,几乎是一天一个电话。G大所属的派出所的指导员接到电话就苦笑,“这个案件我们已经移交上级了。”

葛副校长惊讶:“为什么移交了?”

指导员说我们这边警力不足,上级认为我们侦办这个案件有一定难度,所以就移交了,“证据什么的都交过去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侦破!”

指导员挂了电话长叹一口气,旁边的小女警说:“又是G大的人?他们也挺着急的。”

“没办法不着急啊,这种事情通常都不会只发生一起,这回等于是逮着了,暴露了,谁知道是不是有女生被施暴后自己回去了?隐瞒了?没有说?或者失踪了?”指导员说,“再说还有别的问题:比如真是外来人员做案吗?这种发生在高校中的犯罪,是自家人做案的可能性也很高。可能是学生,也可能是老师,校工。你说G大能不急吗?”

小女警说,“那现在证据多吗?能找出嫌疑人了吗?”

指导员摇头说,“不好说啊。首先那是个开阔地,不管是学生、老师还是外来人员都可能从那里经过。再加上一头临着校门,一面是学校的围墙,进出都方便。”潜入和逃跑也格外方便。

“是个惯犯?”

“有点像,挑的这个地方很有迷惑性。”指导员说,“还有就是他们报案太晚,前一天晚上案发,第二天下午咱们才去现场,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了,很多东西都不好说了。除了受害人的一双鞋可以确定外,还有那一袋书不知来历,提取的那两个鞋印就很难说跟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了。”

“可以叫受害人指认嘛。”小女警说。

指导员笑着摇摇头,叹道:“发生这种事,不能强迫要求受害人出来指认作证,万一刺激坏了怎么办?先等等吧。不然主动去,人家也可能有所隐瞒。等她想找我们了,那就是有话想说了,这时得到的信息会更多一点,也会更可靠。”

正说着,电话响了,小女警接起来:“喂,槐花路派出所你好……哦,居哥!在,在,就在我这儿呢!”她赶紧把话筒塞给指导员,道,“居朝东!”

指导员接过电话,“老居啊,怎么了?哦,受害人家长给你打电话了?那就去……我就不去了吧……那行,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居朝东带着人是穿着警服到医院的,虽然两人没戴帽子,但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正气浩然。

季秫和苏梦柳都陪在季笙身边,如临大敌。

居朝东笑眯眯的说:“咱们就随便聊聊,别紧张。”

他跟季秫差不多年纪,一笑就显得和蔼。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对季笙说,“从头说?孩子你多大了?”

姓名、年龄、籍贯……居朝东从季笙自己一路问到季秫和苏梦柳,季笙说出季秫和苏梦柳的出生年月日后,居朝东一边记一边开玩笑道:“是个孝顺孩子啊,我家孩子跟你一样大,他都不记得我跟他妈的生日。”

当一问一答已经成了居朝东和季笙之间的“游戏规则”之后,居朝东开始问季笙那天晚上的事了。

“你是几点从家教的地方回来的?”居朝东翻过一页,问道。

“九点半准时下课,然后我跟学生和学生家长又说了几句话,到车站时是九点四十五,车很快就来了,没等多久。路上也很顺,几个站都没人上车,也没等红灯,到学校时我没看时间,但应该还不到十点,或者十点过五分吧。”季笙是边回忆边说的。

居朝东却在“到车站九点四十五”上做了标记:她当时应该看了时间,所以这个时间点,她非常确定。可能只是顺便看的,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看的。

“后来你就直接进学校了?”居朝东似乎问了句“废话”,这个问题特别没有意义,似乎并无特别的指向。

“……嗯。”季笙顿了一下才点头。

居朝东又在这个问题上做了标记:有所隐瞒。

接下来他又问了几个问题,但对季笙在什么地方遇上的“坏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两句。

季笙说是走到一半他冲出来的,然后就把她拉到了小树林里,最后她挣扎逃走了,那人有喊让她别跑,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居朝东仔细看着季笙的表情问。

“没有。”季笙很快摇了摇头。

居朝东就没有再问,然后他又拿出几张照片来,都是当时在案发现场捡到的东西。那双白色皮凉鞋很快被认出来了,果然就是季笙的,还有她的书包。

“这个呢?”居朝东指着一个黑色垃圾袋问,“里面都是书,是你的吗?”

季笙点头说是。

“都是什么书啊?”居朝东问。

季笙说是考四六级用的词典和卷子以及复习资料。

居朝东点头,笑着说都确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了,还有等季笙出院后,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帮他们指认一下案发现场,“这是为了确定收集到的鞋印是不是跟本案有关。”

苏梦柳和季秫一起把人送出医院。居朝东一个劲的说留步,留步。

季秫出来就叼上了烟,他这几天几乎都是每天三四包烟,他这样让居朝东有些同情。现在家家都是一个孩子,说实在的,孩子出事真跟剜父母的心一样。

“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季秫问。

“具体的不能透露,但我们正在审查附近几个路口的录相。”但效果很不好。G大不是在市中心,它周围几乎全是村庄。马路上的监视录相的作用几乎就等于零:那人可以不走马路啊。要是真有这么一个犯人,他逃走时没走马路,走的小路,走田里头,更甚者他就是附近的村民,如滴水入海,根本找不出来。

他们现在是怕这个人不是第一次作案,或者不会只作案一次,他们需要在他再作案前抓住他的马脚,以免有更多人受害。

单就这一个案件来说,由于受害人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其实并不算一个重大的刑事案。不过考虑到它的社会影响,可能会是个连续案,局里才会这么重视。

本来居朝东都有点觉得没路走了,但见过受害人后,他反而发现了线索。

他跟指导员一起上了车,指导员说:“……怎么样?”他也是个老警察,最重要的是初期收集证据就放在他的所里,所以他很清楚,那个黑塑料袋里的书根本不是四六级词汇和卷子,而是一堆过期报纸杂志,以及一些《成功人士的秘诀》这种书。

——受害人在说谎。

居朝东发动汽车,“她应该认识嫌疑人。”

指导员说:“难不成这不是无差别犯案,而是寻仇?这小姑娘才多大?能有什么仇家啊?”

居朝东说:“反正接下来,排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吧。”既然是她认识的人,这至少就有了一个范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PS:文中精神科医生的话是我胡说的,不要当真。警察办案的一切也是胡扯的,程序什么的可能都有问题,也别当真哦。

36、第36章

警察来过之后,这个病区也渐渐有了流言。苏梦柳出来进去都能感觉到周围好奇和窥伺的目光。她当机立断,带季笙出院。

目前季笙身上已经没事了,只是可能以后需要常回精神科看诊。苏梦柳和季秫商量过之后,就给关老师打了电话。

关老师很快来了,帮季笙办出院手续。当时存的钱没有花完的全都退了回来,关老师要拿这个钱和住院账单回学校报账,不过他也跟苏梦柳说如果他们家想要这个钱,写个收条就行,以后跟学校商量好了赔偿的事,到时再用收条抵去一部分就行了。

苏梦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接拒绝了。他们连学都不想上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么一点点钱?不客气的说,接下来就是跟学校之间的事了,肯定要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的,要走法院还是怎么样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收了钱算什么?

关老师心里发苦,连忙说:“过两天,学校的几位领导想去看看季笙同学,不知道方不方便?”

苏梦柳不太情愿的答应了下来,知道早晚都要跟学校开诚布公的谈一次的。

季笙要出院了,已经是六月初的酷暑天气,她却穿着长衣长裤。下面是条咖啡色工装裤,上身是一件超级宽大的白雪纺衬衣,整个人罩得严严的,苏梦柳看到后背过身去,眼眶又红了。

这些天负责季笙的小护士听说他们要出院,特意过来帮忙提东西,回去后在护士站感叹,“那姑娘看起来特别有气质,特别漂亮,我见犹怜的感觉,真是……红颜薄命啊……”

329病房住了一个被那什么的女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听说还是在大学出的事,还引起了护士们感叹现在大学也不安全了,这种事特别多什么的。

进去查过房的护士也都过来说,“就是,第一次看到她我就惊呆了,那么漂亮的姑娘……”

“你说人家是怎么长的?眉毛不是特别好,眼睛不是特别大,鼻子也不是特别高,组合在一块就是特别好看。”

“估计是气质吧?进去好几次她都不说话,特别安静,她妈她爸给她切芒果拿牛奶,她也不说话,就往那一靠,看得我心都软了。”小护士捧心道,现在电视上网路上多少美人,可长这么大才碰上这一个,真是让女人看了都心动。

“气质好,人长得也好,看起来家庭也不错,就是命不好……”一个年纪大点的护士叹道。

刚才说得热热闹闹的小护士们顿时都不吭声了。

“红颜薄命。”

“果然是红颜薄命啊……”

今天出院,季秫和苏梦柳都在,还有关老师的爱人赵梅萍也特意来帮忙。现在就看季家要不要追究学校的责任,真追究起来,关老师就是首当其冲,赵梅萍也是想现在多做一点,好让学生家长的怨恨少一点,到时能替关老师说两句好话。

下车时,季笙就捧着仙人球,她倒是想提点东西,可那三个大人宁可自己两手都提满,却一个都不肯给她。她只好拿着钥匙先上去开门,结果在楼下刚才碰到了邻居阿姨。

“哟,笙笙,你这个时间怎么不上学啊?”

季笙一下子就卡壳了。在学校能说奶奶病危,可这十几年的邻居就没法这么说了,人家知道她奶奶早就没了的。

幸好这阿姨问这一句也没打算让她答,而是抓住她的手左右上下的打量,“越长越漂亮了啊!你妈怎么生的你啊!怪了怪了!”

季笙想着这几天妈妈一直说她瘦了,就说:“是我瘦了吧?”

阿姨啧啧,这时苏梦柳他们也过来了。苏梦柳一看闺女被人拉住了,就替闺女解围:“笙笙,你说要去开门的,快去!”

季笙答应一声赶紧跑上楼了,听到身后那个阿姨还在跟苏梦柳说:“你们这是去走亲戚了?对了,苏梦柳,以前没发现笙笙这么漂亮啊!她去年还不是这样啊,这孩子长得晚?现在才长开?”

苏梦柳拿这种人没办法,陪着说了半天闲话才脱身出来,季秫和赵梅萍都已经上去了。她走到一半,季笙出来接她,去接她手里的提袋。

“去歇着,喝口水。”就剩两步了,苏梦柳就让她接过去了。

“我都躺了好几天了,没事。”季笙提着东西进去,季秫在客厅里招待赵梅萍,她想躲开,怕赵梅萍拉着她说话。

现在她还没办法面对曾经见过她当时模样的人,这让她开始考虑妈妈和爸爸说过的休学。

赵梅萍没有久留,她道:“你们收拾吧,我回头再来看笙笙。”

苏梦柳把季笙叫出来送客,几人一齐走到大门口,赵梅萍一直拉着季笙的手,跟她说:“好好在家休息,别的事都先不要想。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季笙的心重重的颤动了一下。

——她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是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这种事?

如果她在校门口见到秦风后拒绝他送她回寝室呢?如果他们没有走那条人迹罕至的林荫路呢?只要当时她有一个不同的选择,那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她一遍遍的去回忆,当时秦风要送她回寝室,她是不好意思拒绝,因为他是宋阳的熟人,又是特意替宋阳来给她送书。

——可是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拒绝呢?如果重来一次,她肯定会拒绝的。感觉不好的事就要拒绝,这是对自己负责啊。

而那条林荫路,或许她觉得自己更熟悉那条路,或者因为这是她的学校,所以她觉得不用太担心。可事实证明哪怕是在自己熟悉的学校,最熟悉的地方,坏人想伤害她的时候也是轻而易举的。是她太低估了坏人能有多坏,而她在面对坏人时是无能为力的。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甚至还添上了一条人命……

这个代价太大了。

现在人人都把她当成受害者,可季笙在无人时却忍不住的想,一个人死了……

比起被秦风施暴,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死了一个人的事。精神科的医生的诊断还有父母的担忧她都知道,但她不敢说出实情,不敢说当时还死了一个人。在警察来的时候,她几次张嘴都不敢吐实。

——如果被发现秦风死了的话,会被说成是她的错吗?她会被人告吗?

——如果他们发现秦风的尸体以远超他死亡时间的速度被植物吃掉,他们会发现寄生草的事吗?

最后她还是没说。她说不出口。等警察走后,她既害怕,又松了一口气。这样等秦风的尸体被发现,可能就不会有人会跟她联想到一起了。

——可她的心底深处永远都会埋藏着这个秘密。

送走赵梅萍后回到家里,季笙变得更沉默了。苏梦柳看了一会儿,把她推到她的卧室说:“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我之前在医院一直没空收拾。”

把季笙的行李从学校拿回来后就一直堆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季笙不发一语的默默收拾行李,苏梦柳偷看了一会儿才放下心,季秫也点头说:“让她有点事做,别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季笙把手机和笔记本都放在桌上插上电源充电,不一会儿手机滴哩哩响了,她一滑开,姚东海的抱怨声就传来了:“啊啊啊你好幸福啊!我们又要开大会了!”

G大现在正在开展安全教育,请G大派出所的小女警给全校学生做报告,报告分两个方向,第一是念几个案例,当然全都隐去姓名来历时间,就说某地有某几个女生夜归在小巷子里被人抢劫强|奸,或某地某大学有人深夜摸进女生寝室强|奸、猥|亵,最后发现竟然是隔壁寝室的男生。底下嘻嘻哈哈,议论的声浪一波接一波。

老师们不是坐在上头听,就是在大礼堂里巡逻,让学生们注意听,回头还要写心得体会!

姚东海在偷偷刷手机,贝露佳坐她身边,跟旁边的人小声聊天。

“咱们学校林荫路那片好像给封了,我上次从那边过看到拉黄条了。你说是不是咱们学校出事了啊?”一个女生说。

贝露佳:“能是什么事啊?进小偷了?”

女生摇头,声音压得更低,“进小偷那也是宿舍或办公楼啊,哎我听说咱们学校前年好像财务室被盗了!丢了好几百万啊!”

“哇!真的?找回来了吗?”

话题从这里就歪了,有几个人去讨论丢的那几百万了。

贝露佳转头跟姚东海说:“你说会是什么事啊?”

姚东海正在上学校贴吧,把一个贴子点开给她看:“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学校贴吧里一个贴子说:危险化学品泄漏!!

我们寝室好几个人从林荫路那边走,都觉得好像有粉尘落到头发上和脸上,结果回去脸都烂了!还有人流鼻血!眼睛也不舒服了!这肯定是什么地方有危险化学药品泄漏!!

这种贴子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但随着受害人越来越多,开始受到校方的重视。

校方通报上级,很快环保局的人来了,经过调查说不是化学品泄漏。再经过多方调查,其中一份样本被送到了农大。

“宋阳,你来做这个。”司邦毅从老教授办公室出来就直接把宋阳叫来,把这个推给了他,“赶着要,快点啊。”

宋阳立刻动起手来,中午要去吃饭时,司邦毅还喊他:“哎!你做好了没啊!这就去吃饭了?”

宋阳已经假装跑太快跑出门了,回头喊了声:“已经做上了,下午四点结果就出来了!”

他一路跑到食堂,保健他们几个已经打好他的菜了,“来了,包身工。快吃吧。”

现在宋阳就是实验室的小可怜,一切打杂的差事都是他的,他还不能抱怨,每天大家走后收拾实验室这事也归他了,有时司邦毅他们结果出的晚,结束时都凌晨了,宋阳还不能走,要一直等着。特别是司邦毅,使唤这个小师弟使唤的特别勤快。

宋阳狼吞虎咽的吃着红烧肉盖饭,喷着米粒说:“可累死我了!”

保健几个都把自己的饭缸挪远点,他们都吃过了,就是在这里等他的。

“那你吃吧,我们先走了。”保健说。

三人站起来,丁琰走在最后,道:“对了,你多久没跟你妹子联系了?别不是已经把人给甩了吧?”

宋阳浑身一僵,头朝下磕在桌上。

保健嘿嘿笑,捣捣丁琰说,“别说他了,他弄坏了妹子给他的一个东西,现在不敢去见人家。”

宋阳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我想等我再找到一个再去见她……”所以他现在就算已经没了2.0,却还是隔几天去爬一次山,就是想找到另一株2.0.

丁琰推推他:“不至于,你这么长时间不跟人家联系,人家还当你想分手呢。快打个电话。”

宋阳自己是越拖越不敢打,被朋友推着,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被按断了。

宋阳一脸“完了”看着手机。

丁琰他们也是满脸的“节哀顺变”望着他。

季笙按掉手机,继续看放在茶几上的照片。居朝东带着现场照片过来,想让她认认事发现场。本以为可能会很困难的。因为当时不但是深夜,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再加上受害人似乎有意隐瞒,居朝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结果事情意外的顺利。

季笙指出了其中两张照片说是事发地,这两张是从不同角度照的,一般人绝不可能这么快认出来——除非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居朝东拿出根烟,却没有吸,而是在手背上磕着,他没有看季笙,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照片,不带一点个人色彩的情绪的问:“怎么认出来的?”

季笙指着出现在照片里的树说:“我认识这几棵树。”

居朝东:“你常去那里?”

“我每天去那里晨练,偶尔也去背书。”季笙说。

居朝东轻舒一口气,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受害人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了。在发现受害人很可能认识嫌疑人后,他们的侦查方向自然会有所偏疑。然后就有人提出,如果是夜归的人是不可能走那条路的,因为那边的路灯在深夜几乎没什么用,那么黑的路,一般人都不会走。要回女生寝室可以走另一条树没那么多的路。

所以他们认为受害人很有可能是跟人在那里约好的,要么就是两人在约会。而且他们已经锁定了第一个嫌疑人,正是受害人的男友:宋阳。

但居朝东觉得这个推论简单粗暴了点,当然,如果真是宋阳犯案,那受害人隐瞒实情就能解释的通了,本来可能只是男友一时冲动犯下暴行,受害人不忍心告发他。

不过居朝东还是倾向再多看看,收集更多证据再说。

现在季笙的话倒是成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在那么晚走那条路,因为她对那条路特别熟悉。普通人都会认为熟悉的路更安全,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所以很多暴徒会尾随女子直到进入小区或楼道里再犯案,因为此时人认为“快到家了”,警惕性会降低。有的罪犯在问清受害人是独居后,还会大胆的直接挟持受害人进入受害人家里再犯案。

熟悉的人,加上熟悉的路,让这个姑娘放松了警惕心,最终不幸发生。

居朝东在心底暗暗叹息。他干警察已经有三十年了,见过的案件非常多,有很多都是在这种“不经意”间发生的,最让人扼腕。因为只要有一个选择不同,悲剧就有可能不会发生。而一旦发生,这将是两个家庭的悲剧。

居朝东收起照片,让季笙在笔录上签字。趁这个时间,他打量了几眼这个女孩。似乎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她看起来冷漠得很,连脸上的表情都很少,却不显得讨厌,相反,她冷冰冰的样子只会惹人怜爱,让人想拼命让她开怀。

——是个美人胚子。

这样的气质配上这样的眉眼,连居朝东都难免心软几分,想想看她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隐瞒嫌疑人的事估计也是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