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我看着有点像。”他指着茎身上鳞片状的叶子,而且它是淡黄色的,“不过不能确定。”菟丝子也有很多种,他看季笙担忧(?)的脸,开玩笑说:“不过我们有个最简单的鉴别方法:把它放到别的植物身边,看它会不会寄生。”

他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玩笑,但季笙没有笑,她正在搜索菟丝子,搜索完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盆栽,这是她在来农大的路上随便买的。农大附近的路上有很多卖盆栽的小摊,旁边的花店里也有出售小型盆栽。

这是一盆小雏菊。季笙没有挑,随便拿了一盆。她现在对所有的植物都有天生的好感,所以做这种事让她有罪恶感,甚至当时只是把它简单的包上塑料袋放进书包里。现在拿出来后,这盆雏菊当然有一点不太好,但它还是开了很多的花,显得可爱又生气勃勃。

季笙想了很久,要怎么提醒宋阳,最后只能确定,就是让寄生草当着他的面寄生。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寄生草的特别之处,让宋阳在对待它时更慎重。

宋阳看到雏菊,虽然不解季笙为什么把它这么潦草的放在书包里(她就不怕土撒了吗?),但也马上夸了一句:“很可爱!”

然后他看到季笙用长镊子挟起那株菟丝子——他还是不明白,所以只是好奇的看着。

——她把菟丝子放在雏菊的花朵上。

宋阳好笑:“你干什么?它寄生没那么快……”他的话没说完就失音了,因为他看到那株菟丝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出枝条(或根)插|到雏菊的花丛间,然后,可能过去了一分钟?或者五分钟?它变绿了。

像吸取了养份,像吸收了雏菊绿色的血,这株菟丝子变绿了。

季笙看到宋阳往后退了两步,碰到了身后的桌子。

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我的天啊……”宋阳看着雏菊惊叹。

——现在这株菟丝子就像这盆雏菊中的一根不起眼的杂草,它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细弱的枝条好似一折就断,不会有人把它放在眼里的,人们会想:它这么细,这么小,能吃多少养份呢?就算让它继续长在这盆花里也不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25、第25章...

五点半下了课,贝露佳和姚东海商量着去哪儿解决晚饭。食堂已经吃腻了,在G大后门外的那条小巷里都是卖吃的小店,两人一路过去,边吃边逛。贝露佳掏出手机来看看季笙有没有联络她,见电话短信统统没有,抱怨道:“真是一谈恋爱就什么都忘了!”

今天下午,季笙又逃课了。宋阳现在不用上课,她可不一样。现在老师大概都能认清班里的学生了,上课时贝露佳明明看到老师一边看着班里的空位,一边在点名册上勾划。估计季笙这下肯定榜上有名了。

“算她倒霉喽。”姚东海其实倒不觉得季笙是被男色迷住了,因为她记得季笙当时出门时,脸色根本不像去见男友,反倒像是去拆地雷,一脸的沉重灰暗。她担心季笙和宋阳之间出问题了,提醒贝露佳一会儿见到季笙回来千万别说她。

“我不说。等期末看她怎么办。”贝露佳恨铁不成钢的说。

两人回到寝室,开灯后却发现季笙那边床上的床帘是拉上的,再看她的包就放在椅子上。贝露佳奇怪她怎么回来就躺下了,她们路上还买了糖葫芦,就想叫她起来,问她吃不吃。

姚东海拉住贝露佳,悄悄摆手:“别去,让她睡。”

贝露佳担忧的也压低声:“她是不是感冒了?”

姚东海沉重的摇头,贝露佳也有了不祥的预感,两人没有打扰季笙,静悄悄的洗漱,早早的就关上寝室门,准备睡觉了。

床帘后的季笙合衣躺在那里,枕畔放着仙人球。春天到来以后,仙人球似乎更活泼了,现在正不满季笙把它带到床帘里,吵着要出去晒灯光。

季笙打开野营灯照着它,它才算满足了。

——如果能像仙人球这么简单就好了。

下午,宋阳看到寄生草的“奇异”之处后——

“操啊……”宋阳在离雏菊一步远的地方围着它转了好几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刚才眼花看错了?

那根细细的菟丝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杂草,还是特别不起眼的那种。任谁都不会把它当成了不得的东西。

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季笙每次都如临大敌了。现在他也不敢贸然用手去碰了。

他拿着镊子把菟丝子挟起来,不管他怎么看,这都是一株非常平常的菟丝子。

“这真是不得了……”宋阳现在脑子里各种念头不停的往外蹦,他搓着手站在花前,似乎正在艰难的思考。

“你想把它给你们教授吗?”

“给教授?”宋阳第一时间就排斥这个念头,他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我先养养。看看情况再说。而且现在教授也没空。”

他现在也顾不上季笙了,而季笙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季笙说想走,宋阳看看花,看看她。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出去。你小心点。”季笙能明白他的心情。当时她刚被寄生草……菟丝子寄生的时候,也是顾不上别的事了。她就怕他马虎之下,也被寄生。

宋阳虽然觉得不送女友说不过去,但他们俩又不是外人。这株菟丝子这么奇异,还是她拿来的,她一定能理解。

他说:“那好吧,你出去时要是迷路了就给我打电话。”

季笙笑着说:“我不会迷路。”

宋阳仿佛是一步也不想离开那盆花,送她到门口后就匆匆回去了。

季笙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她很清楚,之前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恐惧一直都在,她只是假装不在乎它而已。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宋阳拿到寄生草后开始研究,她也没办法再把他当成男朋友看了。

这个从一开始就像做梦一般的恋爱,大概也走到尽头了吧……

宋阳满脑子都是那株菟丝子。他在老实验楼一直待到十一点,什么也不干,就是搬着凳子坐在那里盯着它看。直到保健打电话催他:“你TMD还不回来!一会儿铁门都关了!“

他这才匆匆赶回寝室,一进屋就被保健打趣:“玩到这么晚?去哪儿了?”

“……出去转了转。”宋阳话到嘴边,没有说出他一直在老实验楼,而季笙早就回去了。

“嘿嘿嘿~汇报汇报?”罗亚男和保健一起趴到宋阳背上。

宋阳却没什么心情,装做无事跟他们笑闹了几句就去洗漱了,回来就直接上了床,床帘一拉,不说话了。

另外三人都觉得奇怪,平时他们都不会睡得这么早啊,还不到十二点呢。

丁琰小声说:“吵架了?”

罗亚男猜:“……是不是他带人去开房了,他妹纸不愿意?”

保健吓了一跳:“真的?!”

三人说话未偿没有想引宋阳出来一起聊的意思,但唱了半天独角戏不见宋阳应声,渐渐就无趣起来。

第二天,宋阳六点多一起来就出门了。寝室里另外三人还在床上,保健摸出手机:“这么早他干嘛去啊?”

清晨的校园弥漫着薄薄的雾。宋阳到了老实验楼,却发现大门还没开。他在旁边等到七点半清洁工才来开门。

楼里空无一人,他上了楼,轻手轻脚的掏出钥匙打开门,期间还小心翼翼的回头张望,怕被人跟踪。

他知道这样挺傻瓜的,根本没人知道菟丝子的事,怎么会有人来跟踪他?不过他还是担心被人知道,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他一进去就把门反锁了,那盆雏菊被他摆在窗台的角落里,还用窗帘挡着。一盆普普通通的花,如果珍而重之,反而会显得奇怪。倒不如就放在窗台上。

他把雏菊拿到桌上,想再看看那株菟丝子。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他肯定是要研究它的。

只是怎么研究,他还要再想想。

但是他找不到那株菟丝子了!他记得很清楚,那株菟丝子在什么位置,但现在它不见了!

宋阳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一时想被人偷了?不对。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调出昨晚拍的几十张照片,再三观察,发现菟丝子虽然“不见了”,但原位置上却多了一片雏菊叶。

“……拟态。”宋阳不敢置信的看着这株越来越显得不同寻常的“菟丝子”。

现在他也不敢确定这真的是菟丝子了。

他调出去年季笙传给他的那几张照片,照片中的苗看起来有点铁杉幼苗的形态,但不是完全一样。如果这就是它的特性,那它当时应该是在模仿铁杉。

——不,不是拟态。就像嫁接的植物会有两种植物的特性一样。

这是同化,由它主动的同化。

季笙以为她和宋阳短时间内不会再见面了,就让这段感情随风而逝吧……然后第二天下午第二节课后,宋阳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来找你了,你在哪儿呢?”

姚东海发现季笙接个电话接得脸色都不对了,问:“谁的电话?”

季笙把书包给姚东海,就带上钱包和钥匙,说:“宋阳来找我。”

贝露佳和姚东海对视一眼,围着她说:“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

季笙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低落得不得了,她们俩很担心。

“不用。”季笙被朋友们一关心,感觉好些了,挥挥手就走了。她跑到楼下时,宋阳已经一路打听着找过来了。姚东海和贝露佳下楼刚好看到宋阳向季笙跑去,两人说了两句话,宋阳就把季笙给拉走了。

“这谈个恋爱怎么比什么都麻烦?”贝露佳自己还没谈过,只是旁观季笙谈都觉得短命,今天心情不好了,明天又好了,累死个人。

宋阳来找季笙是想让她带他去小树林看看还有没有那种菟丝子了。他带来了很多标本袋,打算把小树林里所有的野草都给采一株回去。

——因为谁也分不清那野草到底是不是“菟丝子”。

只好挨个试验了。

季笙没办法解释,只好陪着他在小树林挖野草挖到天黑。天黑到实在看不清了,两人才打道回府。

“都这么晚了,你们食堂也没饭了吧?跟我出去吃吧。”宋阳不等季笙说话就拉着她上了自行车,出了G大,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小炒就进去了。

季笙发现宋阳的情绪很高昂,一气点了四五个菜,还是季笙拦着才没有接着点。等上菜的功夫,他悄悄跟季笙说:“我怀疑这一片肯定不止一株这种菟丝子。”

他打算这周末两天到附近的郊区里转一转,一是想找一找本地原生的菟丝子,正常的,不会把自己变成别的植物的。另一方面,也是想找一找看还能不能碰到长在别的植物旁边,身上带有这个植物的特征却不明显的“植物”。

不止一株。

季笙打了个寒战。

是啊,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植物不可能只有一株。如果此地的气候适合它生长,可能在某地会有一大片。

宋阳悄悄说了他的新发现,用嫁接植物来解释能更好的理解“菟丝子”的特点,当它长到别的植物身上时,就会慢慢呈现出那株植物的特性来。

“那它会对那种植物有什么影响吗?最后会不会整株植物都变成它?”季笙微颤着声音努力镇定的问。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你送我那盆雏菊是多年生草本的,所以今年十月就能看到结果了。”青椒炒鸡块上来了,宋阳拿出两双免洗筷,递给季笙一双,“我会帮花授粉,看它结出来的种子能种出什么来吧。”

好像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管前方是什么,至少开始前进了。

季笙虽然仍然心情沉重,忐忑不安,但她告诉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帮助自己。

“周末我跟你一块去吧?”她说,“我能帮你。”

宋阳有点犹豫,因为这次他有正事,不能照顾她,要取标本肯定很脏很累,“这个不怎么好玩,又脏又累,而且我要早起。”

“我的体力你不用担心。”季笙认为这都不是问题,“而且我一直晨练,早上一般是五点前就起来了。”

她坚持要去。宋阳也不能一味回绝,最终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周六早上五点,我们在车站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26、第26章...

从G大门口坐上公交车,只要再坐九站就能到本市最出名的“旅游胜地”:回头山。因为此名不雅,在九几年的时候本市的领导班子为了开放搞活,开发新的就业机会,在报纸上搞了个集名活动,最后给这山改了个名叫“九回头”,取恋恋不舍,来了就不想走之深意。

不过本地的学生,特别是G大和农大的,一般管这山叫“再回首”,学生们都觉得叫个“九回头”还不如“再回首”好听呢。

再回首海拔不高,最低的三百多米,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很喜欢没事时去爬一爬。山体连绵,不管爬哪座山,爬到山顶回头望,前后左右看到的山都处在差不多的同一水平线上。由于山势不够好,也没做成出名的旅游项目,也就本市的人偶尔拖家带口的来爬爬山,运动一下身体,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之前也有领导班子说过要不要把这山给平了,或者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经济路子可走。但这个话刚提出来没两年,还没有真正动工上马,环保之风一吹起来,推山平地的这个念头立刻就被掐死在腹中了。最近两年倒是听说又打算搞成森林公园,看能不能请求财政拨款保护环境。

宋阳和季笙赶头班公交车,六点十五坐上车,六点四十就到了。九站路,司机飚了二十五分钟,车都快开得飞起来了。这个时间坐这趟车的人不多,倒是回去的车坐满了人,都是去市区赶上班、赶上学的。

车里就他们两个乘客,司机问清两人到哪里下车后一路呼啸,到站后特意指点他们:“回去还在这里等车,对面没站啊。”

宋阳不是第一次坐这趟车,知道这个,还给季笙解释:“以前对面有站,是来回车。可能坐得人少,现在改成一趟。一辆车跑个来回才能到终点站。”

进去要买票,普通人十块,学生五块,旁边还有个告示说门票钱是用来清理山里的垃圾的。

天此时已经亮了,山里的天更是亮得早。从小径一路上山去,能看到薄薄的阳光洒在路上。

宋阳背了个大包,手上还拿着把行军铲,打扮得像个资深的驴友。他回头看季笙,没想到她也穿得非常“正确”。全套的户外衣,行军靴,戴着有遮阳的帽子。宋阳还记得大一时跟老教授上山,当时同行的一个女生穿着雪纺裙,打底裤,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老教授一看就让她不用去了,那个女生还说她之前跟她爸上山就是这么穿的,没事。

老教授摆摆手,挺幽默的说:“那你下回把你爸一块带来吧,我批准了。”

既然季笙穿的没问题,他看着两人往上走了有十多分钟了,就说:“咱们换条路走吧。”

季笙是全听他的,两人便舍弃小径,从野路上去。

再回首虽然山不高,但除了小径外都是大面积的缓坡。而且当年乱砍滥伐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到背山处砍树,直接从那头运下山去,绕个圈再运出本地。这种事多的时候,常常几个村子连手“霸山”,所以再回首有不少山有时整个背面都没有树。虽然市政府年年栽树,但树要长起来却没那么快。

所以野路并不好走。野草、树枝、灌木等特别多,还有很多碎石块和小坑小沟,一没留神,脚下绊个树根,能一路滑下去十多米。

宋阳怕季笙走不好路,不但把行军铲给她让她当成拐杖,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时提醒她:“这边有块大石头,小心。”牵着季笙让她绕过去。

“这里有条沟。”扶着她让她跨过来(沟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宽度_)

路边长着一丛野兰,韭菜般的宽叶子,郁郁葱葱的,中间是茂盛的一大捧兰花,攒在一处足有二三十朵,高低错落,种在盆里肯定是个超级大盆。宋阳兴致勃勃的围着看了两圈,起身张望记下此地的位置,说,“回来的时候把这一株兰花挖出来给你带回去吧。”

季笙上前摸摸兰花,知道花草对种在哪里并不介意,种在盆里和种在野外没有区别,差别只是人把它挖回去后能不能好好对待它。

季笙有信心能养好它。

宋阳又转了一圈,特意把路边的石头捡过来摞到一起,做个标记,“这样也算不虚此行了。”

季笙渐渐证明了她的体力,宋阳也不再那么顾忌她。他走在前头领路,为了避免季笙无聊就不停的说话。

他说的正是菟丝子。

宋阳觉得季笙才是头一个发现者,所以她一定也很想知道菟丝子的事,说起来滔滔不绝。

“……我给它分了盆,那一盆有十八株,我都给分开了。一株一个小盆,全都放在实验室里。不过菟丝子长着的那一株被我贴了个透明胶带。它现在越长越像雏菊叶了。”他已经分不出来了。

“我想看看它到底能跟雏菊像到什么地步。”宋阳觉得菟丝子对雏菊的同化是有一个限度的,那就是就算它能模仿雏菊叶,说不定还能模仿雏菊开花,但它不可能结的种子最后种出来是雏菊。

“如果能多收集一些它的种子,我想试试它到底能在多少种植物身上发芽,又能跟多少种植物同化。”这是一个大工程,宋阳不可避免的心潮起伏。因为如果他真的能证明这一点,最后发现有这么一种特殊的植物在,哪怕要花上二三十年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季笙能发现宋阳的激动,她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她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她都分不清了。

“对了。”宋阳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牵住季笙的手停下来,谨慎的问她:“你有没有把菟丝子的事告诉别人?”

“……只有你知道。”季笙说。

宋阳点点头,牵着她继续走,一边嘀咕:“回去后要把论坛上的贴子给删了才行。”

季笙:“……”她只是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而已。

到了下午四点多,他们只收获了几株普通的本地菟丝子,宋阳大概看了看说这几种他都在学校里找到了,这一路走来,他挖的最多的标本就是山中的各种植物。想也知道,想从这里找出另一株那么特殊的菟丝子的可能是多渺小。宋阳自己都吐槽说菟丝子的同化,“……‘模仿’、‘拟态’,不管是什么,它有这么一招,怪不得没什么人发现过它们呢。”

季笙没有说话,宋阳以为她是累了,看看已经是黄昏了,说:“咱们回去吧,也走了一天了。”他还把季笙背上的包接过来,让她什么都不用拿,“走吧,能把你自己背回去就行了。”他笑着说,回去的路上,果然又路过了那丛野兰,他把野兰连根挖出来装进塑料袋里提着,说等回去后栽到盆里再给季笙。

女朋友陪他来这一趟,带一株花回去也算是玩过了。

到了山脚下等公交车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宋阳前面一个书包,背上一个书包,左手是行军铲,右手是野兰,季笙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太轻装简从了不好,死活从他手里把行军铲要过来了。

“明天你还跟我来吗?”宋阳试探的问。今天在山里跑了一天,说实话除了挖草就是走路,一点都不好玩。系里的女生只要上过一回山几乎没有不抱怨的,只要不是学校老师要求,不管男生女生,只要能不上山就不上山。宋阳猜老教授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可能就是他上山还是上的比较勤快的。

老教授主张要亲自到田间地头去,不能什么都用温室解决了,不管学什么的,都要亲手去做。宋阳还亲手试过自己沤有机肥呢。

但不能不说,这样的约会绝对是负分的。

其实宋阳有点拿不准季笙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跟他来。这么喜欢他吗?可是两人谈恋爱的这几个月,他也不觉得季笙有多粘着他啊。

季笙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来啊。”她来就是为了想知道这里有没有第二株寄生草,或者是被寄生草寄生的植物。她已经发现了寄生草对植物的作用。比如对树兄和她,寄生草起的是“联通”的作用,让她和树兄联系到了一起。而对仙人球,就好像是“启智”。

如果他们走过的地方有另一株植物有着超出它的年龄的“智慧”,或者一棵树对她有着特别的友好,那她就能确定这里还有第二株寄生草。

第二天他们又在山里走了一天,但两天下来,季笙却没有碰到特别的植物。宋阳收集了将近一百份标本,他说要把它们都给种一种。“目前我对菟丝子还是一无所知,这些植物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只能先种着,将各种资料都记录下来,今后再进行对比。

季笙发现这可能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草木完成一个轮回就是一年,而寄生草的研究要以年为单位。乐观的估计,能在她毕业时研究出来就已经算快了,悲观的说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出成果的。

她之前想的有点太简单了,宋阳是在探索未知,而她想找出克制或消除被寄生的事,则比未知更遥远。

宋阳回学校后微博上抱怨说自掏腰包买了土、盆等物,还找老师申请半间温室放他的那些野草野花,钱都花光了,求包养>﹏<

然后季笙给他打过去五千块钱。

然后宋阳吓尿了:⊙o⊙

火速把钱再给季笙打回来后又赶紧拨了个电话:“我是开玩笑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大啊!这五千块是你今年的生活费吧?你打给我了你吃什么!”

季笙上次已经想到关于对菟丝子的研究估计要花上好几年功夫,只让宋阳一力承担怎么行呢?她虽然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站在女朋友的立场上支援也是可以的。于是她在电话里千方百计的说服他安心把钱收下来。

宋阳死活不收。

两人扯皮扯了两天,最后谁都没办法说服谁。

季笙:┬_┬好累……把钱收下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