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啊。”
“现在才几点,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你管得着?”
“…”
薛迷没再搭理他,很快披了睡袍,随便拢了拢头发,开了小灯坐在窗台底下,开始配色。
…是去画画?季北有那么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薛迷调好了色,沉着脸开始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季北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
事实上薛迷的思绪有点乱。
似乎内心有一阵狂潮,找不到出口。
梁医生说过,她比一般人,其实更加敏感脆弱。
冷漠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理智是她给自己铸起来的高墙。
她没有想到,几年的时间,她竟然会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两次!
昨晚的失态和崩溃,她意识到,大约她是…真的爱他。
从过去,到现在。
从第一眼初见,到分开。
哪怕她哭着,恨着,大约埋藏在心底的爱意,也从未消失。
薛迷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非是他?
那所谓的爱,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会像个鬼影子一样,摆脱不了?
她想,或许她该离他远远的才好。
因为情绪太过激烈,所以薛迷涂抹得很快。
她从窗外往下看,画出了晨曦中的月季园。
薛迷的画里第一次出现人物。
她画了月季园里,来往收集露水的佣人们。
其中有个银发青年,正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她的方向。
因为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纯粹就是记录写实,就跟拍了一张照片差不多。
季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背后,看了一眼,脸都黑了。
“薛迷,你画这个干什么!”
薛迷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看了一眼画,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但是被从沉浸中吵醒,让薛迷的心情很是暴躁:“画月季园啊!你吼什么!”
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了图中的银发青年正望着灰蒙蒙的城堡。倒是有点古典时期的庄园恋情…
怎么会画出这种感觉?
她沉着脸把画从画板上扯下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丢完以后又觉得不对劲,她为什么要丢了?!只不过是一幅画,她又没有跟谁滚到床上去!
然而季北却还在喋喋不休:“你以为丢了就有用吗,我都看见了…”
薛迷笑了,道:“对啊,我也看见了。”
季北:“…”
有这个吵死人的家伙在边上,薛迷也不想画画了,画笔也甩开了,直接冲到床边上,一头又栽了下去。
这回是真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季北跟了过去,看了她半天,最终还是没舍得叫醒她继续吵。
他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俯身落下一吻。
睡梦中的薛迷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嘟囔了一声,吓得季北立刻爬起来跑了。
最终他匆匆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下了楼又开始坐在客厅里一边翻资料一边抽烟。
陆续有早起客人也下来了,看到季北在那坐着,一下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也就都不动声色地去打招呼。
这时候,沈特助匆匆忙忙从门口冲了进来。
看到季北,他也是吓了一跳。
“北少…”他期期艾艾的。
昨天晚上,他被人算计了进去,还被转移了注意力,以至于没防住季北吃了个闷亏。
季北倒是脸色如常,笑道:“沈特助,今天起那么早啊。”
沈特助讪笑了一声:“您不也是…”
当着所有人的面,季北竟然道:“昨晚闹了个笑话,被少夫人赶出来睡沙发。”
沈特助:“…”
围观的客人们:“…”
沈特助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然后试图把戏给他接上,道:“哎,您,您没解释吗,那,那就是个误会啊…”
“解释她也不听”,季北转向那些客人,笑了笑,道,“见笑了,她被我惯坏了。”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关兰呢?”
沈特助立刻道:“我刚刚问过管家,说是一大早就不见了。同时…昨天事情发生以后,大马的陈小姐也在半夜离开了米国。”
“陈茉把她带走了?”
沈特助讪笑了一声,道:“还不好说。”
季北淡淡道:“这件事,你要是查不清楚,也就别干了。”
沈特助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北少,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围观群众的心声:查!这种腌臜事,还有什么好查的!
季北也眯起了眼睛:“你怎么查?”
当着所有人的面,沈特助大声道:“北少,您和陈家本来就有过节。那陈小姐还天天跟着咱们老夫人,这次还来参加派对。我还挺见她叫老夫人,姨奶奶呢。”
“你的意思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按理来说她该是恨死了您的,那么长时间没见人,这回她突然冒出来,就出事了。”
季北笑了:“继续说。”
“然后一出事,她就和关兰一起不见了。听说是昨天晚上直接从机场调了飞机,就飞走了。”
“所以?”
“昨晚老夫人心肌梗塞,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她连夜走了,也没打声招呼,说不过去吧?”
季北道:“那你就去大马。别的我不管,一定要把关兰给我找出来。”
“好的,北少。”
160.第160章 来了兴致
季北看了看围观群众,笑道:“抱歉,让各位见笑了。只不过这事儿我必须让关兰跟我太太解释清楚,不然闹起来没完哪。”
有人哈哈了一声,道:“北少说笑了,如果是误会,当然应该尽早解释清楚的好。”
季北笑着点了点头。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的日子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这不,季北毫不犹豫地把陈家也给拉下水了。
跟那些老头寒暄了几句,有人问季北:“北少这趟回米国,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总要等老太太脱离危险。”
“哈哈,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您和老夫人的关系真好,让给人羡慕啊。”
“哪里哪里,老太太把我养大,跟我的亲生母亲是一样的。”
寒暄了几句,该去晨练的去晨练,季北又上了楼,从外面开了门。
薛迷睡熟了还没醒。
季北也有点受不了,实在管不了待会儿起来会不会挨骂,直接扑倒在她身边,也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中午。
季北庆幸的是自己比薛迷先醒。
他低头看了怀里的人半晌,想去亲吻她花瓣似的双唇,都已经低下了头,又不敢碰。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而没过多久,薛迷也醒了。
她一开始睡得很不安稳,只是后来感觉自己好像躺进了一个舒服的摇篮里…
接下来她的睡眠就很沉很沉,几乎没有梦境了。
等她睁开眼,刚披上睡袍,就先查了查邮件。
果然收到T市那边律师事务所发过来的邮件,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案子有了新进展。
薛迷想了想,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问易天成:“什么新进展?”
易天成笑了一声,道:“薛小姐,你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沙哑,不会到了这个点,才刚起床吧。”
薛迷没理,只是又问了一句:“什么进展?”
“薛小姐,别急啊。”
薛迷就有点烦躁了:“如果您现在不方便说正事,那我们先不联系了。”
易天成这才道:“关兰被召唤回国了。”
薛迷一愣。
她知道刚开始,关兰并不打算出庭,而是打算直接由律师出庭把事情解决。
因为是跨国案件,法院方面也觉得,把人召唤回国可能会比较麻烦。
没想到她这就回国了。
而且昨晚她还在米国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尽快回来。关兰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基本上就是任人宰割。我们最好速战速决,免得出什么变故。”
“什么叫状况很不好?”薛迷问。
易天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来是机密,不过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讲规矩,告诉你也没什么。”
薛迷:“…”
“关兰是被人押送回国的,然后单方面通知了我这边,罗家人那边还不知道她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
“关兰现在等于被软禁的状态。董萌好像发现苗头不对,打算收手跑路了。”
薛迷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捣乱,最好了。”
“不行啊,薛小姐。”易天成突然道。
薛迷顿了顿:“什么?”
“没有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好玩。”
“易天成,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我怎么会让她跑掉?游戏开始了,可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薛迷沉默了一会儿,道:“易天成,这是维权的官司,不是你的游戏!”
“那有本事,你就回来阻止我啊”,易天成笑道,“我很期待您能来阻止我啊。”
“易天成,你别乱来!”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官司我给你打赢了不就行了?你维了权,而我也玩得开心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薛迷真是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匆匆洗漱了,换好衣服下了楼。
赛巴斯迎面遇上了她,英俊的面容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伊纳。”
薛迷白了他一眼。
赛巴斯:“…”
想起昨晚的事情,他的脸色又忽明忽暗,只是道:“我待会儿跟您解释。您刚起来对吗?想吃点什么?”
“我要吃米线。”
“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我又不是电脑!自己不会去查啊!”
赛巴斯被她突然的脾气吓了一跳,愣了愣之后却没有发脾气,而是道:“是…您别生气,我马上让人去给您做。”
薛迷转了个身上楼。
赛巴斯用腕机吩咐了一下厨房,然后跟了上去。
“伊纳,我…”
薛迷倒是开着门等他呢。
女佣正在整理房里,赛巴斯看着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翻书的女人,一时语塞。
等女佣们都出去了,他才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是我的失误。”
薛迷心想那您还真是总失误啊。
“我实在没想到会这样,当时我忙着安置慌乱的客人。”
薛迷淡淡道:“您是庄园管家,关兰躲在庄园里,您都不知道?”
赛巴斯一时语塞,然后才无奈地道:“夫人藏的人,我也不能干涉。并且,我也没想到她把人藏进来是为了…”
算计你。
薛迷想了想,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都这样了。”
赛巴斯听了这话,心里却空落落的。
大概她不会再相信他了吧…
说起来真可笑,伊纳昨晚给了他一个惊喜。
她说,因为是他,所以她才相信…
可是没想到这惊喜眨眼的功夫就被破坏了。
赛巴斯也无能为力。
“我还想问问你易天成的事。他到底想干什么?我那案子已经够复杂了。”
赛巴斯沉默地听了,然后无可奈何地道:“您…就把案子交给他,然后,别管了。”
薛迷:“…”
“他会把案子解决好,维护好当事人的所有权益。您只要等着,关兰的赔偿,和公开道歉。”
薛迷眯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赛巴斯有些无奈地道:“易他…偶尔会做些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兴致来的时候。”
薛迷顿时无语了,道:“你这意思是说,我就是那倒霉的,这个简单的案子,他来了兴致,想玩出新花样了是吧?”
赛巴斯讪笑了一声:“但是您放心,这起码说明他对这个案子很上心。”
薛迷:“…”
161.第161章 别想离婚
季北在米国鼎盛分部被老股东堵了半天。
现在外面流传的版本是,季北让自己的情人关兰勾引了罗家两父子,最后趁老罗病重骗到了罗家的股份。
而老太太在寿宴上突发心肌梗塞,季北却迫不及待地拉着女间谍关兰颠鸾倒凤,结果被他的新婚妻子抓了个正着。
这种做法不但让人不齿,还让老股东们也人人自危。
毕竟之前鼎盛股份重组,他们都和季北起过冲突。唇亡齿寒,老罗落得这个下场,他们又怎么能不担心?
干脆就抓住了道德的制高点围攻季北,希望他给个交代。
季北虽然非常,非常不耐烦,而且从综合实力上来说,他现在还处在绝对强势的位置上,但他还是只能忍了。
老太太不惜给自己弄了个病危的假象,然后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让他自乱阵脚。
正是知道这一点,季北对待那些无理取闹的股东们,态度非常好。
只不过回去的时候还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傍晚回到庄园,他去见了老太太,结果被女佣挡住。
“夫人还没醒。”女佣一板一眼地道。
季北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房门,笑道:“是么,那么让姨奶奶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再来见她。”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佣走进房间,关上门。
应该“病危”的老太太,却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走了?”
“走了。”
女佣把大概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