遒劲有力的声音,有些熟悉,燕君迈步走入林中,桂树林立间,一道伟岸的背影映入眼帘。笔挺如剑的背脊,被初升的晨光蒙上淡淡的金色,仿如金铁塑成,又似那庙宇中一座座冰冷汉玉雕刻的巨大神像。很少人能给她如此伟岸的印象,唯有眼前此人例外,他仿佛生来就有着天神之姿,主宰世间生杀。

是他!

在她的印象中,能给她如此印象的人,也只有他了。

楚国战神,聂风!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

“君彦,过来!跟我新认的师傅比试比试。”

赵穆在舞剑的转身间发现了她,收起宝剑,朝着她一阵呼喝,似是对他新认的师傅很是得意和骄傲。燕君朝他微眯了下眼,看起来他还是没有学会该如何尊重她。

那道伟岸的身影也在此时转了身,脱去了铠甲的聂风,少了几分寒芒和冷冽,多了几分倜傥和俊逸。他的目光依旧沉敛,注视着她,唇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下。

“君彦,你的名字?”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少了几分冷硬。

“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今天可以叫张三,明天可以叫李四,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燕君没有承认,内心里不想欺骗他,他仿佛是一面明镜,从他的身上,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像。

他又问道:“为何戴着面具?”

燕君垂眸低笑道:“其实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在生活,在亲人和朋友面前是一张面具,在敌人面前又是另一张面具。每个人的面具都在随时随地地改变,唯有一个人的精神和意志不会变,除非,他彻底抛弃了自己。”

聂风思索着她的话语,敛眉沉思。

赵穆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抱怨道:“君彦,你究竟在说什么?听着怎么这么深奥?反正我是没听懂。”

“你没听懂,那就对了,因为,你缺少了一张面具。”燕君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银面具,那还是他让人给打造的。赵穆还年轻,还没有涉入权位之争中,被他的兄长和姐姐保护得极为周全,这是他的幸处,同时也是他的弱点。永远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他就学不会独自飞翔,无法抵抗外面的世界中暴风雨的猛烈。他,还是太过年轻稚嫩了。

燕君转眸,对上聂风若有所思的审视目光,眸光微闪,说道:“小七有了聂将军这位良师,可谓是朽木遇到良匠,乃天赐之缘。”

“小七?”聂风带着兴味的目光扫向赵穆,此时的赵穆早已涨红了脸,两腮鼓鼓的,又羞又恼。

“小七,你就在此继续练剑,我与君彦相叙一番。”

听到聂风也如此叫唤自己,赵穆的面色更愈加涨红,可怜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生闷气。

迈步在桂林深处,聂风再一次提出要她加入聂家军的邀请,若是没有其他重重的顾虑,燕君或许会答应他。知己难求,他能发掘她的潜能和实力,说明他有独到的眼光和识人的能力。赵熙嘉也曾想招揽她,她不屑一顾,因为他并非明主。聂风招揽她,她迟疑相顾,因为他虽是知己,却也是她想并肩而立之人,而非上下级的关系。

“所以,你还是拒绝我了。”

聂风的语气中带着惋惜之色,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他转身折下一枝桂树的枝叶,对着其上星星点缀的桂花,深嗅了一口,轻叹道:“何时天下太平了,寻一处芬芳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种难得的惬意。”

燕君也跟着折下一枝桂花,放在鼻子底下深嗅,发现凑得近了,反而香味淡了。或许有些美好的事物,还是远远地观望才更有美感。她轻笑道:“你是楚国的战神,战场才是你的用武之地,为何却偏偏向往太平日子?”

“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人物为盛名所累?我乃将门之后,为楚国征战,我义不容辞,也无可推脱。可有谁知道,最不希望有战争的,恰恰就是楚国百姓口中所谓的战神。”他苦笑,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战神,这两个字重如千斤。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我是一个平凡的农夫。一生平平淡淡,然后寻一名心爱的女子,男耕女织,生儿育女……”

燕君讶异地望着他,无数光环笼罩下的他,却向往着最为平凡的生活。这样的他,再一次让她震撼。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却也很难。他的出生,便决定了他一生的路。她忽然有些同情他,在天神的光环之下,他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有着一颗有血有肉的心,或许,比任何人都要纯净和无暇。

“你的愿望呢?你想一辈子留在王府当一个侍卫吗?凭你的身手,你完全可以有一番作为。”他沉静的目光再次望向她,平静的幽泉,丝毫无波。

燕君寻思了一番,他这么一问,她还真是没法回答,因为她一心只想着要回到现代,从没想过要留在这里完成什么心愿。她轻笑了声,转身离开了桂树林,她无法回答他,因为她也没有答案。

初至楚国039挑选字帖

行走在楚城大街上,燕君左右打量着各家商铺,她不识字,只能一家家地进去看商铺所卖的实物,才知人家究竟是什么商铺。对于此事,她很是苦恼,看起来,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她不得不重新开始学字,进行扫盲。

跟人打听了下后,她步入一家字画铺,想要从中挑选一本简易的字帖来习字练字。看店铺里的客人较多,她没好意思开口问,只能自己在许多书里慢慢挑。此刻的她犹如一个文盲在书堆里挑书,只有人家文字认得她,她不认得人家的份儿,真是讽刺!她好歹也是在军校里的武器学博士毕业,如今却跟个孩童一般,要重新识字,实在是个打击!

“SHIT!”

想到此,她不由地咒骂出声。

身后突然有人向她靠近,一只手即将搭上她的肩头时,她敏捷地转身,一记擒拿手反扣,捉住了对方的手肘。然而对方似乎也不是善茬,手腕猛力一震,霎时间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的手震开。

燕君抬头望向来人,待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她不由地尴尬起来。

“聂将军,怎么是你?”

聂风轻捏着自己的手,笑容浅浅地说道:“你的警惕性向来都这么高吗?”

燕君笑得尴尬:“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聂风执起她手中的一本册子看了眼,颇为诧异地问道:“你对佛经感兴趣?”

燕君顿时傻了眼,自己不过随便挑了一本来看,竟然是佛经,真是丢人丢大了,也不愿隐瞒他,如实相告道:“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佛经,因为我压根就不识字。”

聂风微愣,静静地注视着她,看她的表情不像有假。他垂眸扫视着书堆,从中挑出一本书来,递到她身前道:“若是想识字,这本三字经比较粗浅,适合初学之人。”

燕君伸手接过,心中暖暖的,他不但没有取笑她,还主动为她挑选书册,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君子。

“多谢。”她打开书页,翻阅了几篇。有了这本书册,的确方便多了,只要她对照着记忆中的三字经内容,就能将现代文字与古代的文字一一对比。

“你若想习字,首先得备好一副趁手的文房四宝。走,我带你去隔壁的墨轩看看。”聂风突然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滑腻的触感,让聂风微微一愣。心想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他分明就是个男子,不过是长得比普通男子细致了些罢了。

忽然被人牵了手,燕君脸上一阵热烫,想要挣脱他,又觉得太过忸怩造态。人家是当她男人看待,所以才无所顾忌,她若是顾忌了,那才是让人起疑。匆匆付了书钱,跟着他往隔壁的墨轩走去。

对街的酒楼,凭窗的位子,两人执杯对饮,其中一人无意间看到了对面楼下自书铺步出的两人,执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一双黑眸炙热地盯视着楼下两人的身影,尤其是他们相牵的手上。对面的女子见他神情不对,循着他的视线往下张望,也看到了那人群中十分醒目的两人,秀眉也跟着蹙起。她不解,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凑到了一处?难道这个假太子真的要搅得楚城这一潭春水泛滥成灾,她才甘心吗?余光注意着对面的人的神情变化,她暗暗思衬,是不是应该将她的身份告诉兄长。尽管如此一来,会害得兄长再次沉迷女色之中,失去他该有的沉稳和理智,但至少这样一来,她就无法再对自己造成威胁,她暗暗下了决心。

“我先走一步,公主慢用。”

秦风刚一起身,赵倩茹便拦住了他,道:“我正想去墨轩买套新的文房四宝,能陪我去看看吗?”

秦风疑惑地望向她,似嗅出了些什么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太不冷静了,不过是看到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他何必如此失态,而让人洞悉了心事呢?

“改日再去吧,我还有要事,先回府了。”

“若是如此,那我只好一个人去了。”

看着离去的秦风成功地止步,一抹胜利的笑容浮起在了赵倩茹的脸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狠厉和嫉恨之色。她猜得果然没有错,他与燕君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他怕是真的对人家动了心,所以方才才会失态,表现出紧张之色。

初至楚国040失了理智

墨轩,专营文房四宝。

聂风拉着燕君进入墨轩,随意扫视了一眼,便发现了一款精致的墨宝。他挑选东西的方式很简单,只选第一眼看中的,绝不犹豫。

“掌柜的,将那款文房四宝取来,我们想看看。”他沉稳的声线和温润的态度,立即赢得了掌柜的好感,微笑着将货架上的墨宝取下,送至他们跟前。

燕君一脸错愕,这男人挑选东西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她还没来得及分清这店里卖的有些什么货色,他那头就已经看中了。低头看了看他挑选的墨宝,款式简单朴素,但看得出质地很好,有着沉敛而厚重的味道,正如他这个人一般,越磨越有感觉。

“怎么样?喜欢吗?”他低头探问。

燕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赵穆那头连第一个月的薪水还没发给她呢,她身上也就临时从邢都那里借来的几两碎银,要买下这一整套墨宝,恐怕远远不够。

聂风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和地一笑,说道:“当作是我送给朋友的见面礼,可以吗?”

燕君微怔,他如此委婉的说法,倒让她不好拒绝了。正犹豫间,身后突然插入一个声音:“掌柜的,这款文房四宝,我要了。”

听着那熟悉的女音,燕君侧转了头,对上身后前来的赵倩茹和秦风两人,她很是错愕。目光稍转,迎上秦风略显阴沉的眸光正凝视着她手的方向,她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聂风至今还牵着她的手,未曾放开,而她也似忽略了这个事实,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然。她略显慌乱地收回了手,在收回之后,她不由地暗暗懊恼,他也不是她什么人,为何怕他看到呢?

聂风见她忽然缩了手,较为诧异,愣愣地看着自己突然空虚的手,感觉似乎失落了些什么。

“紫阳公主,二皇子殿下,别来无恙?”

秦风面无表情地跟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的目光很快又转回到燕君的脸上。他心中有些微恼和苦闷,看到她与聂风牵手逛街,他说不出得不痛快。燕君眉头纠起,不明白他为何用这样幽怨的目光看她。

“聂将军好兴致啊,什么时候和七弟府上的侍卫这般熟络?”

赵倩茹跟聂风说着话,两眼却是盯视着燕君的方向,显得过于灼热。燕君左右打量着两人,心说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们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用这么怪异的目光盯着她?

“聂将军,既然公主殿下要了这副墨宝,那我还是不买了,改日再说。”她算是看清楚了,赵倩茹摆明就是针对她而来,她何必跟她计较?再说了,她跟聂风才初识,也不好收人家的礼物,这样的结果正合她的心意。

聂风微蹙了下眉头,对于赵倩茹的横刀夺爱颇为不满,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再横生枝节,冲她温和一笑,说道:“我府上倒是有一款未用过的墨宝,不如去我府上坐坐,顺便看一下墨宝。若是喜欢,便送于你。”

燕君正想委婉地拒绝,谁知一旁默声不语的秦风突然冷冷地插了句:“你一个小小的侍卫,配用那么好的墨宝吗?”

燕君再次眉心纠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存心寒碜她吗?

她有些窝火,不想再见到他,冲着三人冷冷地说了句:“没错,这个地方,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侍卫该进来的。你们慢选,我先走一步!”

聂风想要去追她,谁知她刚一出门,就混入了人潮中,不知去向。回头望向墨轩内的两人,他心底浮起一抹诡异的感觉,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燕君疾步走在人群中,胸中的火气越烧越旺。一个抢她的东西,一个寒碜她,都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们,非要跟她过不去。而她又不能直接与他们对着干,憋着这口气,真是窝囊。

待远离了人群,她也跟着放慢了速度,翻看着手中的《三字经》,她默默计算着自己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认遍整本书的字。对于语言的学习能力,她向来都是很出色的,她相信不出三日,认全整本书的文字应该没有问题,难的就是书写了,要知道她对于书法一道向来没有什么耐心。

正思索间,身后突然一阵马蹄声临近,疾奔的速度没有丝毫趋减之势,她惊颚地回首,脚下也未停着,退到了路边的墙角。谁知马儿也跟着跑向她的方向,似要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啊——”

她一声惊叫后,身子突然一轻,被人掳上了马背。

面对对方的突袭,她立即有了反应,手肘猛力地向着敌人的腹部击去。对方反应也不慢,似料到了她有此动作,身子向上轻纵,揽在她腰间的手也跟着使了力。两人再次落至马背时,她已是端坐在了对方的身前。

“别动,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让原本要向后击出一拳的燕君动作孑然而止。她惊疑地回首,对上秦风无限放大的冷峻脸孔,她有点恍惚,搞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揽在她腰间的手一再地缩紧,他俯身贴着她的后背,无比地贴近。这一刻,她听到了他狂热的心跳声和紊乱的呼吸声,如交响乐般令人震撼,她顿时呆在了那里,忘了反应。属于他的独特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她的胸口一阵狂悸,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慢慢地、慢慢地将她吞噬……

她不知是怎样跟随他来到城外的小溪边,也不知是何时从马上落了地,她只是在害怕,在恐慌,在不安。她不该在他面前露出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样子,更不该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法掌控。他不过是她在这个世界偶然遇见的一个过客,待她回到了现代,他们便再无任何瓜葛。是的,他们只是过客,萍水相逢。她不断地暗示自己,终于,她的心得到了平静。

秦风独自坐在小溪边,背脊挺直如松,他的视线凝聚在小溪对面的某处,目光迷离。他此刻的心如同她一般,久久无法平静。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了,离开墨轩后,他就发疯一般地想要见她,想要握着她的手。那是他才能握的手,他不许其他任何人碰她。然而待稍稍冷静下来后,理智又归回了原位,这不该是他,他不该做如此不理智之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独自骑上了马背,策马离开。他用力地挥舞着马鞭,带着懊恼的情绪。

“喂!你就这么扔下我?”

燕君莫名其妙地盯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发疯一般将她从街上掳来,现在又将她独自一人抛在荒郊野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初至楚国041燕国使臣

没有马匹,燕君只好独自一人走回王府,回到王府时,已近亥时。原来之前秦风带着她竟然跑了那么远,而她却丝毫未有察觉,脑中一片空白。

“该死的!”燕君咒骂了声,骂自己的无能和失控。

一脚踢开了房门,她的心情很是烦躁。也懒得再去点燃烛火,她长吁了一口气,仰身倒入床上。她的背脊一触到床板,就感觉有些不对,身下软软的,带着温热,赫然是一个人的身体。她心头一凛,挥手就是一拳,翻身朝着身下砸去。

黑影闪烁,轻松地躲开了她重重的一击。借着淡弱的月光,燕君看清了黑影的模样,眸光敛起,她半蹲的姿势立于床上,冷视着对方,喝道:“出去!”

穆青云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侧躺在床榻的里侧,单手支着下巴,浅笑着凝望她,说道:“你待人都这么冷淡吗?”

燕君冷哼道:“堂堂一个侯爷,不去侯爷府住,偏偏跑来跟一个侍卫挤床,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缝夹过?”

穆青云似在回味着她的话,频频点头道:“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燕君眉心纠结,弯身揪起他的衣领,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一次次地闯入她的房间,难道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古时候的男女不应该比现代的她更加忌讳这些吗?

他的手抚上了她抓住他衣领上的手,突然猛力一扯,反将她俯冲拉倒。因着惯性,她的脸不设防地撞入了他的胸膛,硬实的肌肉触感,不似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他身上清郁的竹香也更加深浓,仿佛处身于一片竹林深处,聆听幽林的风声、鸟鸣声。

心,在刹那间平静如水。

她很诧异,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他的身上,有一种能让她静心和平和的力量,她忽然联想到为何那晚她会睡得如此香甜,以致于他何时离开,她都没有察觉,难道就是因为这种力量吗?

他的手揽上了她的腰际,轻柔而带着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有在你这里,我才睡得安心。”

燕君心中一紧,他的话语,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袭入她的脑海。再一次地,她心软了。

一只只盛满茶水的杯子依次摆在了床中央,以此为界,将床分成了两半。燕君挑眉冷瞪了穆青云一眼,放话道:“警告你,不许越界!”

穆青云慵懒地侧躺,有趣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邪肆的唇角向上勾勒,区区的几杯茶水,真能划地为界吗?

半个时辰后,一只纤细的胳膊越过了杯界!

在它即将打翻水杯之际,另一只大手即使地捉住了它,指尖稍弹,杯子平稳地画着弧线自床中央飞至了圆桌。

一个时辰后,又一条修长的小腿越界!

紧接着,整个人都翻身越了界!

一只只的水杯在空中搭成了拱桥,依次落回圆桌,落地无声,滴水不洒,功力已达境化。

穆青云敞开了胸怀,只等着界外之人主动投怀送抱,落入他的怀中。他暖暖地笑开,璨如昙花一现,低头俯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心湖漾开丝丝水晕。闭上双目,他也徐徐进入梦乡,一夜的美梦。

当燕君醒来,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紧握着手中的海棠花,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该死的心软!该死的穆青云!

看着这枝还带着露水的海棠花,不由地让她联想起那些言情小说中一夜露水情缘后,情人留下的唯一证据。她有种被羞辱之感,即使要潇洒地留花走人,也该是她才对!

又是一上午的坏心情。

想到明日就是与穆青云、秦风三人相约的盗书之日,她决定上街买些称手又不易被发现的武器作防身之用。虽说有他们两人相助,她始终不放心,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宁愿相信自己。

在铁器铺搜罗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称手的兵器,不是体型过大,不宜携带,就是使用不顺手,杀伤力不够。她于是当场绘制了几种特型飞镖的图案,吩咐铁匠让他在一日之内至少打造出三支来,希望能赶得及在夜宴那天做护身的武器使用。

出铁器铺时,见涌动的人潮皆朝着城门方向而去,似有大事发生,燕君颇为好奇,拦住了一名路人,问道:“城门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今日是燕国的二皇子到访楚国之日,陵远侯作为迎宾使正在城门外迎接,大家都赶着去看燕国的二皇子。听闻他长得极为好看,也极为风流,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

燕君眼皮一挑,燕国二皇子,那岂不是这具身体的弟弟?

无可厚非地,他,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穿过层层的人群,燕君站在人群的中央,翘首眺望城门方向。在一支仪仗队之后,首先进入城门的,是骑着一匹高俊白马的穆青云。他今日是一身紫色镶金边的锦袍,如她在太子宫宴上初见他一般俊美非凡,一丝不苟的装束和发饰,淡雅若仙。

燕君眯眼扫视了他几眼,他可真能装,昨夜见到的他可不是现在这样,慵懒中带着邪魅,哪里是现在这般仿若从天而降,谪美如仙的模样?这个男人一会儿一个样,她看不懂,也不想懂。

一阵暧昧的欢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的目光偏移,扫向了穆青云身后不到三匹马距离处的一辆华丽马车上。那欢笑声分明就是从马车中传出,笑声中有男有女,人数应该不下四五人,看那马车的车身还在不停地晃动着,不由地引人遐想。

恰时,一阵大风刮过,马车的车帘无意间随风掀起了一角,露出马车内衣衫不整的一男四女。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风停帘落,可是这幅惊心动魄的画面还是牢牢地印刻在了每个围观的楚城百姓的脑海中。燕国二皇子,燕汐,风流成性,果然名不虚传!

初至楚国042风流皇子

“停车!”

马车内的人突然出声,再次引起了围观百姓的注意。

帘子掀开,一车厢的春色掩不住地逸出,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车厢内的风景。那是四名绝色的女子,各有风韵,酥肩裸露,含笑弄情,没有一个正常男子不为之所动。燕国二皇子真是好艳福,竟然能找齐如此极品的人间美色,且坐享齐人之福。

四女虽美,然而与中间的红衣男子相比,却大大逊色了。红衣墨发,凤眼魅人,邪魅的面容竟比女子还要娇美动人,他拢了拢胸前敞开的衣襟,细心的人可以发现他的胸前还印有两个唇印,妖冶而魅惑,一闪而过的遐想之念,更加迷惑人心。

他矗立在车辕前,手中的折扇啪地打开,惬意邪魅的姿态扫视着城内的百姓,妖娆的身姿风骚万千。

“妙啊!这楚国果然是大国之姿,就连美人也比燕国多上几倍,随处可寻。”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妙!”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好!”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美!”

他的一双凤眼微眯着扫过人群,每遇年轻女子便稍作停留,用眼神调戏一番。怪的是,那些女子们被他凤眼一电,竟个个都含羞带涩、芳心狂跳。

燕君在人群中斜睨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有些无语,幸好不是她的亲弟弟,否则她一定将他押下,狠狠揍上一顿。谁家养了这么个弟弟,一出门就给家里丢脸,谁能忍?

在前边的穆青云淡漠地扫视着这一切,唇边荡漾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太在意。他的目光稍转,在人群中发现了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君,这才扯出一抹会心的笑意。想起昨夜拥她而眠,吸允着她体内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他睡得格外得香甜。至今,身上还残余着她的味道,一枝沾露的海棠花,是他半个时辰内奔袭了几里地往返,从山寺之巅采来,唯有那里的海棠不染尘纤,纯净无暇,才配得上她。然而,这一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另有一队快马自街道的另一端往城门方向驶来,开道的是身着宫廷服饰的侍卫队,分成两列将围观的百姓阻隔开,牵马侍立,齐齐举目迎视他们身后的主人。

通体洁白的高头骏马上,赵熙嘉盛装而来,头戴紫金冠,绝美的容颜,丝毫不逊于此时正出尽风头的燕汐。一个邪魅阴柔,一个绝美冷峻,而淡雅如仙的穆青云则明显得低调了许多。

楚城的城门口,一时之间出现了三名美男子,这壮观的景象丝毫不亚于当日聂风凯旋进城当日的壮观气势,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流连忘返。

“太子驾到!”

百姓们纷纷下跪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