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西夏的武将本就人才凋零。”苏涵清也有些无奈地道,“几位能堪大用的将才都在各处关卡上,无法动用,而北疆前线,陛下带着出征的几位将军素来谁也不服谁,若是直接任命哪一位为主帅,军中只怕立刻就内乱了,所以只能由京城派去一位主将。”
“既然找不出能让她们都信服的将军,只好由皇女上阵,以身份压人了。”江若梓接道。
“你还不算很笨。”苏涵清道。
“切!”江若梓撇撇嘴,一声冷嗤。
“我先把前线的事和你说说。”苏涵清不理会她,只管自己说道,“今年春天,陛下率领二十万大军亲征北燕,一路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不到五个月便直逼北燕都城燕京。不料,那北燕元帅司空笛竟设下圈套,一路败退诱我军深入敌境,并在燕京城外设伏,大败我军。我军因战线过长,补给不济,又兼大败之后军心涣散,终于在北燕军的包围下全军覆没,陛下于乱军之中被流矢射中,伤重身亡。如今北燕军趁势南下,被阻于嘉平关下,此关一破,京城以北将无险可守,情形危在旦夕。”
江若梓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战争?二十万大军,遭此劫难后能逃回的恐怕不会超过两万人。整个西夏有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多少个男子失去妻主孩子,多少孩童尚未懂事就已经没有了母亲?
“你有什么想法?”苏涵清问道。
江若梓心知这一趟差事势在必行,打是打定了的,可是…
“我不会打仗啊!”江若梓无奈地一摊手,如实道,“我一不会武功二不懂兵法,甚至连一千个人一天需要多少粮食都算不清楚,你要我怎么去带兵打仗?”
“这个不用你操心。”苏涵清不耐烦地道,“我会和你一起去,出谋划策的事我会帮你想好,你要做的就是具体发号施令,然后努力做到让北疆的各位老将服你!只要得到了军心支持,你的皇位就算是真正坐稳了,这次得胜归朝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女皇。”
“那前提也是能得胜回来啊。”江若梓长叹了一口气。
“没信心?”苏涵清皱眉道。
“不是。”江若梓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道,“只是…我明明是想当昏君的,为什么还要做打仗这么辛苦的事…”
苏涵清顿时一头黑线。
“对了,京里的事会怎么办?”江若梓突然想起来。
“由三皇女监国,凤后听政。”苏涵清道。
果然如此…江若梓继续叹气,随后心神一定。
好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躲不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砍着不痛呢!
一路想着,回到太女殿,秦心和墨尘顿时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秦心抢着问道。
“陛下驾崩,北疆混乱,我要去收拾残局。”江若梓用最简单的话说明了情况。
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大喊道:“出征?”
“嗯。”江若梓点头。
秦心脸色一沉,扭头就走。
“你去哪儿?”江若梓愣了一下才叫道。
“去采集草药,收拾药箱行李!”秦心远远地喊道。
江若梓只觉得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再回头,对上墨尘微带忧虑的眸子,不觉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对了,牢里那两个刺客怎么办?”墨尘道。
“这个…”江若梓也才想起这茬,她都快要出征了,打仗这东西,没个几个月又回不来,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关着吧?
“殿下?”墨尘又叫了一声。
“走,去看看吧!”江若梓道,“先把这事解决了!”
“是。”墨尘应道。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二十二章 美人刺客
不论是什么朝代,天牢总是差不多的样子,就像江若梓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古装剧。
虽然按照她的吩咐,牢头并没有虐待那对兄妹,但毕竟是行刺太女的犯人,也没人真的好好照顾的,当江若梓来的时候,那男子没有清理敷药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整个人都烧得奄奄一息。
看到江若梓,楚梦早已失去了那份戾气,空洞而迷茫的眼睛只看着她,静静地吐出一句话:“救他,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来人!”江若梓一声大喝,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怒气要炸开。
“殿下有何吩咐?”牢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吩咐?本殿下敢吩咐你么?”江若梓怒喝道,“是怎么吩咐你的?好好照顾,是把犯人照顾得只剩一口气了?”
“这…”牢头不禁语塞,嘴里不敢反驳,心里却一阵委屈。历来犯人进了天牢,哪里有囫囵着出去的?这两个犯人已经是格外照顾了,都没有动过刑,这伤…也不是牢里打的呀,难道还有给钦犯请医问药的?
“滚!”江若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是是是。”牢头松了口气,赶紧跑了。
“墨尘,带上他,我们走。”江若梓回头道。
墨尘点点头,上前抱起那男子的身子。
江若梓想去扶楚梦,然而楚梦却挣扎着自己站起来,跟在后面慢慢走出去。
牢头不敢阻拦,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去。
回到太女殿,江若梓也不管楚梦,立即喊来秦心给那男子疗伤。
楚梦一声不吭地站在房间角落,死死地盯着墨尘为兄长清洗,换上干净的里衣。
“小皇子那一下还真是够狠的。”秦心吐吐舌头,手上利落地处理好伤口,敷药包扎,又道,“我开点药,一会儿喂他服下,要是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江若梓好奇地张望着,只见那男子梳洗整齐后,竟然是不亚于墨尘的俊美。墨黑的丝丝发缕随着呼吸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那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拔卓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紧紧闭着,看不见那璨若星辰的眸子,只有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似的,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秦心出去煎药了,只留下墨尘警惕地盯着楚梦,生怕她再突然发难。
“小丫头,你也去洗洗,身上的擦伤自己去上点药。”江若梓回头道。
“不需要。”楚梦硬邦邦地道。
“你以为你哥哥醒来喜欢看到你现在的丑样子?”江若梓一扬眉,早已将她的弱点牢牢握在手里。
楚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去梳洗。
江若梓笑笑,又拖了把椅子坐回床沿,好奇地戳戳那男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颊。
很漂亮,而且和那个宁欣郡王很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那小子的娇纵阴狠,反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还是一样姓楚,难道这对兄妹真是宁欣王爷的亲戚?
正思考着,她却没发现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正默默地望着她。
“殿下,他醒了!”墨尘低声提醒道。
江若梓愣了一下,听秦心说得那么严重,可他连药都没喝就醒了,这是什么恢复速度?
“舍妹…”男子吐出两个字,随即忍不住一阵咳嗽,又牵动了伤口,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妹妹没事,你慢点!”江若梓连忙示意墨尘端来一杯温水,一面亲自扶起他,喂他喝了一些。
男子渐渐地止住了咳,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她怀里,脸上不禁泛起一阵晕红,想离开些,无奈身体实在无力,连挪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
江若梓重新让他躺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怔了怔道:“楚灵。”
“很有灵气的名字。”江若梓赞道,“你们和宁欣王府真的没有关系?”
楚灵闻言,不禁苦笑起来,好久才道:“没有。”
江若梓想起楚梦在提到宁欣王府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怨毒的眼神,要说没有关系才怪,不过看楚灵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好的关系吧!
“小皇子…没事吧?”楚灵突然道。
“嗯?没事。”江若梓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当初他本没有伤人之意,只想救走妹妹罢了,只是江若枫的行为却让他下意识地把剑划过去了。
“那就好。”楚灵松了口气。
“哥哥!”匆匆梳洗整齐的楚梦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兄长已经清醒了,纵身就扑到了床上。
墨尘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
“殿下,舍妹年幼无知,若有得罪之处,楚灵愿意一肩承担,请殿下不要怪罪她。”楚灵道。
“哥哥,干嘛要求她?”楚梦不服地道,“这种负心薄情的女子,我死都不求她!”
江若梓干咳了几声,只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她可连那个萧瑾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一个负心薄情的名头了!本来还可以用楚灵威胁着丫头,可如今楚灵清醒着,当着他的面,她可说不出那种神秘先奸后杀的话来。
“她是太女!”楚灵脸色一沉,微怒道,“她又没有对萧公子怎么样,不过是多日不见罢了,陛下北征,太女殿下身负监国之责,日理万机,哪能日日专注于儿女私情,你打抱的是哪门子的不平?竟然连入宫行刺的事也敢做,你以为萧公子知道了会很高兴吗?”
“我…”楚梦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一连说了一长串话,楚灵的呼吸不禁有些急促起来,脸色也更白了。
“小丫头,你消停一下吧,真想把你哥哥连累死不成?”江若梓无奈道,“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前些日子头上撞伤了,以前的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秦心说是暂时性失忆。”
楚梦一呆,傻愣愣地看着她。
原来以为是这女子负心薄情、始乱终弃,可是如今…她竟然一脸无辜地说,她失忆了!
那究竟是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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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明天青墨要去上海漫展,晚上就回来,所以发文时间会晚一点,大概要22点左右。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二十三章 太女正妃
“这都是在干嘛呢?”秦心端着药走进来,笑吟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没什么,在说你这个庸医呢,人家这不就醒了?”江若梓白了她一眼,接过药碗,想了想,又递给了楚梦。
楚梦犹豫地看着热腾腾的药汁。
“是穿肠毒药!”江若梓凉凉地道。
“给我。”楚灵勉强抬起手去拿药碗。
“小心!”楚梦连忙按住他的手,将药汁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秦心仔细地观察着楚灵的脸色,也不禁啧啧称奇,眼中流露出来的渴望让江若梓和墨尘都打了个寒颤。这女人…该不会是想把楚灵解剖开来看看是什么构造的吧?
“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伤养好了,就放你们出宫,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江若梓说着,站起身来,带着秦心和墨尘走了出去。
“殿下,就这样放了他们,没事吗?”墨尘道。
“就算他们出宫了,你也派人暗中盯着。”江若梓低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俩定然和宁欣王爷有关,说不定就是私生子之类的。”
“私生子倒不至于。”秦心在旁笑道,“我听说过宁欣王爷除了王妃生下小郡王楚玉之外,还有个很受宠的夫侍生了一子一女,不过贵族大家之中,庶出子女本就不受待见,何况那夫侍生下的还是宁欣王爷唯一的继承人,当然更招王妃嫉恨。”
“如果就是那对兄妹,那楚梦眼中的恨意倒是可以理解。”江若梓自语道。
“应该不会有错。”秦心道。
“属下会再去查一查,确定他们的身份。”墨尘低声道。
“对了,我和那个小郡王定有婚约?”江若梓突然道。
“是的。”墨尘的语气带着些黯然。
“非娶不可?”江若梓皱皱眉,想起上回在大街上见到的娇纵少年,心里就一阵不爽。
这种小屁孩娶回家来,不闹得后院起火才怪!
“恐怕是的。”秦心答道,“和宁欣王府的婚事是先帝定下的,便是殿下登基,也无法更改。”
“先帝定下的,是我和宁欣王府小郡王的婚事,圣旨上没有楚玉的名字,是吗?”江若梓心中一动。
“不错,这有关系吗?”秦心一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然有关系。”江若梓一扬眉,回头对墨尘道,“你先查实了那两人的身份,若楚梦真是宁欣王唯一的女儿,那就封她为小王爷,她的哥哥,自然配得上郡王的身份,我要娶他!”
“什么?”秦心和墨尘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不行?”江若梓反问了一句,这钻政策的漏洞可是大部分现代人都会的一招。
反正娶是一定要娶的,既然都是没感情的,不如挑一个自己顺眼的,楚灵总比楚玉好多了,而且他性子稳重又识大体,定然能当个称职的凤后,何况,未来的宁欣王是他的亲妹妹,娶他也不比娶楚玉呃政治效果差了!至于感情…先成亲再慢慢培养不迟!
“嗯,也许是个好办法。”秦心想了想,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望着墨尘的目光也欣慰不少。
她明白,如果楚玉做凤后,墨尘的将来定然是惨淡的,毕竟江若梓成为女皇,不会有那时间精力老是处理后宫的事,而楚灵就不同了,看得出来,这个自幼看遍人情冷暖的男子,远比同龄的少年懂得世故,性子也比那个娇纵的郡王宽厚多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江若梓吐出一口气。
而偏殿中的两人,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定下了…
“太女殿下,凤后宣召!”正在这时,栖凤宫女官清玫走了进来。
江若梓脸上神色不动,心里却暗自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没有带任何人,她就这么跟着清玫前往栖凤宫,不过她知道,墨尘定然是会暗中尾随的。
一路无语地来到息凰宫,这次清玫不是送她去见苏涵清了,而是直接将她引到了正殿。
终于要见到凤后了吗?从苏涵清的口气中,江若梓听得出他很尊敬这位凤后,而先帝亲征,不把监国的使命完全交给已成年的太女,却让本不应干政的凤后从旁协理,也说明了这位凤后很不简单,至少是极得先帝宠爱的。
怀着一些不安,江若梓小心地走进了栖凤宫大殿。
“儿臣参见父后。”江若梓跪在地上,一面悄悄抬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
低垂的珠帘后隐约可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只是看不清面容。
“平身。”帘后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沉,充满了威严,但此刻却显得很无力,显然还没有从女皇驾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谢父后。”江若梓站起身来。
“若梓,救兵如救火,三日之内,禁军就会集合完毕,各类辎重户部和兵部也准备妥当,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兵部尚书宋忠说。”凤后缓缓地道。
“儿臣明白。”江若梓答应一声,心下却暗自嘀咕不已。
宋忠?送终?这是送谁的终呢?真是奇怪的名字…
“此次…你责任重大,西夏已经经不起再来一场败仗了,你明白吗?”凤后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
“父后放心,儿臣定然会得胜而回。”江若梓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回答。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凤后,并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他到底是希望自己赢还是输?
赢了,西夏大捷,可她也同时坐稳了皇位,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的军功,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而输了…或许她也没命活着回来,那皇位就是属于他的亲生女儿的…
或许,她应该在出征之前再找个机会见一见苏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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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回来了,立刻更新!今天走了一天,累趴下了…555555,脚好痛,骨头都散架了。⊙﹏⊙b汗
第一卷 昏君难为 第二十四章 望湖小筑
江若梓来到栖凤宫的湖心亭,难得地竟然没有看到苏涵清,不禁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她不禁哑然失笑,毕竟苏涵清也是人,哪能真的未卜先知,每次都刚好在这儿等她?
想了想,她顺着幽径向前走去,拐了几个弯,很快地就看到湖边立着一排屋舍。不过是竹石结构,并不贵气,简单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草书:望湖小筑。
天色已经暗了,但小筑里却并没有亮起灯来,黑沉沉的一片。
江若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算起来,她平时和苏涵清见面都是在湖心亭,还是第一次来这这望湖小筑,虽然知道苏涵清爱静,不喜欢下人打扰,但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是太过了吧!
尽管不是冬天,可小小的花园里却显然无人打理,没有一朵花,只是长满了几乎有半人多高的野草,很难想象精致绝伦的皇宫里居然还有如此荒芜的地方。
江若梓无奈地摇了摇头,绕过花园,找到书房。
没有什么理由,也许只是一种直觉,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站在门口微一犹豫,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推开门。
“是你?”苏涵清脸上微微显出错愕之色,手上还抱着一叠书,看到她进来,一时不知是不是该放下。
“这个…我有事找你。”不知道为什么,江若梓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怎么了。”苏涵清还是将书放在桌上,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坐下说吧。”
“哦。”江若梓好奇地四顾打量着这间书房,只见虽然没有下人,但书架上却是一尘不染,显然时常有人擦拭。
实在很难想象苏涵清挽起袖子干活的模样…
“什么事,说。”苏涵清淡然道。
“我想知道,凤后是什么样的人?”江若梓道。
“凤后?”苏涵清也没想到她问的会是这个,顿了一下才道,“凤后与先帝少年夫妻,感情很好,只育有一女,便是三皇女江若梅。不过他向来视其他几位皇女皇子如同亲生,宽厚大度,深得朝野拥戴和先帝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