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麦蒙蒙是个乖孩子。白画尘不喜欢这个姿势,她只能换一个。将他像米袋一样扛在肩上。

“这样怎么样?”

白画尘的伤口被压住,疼得紧紧咬牙,声音里都带着倒吸凉气的声音:“可以。”

麦蒙蒙听出他正强忍伤痛,摇头道:“哎,刚刚那样抱又怎么了,我就想被人这样抱一次,多浪漫啊。”

白画尘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女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是人妖。”

麦蒙蒙无奈道:“好好,我是人妖。”

白画尘闭口不言,眼睁睁看着麦蒙蒙将他藏进一个窑洞里的熔炉里,半掩上盖子,上面铺了些稻草。

“我出去看看情况,你小心点。”

他轻声答应:“嗯。”

他听见她的脚步走远,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打开盖子递了把匕首进来:“这个给你留着防身。”

白画尘摇摇头:“你更需要。”

麦蒙蒙犹豫了一会儿,担心地看了眼白画尘,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白画尘忍不住笑了笑,他已经沦落到要她保护的地步了吗?

麦蒙蒙盖上盖子,又一次跑了出去。

白画尘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才轻轻闭上眼睛。

其实,她虽然古怪,却真是一个好人。

若不是喜欢装女孩儿,当自己妹夫倒也不错。比沈直心细,比舒晨曦乖巧,也不讨他烦。

蛮好。

自己慢慢纠正她,她若能变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倒也可以考虑她和啊白白的婚事。

他这般想着,又一次陷入沉睡。

麦蒙蒙出了窑洞,天色已经漆黑,身体又饿又累又冷,让她不得不释放了自己最后两成内力,胸口慢慢肿胀了起来,她觉得暖和了好多。

果然,脂肪比较保暖吗!

内力释放后,身上的力气回来一些,她跳上高处举目看了看,这个窑洞离景江不远,自己当时累极,以为走了很远,却没想到只有百米之遥。

除窑洞外,四处再无建筑,往右是茂密的深林,麦蒙蒙提气,准备去里面碰碰运气,也许能打到一头野猪什么的填填肚子。

麦蒙蒙走进深林,深林里夜莺清脆的啼叫着,麦蒙蒙也不管是什么,看见活物就扑上去弄死,拎在手里,当她刚觉得食物够了,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深林里传出打斗声。

麦蒙蒙本能地悄悄飞身过去,藏在大树上向下看,只见一群诏国士兵围住一个男人正在打斗,那个男人披头散发,浑身是伤,手里拿着一根已经没有枪头的长矛用力地挥舞着。

麦蒙蒙瞪大眼睛,那人的衣服明显和她一样都是猕国的夜行衣,他是猕兵,意识到这一点,麦蒙蒙有些激动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跳进包围圈里救他出来,可转念一想,就这样虎头虎脑地冲进去,说不定自己也得搭进去!

麦蒙蒙望了望四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远处的竹林引起她的注意,她飞身过去,用匕首砍断一根竹子,端起一根十米长的竹子就杀了回去,诏军的包围圈硬生生给她插一条缝隙,她对着被围在里面的人叫:“抓住竹子。”

那人转过身来,一抬头,居然是沈直!

他看见麦蒙蒙也十分激动,伸手就抓住麦蒙蒙递过来的救命竹子,麦蒙蒙双手用力,将竹子往上一甩,沈直被她的蛮力丢飞老远,麦蒙蒙扔了竹子,就顺着沈直的方向飞去。

凭她的武功,只要不被包围,那些诏国士兵就抓不到他们。

麦蒙蒙一把抓住下落的沈直,将他扛在身上。

沈直大笑道:“哈哈哈,原来你还没死!”

“废话,我怎么可能会死,我和白画尘都活得好好的呢。”麦蒙蒙扛着沈直往和窑洞相反的地方跑去,故意引起动静让诏军来追。

“白画尘呢?”沈直问。

“伤得有点重,我把他藏起来了,一会儿带你去见。”麦蒙蒙一个转弯,带着沈直躲进一个山洞里,待追兵过去后,又往回跑。

摆脱了危险,麦蒙蒙才想起来问:“舒晨曦呢?”

沈直低着头不说话,那一脸的悲痛让麦蒙蒙也沉默了。

那个斯文爱笑、喜欢偷懒的家伙……

麦蒙蒙扶着沈直进了窑洞,打开藏白画尘的盖子说:“白画尘,看我带谁回来了。”

白画尘睁开眼睛,被麦蒙蒙从土洞里扶出来,抬眼望向靠躺在一边的沈直,沈直也回望着他,两个人眼里都藏着一种意思。

这家伙怎么还没死啊!

麦蒙蒙挥挥手,开心地说:“喂,你们高兴点啊,能活着多不容易啊。”

白画尘扶着墙壁坐下来,低着头问:“就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沈直也低下头,很小声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肩膀抽动了几下,有些哽咽地说:“晨曦,晨曦没了……”

麦蒙蒙也低下头,咬着嘴唇,红了眼圈,不知道说些什么,来之前大家都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做好了给兄弟们抬尸体的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疼得难过。

沈直和舒晨曦关系最是亲近,这一刻他心里有多难过,麦蒙蒙无法去猜测,只能走过去,将手放在他肩上,像是想给他力量一般,无声地安慰他。

沈直一直紧绷的神经与情绪,在她这一按之下,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麦蒙蒙的腰,低头埋在她的身上大哭起来:“晨曦,我的好兄弟,我真舍不得你啊。”

麦蒙蒙温柔地低声安慰着,白画尘虽然心里也很难过,可对沈直这样抱着麦蒙蒙大哭的样子让他很不爽,也很不屑:“大男人哭什么,有劲哭不如一会儿和我出去多杀几个诏兵。”

“你和晨曦关系不好,你自然不心疼。”

“我和晨曦关系不好吗?”白画尘自认为在皇宫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舒晨曦,他和他单独喝过两次酒,下过几次棋呢!

“你和他关系好吗?你和他说过几次话呀?”沈直忍不住问。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麦蒙蒙劝道,“气都喘不上来了还吵架。”

两人明明都伤得动也不能动了,怎么还有劲吵架呢!

白画尘瞥了沈直一眼,没再说话,沈直在麦蒙蒙腰上蹭了蹭,将脸上的眼泪抹掉,看着麦蒙蒙说:“麦蒙蒙,我饿了,把你怀里的馒头给我吃一个吧。”

“哎?”麦蒙蒙瞪大眼,惊吓地望着他。

“别装了,我知道你的流云锤掉了,我从前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打斗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你拿出来给我吃一个,我回都城还你一车馒头。”

“这个……不是馒头……”

“我刚刚碰到了,胸口软绵绵的不是馒头是什么?快拿出来,别小气。”

“真不是……”

“你真小气,想一个人吃独食吗?”沈直饿得眼都直了,就连白画尘都盯着麦蒙蒙的胸口,似乎也饿得不轻。

第十八章 绝境无生

麦蒙蒙连忙摇头,打哈哈地说:“什么叫独食,馒头有什么好吃的,我打了好多鸟,还有兔子!给你们烤肉吃,又香又脆的,好好吃。”

麦蒙蒙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去找自己刚才打的猎物,可身后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眨眨眼想起了,自己刚才救沈直的时候把打的猎物丢掉,忘记捡回来了。

麦蒙蒙懊恼得直跺脚,叫她回去找回来,她还真不愿意,一来外面危险,二来她也不记得路了。

沈直饿急了,不管麦蒙蒙在想什么,趁着她发呆的间隙,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扑过去,习惯性地伸手往她怀里掏:“拿出来给我吃一口就好。”

麦蒙蒙吓得尖叫一声,抬手挡住他的手,一拉,一拽,转身,抬起脚来一脚把他踹过去,因为被吓到,脚力没控制住,沈直被她踹飞在墙壁上,疼得吐出一口血来,瞪大眼,惊讶地望着麦蒙蒙,伸手颤抖地指着她说:“你……你……小气鬼。”

又一口血喷出来,沈直整个人软倒下来,昏死过去。

麦蒙蒙捂着胸口,一副吓到的样子,可见他吐血晕过去,又有些内疚地走过去,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伸手捣捣他:“喂,沈直?沈直?”

麦蒙蒙叫了两声,他毫无反应,看样子伤得不轻。麦蒙蒙无辜望向白画尘,说:“他、他晕过去了。”

白画尘瞥了她一眼,心想,这不废话嘛,就她那脚力,没死都算身体好的了。

不过,白画尘看着麦蒙蒙那通红的双颊,满脸的羞涩,完全不像一个男孩子该有的表情,更像是一个被人非礼的少女?

少女?!

白画尘抬眼,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麦蒙蒙,完完全全的一副女孩儿家的姿态,苹果脸,圆眼睛,小巧的鼻子,凹凸有致的身段……

是啊,仔细想想,似乎每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她都很激动,记得上一次在临国边境,她的师兄见她胸口被摸,连剑都拔出来了,那气势大有不砍死沈直不甘心的劲。

如果她真的是个男孩,他有必要这么紧张?

白画尘怀疑地眯起眼睛,开口道:“你是女人?”

“啊?什么?”麦蒙蒙吓得跳起来,“什么、什么女人?”

“你是女人对不对?”白画尘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更加肯定地说。

“哈哈哈,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女人呢?才不是呢,我是人妖,是人妖啦。哈哈哈——”麦蒙蒙挥着手,干笑道。

“是吗?那你现在脱衣服给我看。”白画尘眼神犀利地直视过来,“大家都是男人,看看总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上次,不是划烂我的衣服看过了吗?”麦蒙蒙抵抗道。

“那是上次,而且,我也没看清。”

“你不是饿了吗?我去给你烤肉怎么样?”

“别转移话题,过来,脱衣服。”

麦蒙蒙扭着手指,咬着嘴唇,扭捏着说:“不……不要。”

“好吧,我知道了,你果然是女人。”

“不是!”

白画尘连话都懒得说,一副那你证明啊的样子。

麦蒙蒙咬了咬嘴唇,心想自己不能被发现啊,被发现自己死了没关系,给麦家几代祖宗的脸上抹黑才可怕啊!

不行!

为了家族荣誉!我、我拼了!

“脱就脱。”麦蒙蒙红着脸,半转过身去,用最后的两层内力将胸口上的肉缩了下去,变得平整一片。她咬着嘴唇,缓缓地、缓缓地拉开衣领,衣衫半褪,光洁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纤细匀称的身形缓缓露出,脖子以下的肌肤白得和玉一般,隐隐散发着温然的微光。她低着头,看着双脚,那双圆圆的大眼被垂下的头发盖住,可爱的面颊也因为发丝的垂落,变得性感成熟了一些。

白画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眼前的这个人迷得移不开眼睛,他明知道这样盯着看很失礼,也不是剑士所为,他逼她脱衣服,只是想让她承认自己是女孩,却没想到,她真是直接脱了上衣,那样无遮无拦地露给他看……

虽然,她的表情依然羞涩得如未被人看过的处子一般,可身体却真的是男孩的身体。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白画尘刚想撇开眼让她把衣服穿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你刚才胸口揣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没揣东西啊。”麦蒙蒙连连摇头否认。

白画尘再一次清醒过来,扶着墙壁站起来,走过去说:“不对,你刚才明明揣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才让沈直想吃的。那东西呢?”

“真没有。”麦蒙蒙见他走过来,紧张得手都发抖,颤抖着拉扯着衣服想穿回去,可是她越着急就越穿不好,眼见白画尘就要走到面前,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别过来了!”麦蒙蒙蹲在地上哭了,半裸着肩膀,一颤一颤的,可怜得让人想抱抱她却又无从下手。

白画尘一愣,停在那儿,看她埋头哭泣的样子,有些不忍,他蹲下身来,轻声道:“你哭什么?”

“是男是女,真的这么重要吗?”麦蒙蒙抬起头来,哭着说,“我和你一样,就是想要当皇卫,就是想要继承家族荣誉,就是想要保护皇室,这和我是男是女是人妖有关系吗?你干吗这么逼问我?”

白画尘看她哭得可怜,小鼻子抽动的样子有点像自己的妹妹啊白白,他抬手想轻拍她的肩膀,却又顿住,往上抬了一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说:“傻瓜,女人是被保护的。”

麦蒙蒙感受着头上的温度,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被人摸头。小时候爷爷总是很严厉地教她武功,教她自强,教她去保护别人。师兄唯一与她身体亲近的方式就是掐她,只有那少得可怜见父亲的时候,才被温柔地摸过头。

她从小就好羡慕别的女孩,有疼爱她的父亲和兄长,好羡慕有人摸头的孩子,好羡慕被人保护的女孩……

麦蒙蒙从双臂之中,偷偷地抬起双眼,望向白画尘,他不算一个温柔的男子,甚至刚硬冷酷得让人无法接近,可是每次看他对啊白白那般好,就羡慕得不行。

其实,他说要娶她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开心了的。

甚至偷偷想过,告诉他自己是女孩儿。

可是,她又不敢,因为师兄会骂她,会不高兴。

让师兄不高兴的事,她不愿意去做。

“蒙蒙,你父亲救过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我在这里用白家的荣誉发誓,不管你今天和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第三人。”白画尘将手从麦蒙蒙的头上拿开,望着她的眼睛问,“现在,你愿意和我说实话吗?”

麦蒙蒙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小声道:“我确实不是汉子……”

“但是,我也不是女孩儿,我说过了,我是人妖。”麦蒙蒙越说头低得越厉害,她不敢说出实话,不是不相信白画尘,只是她牢牢地记得师兄嘱咐过她的,她是女孩儿的事打死不能和任何人承认。

白画尘的眼里有一丝失望,不知是为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是因为自己不被她信任有些失望,他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来,走回原来的角落休息。

麦蒙蒙沉默着穿好衣服,小女人一样跪坐在那边,半天不敢再多说一句。她小心地打量着白画尘,观察他的表情是否生气了。可他却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

窑洞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麦蒙蒙站起来说:“我去把吃的捡回来。”说完,就飞奔出去,又回到了树林,捡了扔在竹林的猎物回到窑洞,处理完尸体开始架起火堆烤。

沈直被烤肉的香味唤醒,摸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吸着鼻子道:“好香啊。”

麦蒙蒙扇了扇火,抬头说:“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不等了,就这样给我吃吧,七分熟能吃了,你再不给我吃我马上就饿死了。”沈直急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