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太太再一记,打在她的脖子上。

“不用告状,京里谁家有点什么事,不传得京城都是。回头你的话,就得传遍大街小巷,你上圣人怎么想?卖女求荣,你置圣人与何地?”端木太太真想哭了,这位好歹也在宫里待了这些年,做事怎么越来越不过脑子了。

“伯母,没事,她当着皇上也这么说的。”花镇真当没事人一般,他记得穆慧第一次带小宝见宏阳帝时,她就已经这么说了,虽说话没这么直白,却也说了,当初子夜绝非自愿。想来穆慧看宏阳帝给他了几分面子,况且,说起来,子夜是被打包送给宏阳帝的,宏阳帝也算不知不罪。但郑家,就是那打包的人。自然要承受穆慧全部的怒火了。

“媳妇,你没把郑夫人气得吐血吧。”

“不知道,我骂完了。就走了,她吐不吐血关我屁事。”穆慧给了花镇一个白眼。抱着小宝亲亲,“所以,还是我的小宝最乖,对不对,妈妈就不骂小宝。”

“小宝是很乖,不过妈妈也常骂小宝的。”小宝认真的想想,戳穿了穆慧的大忽悠。

花镇噗的笑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他们还有话说,自己也就找了一个由头出来了,想想,去换了衣裳,进了宫。

宏阳帝还没接到线报呢,人家还得跟着郑夫人回家,还得等着穆慧和端木夫人聊完天,才能把事情汇报了,于是这会,他在南书房里干活。天冷了,各地灾害不断,然后到这季节。过不下去的穷人们,就得惹出点事来。而北边的蛮夷们也就该出动了,宏阳帝其实日常工作是很多的,真没什么功夫天天闲嗑牙。

南书房里,几位内阁大老并着翰林院的庶吉士们,都正忙着汇报,拟旨,而宏阳帝在内间审阅,思考。顺便跟人商议。

听太监说,花镇来了。老爷子还愣了一下,这位上朝见不着。詹士府听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怎么会来南书房?

“叫进来。让各位大人去吃点心。”老爷子顺便把外头的人都谴了,这位一定有事,而他的事,自然就是跟小宝有关,于是也不好让外头的人听到的。

“恭请皇上圣安!”花镇终于在礼仪上过关了。

“起吧,怎么来了?”一般穆慧每七天进宫一次,好歹也带着教习的名头,总不进宫也不对。她有了随时出入宫门的牌子,也不用下车,所以最近宏阳帝倒是常见儿子了,但见花镇倒真不多。他也不会相信花镇有事找他,于是倒有些担心了。

“哦,今天郑娘娘的生母到我们家去了,被十五娘骂出来了。我就是来跟跟您说一声。”花镇学不来那拿腔拿调的说话法子,也就直言不讳了。

“见着小宝了?”

“没,直接骂完赶出去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见小宝。”花镇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边上的太监都觉得只能给花夫人写个服字了,好歹也是娘娘的生母,太子爷的外家,花夫人,不服不行啊。

“皇上,这不好吧?”桂嬷嬷在后头,听到花镇的声音就出来了,顺便带了些点心和茶水,表明,她是进来伺候茶水的。

“说说。”宏阳帝也知道十五娘的脾气差,第一次见面,把自己拐着弯的骂了,后来进宫把桂嬷嬷骂了,现在更好,真直接把贵妃生母给赶出家门,传出去,就是花夫人恃宠生娇,任意折辱宗亲。弄不好御史还得上来参一本,自己能把小宝接回来吗?明显不能时,让他这个皇帝怎么办。只不过,这些话,他不能说,只能让桂嬷嬷说。

桂嬷嬷果然跟着老爷子多年,忙诚惶诚恐的一点,然后还加了一句,“花夫人这么无规无矩,只怕对太子影响也不好。弄到后来,只怕会有人疑虑花夫人是想独霸太子。”

“去把吴詹士请来。”宏阳帝想想,对太监说道。

太监去传旨了,宏阳帝示意花镇坐,愤愤然道,“好好的,她就不能让朕过个安生年?”

“我们也想过年呢,那家不让。一个六品小官太太,还敢带四个丫头出门,把我岳母当嬷嬷使唤,十五娘当然气愤。再说,我也想过了,十五娘这么做倒也是为了小宝好。您想,十五娘再怎么着,她是真疼孩子的,真的让郑家把小宝带歪了,您不得恨死我们?”

“你以为十五娘没带歪孩子?你们家那个二宝,我都不好意思说,他脑子里能不能有点除了吃之外的东西?”宏阳帝也自称我起来了,一时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这多好,我们说了,将来酒楼就分给二宝,他一定能把酒楼开到全国各地去。他那嘴试过的菜,就没有卖得不好的。”花镇也没有反应,他反正觉得自己儿子个个好,就没有不好的。

“那你们自己的孩子呢?将来带着去当土匪王?”

“有这个意思,把京里的产业分给他们兄弟,我们就回去了。”花镇也直言不讳,自己本就志不在此,若不是为了孩子,他们只怕早走了。

宏阳帝无语了,想想,“喂,北边的蛮子要来打草谷了,你有什么想法。”

“关我屁事。”花镇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根本就没过脑子,打草谷是咋回事。

于是一个折子对着他的脑门飞来,虽说被花镇接住了。但他有了新的灵感,看来,教小宝暗器是必须的,不然,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不用教太深,打中打痛就成了。

不过,他还是挺给老爷子面子,忙把折子再放回了老爷子的案前,再乖乖的回来坐下。

宏阳帝要吐血了,扔了折子,意思是让他看看,结果他竟然真的能当啥事都没有,再送回来。

“你好歹也三品将军,你不出去领兵,如何服众?”宏阳帝如是说。

“我不是保护太子吗?要服谁的众!?”花镇还是没听明白。

“启禀圣上,詹士府,吴詹士请见。”

“宣!”宏阳帝瞪了花镇一眼,把目光投向了外头。

吴士友已经在路上知道咋回事了,当然代价是不小的,没看传旨的小太监一脸荡漾的笑容。

不过吴士友再知道,也得老实的再听一次,听完了,假装思索了一下,然后双手抱拳,“花兄,您看?”

“我没看法,夫人早看郑家不顺眼了,谁让他们上门找骂的。”花镇马上摊手,顺便说道,“我夫人就是脾气太好,我昨天就说了,直接烧了他们家后院就是了,今天他们一定不会来找了。结果我夫人心善,怕烧到邻居…”

宏阳帝和吴士友一块咳嗽起来了,而桂嬷嬷觉得,果然什么锅就配什么盖,她回去守茶水间挺舒服。

而刚传话的小太监看花镇就星星眼了,太帅了有木有。

“传旨,郑家图谋不诡,抄家。”老爷子直接传旨。

“这好,烧了,就啥也没有了。”花镇点头,表示同意。

吴士友望天,他明白宏阳帝的意思,等着花镇去放火,就跟之前去李家放水一样,啥也剩不下,还是抄了吧,总要抄的。估计京里看这家不顺眼的,一堆一堆的。

当然,吴士友对花镇两口子也就剩下钦佩了,你们把子爵夫人骂走了,还要进宫告状,还说你们心善,没有把他们家烧了。这两口子,还真是以为皇宫是他们家开的不成?

“士友,今天北边的战事,朕想交给你们詹士府。”宏阳帝也看出花镇的不靠谱了,于是对吴士友说道。

吴士友一怔,收回了刚刚的笑容,毕竟抄一个六品小官的家,用不着太惊讶,就算靠着女儿封了一个爵位,但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京里又有谁能真的瞧得起他们。抄就抄了,不过是替花家拉仇恨,都是一样没底蕴,随时都能被弄死的人家,他一点也不在意。

但现在说到北边的战事,他就不得多想想了,由詹事府负责,这怎么负?由花镇领军,他来统筹,当成以后太子登基,他们一个首辅,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个…”

“当练个手。”宏阳帝还是相信吴士友的,他脑子好,家世也好,在清流,贵族之间都有一定的影响力。把儿子交给他,宏阳帝说不上放心,毕竟做帝王都是多疑的。但是真比交给花家两口子安全多了。他想趁自己活着,这些人都能立得起来。

“花兄怎么看。”

“什么?”花镇本来准备告辞的,郑家都被抄了,他觉得自己就没事了,正好回家吃羊肉汤去。怎么又问自己的看法。他有屁的看法。

第一三六章 祖宗规矩

吴士友跟花镇关系算不错,当然,这是吴士友单方面的亲近结果,他现在有点明白花镇根本就没仔细听他们在说啥。不过,他也明白,花镇就算仔细听了,也不见得真的明白他们在说啥。

“陛下的意思是,此番北蛮进犯,就交由花兄负责,小弟负责后勤,好为太子殿下立下点战功,以服天下臣民之心。”

花镇望天,想到家里那个狡猾的小不点,你现在给他立战功,对他来说,还不如送他个糖葫芦让他舔一舔。

不过这话还真不能公开说,想想,“我得回去问问我媳妇。”

宏阳帝和吴士友此时都想去死一死了,您惧内,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现在不用再强调。

“花兄…”吴士友决定在老爷子面前跟他上一堂生动的爱国主义课程,于是口若悬河的说起千百年,北方边境线上苦难的民众,时时受着蛮夷的欺凌,又有多少大汉儿郎,血洒沙场…

吴士友说得累不累,花镇不知道,反正他听累了。不过穆慧说,别人说话不许打断,这样不礼貌,于是只能撑着脑袋听着,听到后来,他快睡着了。终于听到了短暂的停顿,忙‘唉’了一声。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说完了,他真的听得好烦了。

“花卿!”宏阳帝听得也挺烦的,这种众所周知的事,真不用放在这儿说,他都快听睡着了,更何况,他还挺忙的,你痛说革命家史能去花家说吗?不过,他又不好真的斥责吴士友,只能瞪了一眼花镇。

“哦。我知道,那啥,就是北边外族土匪想抢地盘。还没江湖规矩,让咱们丢了面子还得赔钱。是这意思吧!”花镇坚决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忙看着老爷子问道。

“是救万民于水火。”老爷子再瞪他,什么叫土匪抢地盘,他们是抢地盘这点事吗?虽说性质是差不多。

“行,这点事,我熟。”花镇点头,“没事我回去了,我媳妇说我岳母来了,要煮羊肉汤。让我早点回去呢。”

“那谁,给花家送十只羊去。”宏阳帝想哭了,你至于吗,岳母来了才煮羊肉汤,你家得多穷啊!不过你们家不是土豪吗?回礼都给金子的主,你杀头羊都舍不得。

“别!要送,送死的。”花镇大喝一声。

“为啥?”太监也觉得花镇太丢脸,羊肉能值什么钱。

“活的,小宝不许杀,天天洗得干干净净的跟他玩。说羊羊是好朋友。不能吃。媳妇说了,春天让人做个小车,让小宝坐羊赶车。”花镇也觉得很痛苦。这小子是颜控,自己杀猪时,他咋不说,猪猪是好朋友,不许杀呢?

“那别送了,死的也别送。”宏阳帝立马说道,自己宝贝不许杀,你还吃,太不像话了。

花镇懒得跟这儿控说啥了。自己对老爷子和吴士友行了一礼,走了。

吴士友也有点无语。老婆重要,儿子也很重要。这位在家混得也太惨点了。

“你回去好好议议,不要小看屠苏,他是胸中有大丘壑的。你问问他的打算,你写个章程呈上来。”宏阳帝没法子,只能再安抚一下吴士友,儿子的养父,脑子不好又能怪谁去。这样也好,真脑子跟他那鬼灵精的媳妇一样,自己就更不放心把小宝交给他们了。

吴士友自然想不到那些,只觉得宏阳帝对花镇果然是宠信有加,这人更不能得罪了。

而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吴士友,还有在外间工作的阁老和翰林院的庶吉士们,他们吃完点心,回来正好听到吴士友在教育花镇,大家也就没当回事,结果听完了,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花镇回家时,端木太太还没走,不过听完花镇的话,她就坐不住了,郑家要被抄家。她的脸都绿了,郑家被抄,这事可大可小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郑家就可以了结的。

穆慧也知道,但她拉住了端木太太,她对端木太太轻轻的摇摇头,手上使了点劲,看端木太太看向她了,她才开口,“真是的,家里出了一个娘娘,看张狂的。旨意已经下了,纵是想帮忙,这会也迟了吧。还不如就在我这儿歪着,眼不见心不烦。”

端木太太跟了端木景几十年,自然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了,只能听音,此时郑家没人能救,她回去也晚了。倒不如躲开,等着看后续。不过,他们同属内务府,此时真有些唇亡齿寒之感了。

“你也是,我就气得乱骂一通,你至于到皇上那儿告状吗?这显得我跟小人一般了。”穆慧又对着花镇吼道,这个倒不用使什么眼色了,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我就是去躲清净的,真不是告状,外头这么冷,去哪不得花钱?去皇上那儿,有茶喝,地方也暖和,顺便还能聊聊天。”花镇想想,顺嘴说道。

穆慧有点无语了,这话,这话通过暗卫的嘴,传到宏阳帝那儿,她觉得宏阳帝得吐两升血。

“嗯,父皇那儿是很舒服。”小宝点头,他现在跟宏阳帝关系不错,觉得那儿的点心好吃,宏阳帝还帮他吃山楂,真是好人啊。

“对吧,我叫人煮汤,切肉。这天喝汤最好了。”花镇点头,再出去了。

小宝只要不听到羊字,他就还好,于是开心的继续窝在外婆的怀里玩玩具,天冷,他也不喜欢在外面。

端木太太心思这会就不在小宝身上了,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穆慧,穆慧也头大,她想的不是郑家,也不是会不会连累端木家,而是宏阳帝的想法。

此时就是把他们一家放在火上烤,郑夫人才从花家出去,回头就被抄了家,传到外头,还不知道人家要说成什么样了,花家两口子飞扬跋扈。连前贵妃的娘家,太子爷的外家都不放在眼里。弄不好,明天就得有御史上本弹劾了。

正想着。门外福嫂进来通报,端木景父子三人来了。已经引到外堂了。

穆慧笑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去派人把两位嫂子和孩子们都接来,正好一块吃锅子,聚聚。”

福嫂出去,穆慧没动,因为她很明白,不一会儿。他们就得进来了。

果然,花镇引着他们进了内堂,小强正好也回来,看人多,忙说去打几个雀子,过油炸给孩子们吃。

穆慧明白,这是出去扫尾,让他们放心说话。

小宝被送到前头书房,让大宝他们看着,一屋子人。除了花镇,都面色凝重。

“郑家不能抄吗?”花镇小声的问着穆慧。

“不是,就怕跟咱们家有牵连。”穆慧轻按了花镇一下。想想,“伯父,会引出火头吗?”

“得看皇上的意思,抄郑家是一时之气,还是另有图谋。当然,这半年,郑家有点轻狂了。”端木景顿了顿,他的习惯,就算这是在侄女家。他也是要想三次再说的。

“抬郑家是为太子加份量,毕竟皇后娘娘不肯把太子落于她的名下。而这次打掉。谈不上一时之气,不过是想把我们两口子放在火上烤。将来太子上位,我们两口子正好不得好死。”穆慧轻笑了一下。

“所以针对的不是内务府?”端木景明白了侄女的意思,再确定一下。

“对,郑家张狂,又不是我们端木家张狂,伯母还自己干活呢,跟人家子爵夫人怎么同。”穆慧想想郑夫人的作派,就觉得难受。不过想想,还是有点郁闷的看着端木景,“伯父,您家里一件好家具没有,自己一件好衣裳不穿;还有伯母一辈子,除了媳妇,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您把钱赚来发霉吗?”

端木景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说郑家呢,怎么就说到自己身上了。自己没有好衣裳吗?自己身上的袍子里,可是上好的水貂皮。家具,家里的家具都是好木料啊,又结实,又实用。他们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好不。

“买个小丫头能费什么事,还有,伯母想出门,还得出去雇车,买个小厮,守个门也好不是。”穆慧真拿伯父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不成,祖宗的规矩。”端木景想也不想,直接否了。

“那您别再给小十一他们选内务府的亲家了,让他们改换门庭吧。”穆慧有点痛苦了,只要家里还是内务府的,就得这样。

可是明显的,端木明就不很接受祖宗的那一套,等到了小十一他们那代,弄不好,家里就得出郑家那样的事,到后来,家破人亡,还不如从那一代开始,利用家里的资源,改变门庭,从此脱离内务府奴才的身份。

“他们读书只怕也不成。”端木太太倒是很想改换一下门庭的,看看侄女过的日子,再想想今天郑太太叫自己‘端木家的’那口气,端木太太不羡慕就假了。

她也辛苦了一辈子,侍候老的,侍候小的,等到她到了这岁数,还是过不上可心的日子。若说家里没钱,她也就不想了,明明不缺这点,就因为‘祖宗规矩’这四个字拖累了一辈子。

但改换门庭还得有本钱,郑家就是不甘心,于是捧了一个贵妃出来,纵是死了,他们家也是有过贵妃的,而且还有一个太子爷。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流的他们家的血液。外头,就得高看他们两眼。

自己家断不能做卖女求荣的事儿,当然,他们家也没有女儿。让男孩改换门庭,要么读书,要么习武。读书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习武,端木太太看向了花镇。

第一三七章 好玩

“对了,我要出门一趟。”花镇看端木太太看着自己,突的想起南书房另一件事来。在他看来,这种抢地盘的,就是小事了,不值得特意一说,若不是端木太太想着让小十一他们跟自己学武,他还想不起来。

“皇上让你出门?”穆慧有点讶异,以宏阳帝的性子,这不该是他会做的事啊,更何况,他也不见得是真的信他们俩,让他出门办差,除了是他能做的,她几乎想不到其它了。但是,他能做啥?穆慧想到这儿,为自己汗颜了一把,没有这么瞧不起老公的,不过,她真的觉得,这位除了是好爹,好丈夫之外,还真想不出,他能做点啥,好吧,他估计能当个好土匪。但这个,朝庭能用得上?

“嗯?说北边蛮子要来抢地盘,我过去看看,总不能让咱们的地盘被人抢了。好歹人家也交了保护费的。”花镇如是说。

穆慧和端木家人一块黑了脸,但半天,没一个人能反驳。外族入侵,也真是抢地盘。而边关百姓也是照章纳税,也是国之子民,说他们交了保护费,也不为过。不过,怎么被这土匪说出来,这么难受呢?

不得不说,二代里,端木明算是比较机灵的,忙笑道,“恭喜妹婿得以重用,领军出征乃是因为妹婿简在帝心…”

“二哥,你说的,他都听不懂。”穆慧真的不想打击二哥,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转头看着老公,“那个,打仗跟你们山寨抢地盘好像不是一回事吧?要不,你去跟圣上说说。派个真有大将军去,你当个先锋什么的?你的武力值,我还是信的。”

“媳妇。我跟你说,你指着那些官兵。真不如指着我。他们年年给我送礼的。”花镇诚恳的看着穆慧。

穆慧一想也是,不过再摇头,“不同的,人家给你送礼,基本上还是当你是自己人,懒得跟自己人较劲,反正花的是皇上的钱,他们也不心疼。可是这回打的是外族蛮子。不说人家是因为为了家里省口粮,顺便给老婆孩子带点吃喝金银回去的目的。就是守境的官兵,对外,跟对内还是不同的。”

“正是这话,北边因为年年战乱,就算平日里,也是时有摩擦。此番圣上让你去,估计也是为了太子正位,让你给他争点脸面。事关重大,贤婿万不可大意。”端木景终于开口了。刚刚他已经思索了好久,此时他觉得自己猜出了宏阳帝几分心思之后,方才开口的。

“嗯。皇上是这么说的,让詹士府来负责这事。”花镇点头。

大家也就放下心来,显然,如果让詹士府来负责这事儿,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送功劳给詹士府,一定不存在什么凶险,大家也就不纠结,花镇能不能胜任的问题了。反正既然不会输了,花镇武力值又高。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要不让大哥、二哥跟着一块去吧?”穆慧突然机灵一动,端木家一直混迹于内务府。而端木聪、明一直是一个在畜牧司,一个在兵器司。他们跟着出征,一个管战马,一个管兵器,不要太合适呢。以后转兵部,家里也就慢慢从内务府里出来了。留着老爷子一个人在内务府里给他们弄钱,而兄弟俩正好慢慢的谋点正式的官身。

端木景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这是好主意,其实内务府世家里,没有不想让子孙改换门庭的,郑家是一例,但这种卖女求荣的事,端木家不屑做,当然,还有一点是,端木家觉得这个风险太大,每年送那么多人进去,而且利益均沾,谁家也不见得真的占了便宜,看看郑家的这回的事,郑家看着得到利益最多,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烈的,现在一家子搭进去了。而其它帮忙的几家,包括端木家,其实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现在有机会让儿子去捡功劳,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这种功劳,在宏阳帝任上,会每年都有,他老了,儿子还小,他一定要儿子掌握绝对的权利,先是战功,然后慢慢的把兵权一点点的移到儿子的手中,将来,就不怕自己万一在儿子没成年时去世,让宗室那些老家伙们把儿子赶下台去。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晚上穆慧抱着闹着不睡觉的小宝一阵的叹息,这小子,知道有多少人为他争权吗?问题是,争完了又如何?宏阳帝敢这么做,只怕还有后招,等着他们帮着小宝扫清了障碍,只怕等着他们的一张‘先皇遗旨’,诛杀他们夫妇一干人等。

看看他的小胖脸,用着小肉拳头拼命的揉着眼睛,明明困得要命了,却还舍不得睡觉的小宝,穆慧只能抱着他,亲亲。就算再多的不确定,她还是爱他。

第二天花镇带头小强去了詹士府,一天不见,再看吴士友,已经是一脸菜色,双目满是血丝,盯着凭空出现一个大大的沙盘发着呆。

“吴大人,你咋了?”小强现在挂的是副将的衔,不过他不爱穿官服,也就穿着常服在詹士府里打混,别人给花镇面子,大家也不与他计较,他在詹士府里混得还是挺舒服的。于是,对这些大人们,倒也没多少敬畏之情了。

“这就是地形了,皇上欲点兵二十万,由花将军带领…”

小强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听说打仗了,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我们要出征了,把这些地盘都抢回来吗?”

“这都是我们的,我们是去守土。”吴士友觉得口干了,这些人,怎么除了抢地盘,就还是抢地盘。拿着棍子在一片山峦上画了一个圈。

“那哪些不是我们的。”小强对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感兴趣,忙十分期待的在沙盘上扫视着。

“此次圣上命我等守土之责,小将军千万莫要贪功冒进。”一位老翰林听不下去了,上前拱手说道。

“听说这回是别人来抢我们的地盘,我们这回只守好就成了。”花镇开口了,他也看了沙盘好半天了。突然抬头,“那个,这东西谁做的?”

“兵部有专人。怎么啦?”

“没事,回头我让他也给我们山寨做一个。这个东西好玩。”花镇点头。

大家又黑了脸,这位还真的啥时候,都把自己土匪王这一职业当成重中之重。

“守土还用二十万?”小强嘟囔了起来,在他看来,他带一队人,自己偷偷出去把来犯之匪王砍了,把人头往山寨门口一挂,就什么也不用打了。

“你嫂子说了。当出去逛一圈,太容易了,别人不拿咱们兄弟当回事儿。”花镇也觉得有点浪费,不过想想穆慧昨天说的,于是只能随意的劝道。

“好吧,看看这些软脚虾们怎么打仗也成,正好当个乐子。”小强是乐观主意者,只能往好了想了。

吴士友和少詹士、幕僚、老翰林们一块瞪着他们,他们昨天接了令,都兴奋得一晚上没回家去。气吼吼的拿来了兵部的沙盘,还有往年出战记录,大有大展拳脚之意。结果,在花将军心里,这事只用他们兄弟二人即可,完全不用大费周章时,他们觉得一口气都堵在胸口,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一个个的都全身战栗着,跟打摆子一样。

“吴大人。你咋了?来人,快上姜汤。还有点心,吴大人怕是饿了。”小强是好人。忙扶着对他一直不错的吴士友坐下,让人上点心,热汤。

吴士友也真是有点饿,还有点累。喝了热热的红糖姜汤,加了一块点心,果然好多了。但心情却还是复杂的,看看花镇,“花兄,依你看来,这事并不困难?”

“当然,若是来犯,我与小强只身去敌帐,斩匪首之首级,挂于城墙之上,仗也就不用打了,若不放心,我们顺便把他们的粮草烧了便是。”花镇手一摊,表示这完全没难度啊。

大家一块看着花镇,也是啊,他们都是高手,不是战场的那种高手,而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与军中大将比起来,虽说没人家经验丰富,但是暗杀这块,他们比较拿手。

“花将军,这个…”一个老翰林想吊书袋了,却被另一个年轻的笔帖士扒开了,这位显是喜欢看传奇的,听着两眼直冒光,“花将军,你真能千里之外取人首及?”

“去,我又不是神仙。”花镇啐了他一下。

“法子倒是好法子,但匪首帐下难不成没有高手?”一位老诚的幕僚抚须说道。

小强点头,这位总算说了点有用的,不过,事情好玩不就好玩在这儿吗?天下无敌是传奇话本里才有的,正是有对手,事情才好玩不是。

不过这话,他不想说,他们在山寨抢地盘,大家可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真的拿了西南总瓢把子的大印,真的以为是白来的?真的招集麾下人马,也有好几十万人马的。不过,这话,他就不跟这些人说了,省得他们不打蛮子,打他们了。

花镇也懒得解释,想想对吴士友说道,“我媳妇说这事每年都有,您按着往年的安排就是了,对了,我两个舅兄一个管过马,一个管过兵器,我媳妇的意思是,让他们跟我出去混个前程,烦请吴兄安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