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将军挚交之子，那位刚被追封为龙骑尉。现在花将军收他的三个孩儿为义子，现在由侄女带着。”穆慧笑着让花浮苏再把小宝抱起，自己把伯母再扶回了位置上。
“哦，跟我回家。你真是，出宫了，就该回家，在这儿住着算什么？”端木夫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了。
侄女是明旨出宫的，就该回家待嫁，哪有直接到夫家的？不管他们在民间如何，但官面上，她还是出宫的女官，这事若传出去，端木家的面子啊。所以有什么事她都不忙问，第一要务，就是先把侄女带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穆慧一怔，马上也明白端木夫人在说啥了，也不禁想拍脑袋了，自己果然脑抽了，自己一个刚出宫的女官，怎么就直接到了花家当起夫人来了，真是抽得不轻啊。
“是，侄女一时胆怯，做错了。”穆慧忙点头，也不好当着大家面说什么，忙只说自己是因为当年犯了错，不敢回家。
端木大嫂娘家姓张，人家也是从小受着教育过来的，看穆慧这样，也就微笑点了头，“原是这样，原本也是让你大哥去接的，哪曾想就错过了。”
“就是，就是，你哥哥今天衙门事多，误了你，委曲了！”郑氏也忙笑着起身给婆婆抹了泪，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宝，笑盈盈的说道。
花浮苏脑子一抽，这是啥意思？拉着穆慧真的一脸气了，他们真是拜过堂了，结果现在白拜了？
穆慧抽回了袖子，果然一时说一时的话，她们在通县拜堂，现在端木家承认才怪。况且也不能承认，那时，官方的说法，她是在宫中的。所以要名正言顺，就得老老实实的把程序再走一次。但当着这些人的面，她又如何跟这傻子解释，只能瞪他。看他收回了手，从他怀里抱回了小宝，想想大宝，二宝又是满头包了。自己回去，小宝肯定得跟着，不然，他能把花府的房子掀了。但大宝，二宝怎么办？
带回去，伯父伯母毕竟不是亲生的爹娘，堂兄们在她入宫之前，对她是不错，但是那会还没娶嫂子呢，谁知道这两位什么品格？
只是在宫中听伯母说过，两位嫂子一位出身内务府张家，一位是子夜的堂妹，出身内务府郑家。在内务府里张家，郑家都不是那省油的灯，自己带着三个非亲缘的孩子，她们若摆个脸子，她都受不了。
“花大人，谢谢您请我们全家过府饮宴，为十五娘接风。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端木景站起，对花浮苏拱了下手，表示，他们全家出动，并不是来接人的，而是因为十五娘出宫，作为未婚夫的花将军，特意设宴请他们全家过来接风的。
穆慧低头笑了，果然，十五娘小看了伯父母，小看了她的家族。也是，能在内务府混成世家，又把十五娘教成那样，怎么真的可能是粗鄙之辈？只能说，年轻幼稚的十五娘，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又把别人看得低了。
“可是…”
“福嫂，去把大少爷，二少爷请出来。”穆慧瞪了花浮苏一眼，对跟着的福嫂说道。
福嫂低头应了，赶忙下去。
“小姑！”张氏有点黑线了，她真不在乎多几张嘴吃饭，反正也吃不了几天，小姑还得嫁回来。这些日子，他们还得带十五娘出门应酬一下，表明小姑高调出宫的事。但带着这三个拖油瓶算什么？
“行了，都带着！”端木景低吼了一声。
张氏闭嘴，退了一步。
“吼吼！”小宝对着端木景吼吼了两声，意思是嫌他粗鲁。端木景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时，小宝又被穆慧轻拍了一下，小宝忙对端木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一看就是假笑，装着卖萌呢。
“娘，不是洗澡吗？怎么就又要出去？”二宝一头黑汗的跑了出来，他刚跟小强在院里玩呢，院子大了，于是他们决定先把自己家认清楚，正探着险，结果福嫂派人去请，说夫人要回娘家，请大少二少一块儿，这下子，大宝二宝又傻眼了，回娘家是啥意思呢？这还算自己家吗？
大宝还在纠结着，就被二宝拉了出来。
“叫人，这是外伯祖父，这是外伯祖母。这两位是堂舅舅，舅母！”穆慧拎过了大宝、二宝，“这是大宝，二宝。大宝念书精算都很好，二宝…很机灵！”
她真心的想夸夸老二，结果，结巴了一下，只能用机灵来形容了。
大宝，二宝在外头还是挺有人样的，忙站好，一一见礼，若是二宝没那头黑汗，真的挺有样的。
“好了，你带着孩子跟你伯母一辆车。”端木景也没功夫搭理这两孩子，开始招呼大家走。他深深的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似乎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一般。
也是，在端木家人看来，十五娘现在无异于未婚**。
第九十一章 娘家人
“娘…”二宝表示自己有点没人权的意思，拉着穆慧，等着解释。
“过些日子我们还回来，现在先回外伯祖家。”穆慧能怎么解释，只能拉着二宝的手，往外走，想想，又站住了，看看花浮苏，但目光只是停留了一下，就转向了福嫂，冷冷的说道，“内院的规矩，我不想说两次！”
“是！”福嫂自然知道穆慧啥意思，下午的敲打还言尤在耳，现在一听，夫人是从宫中出来的，也就更歇了偷奸耍滑的心思，安分的低头应着。
“嫂子！”小强也不干了，开什么玩笑，嫂子今天走了，那他们明天吃什么？
“有空带你大哥去衙门转转，省得一年了，谁是谁都不认识了。”穆慧也无奈，这些人能不能有点出息，回家，下人不认识了，估计去衙门，衙门的同僚们也不认识了。
“衙门？呵呵，大嫂您慢走。”小强决定还是送他们出去吧，衙门，这个，他是匪好不，他下山是帮着老大卖肉的，不是去衙门的。
“强叔再会，对了，强叔，你明儿跟爷爷说，我过几天就回来了，让他别想我。”二宝忙嘱咐着小强。
“没事，我去看你。”小强一点也当回事，他不觉得穆慧暂时搬走有什么问题，顶多他多跑跑就是了，不过穆慧懒得跟他解释，这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个包饭的大杂院了。
花浮苏还是亲送他们回了端木家，端木家在城东，那里离皇城的侧门边很近，是内务府世家们的集中生活区。经过几世的沉绽，看着平凡，甚至有些破败的大片宅地，其实这儿掌握的权利，从来就不比边上的皇城来得差。
当然，这些也就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就算是十五娘，其实对自己的家族都是认识不清的。而穆慧不同，她前一世，经历了太多事。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这个上位者当得容易，她也不敢轻易瞧不起任何人。
再想想那些宫庭的电视剧，很多都有她公司的投资，她也是参与计划过的，她常常叹息，若是作者们的脑子有他们写出的人物一半机灵，他们也就不用靠着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赚钱了。不过有时，她还是会暗笑，作者们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
到了门口，她握着小宝的手对花浮苏晃了一下。小宝咧着小嘴笑着，自己晃得更起劲了，花浮苏顿时觉得心里空了。
“明天我让老爹过来，总得订个章程。”花浮苏叹息了一声，重头来就重头来。不就麻烦点吗？
“嗯，快回去吧！”穆慧笑了，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被期待着，有些感动了。想想上回的婚姻，她注册，结婚，度蜜月。虽说也是被迫无奈，但感觉却完全不同。
前夫更多是占有欲与对他们多年感情的不放弃，而花浮苏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依恋。自己也没对他做什么，怎么就开始对自己依恋起来。
“你进去吧！”花浮苏哪有穆慧那么多心思，想的是，自己总不能在他们还没进去。就走，这不合适。主要是，穆慧也没送过他，他习惯了自己走，等穆慧背过身去。
穆慧还想说点什么。被端木夫人一把揽进大门，哪有在门口这么说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们家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旺族，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端木景也懒得说话，对着他拱拱手，自己低头背手进去，端木家二子长子叫端木聪，次子为端木明，但事与愿为，他们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主，看到父母那样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位好歹也是上官，还是妹夫，总归是一家人。
“妹夫，爹是今天太多事儿，心气不顺，你别介怀。明儿请亲家老爷来一趟，婚事的事，赶早不赶晚。”端木聪笑着说道。
“就是这话，嫁妆不用担心，二叔当年多少有点积蓄，而我们家也就十五娘一个闺女，万不会让她丢了将军府的颜面。”端木明也笑着补充了一句。
花浮苏对他们兄弟也一拱手，“请两位舅兄周全！”
大家笑了，也就抹过不提。
穆慧被带进了屋里，端木家是三进小老宅，不论内外，处处都体现都与他们身份相符规制。但穆慧知道，这些只是表象，对他们来说，几辈子的谨慎与小心，才是让他们成为世家的根本，而这些，十五娘却是看不到的，她怀疑，只怕聪明兄弟都不知道，不然，此时他们脸上也不会是这种傻乎乎的笑容了。
“大哥，二哥，这些年，辛苦了！”进了屋，她也跟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位堂兄认真的施了一礼，小时，他们对十五娘真的极好，正如端木明说的，家里就十五娘一个女儿，家里又不是穷的缺她这口饭，自然对她不同些。
“哪有哪有，你才辛苦。”端木聪慌忙摆着手。
“小姑，我带孩子们先去睡，你和公公婆婆说会子话。”张氏是精乖的，她也不怕老大回屋不把他们说的话给她听，不如这会在公婆面前讨个好，顺便也显出自己的识大体。
“多谢大嫂，他们俩很乖，只用叫人烧些热水，让他们洗个澡，放到我屋里即可。小的没我不睡的。”穆慧忙谢了大嫂，又低头看看大宝，“你带弟弟跟着舅妈过去，洗了澡，快点睡。”
大宝点头，紧紧拉着二宝。
二宝虽说不想跟着陌生人走，但穆慧既是说了，也就算了，跟着大宝一块对着伯外公，伯外婆道了晚安，就下去了。
郑氏倒是想留下，但看大嫂都下去了，在相公的逼视之下，只能默默的行了礼，跟着下去了。
这里是端木景夫妇的院子，此时也没留儿子们在院里伺候，他们家也低调，自然没有什么下人，仆从之类的，开着门窗，小院一览无余，除非是那武林高手，躲在房顶上，不然，任谁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
“这一年多，你去哪了，真吓死伯母了。”端木夫人看小媳妇的身影出了月亮门，才使劲又拍了穆慧一下，恨恨的说道。
小宝已经知道，不能还手，只好可怜巴巴的拉着端木夫人的袖子，不让她再打了。
“就在通县，日子过得还可以！”穆慧也不瞒着，把这一年的生活轻轻的一说。
“这是…”端木景对她一年的生活没什么兴趣，他指指小宝。
“张家的小儿子，大名叫文逸。您叫他小宝就成了。”穆慧还真不是欺骗他们，而是对她来说，小宝在宫外就是张文逸，小名小宝的破小孩子，这是她答应帝后的，无论端木家的人猜不猜得出，她身边的这个，就是张家的老三。
“理亲王被遣送出京，府门被围，说是收拾了，连同世子们也得跟着去。”端木景也不是那头脑简单的，摇摇头，说与他们有关的。
穆慧记得十五娘记忆里，端木景是跟着理亲王混饭的，现在理亲王倒了，伯父会有影响吗？
“会对咱家有影响吗？”
“傻话，咱们家是直属内务府，谁管内务府，咱们听谁的。”端木夫人给了穆慧一个白眼，想想，又啐了穆慧一下，“你说你，当年好好嫁了不算了，现在只怕孩儿都能上学了，现在还不是又落到花家？”
穆慧也笑了，是啊，若这会在这儿的是十五娘，只怕也会觉得郁闷吧？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原地了。但她又不是十五娘，她脑子没十五娘那么差。
“伯母，现在我出宫也是六品女官，也不差他们家什么，他若敢欺侮我，我也不是那吃素的，跟当年一无是处嫁过去，大不可同日而语的。”穆慧笑盈盈的对伯母说道。
“这话也对，现在看花参将的样子，很是在意于你，嫁过去也能松快点。”端木夫人点点头，抬头看看丈夫，还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当家的！”
“哦，明天张郑两家听说你回来了，都要请你过去坐坐。依着我，就请老亲们过来坐坐，省得去了这家，不去那家，惹人不快。”端木景看着穆慧轻轻说道。
穆慧怔了一下，老亲怎么就提到了张郑两家，说是老亲，其实两位嫂子的岁数跟她都差不多大，若是当年关系好，她们这些同龄的姑娘该成手帕交的。这是人脉，就算内务府这些人家，也是很关注子女之前的联系，不能说人脉到了下一辈就联系不下去的。
可是十五娘的记忆里，根本就没这两个人，连子夜也是进宫之后才认识的。再想想，她小时，被伯母关在院里，除了堂兄，她真的没交过任何同龄的朋友。不然，为何端木景让她跟堂兄一块上学？而不是该和那些同龄的少女们一块做针线，说八卦？
之前不觉得，现在看看张郑两位嫂子，再联系十五娘幼年时的记忆，脑子灵光一闪，看着端木景，果然，伯父伯母还是真的疼爱十五娘的。
“是！”既是想通了，她自然要听这位老奸巨滑伯父的话了。
第九十二章 娇客惹人嫌
“爹，明儿花参将的养父还要来的！”端木聪忙对端木景说道。
“那又如何，正好家里请客，大家一块就是了。”端木景满不在乎的说道。
“还要谈婚事的。”端木明有点无语了，明天家里请客，请的除了母亲、大嫂、媳妇娘家人之外，也就是端木家的处得近的内务府之家了。公开让妹妹见见大家，说明她从宫里出来了，结果让花家人一块，感觉有些四不像。
“笨小子，正好也跟大家说说，花家又来求亲了，我们十五娘就是有福的，啥时候也是正经的五品官太太。”端木夫人拍拍手笑道。
穆慧倒没管这些，小宝有点困了，原本早该睡了，若不是今天闹腾了一天，下午睡得晚了，才坚持到这会，见大家不搭理他，他窝在穆慧的怀中，就打起蔫来，若不是这是生地方，他早就窝边上睡了，此时边上有生人，他就不乐意了，只是扒着穆慧，生怕离了。穆慧只能抱着他，轻轻的拍着，小宝闻着穆慧的味道，倒也慢慢安下心来，闭上了眼。
“要睡了？”端木太太看到了，轻声问道。
“嗯，伯母，我先回去，明儿再说？”穆慧也不想再聊了，况且也聊完了。
端木聪倒是厚道的，忙想接过小宝，他也做了爹了，自然知道睡沉的小子有多重了。
“别，这孩子怪，睡觉只要我。”穆慧倒是真的感激大堂兄这时的体贴。
“那快回吧，你的屋子给你留着，干净着呢。”端木太太起身准备送她回去，十五娘的屋子就在主院的后面，三间偏厦，别看不起点，但是却也体现出端木家对惟一的女儿的宠爱。十五娘父母去后，就被安排在那儿了，也表示伯母是当她为女儿一般。养在跟前的。
穆慧对伯母摇摇头，笑了笑，“自己家的路还能不认识，您也累了一天了。明儿一早，侄女再来请安。”
“行了，几步路。”端木太太轻拍了她一下，顺手在边上扯了块巾子搭在小宝的身上，省得出门着了风。
天晚了，穆慧也不好意思再要水洗澡，等端木太太去了，自己安顿了小宝，看大宝二宝睡得沉了，才关了门窗。用湿布擦了一下身，方才躺下。不过躺下了，却也睡不着。
一天太多事了，她得理理。
端木家是内务府世家，跟清朝的包衣奴才差不多。不过他们说得好听一点，至少不是奴才出身，不然，就真的跟自己今天在殿上说的，成了奴才秧子了，但也可借鉴一二。
像端木家，就有小选的权利。哪家女儿要进宫，怎么进，进哪儿，他们都能插得上手。所以当初，十五娘能不声不响在针凿房里，原以为十五娘聪明。其实中间没有端木家的操作，也不可能。她纵是再能干，一天伺候人的事都没做过？一进宫就只用埋头苦干，宫内的纷争一点靠不上她？说到底，十五娘自己聪明是一回事。靠着一个好娘家却才是真答案。
她刚没说小宝的身份，但她绝对相信，端木家，不，所有相关的内务府世家都知道小宝的身份。宫里有没有小皇子，外臣们也许不容易知道，但想瞒过这些宫中无处不在的主，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明天端木家请所谓有“老亲”们，说白了，就是见见十五娘，更重要的是见见小宝！
现在，她该怎么办？
想了一夜，却也毫无头绪，十五娘那么恨，想得都是如何不拖累伯父母。而此时，她也知道，端木家是真疼十五娘的，不然，为何把她关在内宅，谁也不让见。就怕她被人选出来，像子夜一样去为这些世家搏大位！可是最终，十五娘真的把自己玩进了纷争之中，其实伯母刚刚骂她的话，潜台词也是这个吧。家里明明安排了康庄大道给她，结果，她却还是奔着死路去了。套用流行语，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早早的起来，背着小宝去厨房帮忙，谁让端木家低调，家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原先在家时，十五娘就帮着伯母做一家人的饮食，现在伯母娶了媳妇，自然不用她动手了，但她还是在厨房里，不是为了看着，而就是那个意思。表明，这家女人，都在这儿。穆慧也不说啥，跟着嫂子们的下头打下手。
“行了，你是娇客，哪用你！”郑氏看她背着小宝，忙拦下她。
“我做惯的。”穆慧笑着，倒也不敢真的去掌勺，那是媳妇的特权，她就帮着切菜揉面，小宝也习惯了，在穆慧的背上，倒也乖巧。
“小宝我来抱吧！”端木太太也心疼穆慧了，想也知道，这一年多，她就这么背着小宝一天天的熬过来的。
“他跟您还不熟，不让抱的。”穆慧轻叹了一声，低头快速的切着菜和肉。端木家伙食倒是还不错，他们又不缺钱，不过是为了不着人眼，但在生活上，却也不会刻薄自己的。
端木太太点头，却也没再坚持，想也知道，若不是小宝认人，天家怎么会让小宝再出来跟着穆慧，还不敢让人知道了，非给个平民的假身份。
“长得真是好。”张氏抬头看了一眼，小宝乖乖的在穆慧背了，乐呵呵的跟大家笑着，但是却到处张望，显是在找自己认识的人。
“是刚刚好，哪能乱说。”端木太太轻叱了大媳妇一下，转头看看小宝，“小宝是长得刚刚好。对了，以后你叫你府上的人，别大少，二少的叫。要叫十一少，十二少。”
“就跟小姑叫十五娘一样吗？”郑氏显得更得端木太太的欢喜，故意调笑道。
“那是，你们二叔，之前四个儿子都没站住，好容易得了十五娘，还是个病病歪歪的。族里有老人在南边做过事，听他们说，怕阎王惦记了，便在排行上使功夫，图个安乐。于是让大家都叫十五娘，这不，就站住了。不然，我让你们哥儿的排行都加了数字！”端木太太忙正色的说道。
穆慧倒是听说香港有这说法，想来应该是广东、岭南有这规矩，也就没吱声。十五娘对自己生身父母都没什么记忆，还能说啥，只是做完一样，就问问大嫂，再做第二样。
十五娘本身不多话，而张氏显然也不是那面上灵巧的，这会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的。
大宝、二宝总算在吃早饭时，没露出点什么，低头乖乖的吃自己的，穆慧边喂小宝，边还轻轻的摸摸他们，表示自己的赞赏之意。大宝、二宝也就顺势抬头对她傻笑。
穆慧也尝过，这就是端木家的味道，不说好吃，也不难吃。大宝、二宝是被她养刁的，能在端木家这么乖，若是花浮苏带他们出去吃，他们和小强能把那掌厨的埋汰死，所以这会儿，他们真的算是给她面子了，穆慧万分感动了。
小宝的奶糊当然是她自己做的，小宝没什么委曲的，就坐在端木家的夹椅上，边吃边跳，很是活泼。
“表弟真活泼。”二房的小十五吃着饭，还不时看看小宝，他原本就是家里最小的，现在来了一个比他还小的，自然好奇了。他们两房的孩子按岁数排行，小十五算二房的老二，但却是两房的老五，于是被直接叫小十五。看着挺像郑氏的，是个极活泼的孩子。
“就你话多。”郑氏拍了儿子一下，一扭头，不禁也叹道，“咱们家怎么都是臭小子！”
大房三个儿子，二房两个，然后这两年，大房、二房也都没消息，估计也没什么希望了，再看小姑子带回的三个养子，竟然本个全是小子，合着第三代，一个闺女也没有。
端木景终于抬头了，看看低下一溜孙子，之前也不觉得，现在一看，八个小子，最大的应该是大宝，最小的小宝。中间一溜，将来，倒是人丁兴旺了，不过，媳妇不算，竟然就只有十五娘一个闺女，是挺碍眼的。
端木太太也跟着扫了一眼，也不禁有些遗憾了。想想早上说的二叔家，其实十五娘上头四个都是哥哥，一个也没站住，最后才得了一个宝贝闺女，那会大家还说，就算真的都站停住了，十五娘也是宝，谁让他们家没闺女呢！
那会，真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二叔不在了，她可是强压着兴奋把十五娘领回来养的。十五娘会的一切，真的都是富含了他们夫妇的心血，谁家的女儿肯这么培养？而且不是为了搏富贵养的，真的就是为了她的一生，认真的教养起来的。十五娘几乎就是端木太太的完美作品。纵是亲儿子，亲孙子，平常时刻也得靠后的。
孙子当然不嫌多，但是一溜五个孙子，若不想再来个孙女儿，就真是假话了，她现在还真没把三宝当孙子，对小宝那是身份上的认同，可不是对外孙的认同。
“所以小姑要努力，将来生个漂亮的闺女，上头八个哥哥，怕不得也帮她挣个百八十抬的嫁妆出来。”郑氏又笑道。
第九十三章 姑嫂
“让孩子不说话，你话忒多！”端木太太本来刚对二媳妇的话挺认同的，结果听到这儿，马上黑脸，狠叱了一声。
十五娘是当女儿养大的，现在马上要出门子了，本来年纪就大了，当然得一举得男，好在婆家站稳脚根！看看说这话，咒她生闺女？让她在将军府里站不住脚吗？端木太太不恼就有鬼了。
“快吃饭吧！妹妹还没出门子，看你说的啥。”端木明也不高兴了，轻叱了妻子一声。
郑氏在端木家还真没这么丢脸过，一下子涨红了脸，她对十五娘真的没什么怨念，之前失踪的人，突然有一天说回来了，然后马上要接回，然后家里一切都得紧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姑子，她一时接受不来也是有的，但婆婆丈夫这么给她没脸，却是她没想到的。
穆慧倒没在意前头的话，但嫁妆这话，让她抬了头。但很快，低头示意大宝、二宝快点吃饭。大宝、二宝在生地方也是精乖的，也不抬头，快快的把自己小碗的面条扒进嘴里。
“喂完没，喂完了，我给你下面去。”张氏看气氛有点僵了，忙起身找点话说。早上吃的臊子面，不过因为穆慧要先喂孩子，面条真跟大家一块煮，放着就陀了，于是特意留着，等她喂好了再煮。
“行了，哪那么精贵，大嫂你坐着，伯父，您要添点吗？”穆慧笑笑，看看伯父。
“我要！”端木聪在媳妇的桌下暗示下，忙伸出碗说道。倒不是他还没饱，此时让她去煮面，大家若添点，也不会有人说她精贵，不能吃冷面的话了。
“那多煮点，他们爷仨今儿还忙着，要吃饱。”端木太太也懒得看老二媳妇了。笑着对穆慧说道。
穆慧笑着去了厨房，大宝二宝在边上，小宝也就不用穆慧盯着了，由着他们兄弟三玩。一般在家里。她也是这么放着他们兄弟的。
面码是大嫂刚做好的，她只用煮上面，端上来就成了。三个爷们一人加了半碗，她自己也就端了小半碗，默默的在下首吃。
“老大、老二去外头支应，过会送东西进来，你们娘几个收拾一下，过会，人就该过来帮忙了。十五娘就别干了，收拾一下。别让人看轻了。”端木景吃完了面，一抹嘴，开始派活。
“知道，知道，你忙你的。这点事儿，我还能拎不清。”端木太太点头，总算有点喜色了。
穆慧也不好真的什么也不干，帮着大嫂、二嫂把残局一收拾，然后把厨房一规整。
记忆里，端木家要摆宴，会在厨房外的院子里生大灶。然后女眷们会过来帮忙，帮忙完了再一块上席。所以要在人家没来之前，主人家要先把要用的碗盘都规整出来，让人好取用，这本身就是个工程，男人帮着把碗盘拿出来。女人们就得在井边上洗涮。
“行了，你快回去吧，客人快来了。”张氏之前没拦她，也是觉得刚刚只怕把老二家的给得罪了，现在她若是真的跟婆婆进屋啥也不干。将来弄不好，传出去，成了恶小姑了。
但也不可太过，虽说这是娘家，但她马上要嫁了，还是嫁到那么好的人家，昨儿也看到了，那位显是对小姑子死心踏地的主，人家府里也仆妇成群的，再怎么着，也不好支使太过。真的让她心里落了埋怨，回头，婆婆恨的是自己这些当媳妇的。
“没多少事，快做好了。”穆慧头也不抬，这会也没有什么洗洁净，去渍霸，就是用稻草卷成团，沾些草木灰去使劲擦那些陈年不用老盘子。三大盆子，她们姑嫂三分着干着，哪能让张氏，郑氏两个人做，只是利落的低头做自己的。
“这一年辛苦了。”张氏看看她和自己一样粗糙的手，有些戚戚了。虽说都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是请不起人，为什么都要自己做，老辈就这规矩，就是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出身，老祖宗就是伺候人打熬出来的，你们伺候自己还想去作贱别人？
但她也听丈夫说过，十五娘可是当小子养的，从小跟男孩一块念书，虽说该女孩学的一样不少，但是家里是一心一意要捧她出来嫁举子，将来做官太太的。所以小时候，她只学女孩该会的，但家里根本就不会让她多做的，养的就是她身上的贵气，她将来不能伺候人。
而十五娘进宫之后，也是一天伺候人的事都没做过，安心做自己的活，别着人眼就好。丈夫不止一次的回来说，十五娘就是聪明，也没人教她，她就知道在宫里，不带眼睛，不带耳朵，万事不管。
张氏倒是一直挺好奇的，原以为她是不想嫁粗人，以为家里的意思她从小就知道，一心想着当举人太太去的，于是一但不如意，人就跑了，觉得这小姑子不知道感恩。心里多少也觉得这样的小姑子，将来真的出了宫，她也敬而远之就好了。
但谁也没想到，最终这位又闹出事来了。六品女官做着，这是家里也没想到，她能达到的位置。男人们都还没拿到六品呢，她低头做活，竟然让她做到了。这个是家里帮不到她的，只能靠她自己了。正感叹着，家里果然是把这位培养得太好了，于是一个招安的土匪是配不起她。可没感叹完，她失踪了。
郑家都不知道贵妃与十五娘交好，当初虽说存了心思，让他们分一屋里，子夜本就是几家推出来，按着贵人的喜好培养的，但得有人帮着，除了几家留在宫中的老嬷扶植之外，他们也希望留个后手。十五娘既然同期进宫，不说什么，若是让他们自己培养出点感情来，当时也能自动自觉的守望相助。
当然了，他们还有没说出口的，十五娘之前没露头，大家都不知道，进了宫，大家也就明白，十五娘并不比子夜长得差，只是风格不同。他们也希望是双保险，万一子夜失败，还有个人能替上。结果是，十五娘进宫头都不抬，而子夜传出的话是，十五娘性子清冷，谁也不爱搭理。最终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些玩了一辈子鹰的人，却被两个小姑娘骗了。不管死的那个是谁，但另一个一定把小皇子带出宫去了。能为对方死的，能是一般的朋友吗？
那一次，她才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看低了，那个从没打过眼的小姑子。能带走小皇子，如今又带回来，还能全身而退，除了有花参将的保驾之外，更多的是她有让皇上不杀她的本钱。所以此时哪怕就为了这个，她也想跟她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