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大人伸臂揽住小女子皓颈,另手将其嘴儿堵上,道:“无论哪个世界,无论有没有需要遵从的规范,忠诚都是给予伴侣最珍贵的礼物,你最好给我记住。”
“呜唔唔呜唔哞……”先放开我再说。
“你如果认为我有容忍你红杏出墙的度量,那就大错特错,莫说付诸行动,连这个念头也不准有!”
“……喇嘛不造呜喇哞?”那么霸道做什么?
“今后,你和那些无关紧要之流勾肩搭背的习惯也给我适可而止,别和笨蛋走得太近!”
“……”这种时候还不忘指桑骂槐真的好吗?
“你这只老狐狸才是无关紧要之流,才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查获少年破口大骂。
昙帛出手把他按住,娇叱:“是你笨好吗?人家也没有指名道姓,你捡过来是怎样?”
“笨蛋女人!”少年回吼,“那只老狐狸又阴险又歹毒,本大爷才不管他有没有指名道姓,本大爷想骂他的时候就要骂个痛快!”
“你这笨蛋……”
迪兹咳了一声,道:“今天承蒙观云指教,我见到了故人,也重新认识了嘉丽,非常感谢。尽管如此,不代表我喜欢看见自己的魔界成为几位打情骂俏的圣地,所以……”
百鹞眉心一紧:“小心!”抱着秋观云飞身凌空。
晚了半步。
随着魔王的一记响指,两对男女的身后各自裂开一个乌黑的洞口,将他们瞬即吞噬。
七七、丹心如故(上)
“…… 观云?”迪兹稍怔:原欲趁百鹞不备夺下佳人,谁料对方突然起跃,致使失之交臂,惟有叹息,“可惜了。”
嘉丽 则是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住,无措半晌,讷讷问:“你把他们怎么了?”
迪兹淡哂:“魔界不只有炼狱能够给予外来的闯入者享受,还有许多值得流连忘返的地方,就请他们慢慢享受。不过,你的朋友们已然走了,嘉丽准备怎么办呢?”
缓缓地,她吐出压在胸臆的一口气息,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观云救百先生,不管你把他们关到何处,把我也送过去吧。”
迪兹掀眉:“还在赌气吗?”
嘉丽轻摇螓首:“没有赌气,我只是想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
“说得好。”右上方的空气内,两道身影倏忽闪现,“把手给我!”
嘉丽美目大瞠:“法卡?织罗?”
织罗柔荑平伸,唇噙微笑:“是我们,想和我们走吗?”
“想!”嘉丽不加思索,将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牢牢握住。
随即,不等迪兹的响指打起,三人一道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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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我还活着吗?”
“……”
“老狐狸,你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
“老狐狸,如果我死了,一定要给我风光大葬喔。”
“……”
“唉,我果然已经死了,化成一抹孤魂,老狐狸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从此阴阳两隔……”
“……谁家的死人还这么多话?”百鹞回过头,瞪着后方那个闭着双眼张着双手效仿盲人摸象的小女子。
“诶?”秋观云两眸张开,端的是惊喜万分,“我没有死?”
“不知道。”
“不知道?”
“纵使我们有一方死了,也有能力看得到对方。”
她沉默片刻:“对呢,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了,更不必说。”
“那么,在清楚我们是死是活前,你安静一点。”他转身,伸掌向前,继续探测四遭情势。
她深情凝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柔声道:“想清楚我们此刻的情形是一生一死还是一生一世,其实很容易。”
“……嗯?”
百鹞未及反应,后方小女子已霍地跳到了他的背上,上下其手,不亦乐乎:“哈,是实体呢,有血有肉有骨头,老狐狸的身材比例仍然完美无缺。”
他木然负重前行,道:“多谢夸奖。”
她纤细的指尖不知安分地滑向某人颈口,邪恶笑道:“问题来了:如果我们全部死亡,就算可以接触到彼此,能否感觉到温度呢?”
他身子一僵,恨恨道:“把、手、拿、出、来。”
“为什么?”她无辜反诘。
“你——”他咬牙,“别让我说第二遍。”
“扫兴。”她噘嘴,“明明是个月黑风高好行凶的良辰吉日啊。”
“你没有看过周遭的情形吗?”
她不以为意:“不外是个黑黢黢脏兮兮的监牢……”抬眸处,刹那失语。
他淡嗤:“看到了?”
她呆呆点头。
“回到地面。”
她松手松脚,从他背上滑下。
“看来,纵使这不是炼狱,也相去不远。”他道,默念咒语,打着一点狐火。
“呜……哇——”她忽地扬声大哭,“我们死了,我们堕进地狱了,老娘,老爹,观云今后不能气到你们了!”
七七、丹心如故(中)
此来, 轮到百鹞呆愕:“你……怎么了?”
“哇 ,我在哭啊,哇……老爹,快来救观云。”
借着手指的火光,他清晰发现了她脸上的晶亮泪水,更是迷惑不解:“你为什么在哭?”
她兀自哭得热闹:“老狐狸讨厌……人家难过啊,哇,被关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哇……”
“不、不、是。”他口舌忽发謇吃,“你是真的在哭对不对?”
“哇——”她直接用最为高亮的哭声作答。
见所未见,前所未有,尽管他怀疑是空间扭曲导致人格崩坏从而引发奇诡变异,但该做的事仍须去做,遂用相对洁净的袖里为她拭泪,温言相劝:“有我在,不用怕。”
“老狐狸好敷衍,哇~人家怕鬼,老狐狸坏得像个鬼,可怕……”
这竟然比她过去任何一次的恶作剧都要来得头痛。不得已,狐王大人灭掉狐火,双臂将她环至胸前,软语诱哄:“没有鬼,没有鬼呢,就算有,我也会把它们诛得干干净净。”
“骗人!”
“没有骗人,我一定会保护观云。”
“不骗人?”
“绝对不骗人!”
“噗~~”
“……”他身躯一僵,徐徐把她从怀内推开,两眸狠盯着她目中的泪光,“你用假哭骗我?”
“没有假哭。”
“却是在骗我?”
“我没想到能骗到你啊。”
“……”他哑口无言。的确,当“狼来了”的喊声第不知多少次响起时,倘若仍有人不知疲倦地相信并前往施救,便是那个人的不对了。
“不过……”她笑靥胜花,“我很高兴呢,老狐狸方才好温柔。”
他一眉轩扬:“这句是真的?”
她五指向天:“足金足赤。”
他颜色稍缓,揩了她颊上一点泪痕放进口内品尝,问:“你的眼泪怎来得恁快?”
她嘴儿撇撇:“刚刚我看清周围景致后,有一瞬间是真的有点害怕啊,因为像极了那边的阴曹地府,而且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影子来来去去。然后就想到为克服我怕鬼的弱点,老爹让老娘将牛头马面请到家中做客的事,然后发觉自己有些想念老爹,眼泪便轻飘飘被呼唤了出来。”
纵使诉说的当下,周围的幽暗阴冷,鬼影幢幢,以及空气内散发的腐尸气息,仍然刺激着她想哭的冲动。
他一笑:“如果令尊知道你想他想到哭,必定高兴。”
“是吧?”秋观云得意洋洋,“我家老爹貌似腹黑,其实单纯得紧,是世上最好哄的大娃娃。”脸儿倏地一黯,“我更想老爹了,我要回家~~”
百鹞环顾八方:“先要弄清我们在哪里才行,连个挑衅的也看不到,抓不到向导。”
“如果嘉丽在旁边,一定可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无忧虑,“你认为她现在如何了?”
“魔王不会拿她如何。”
“真是那样就好,她是为了帮我把你救出魔界才和我一道到此,倘若发生什么意外。”她好生惆怅,“这个时候,我宁愿嘉丽停留在拿你的安危要挟我帮他从织罗手里夺走法卡的那刻,至少那时我有点恨她,不会太过担心。”
“她曾经拿我要挟过你吗?”百鹞眸光遽闪,“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七七、丹心如故(下)
秋观云 忖度了须臾,抿唇莞尔:“我没想到老狐狸会问这个问题呢,很在意吗,我的答案?”
百鹞 眯眸:“你拒绝了她吧?”
她迎着他的眼睛,神态肃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是她自己率先放弃。况且,我早就知道老狐狸你没有被魔王关进炼狱,自然没必要随她起舞。”
百鹞长眉一挑:“倘若你事先并不知道呢?倘若我是真的被关进炼狱呢?”
“哈哈……”她顿足大噱, 体内那点三三两两的恐惧当即蒸发得点滴不剩,“原来老狐狸也不能免俗,这下本大爷放心了,哈……”
他面容平淡如初,任小女子指点嗤谑,直至她稍稍恢复,方道:“你的‘也’是指什么?”
她左右扫了一眼,寻不到适宜置身小歇的净土,遂取出袖内折肩化成蒲团,盘膝而踞,道:“昔日我们世界的那位天帝向你提出用灵儿换我的性命之际,晓得老狐狸不假思索的拒绝时,我也很受伤不是吗?虽然对自己的小肚鸡肠不以为然,但这叫人之常情。可是,超凡脱俗的狐王大人也会有这等寻常的纠结和烦恼,瞬间亲切了许多哟,来吧~~”她拍了拍自己身边,“这是留给你的位置。”
他覆眸,未有动作。
她也不催促。
片刻后,他掀步坐上那处空位,与她并肩而坐。
她扬唇,下颚抵上近在寸许的肩头,道:“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不会回答。因为,如果我问你若使当初只有天帝那条路可以救我你将如何选择,你也不能回答。”
“……”他无法否认。
“我知道小嫂子对你的重要性,你也了解织罗于我的意义,我们的生命里并非只有爱情,我们都有不能舍弃的重要牵绊。如果是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百鹞浅喟,道:“方才你说对了,遇到这种事,谁也不能免俗。”
“……然后呢?”
“如果我当真身陷危难,如果你当真命悬一线,这些都中是‘如果’,那一日没有到来前,我们所有的揣测与预期都只是想象,在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自寻烦恼罢了。记得你说过类似的话吧?”
“是吗?”
他淡哂:“你说这话时,因我尚未经历,故而只是觉得有理。如今想来,着实难能可贵。”
她大眼晴眨眨,问:“是在夸奖我吗?”
他倾身,在她眼睑烙上一吻。
“咦?”她喜出望外,“这是奖励?”
他唇角上扬:“很喜欢吗?”
“当然,我喜欢老狐狸,当然也喜欢老狐狸的亲亲,不过……”她两排贝齿微露峥嵘,“我更喜欢强吻老狐狸。”
他视线微炽,低首顺势而下,捉住两片柔软薄唇,一番轻怜蜜爱……
“停停停。”难得地,这一次喊停的是秋观云,她粉靥酡红,娇喘吁吁,“虽然我很高兴老狐狸主动,也往往不择时地,但绝对不包括当前。在如此特别的氛围下,本大爷很难全情投入。”
他失笑,抬起她尖巧下颌再印一吻。
“嗯?”她大眯儿疑惑眯起,“难不成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打开了老狐狸的开关?”
“也许如此。”他伸臂将小女子紧纳胸前,“竟是到今日,我才真正知道自己遇到的人是如何珍贵。”
七八、极情尽致(上)
“虽然本大爷是个阳光开朗的美少年,喜欢积极正面的思考方式,但不妨碍在此时问一句:难道老狐狸你在今日之前都不晓得本大爷的高尚珍贵之处?”秋观云咄咄逼问。
百鹞眸心溢笑,抬指轻轻触碰她挺秀鼻尖,正打算正颜作答,一记骇厉的嘶鸣倏然抵达耳谷。
两人蓦地跳起。
秋观云将地上蒲团唤到手中易形为剑,扬声:“不管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妖魔鬼怪,先给本大爷亮个相!”
嘶鸣声更为尖厉的拔起,惊慑震荡的声波向两人耳边源源不断地发起抨击。
“遮住耳朵!”百鹞高喝,向四方挥动掌风,形成一面阻挡声波侵袭的墙壁。
秋观云两手掩耳:“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靠声音攫夺听者意识的攻击术。”
“仅听了两嗓,本大爷的心肝脾肺就翻腾不止,估计它要攫夺的不只是人的意识,还有性命。”
她话声未落,嘶鸣声再度发起,虽然隔着一层阻挡,仍然清晰可闻,且愈来愈行近耳畔,逼迫之势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