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荣都快被气死了,沉脸说道,“女婿,你这话何意?今天是你和漫漫回来说仁和堂的事,我们如你们的意,要把仁和堂还给你们,把作恶的小陈氏休了。你却如此挑理,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呐。官再大,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又对陆放明说,“大哥,是哪个姨娘帮的小陈氏,别再护着,就一起处理了吧。”

陆放明的脸都气红了,瞪着眼睛说道,“二弟,你,你这是何意?你自己的女人,护不护着也是你说了算,干嘛问我啊?”

看到还认为抱琴是无辜小白花的陆放荣,陆漫轻笑出了声。

陆老太太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对陆漫柔声说道,“漫丫头,这事是我们陆家委屈你了。祖母这就让小陈氏把契书拿出来,让人去衙里换上你的名字。那个布庄挣的钱,”她想了想,又说道,“就再分给你一半,你娘之前也是这么分配的,说那铺子挣的钱一半是你的。我作主,再让你爹把小陈氏休了。你就别再闹了吧,这事也不要再传出去,更不要跟你婆家人说,说出去你也丢脸不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挑拨

陆漫很无语,姜展唯都说得那么明显了,陆老太太还想保抱琴。不止是抱琴给她生了两个孙子,把她拍得舒坦,这个强势的老女人或许就是喜欢儿子女人的身份比她低吧。

她看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仁和堂的契书是放在我床底下的,只有王嬷嬷和抱琴知道地方。小陈氏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谁给她换好处的,这些事都要弄清楚,我可不会放过一个恶人。”又回头对王嬷嬷说道,“王嬷嬷,这件事陆二老爷不知道真相,你就告诉他吧。”

王嬷嬷上前两步说道,“是…”

她便把何氏当初为了保险起见,把契书交给她和抱琴保管,她们两个把契书藏在哪里,后来抱琴突然被小陈母提为通房丫头,契书也变成假的,都统统说了。

陆放荣还嘴硬道,“这只能说明抱琴知道藏契书的地方,而不能说明契书就是她偷的呀。”

姜展唯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说道,“既然这样,就把这两个女人交给衙门审讯吧。”

小陈氏尖叫道,“我不去衙门。”又对陆老太太说道,“婆婆,抱琴用契书换通房丫头的事情,是王婆子说的,不是我说的,你可怨不着我。”

陆放荣还是有些不相信,喃喃说道,“抱琴温柔贤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她一直说着明珠的好,还说要对漫漫好…”

陆放明说道,“二弟,不要为了个女人把咱们家的名声搞臭了。”又对两个婆子说道,“去,把琴姨娘带来,让她亲口说出来。”

陆畅和陆丰都在抱琴的院子里。抱琴听说陆漫夫妇回来,还说了仁和堂的事,就知道那件事或许瞒不住了。她的心里七上八下,怕的要死。见婆子来叫她,更加肯定事情已经暴露了。

她走之前,含泪拉着两个儿子说道,“畅儿,丰儿,姨娘曾经做了件错事,肯定会被罚。你们记着,不要管姨娘,不要惹爹爹和祖母的嫌弃…”

陆畅和陆丰听了,都要跟着她去求情。特别是年幼的陆丰,都吓哭了。

一个婆子说道,“三爷,四爷,若你们真想给琴姨娘留点脸面,就不要去了吧。”

抱琴的腿都吓软了,被两个婆子架着才带到老太太的院子。

陆畅和陆丰不听劝,还是跟着一起去了。只是到了院子门口,被人拦住了。

抱琴被架去屋里,瘫跪在屋中央。她没有狡辩,而是哭得梨花带雨对陆放荣说道,”爷,妾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是妾罪该万死。”

陆放荣没想到他一直认为温婉贤淑的抱琴居然会做那种事,也是气得脸通红,把抱琴拎起来打了一个嘴巴,骂道,“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抱琴爬起来抱着他的腿哭道,“老爷,妾也是太爱慕你,太想成为你的女人,才做了那样的事啊。妾纵有千错万错,也给老爷生了两个儿子,这十几年来尽心服侍老爷,教养儿子啊…”

想到那两个知事懂礼的儿子,还有和抱琴十几年恩爱的生活,陆放荣再次抬起的手便打不下去了。

抱琴又哭道,“妾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先二太太,更对不起二姑奶奶。只要能让姑奶奶消气,让姑奶奶不再怨恨老爷,老爷无论怎样处置,妾都毫无怨言。呜呜呜…”

陆漫被气乐了,这个抱琴实在狡猾,在向陆放荣表白,给陆漫施压的同时,还在挑拔他们父女的关系。

若陆漫松了口,她能逃过一劫。若陆漫不松口,那么肯定是讨了陆放荣的嫌,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得到陆放荣更多的疼爱。因为小陈氏的关系,陆放荣肯定不待见陆沅。他再不喜欢和疏远陆漫,那么他的四个孩子中只会喜欢抱琴生的两个儿子。虽然陆漫不稀罕陆放荣对自己好,但抱琴的这个做法实在恶心人。

陆放荣果真受不了了,松开抓她的手,沉脸说道,“既然想让漫漫消气,救我作甚?”

抱琴又跪着转向陆漫,哭道,“二姑奶奶,我偷换契书,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我想着只要当了老爷的女人,就能时刻提醒老爷多想着姑奶奶,也是在为姑奶奶打算啊…”

陆放荣赶紧说道,“哦,这倒是真的。抱琴经常跟我说,让我记着写信提醒小陈氏,要对漫漫好些…”这的确是抱琴经常说的,陆放荣当时还极是开怀,觉得自己的这个女人真不错,不仅能红袖添香,还极是贤惠。

王嬷嬷实在忍不住了。在抱琴一进来她就想骂人的,但强忍了下来。现在听抱琴睁着眼睛说瞎话,陆放荣居然还帮腔,都气哭了。她大声说道,“二老爷,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若以后真的再见到先二太太,你好意思面对她吗?抱琴为了给你当妾,昧着良心偷了契书,她如愿跟了你,她真的愿意二老爷对二姑娘好吗?若真的愿意,早就让二老爷把二姑娘接到身边了,这事我不只一次求过她。她时时让二老爷提醒二太太对二姑娘好,实际上就是让二太太害怕,好早些把二姑娘弄死。连老奴都想得通的事,二老爷会想不通?二老爷,二姑娘也是你的亲闺女,是先二太太唯一的骨血,你为何就不疼惜疼惜她,由着二太太揉搓?我可怜的姑娘,不仅被人把母亲的嫁妆惦记去,不让她跟着姐妹们读书,故意把她丢在山里,还让丫头下人到处去说她的不是,坏她的名声,居然被逼得上了吊…”她说不下去了,痛哭失声。

期间,陆老太太喝止了几次,但看到姜展唯扫来的冷峻目光,还是住了嘴。

陆漫的眼圈也红了,说道,“嬷嬷莫难过,老天有眼,我没有如那些人的愿。我被人丢在山里,机缘巧合遇到三爷,三爷救了我并把我送回家。我上了吊,也没死成,又被人救了过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活过来了,就要把帐一笔一笔算清楚。”

陆放荣被王嬷嬷问得脸红筋涨,现在怎么又说陆漫被丢进了山里,忙问道,“什么丢在山里,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恶疾

陆漫看向大太太,说道,“那次是大太太把我们带出去的,应该还记得那件事吧?”

陆大太太可不想背黑锅,马上瞪大眼睛说道,“老天,那次是有人故意把二姑奶奶丢了啊,真是太缺德了!我就说嘛,二姑娘才多长的小短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了踪影。我们把附近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然后,就把那天陆沅吵着要下车去玩,陆沅和她的乳娘以及陆漫三个人去追一只兔子,怎么没多久就说陆漫跑丢了…

陆漫接着说道,“我是被人下了药,追着追着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发现在一处山洼里,而不是追兔子的山脚下。还好我遇到了三爷,三爷带着我回了京城。怕我名声不好,还让我说是尼姑救了我。”又对姜展唯说道,“三爷,谢谢你。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姜展唯怜惜地说道,“你不仅要谢我,更要谢谢那位把你抱进山洼的人。谢谢他良心发现,没有把你掐死丢进深山。”

陆放荣气狠了,太阳穴的青筋涨得老高,过去一脚把小陈氏蹬在地上,又把她拎起来甩了两个嘴巴,骂道,“恶毒的贱人,连这件事都做出来了,我要打死你。”

小陈氏可不敢认这件事,认了就死定了。她尖声叫道,“我都不在现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凭什么把这事推到我身上…”

姜展唯说道,“这可是谋杀继女的大罪。不仅陆二太太,陆三姑娘的乳娘有问题,陆老太太、陆大人、陆大太太都涉嫌知情不报。”又对柳信道,“去,拿贴子去京兆府,让他们来抓人,顺便把这个偷盗主子契书的贼婆子一起抓了。”

他又侧头对着陆漫说道,“你生在这个狼窝里,还活了下来,真是命大。”

陆放明吓坏了,若把他带到京兆府,哪怕最后被判无罪,他的脸也丢尽了。何况他那时也怀疑那件事是小陈氏弄出来的,只不过听从老娘的吩咐没有马上把侄女丢了的事情报官。

他大声求道,“姜大人,不可。这是家务事,家里能解决,何必弄去官府。”又对一个婆子说道,“去,把陆沅的乳娘传来。”

因为陆漫回了家,小陈氏以为没事了,所以也没有把陆沅的乳娘打发走。

小陈氏一听,又吓得大哭起来。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磕头如捣蒜,不停地求着老太太给她留条活路。

姜展唯阴侧侧地说道,“她的罪孽还不止这些。去,把那个贱人带上来。”

柳信躬躬身,出去把已经走不动路的红绫拖了进来。

红绫爬在地上给陆漫磕着头,哭着说道,“姑奶奶,是二太太让奴婢把表少爷领到花园跟你见面的,是她让奴婢引着姑娘做那些事的,我不那样做她就要打死奴婢…”

她的话还没说完,柳信就用帕子把她的嘴塞住了。那些是有关陆漫名节的丑事,最好不要当众说出来。即使红绫没说完,在坐的人也都明白了陈斐同陆漫相好那事是小陈设计的了。

姜展唯又说道,“那件缺德事,小陈氏是在陆家做的,又是叫的陈斐,我相信老太太和陆大人应该知道,陆将军或许也能听到一些风声。你们说说,小陈氏做了这么多的恶,该怎么处罚?”

陆老太太已经大汗淋漓,马上说道,“是老婆子疏忽了,居然让她做了这么多恶事。我马上让老二把她休了。”

姜展唯冷笑两声,又看向暴怒的陆放荣,“陆将军,这恶妇做了多少恶,只休了那么简单?若这样,我只有选择报官,让她得到应有的下场。”

陆放荣拱手说道,“姜大人,女婿,漫漫,我汗颜哪。是我不好,没想到这恶妇这么坏,把漫漫留在家里,让你受苦了。我该,该早些把漫漫接到我身边。我会让这个恶妇得到应有的下场,就不要报官了。报了官,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完了。明天,这个恶妇会身染恶疾,两天后就会暴病身亡。还有,陈家那小子我会让人打断他的狗腿,让他瘸一辈子。”

小陈氏“嗷”地一声吓昏了过去。

这个结果姜展唯和陆漫还算满意。

姜展唯又指指依然跪着的抱琴,说道,“这个贼婆子呢?陆将军要如何处理?”

看到小陈氏的下场,抱琴真怕了,也不敢耍花招了。她不停地向陆放荣磕着头,哭求道,“老爷,妾那么做,是因为爱慕老爷才昏了头啊。这么多年,妾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老爷,妾没有功劳有苦劳,虽然做了错事,还是给你生养了两个懂事的儿子啊,求老爷饶了妾吧。”又给陆漫磕头道,“姑奶奶,我几岁就被卖到何家,服侍了先二太太近十年,又服侍你将近两年,求姑奶奶给条活路吧…”

陆漫冷笑道,“你还好意思提我娘?你这个贱婢,我娘得多信任你,才敢把她最看重的女儿和契书交给你,你居然偷了契书换富贵。如果你稍稍有一点怜悯之心,稍稍顾念一下同我娘的主仆之情,让我去我爹跟前过活,我也不至于活得那么辛苦。可你没有,你不光助纣为虐害了我,还辜负了我娘对你的信任。”

王嬷嬷也啐道,“呸,你怎么敢提先二太太!你不仅黑心烂肠子,还不要脸,为了给男人当小妇就害主子。先二太太真是看走了眼,才把你留下服侍姑娘…”

陆放荣恨不得小陈氏去死,却舍不得不给抱琴留活路。他也气抱琴做事不择手段,害得陆漫和自己生分,没有把女儿一直带在身边。但她除了做了这件错事,没再犯过任何错,不仅服侍自己尽心,把两个儿子教养的也非常好。自己马上要去打仗,老娘没见识又贪财,大哥大嫂又自私,没有亲娘的儿子在这个家里就可怜了,漫漫就是一个例子…

便羞愧地对陆漫说道,“漫漫,抱琴那样做不对,爹会严厉处罚她,罚她去庄子里生活,永远不许再回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惩罚

姜展唯把手里的茶盅往几上一撂,冷笑道,“陆将军,你这是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若论美貌和仗义疏财,也应该舍不得我岳母才对呀。你怎么会由着我岳母被老太太休弃,反倒舍不得一个出身贱婢的贼婆子,你就不怕在你闺女和女婿面前失了体面?若这样,你出去千万别说我是你女婿,把我都丑着了。”

听了姜展唯的话,陆漫嗤笑出了声。这个家伙,是十足的腹黑。

陆放荣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提高嗓门说道,“那依女婿之见,该如何处治?她再有错,也罪不至死。何况,我马上要去边关打仗,不知能不能回来。我不想我儿子死了父亲,再没有生母的呵护。漫漫过的苦日子,我不想再让我儿子过。”

马上要去边关打仗,是陆放荣保抱琴的杀手锏,也是威胁姜展唯的一把利器。哪个长官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下属分心,特别还是那个特殊的兵种。

陆漫之前想要小陈氏以命抵命,想让抱琴出家当姑子。但见陆放荣拚着失了脸面也要保抱琴,气得无法又无奈。

说道,“陆大人,或者该叫你爹爹,你这么做,就不怕伤了女儿的心?这个抱琴,做为奴才,她不忠心,是个刁奴。做为母亲,她是小偷,怎么能教养好子女?你知道我受了苦,也知道我的苦是她和小陈氏造成的,你却宁可失了体面,不顾及女儿的感受,定要护着她?”

陆放荣缓声说道,“漫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抱琴知错了,就放她一马吧,爹求你了。她是你两个弟弟的生母,若爹爹回不来,这两个弟弟就是你最亲的人了…”

陆漫摇头说道,“我最亲的人是我的娘何明珠,她还活着。你为了一个贱婢忘了她,可我却一直把她放在心底…”

姜展唯也不等陆漫说完,就说道,“漫漫,不用说了,走吧。陆大人不顾脸面,不顾礼法,不顾女儿伤心,也要保这个贼婆子,那就让他保吧。顶多,咱们以后不再走这门亲。”又对陆放荣说道,“陆将军,之前我还为你报屈,觉得你有真本事,之所以一直不能升迁,何御医的关系。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识人不清,是非不明,眼界太窄,为了一个偷东西的贱婢居然连亲闺女都能伤害…你这样的人,谁敢重用!”

姜展唯不仅是陆放荣的女婿,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谢元帅看重的人。他如此评价陆放荣,那么陆放荣以后的仕途堪忧,陆放明或许也会被连累。

陆老太太可不愿意儿子为了个小妾耽误前程,赶紧说道,“孙女婿,你岳父是被那个贱人蛊惑了进去,等他想明白就知道了。”又对陆放荣说道,“老二,我可不能让那个贱人误了你和你大哥的前程,那个贱人必须得死。”

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人,之前那么护着,一涉及到利益,说翻脸就翻脸。

抱琴一听,又大哭着救陆放荣救命。

院门口的陆畅和陆丰听见了,也冲进来大哭着跪下救情。

陆放荣既想要前程,又心疼儿子,舍不得抱琴死,又觉得对不起陆漫,站在那里纠结得不行。

陆丰哭着求老太太,“祖母,求你不要让姨娘死…”

陆畅则哭着求陆漫,“二姐姐,我娘做错事,是我娘的不对。但我娘罪不至死,求姐姐饶她死罪,让她去庄子渡过余生吧…”

陆漫说道,“陆三爷,你求错人了,要抱琴死的人不是我。”趁机挑拨一下老太太和他的关系。

姜展唯看闹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想让陆放荣在去边关之前放心不下家里,或是带着怨气出征。便说道,“这么办吧,我来提个建议,看行不行。那个贼婆子就不用处死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恕,不仅要罚她去庄子里渡过余生,还必须另有惩戒。”

陆放荣一听可以不用处死抱琴,提着的心一下落进肚里。说道,“那就再打她十,不,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本来想说十板子,陆放荣知道在姜展唯那里就行不通。姜展唯心狠手辣,若让他说出数目,肯定不止这个数,陆放荣也只得咬牙说了二十板子。

他这个提议陆漫和姜展唯都同意。抱琴虽然坏,甚至比小陈氏还可恶,但导致小陆漫上吊的直接凶手是小陈氏,陆放荣又死保。把她假腥腥的伪装撕下,让她在陆家颜面扫地,痛打一顿再赶出京城,现在也只能这样惩罚她。

此时已经未时末,姜展唯和陆漫谢绝了陆家留饭。

他们没有看施刑,只留了柳信和两个婆子在这里监督。之后,柳信还会把红绫提回去,她现在已经是长公主府的奴才,得由他们处治。给她喂了哑药卖去边远山区,这是姜展唯对她背主的惩戒。

陆漫之前的想法也是把红绫卖去山里受苦。但姜展唯怕红绫乱说话坏了陆漫的名节,先得把她弄哑再卖。

李掌柜和陆府的一个管事又拿着前仁和堂,现罗纪布庄的铺面契书去衙门重新办契书,把小陈氏的名字换成陆漫的。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没有说仁和堂,而直接说是什么街什么胡同的布庄。

陆老太太提议罗纪布庄挣的一半银子给陆漫,陆漫没要,嫌脏。

陆氏兄弟送他们去了外院。自从陆放荣力保抱琴后,陆漫就没再看他一眼。

陆漫上车前,陆放荣红着老脸走上前说道,“漫漫,还在生爹的气?爹对不起你,若爹有命回来,一定好好对你。”

陆漫的目光看向陆放荣,讥讽地笑了笑,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已经不是陆家闺女了。陆大人有命回来,只需好好对你的儿子和小妾。”

陆放荣的眼泪流了出来,又解释道,“漫漫,我对不起你和你娘。我也舍不得你娘被休的,可你祖母在我走后就…哎,我惭愧对明珠。”

陆漫又道,“既然你愧对我娘,那你为什么不对她留下的女儿好些呢?只因为抱琴的几句话就把她的女儿丢在千里之外不管不问,你是真心愧对吗?我娘真是识人不清,把女儿托付给了一个恶奴,一颗真心更是所托非人。”

说完就上了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偷窥

陆放荣还待再说,姜展唯就说道,“陆将军的眼光还是有待于提高啊。身边的女人都看不清,还能看清敌军的形势吗?”

说完,他钻进了陆漫坐的马车。

王嬷嬷和绿绫一看,只得上了后面一辆车。

马车开始走动了,陆放荣还在车后说了一句,“漫漫,在爹的心里,你母亲谁也无法取代,爹也是真心疼你的。”

陆漫没吱声,当那是放屁。

马车骨碌碌驶出了陆家。陆漫长长呼了一口气,为小原主报了仇,她跟陆家人也不想再有交集了。

此时两人都已饥肠辘辘,姜展唯说先领陆漫去吃饭,吃了饭再回府。

他看到陆漫心情极其低落,问道,“还难过呢?”

陆漫点头,悠悠说道,“我跟陆放荣以前没有什么接触,以后也不想有多的交集,就当没有这个爹。我只是为我娘抱屈,她当初冲破阻力嫁给他,为了那个男人,把几乎所有身家都拿了出来,没有为自己留一点后路。可后来怎么样呢?她被休了,她的女儿也被逼得上了吊。”想到前世的那个渣爸,还有含辛茹苦一辈子的妈妈,又道,“或许因为我是女孩,我娘是被我所累吧。”

说着这里,陆漫的眼泪忍不住又涌了上来。前生今世,自己都没有父亲缘,两个母亲都是所托非人。她不愿意让姜展唯看到自己流泪,把头转向车窗。

看到那柔弱的肩膀在微微抽动,姜展唯的胳膊抬起来,有一种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可又硬生生停在空中,不敢去触碰那个身体。他看得出来,她对他一直是戒备和防范,甚至是害怕的。她在府里所做的一切,哪怕面对自己,都是在认真地履行之前两人定好的合约夫妻的义务。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保护她,帮助她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怕她落泪,怕她受委屈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一定也认为是在履行合约吧!

他的手握成拳头又慢慢放下,在大腿上捶了几捶。说道,“你不要难过,等我们的人找到你母亲,把她接来京城,你们就能母女团聚了。至于陆将军这个父亲,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其实,看自己碍眼的父亲一直在眼前转,还不如离远些,清静。”

想到何氏或许会来京城,陆漫低落的心情又平缓下来。也是,等到她们母女团聚,自己就代小原主好好照顾她。把日子过起来,让陆放荣和那一家子后悔曾经做过的事和做出的选择。

陆漫用帕子把眼泪擦干,转头看了姜展唯一眼。他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远不像在陆家时表现出对她的维护和关心。连刚才安慰她的话,都像是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这个人,又翻脸了。

不管他如何别扭,今天姜展唯的帮忙,陆漫还是心存感激。若没有他的咄咄逼人,陆放荣也舍不得下那样的狠手处置抱琴,同时也把陆家人吓得不轻。

陆漫觉得自己也应该投桃抱李,便表着决心,“谢谢三爷今天的帮忙。你的这个情,我记着。我会好好孝敬祖父和祖母,照顾好八爷和小玖儿。”

姜展唯的脸却更阴沉了,冷冷说道,“好,我记着。”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陆漫微微撇了一下嘴,这货,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主。自己好心作个保证,不知怎么又惹着他了。她也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假昧。昨天夜里没睡好,上午又气又累,陆漫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她居然回到了前世,躺在床上睡觉,穿的是吊带睡衣。奇怪的是,她忘了拉窗帘,玻璃窗外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窥她,那双眼睛还是姜展唯的。她吓坏了,想醒来,想大声呵斥他的无耻行为,可无论怎样挣扎就是醒不来…

她正的难受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轻唤声,终于把她叫醒了,“醒醒,醒醒,到地方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梦里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下意识地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看到姜展唯的白脸一下染了层胭脂色,双目里有怒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说道,“哦,我的意思是到地方了?”

姜展唯瞪了她一眼没理她,先下了马车。

陆漫跟着下了车,却发现马车不是停在酒楼前,而是停在一个铺子前。她抬起头,看到门匾上写着“上雅堂”几个金色大字。

姜展唯和柳信之前几次提到这个地方,它会是他的产业?

这是一个两层楼的铺子,门面不算很大,黛瓦青墙,朱色雕花门窗。

一进门,便看到墙上挂着各种画卷,纸张都已发黄,一看就是有了多年历史。地上摆了多个博古架,上面放的都是一些玉器、瓷器、青铜等各种摆件,也像有了多年历史…

这应该是一家经营古董的铺面。

陆漫想到姜展唯的那个盒子,不知道这个铺子里有多少假货。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赶紧迎过来,给姜展唯躬身笑道,“哎哟,三爷来了。”

姜展唯对陆漫说道,“这是吴掌柜。”又对吴掌柜说,“这是三奶奶。去,让人弄些酒菜来,我们还没吃晌饭。”

吴掌柜又给陆漫躬身笑道,“小的见过三奶奶。”然后,赶紧吩咐人去街口酒楼买酒买菜。

姜展唯领着几人穿过前面的铺面,来到后院。后院很小,正对铺面有两间倒座,左面有三间厢房,右面是一棵老榆树,再过去就是一堵青砖墙。院子里有一口井,还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

他们两人进了左面的厢房,而几个下人则去了倒座歇息。

房间也不大,布置得淡雅简单,姜展唯和陆漫在红木雕花圆桌前坐下。吴掌柜亲自上了茶,又退下。

姜展唯说道,“这是我的私产。吴掌柜是我的人,若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让人给他带话。”

陆漫想起二货老爷送她的前朝花鸟图,说道,“祖父醒来后,长辈们赏了我一些物件。老二爷赏的是前朝玉春山人的‘黄昏归牧图’…”

第一百三十七章 醉了

看到陆漫眼里的探究,姜展唯的脸有些发热。低咳一声,说道,“那幅图好像是在这个铺子里买的,是真迹。前朝离现在只不过百余年,玉春山人留下的作品也颇多,所以那幅图即使是真迹,也值不了大价钱。”又画蛇添足道,“我这个铺子里,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真货,只有极少数赝品,专蒙那些不懂行又自喻风雅的人。”

是真迹就好。

姜展唯又道,“二老爷喜好风雅,尤其喜爱收罗古玩名画,所以我从小也喜欢钻研这些。除了看兵书习武外,这是我的第二个兴趣。十三岁的时候,通过熟人介绍我拜了位师傅,十七岁的时候盘下了这个铺面…”

陆漫暗道,这货因为二老爷才去钻研这些东西,不会为了迎合,八成为了坑爹。

不大的功夫,两个小二便拎着食盒进来,六荤两素,还有两壶青花酿。

姜展唯给自己斟了一盅,又拿了个酒盅给陆漫斟了一盅。

陆漫心里极是欢喜,还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会给自己倒酒?

姜展唯嘴角滑过一丝笑意,说道,“那次我都喝完了酒,才后知后觉,你的样子好像很想喝酒。”

陆漫的确馋酒了,而且在陆家的大半天令她身心疲惫,也想喝点小酒放松放松,或者说庆贺庆贺。她没有多想他话里的意思,拿起酒杯闻了闻,还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又睁开眼笑道,“嗯,很好闻,有些五…”她本想说五粮液的味,觉得不对,赶紧打住了。

姜展唯没有注意她说的话,他看到她用玉手把酒盅拿在鼻下闭着眼睛闻,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谢老国爷打自己打得对,自己可不是该打,怎么把这样的媳妇推得远远的…

思及此,他一扬头,喝完了酒盅里的酒。

喝完后,还对陆漫说道,“你慢慢喝,先吃点菜,空腹喝酒对身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