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这里四次,每次都没有心情驻足观赏这片旖旎风光。今天高兴,也就有心情欣赏一番了。

绿绫看陆漫喜欢,笑道,“三奶奶喜欢,奴婢去摘几枝芍药回屋插在瓶里。”说着,把首饰盒交给陆漫,走进圃中摘花去了。

刚摘了几朵,一个婆子跑了过来,不高兴地喝道,“哪里来的小贱蹄子,花儿都被你摘光了,人家还看啥呀。”

绿绫反唇相讥道,“这位嬷嬷,我只摘了几朵,什么时候都摘光了。再说,我经常看到夫人院子里的姑娘和大奶奶院子里的姑娘来这里摘花,她们能来摘,我怎么就不能摘了?”

那婆子撇嘴道,“你也说那些姑娘们是夫人院子里的,大奶奶院子里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望了绿绫几眼,见这主仆二人实在没有眼力价,又提醒道,“那些姑娘每次来摘花,都会打赏几个大钱给老婆子打酒喝。”

陆漫气乐了,真是小鬼难缠,身份越卑微的,越要狗眼看人低。自己这个主子被人瞧不起,丫头来摘花还得用钱买,或者说讨赏都讨得这么理直气壮。她沉脸说道,“绿枝,去问问大奶奶,是不是如这位嬷嬷所说,她院子里的人来摘花还得用钱买。若是,你问问她多少钱一支,咱们照价给。”

那婆子吓一跳。她最近赌钱手气不顺,觉得陆漫不被待见,也知道她的丫头有事相求都会送银锞子,自己正好可以讨两个赏钱花,却没想到这位要闹到大奶奶那里去。若大奶奶知道这件事,自己挨板子不说,这个差事也会丢了。

那婆子似才看到站在路边的陆漫,舔着脸笑道,“哟,三奶奶在这里啊,恕老奴眼瞎竟没瞧见。这位姑娘既是三奶奶的人,摘就是了,不用钱买,刚老奴是在说笑哩。”

绿绫冷笑道,“嬷嬷不是眼瞎,是眼睛长在额顶上。”说着,又摘了几支开得正艳的花,出来时,还故意踩倒了几株芍药茎。

那婆子气得脸都皱成了包子,骂道,“哎哟,你这个小贱人,小祖宗,你摘了那么多花骨朵,何苦还要踩死我的花秧子…”

陆漫忍住笑,对绿绫进行了表扬,并让她继续发扬。

自己目前也只能欺软怕硬。一个下等婆子的气绝对不能受,而讨嫌的二货老爷,他是自己暂时的公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招惹。

想想姜展唯的话,他的脊背挺得再直,也改变不了他是庶子和从七品小武官的事实。想在这个府里真正挺直脊背,靠的不是他,而是长公主和还没醒过来的老驸马。长公主现在对她的态度刚刚有所转变,还要再加些印象分,为将来顺利离开打基础。至少,离开的时候不要把她退回陆府,也不要让她顶着姜三奶奶的名头住在别院,最好能让她合离出去立个女户…

她又不是糊涂的原主,不会一点就爆,不会再干那些拎不清的傻事。

回了兰汀洲,桃儿把花接过去插进花瓶里。陆漫洗漱完毕,饭菜已摆上桌。

饭后,柳芽把一个布包和几块碎银子拿出来,说道,“三奶奶,我爹把银针和艾条买回来了,是在巧立斋买的上品,共花了八两四钱银子。主要是银针贵,花了八两一钱银子。”

她打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九种不同类型的针具,每样针的根数不尽相同。其中毫针最多,有五十根。毫针用途最广,施针大多用这个。还有一小包艾条。

第四十三章 练习

陆漫知道制出一套针具不容易,特别是上好针具,要经过很多道工序,也的确要花这么多银子。

她拿出两个银角子给柳芽,笑道,“这个给你爹,谢谢他了。”

柳芽接过道了谢。

陆漫又让桃儿把这些针具拿去锅里煮,再煮几块白棉布包针用。

柳芽看出绿绫有话要跟陆漫单独讲,便带着杏儿退了下去。

绿绫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了,就把昨天认亲时得的长辈给的东西从柜子里取出来。长公主给的是一套翡翠头面,老驸马“给”的是一张四百两银子的银票,二老爷和二夫人各给了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姜侯爷、大夫人、三老爷、三夫人,各给的是一百两的银票。

这些银票加起来共计一千二百两,再加上昨天姜展唯给的一千两,还有原来嫁妆里的二千五百两压箱银子,共计四千七百两。

看到那多么银子,绿绫笑得见牙不见眼,悄声说道,“咱们有这些银子,千万不能让红绫那个小蹄子知道。若她传给老太太和二太太知道,她们认会打三奶奶的主意。”

陆漫莞尔,她也是这样想的。有这么一笔巨款傍身,一出去就能当财主。当然,首先要自由,自由,还是自由!

她极是羡慕那些穿越去种田的女主,她们有自由,只需操心银子的事。而自己,银子有,却没有自由。得到自由和得到银子相比,自由难多了。

听到红绫在外面的说话声,绿绫赶紧把银票收进匣子锁起来。

红绫又是来告状的。这次没说柳芽、桃儿、杏儿,而是说没资格进主子屋里的两个小丫头和四个粗使婆子。意思是她们排挤她,也就是排挤三奶奶从娘家带来的人。

“…奴婢记得三奶奶的话,想跟她们搞好关系。可奴婢一过去,她们就走开了,生怕奴婢挨着边儿。而柳芽桃儿杏儿出去,她们就端着笑脸凑上来,还‘姑娘、姑娘’叫得欢…太气人了!”红绫是真气着了,脸涨得通红。

陆漫也看出来了,过来这的九个下人,只有从姜展唯书房里来的三个丫头对她礼遇有加。而另外六个人不仅不愿意来她这个主子面前献殷勤,还都躲着她,她只要一出屋,她们就走开。她之前还以为那几个人害怕自己这个大领导,不敢上前,现在看来不是这回事。

她想了想,或许跟自己上吊连累她们挨打有关,也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最大的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不久,没必要来奉承她们主仆。

陆漫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那些人好好干活,不公开挑衅自己,或是自己带来的人,也就由着她们。

便说道,“我们才来这个府里,许多事情都不知道,目前不宜多事。只要她们把该做的活都做了,无需跟她们一般见识。若她们不好好干活,或是不听分派,就让柳芽去找管事嬷嬷,把她们退回去。”

红绫听了,虽不服气,也暂时只得如此。

第二天起,鹤鸣堂里就开始非同一般的热闹。主要是五感刺激,不仅刺激着老驸马,还刺激了鹤鸣堂里的所有人。

一进老驸马的卧房,酸甜苦辣香,五味杂陈,样样具全。之前长公主在上房东屋歇息,而现在尽管屋里十二个时辰焚香净气,但她好闻的鼻子还是能闻到西屋卧房飘过来的异味,晚上只得搬去第二进院子的香木堂居住,否则就睡不着觉。

再有就是卧房里定时的喧哗。戏班的戏子上午来唱两刻钟折子戏,下晌老驸马的三个重孙来闹腾一阵,之间还有专人为老驸马念他最喜欢的《出师表》。为了更加刺激听觉,念书这样的事交给了戏子,他们不止声音大,还字正腔圆。再加上陆漫和长公主时时的念叨…别提这里有多热闹了。

因为调整了老驸马的诊治方案,陆漫去鹤鸣堂的时间也有了变化。辰时末去,因为上午她不用按摩,只跟老驸马“闹闹”家常,再跟御医们共同会诊一下老驸马的病情,之后就离开鹤鸣堂,在那里呆的时间只有小半个时辰。下午未时去,给老驸马作了按摩,再讨论一下病情,申时初就能回院子。

在忙碌给老驸马治病的同时,陆漫开始偷偷练习针法,把脉,又在无人的时候请教付御医。付御医不仅耐心地讲解,还借给她一本《针刺大成》的书。

针刺先是在生肉上练习,后就在自己身上练习,再后来还会在几个丫头身上练习。把脉就更好办了,天天抓住丫头摸。

因为陆漫有前世的医学知识,记忆里又有原主的许多中医知识,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在陆漫针刺和把脉技术迅猛进步的同时,老驸马病情也令人欣喜的有了极大好转。他在闻浓香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听长公主诉说往事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咕噜,在陆漫按摩时勾了勾手指,还有一次在施针后眼睛居然动了几下,似想睁开一般。虽然没有睁开,还是让人激动不已。

这几个进步让长公主和三位老爷看到了光明的前景,对陆漫更好了,也容忍了鹤鸣堂的喧嚣,还经常赏两位御医和相关人员银子。或许觉得陆漫是自家人给银子不好,赏她的都是首饰或者布匹。其实,陆漫更想要银子,只不过不好意思说。

四月底休沐那天,姜展唯不回来。前两天他让人带信回来,说他跟着长官往北地公干去了,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他不回来更好,陆漫暗自高兴,长公主等人挂心老驸马,也没人想着他。失望和难过的,只有清风院里的那一对小兄妹。

上午辰时末,三位老爷和世子爷就来了鹤鸣院。他们给老驸马请了安,询问了付御医、王御医、陆漫三人有关老驸马的情况,又适时地表扬了他们一番,然后悄声无息地站立一旁“侍疾”。

世子爷还非常有眼力价,见缝插针地去帮帮御医或“护工”们的忙。

第四十四章 儿孙

陆漫不愿意跟那几位老爷多接触,特别是二货老爷,看她的目光总是带着挑剔。在戏班里的小采和进来的时候,她告辞回了兰汀洲。

小采和是唱青衣的,扮相极其妩媚俏丽,他每次来都是穿着行头化了妆。还有一个叫新玉堂的,唱老生,每次来也是化了妆带着假胡子过来。据说老驸马非常喜欢听他们两人唱的戏,所以基本上是他们两个轮流来唱。

只要他们一来,陆漫就会多在这里多留半刻钟。他们唱的戏有些像前世的昆曲,但又不完全一样。

或许许久没有娱乐生活的关系,陆漫觉得戏曲也很好听呢。只不过她基本听不懂台词,哪怕看他们的身段比划,也觉得极好看。特别是小采和那水袖甩的,如行云流水一般,太惊艳了。

但今天因为有几位老爷在,陆漫就没有留下听戏。

下晌,陆漫又按时来到鹤鸣院给老驸马按摩。因为人多,陆漫便没有像往日那样跟老驸马“聊天”,只老老实实地按摩。

大概未时末,除了姜展魁和姜玖小兄妹,所有的晚辈们都先后来到鹤鸣堂。他们来到老驸马的床前给他行了礼,说着各种好听的祝福话。

陆漫这次又见到了二夫人林氏。大夫人、三夫人、大奶奶隔几天总会来看望一次长公主和老驸马,只有二夫人,不让她来她就真的不来。

因为老驸马的病情有所好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颜。

长公主坐在老驸马的床边,看到这么多儿孙笑眯了眼。

几位当家人又表扬了近段时期做出突出贡献的两位御医和陆漫,包括姜得宇三个小兄妹。

特别是对一岁多的小敏哥儿,众人更是好评如潮,说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太祖父。长公主还把他搂在怀里,以示恩宠。

陆漫看了一眼打着哈哈的二老爷,心里暗骂。真是二货老爷一个,别人的儿子孙子站了一屋子,唯独他的儿女一个没有,还笑得这样欢。再是庶子庶女,也是你的亲生儿女不是。别人可以瞧不上,但你当亲爹的却不能。

长公主望了一圈儿孙,也想起了二房的后人。问二夫人道,“老二媳妇,展玉如何了?”

二夫人答道,“儿媳正想跟婆婆说呢。昨儿展玉遣人送了信回来,说病情已经稳定,下个月中就能回家。”

长公主点头笑道,“那就好。他的病主要是修养,稳定了就回来,咱们家比邱家条件好得多,吃用都精细。”又道,“回来就在家里养着,暂时不要去国子监,太辛苦了。”

二老爷皱眉说道,“唉,展玉看着温和,实则性格执拗,他一直有那个念想,又极是推崇国子监的潘先生…”此时他倒像个慈父。

长公主深深唉了一口气,说道,“实在不行,就想法子去请一位能跟潘珉比肩的大儒在家里教授他。在家里读书,总好过去国子监读书。”她看向二夫人,刚想开口又忍了回去,目光转向三老爷,说道,“老三,你认识的名士不少,想法子给展玉找一个。”

三老爷也看了一眼二夫人,心道你老人家舍近求远了。但他知道老娘不愿意二嫂跟那些外男有过多的接触,只得犹豫着说道,“儿子倒是认识不少名士,但能跟潘先生比肩的,却是没有…嗯,儿子再想想法子吧。”

长公主点头,又四周看了一眼,说道,“今儿人都来齐了,怎么展魁和小玖儿没来?去,把他们叫来。”

二老爷忙拦道,“娘,父亲不喜看到他们,还是照父亲的意思办吧。”

长公主瞥了床上的老驸马一眼,叹气说道,“他一辈子不喜欢庶子,但这次给他娶媳妇冲喜的,还就是庶子。这个庶子媳妇也好,天天给他按摩,陪他聊天,还贡献出了家里的传家医书。”又吩咐下人道,“晚上端两样展魁和小玖儿喜欢吃的菜送去,小玖儿瘦得紧,展唯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陆漫腹诽不已,他们不缺吃穿,缺的是长辈的疼爱和应该给予的尊重好不好。但她此时也不敢多说,继续低头按摩。

申时,她终于按摩完,接下来就是孩子们跟老驸马互动的时间了。

长公主和其他长辈们怕孩子们放不开,就要坐去东侧屋。

看到累得小脸红扑扑的陆漫,三老爷笑道,“展唯媳妇也过去歇歇吧,今天晚上留在这里吃饭。”

长公主也说道,“展唯媳妇这些天辛苦了,留下吧。”

这算是对她最大的嘉奖了吧?

陆漫其实更想回自己的院子做点好吃的,再去把姜展魁和姜玖请来吃饭。她主要是心疼姜玖,小姑娘善良又敏感,远不像姜展魁那样心理强大。

可三老爷和长公主都“施恩”邀请她了,她也只得跟他们一起去了东侧屋,而大奶奶和三个孩子留在这边。九爷姜展雁才五岁,也自动留在了这边。

哪怕中间隔了一个大厅和一个西侧屋,也能听到那边几个孩子的笑闹声,特别是敏哥儿,尖叫声极具穿透力,逗得这边的人也大笑不已。

姜侯爷又问陆漫道,“展唯媳妇,听说昨天新玉堂唱‘空城计’的时候,父亲又抬了一下手,还举得非常高?”

陆漫点头笑道,“嗯,是的,祖父的手举了这么高,食指还翘了一下。”说着,她比划了一下。

长公主笑眯了眼地说道,“哎哟,可惜了,那场面本宫没看到。”想到了什么,又呵呵大笑起来,对身后的太监郭公公说道,“小郭子,学学昨儿展唯媳妇闹的趣事。”

一听长公主这话,陆漫也呵呵笑起来,自己眼拙干的糗事,就当彩衣娱“尊”吧。

郭公公已年近五十,头发都白了大半,但还是长公主嘴里的小郭子。

他抱着拂尘来到长公主面前躬躬身,才直起身冲着男人那一方笑道,“哎哟,一想到昨儿的事,咱家就乐得不行,夜里连觉都没睡好,一直笑来着…”声音又尖又细。

第四十五章 戏子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上午老驸马又有了新进展,正好只有陆漫和唱着戏的新玉堂两个人看到。

当时陆漫就高声叫了起来,“哦,天哪,祖父的手举起来了。”

新玉堂唱戏的声音也嘎然而止,愣愣地看着老驸马。

当各自忙碌的几人都跑过来看时,老驸马的手已经放下了。

长公主虽然没有看到,但看了陆漫的比划,也极是开怀,又赏了新玉堂及两位御医各二十两银子,陆漫一对红玛瑙耳铛,其他在场的人各二两银子。

因为陆漫每次看到新玉堂,她都是穿着戏服,画着浓妆,挂的大长胡子还遮了半张脸,平时也没跟她说过话,所以一直以为她是男人。

听大家都开玩笑说是新玉堂“唱”醒了老驸马,她就跟长公主建议道,“以后让这位唱戏的小哥儿多来这里唱唱…”虽然新玉堂化着浓妆,她还是能看出来他岁数不大,所以叫他“小哥儿”。

陆漫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和一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长公主的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新玉堂问陆漫道,“你说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漫被这些人笑蒙了,不解地答道,“当然是男的呀。”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难道她是女的?”陆漫惊了一跳,才想起前世好像也有一位专唱老生的美女孟小冬。

真是天雷滚滚啊,不说这位新玉堂的扮相,就是她宽厚浑圆的声音,也不像从女人的小细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谢嬷嬷又笑问道,“三奶奶,那你猜猜小采和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小采和比女人还好看,他不会是个男的吧!”陆漫又惊道。

其实,谢嬷嬷那么问,陆漫就已经猜到小采和是男的了。但为了彩衣娱“尊”,她故意说了那话。

听了她的话,众人又是一阵乐。

长公主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新玉堂说道,“新玉堂,你用本嗓子跟三奶奶说几句话。”

新玉堂便袅袅婷婷给陆漫福了福,笑道,“奴家新玉堂见过三奶奶,三奶奶万福金安。”

嗓音略低沉,很有磁性,但也能听出是女声。不过,这个声音从挂着大胡子的人嘴里说出,挂着大胡子的人又如此袅袅婷婷地万福,真是让人毁三观啊毁三观。

陆漫不太适应哭笑不得的同时,其他人也是一阵大笑。

郭公公绘声绘色地学着,特别是学新玉堂的声音和万福,很是有些像,屋里又暴发出一阵大笑声。

长公主指着他笑骂道,“新玉堂若是看到你这老货如此埋汰她,可是要气哭了,人家小姑娘哪有这么丑。”

众人又是一阵笑。

三夫人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跟陆漫说道,“展唯媳妇不知情,咱们府养着两个戏班。一个叫庆喜戏班,养的都是小子。一个叫庆福戏班,养的都是丫头。平时爷们解闷,就听庆喜戏班的戏。娘们解闷,就听庆福戏班的戏。若遇到好日子,或是来了贵客,两个戏班就会一起唱。特别是小采和、新玉堂同台,大家伙都喜欢听,说他们乾旦坤生,颠倒阴阳…”

这些事陆漫昨天上午闹完笑话回兰汀洲的时候,就已经向柳芽打听清楚了。但还是拍着马屁道,“哎哟,原来这样啊,我算是长见识了。咱们府富贵,没想到连戏班都养了两个,他们还唱得这么好。”

大夫人得意道,“那是,咱们府的戏班,还进宫给皇上和贵人们唱过戏,皇上也特别喜欢听新玉堂的戏。”

长公主笑道,“等驸马爷的病大好了,就请几家亲戚朋友来府里乐呵乐呵。咱家戏班里,不止小采和、新玉堂唱得好,还有几个小戏子也不错的。”

倒真是奢侈无度的生活!

陆漫笑道,“那孙媳可要好好瞧瞧了。”

姜六爷姜展勋喜道,“玉麒麟的银枪耍得好,跟头也翻得好,我喜欢看他的戏。”

姜侯爷冷脸骂道,“混账东西,这么小就知道捧戏子,若再让老子知道你不好好上学,偷跑去戏班看排戏,看不打断你的腿。”

十一岁的姜六爷是大夫人的老来子,被宠得有些不学无术。

大夫人一看儿子被骂得苦了脸,赶紧劝道,“侯爷快莫生气,骂他事小,气坏您身子事大。”

长公主也说道,“咱们家的孩子,不要拘紧了。只要他们不出去闯祸,看看戏有什么要紧。”

姜侯爷见老娘这么说了,也只得转了话题。

大奶奶领着几个孩子闹完了老驸马,也来了这里。她坐在陆漫的上首,低声跟陆漫说道,“三弟妹,你们院子里还缺几个下人,你有没有看上眼的?”

陆漫已经听柳芽说过,奶奶们院子里的定制是,一个管事妈妈,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四个粗使婆子。而她的院子还缺一个管事妈妈,一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

缺的一个大丫头好办,把绿绫提上来就是了。至于管事妈妈,若她还在这个府里就先找到了王妈妈,那就把她接来当这个差。若没找到,这个名额宁可空着。

还剩下一个二等丫头,两个小丫头的缺,再等等。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呆不久,要那么多人来干什么。

陆漫还是比较感激韩氏,若她直接给她弄个不贴心的管事妈妈来,那可糟心了。

陆漫笑道,“谢谢大嫂,目前我院子里的人还够用。以后若遇到合适的人了,再求大嫂给我调过来。”

韩氏笑着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管事妈妈的人选,若陆氏说没有,她就调过去。但陆氏如此说了,她也就撂开了手。

听婆婆的意思,陆氏表现得再好都不会一直呆在府里,不管老驸马醒不醒得过来,最终都会把她弄出府。只不过老驸马醒过来和醒不过来,将来的待遇会天差地别。这样一个跟自己不会有过多交集,也不存在任何竞争力的人,她不会放下身段刻意交好,也不愿意为难人家。婆婆还说,该给陆氏的待遇必须要给全了,不能让人挑她们婆媳的理儿…

陆漫又笑道,“大丫头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就是绿绫。”

韩氏笑道,“是一直跟着三弟妹的那个丫头吧?倒是个伶俐人儿。”

第四十六章 饮酒

陆漫在鹤鸣堂同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起,第一次其乐融融地谈笑了一阵,又吃了顿丰盛的晚宴。

只不过,这顿饭又让陆漫长了见识。

都是一家人,男人那桌和妇人孩子这桌中间没有挡屏风。

男人那桌的酒香飘过来,又馋得陆漫直吞口水。她们这一桌,只有长公主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前面摆了个小酒杯,还是喝果酒。陆漫和大奶奶这两个小媳妇连果酒都没让她们喝。

陆漫早就馋酒了。她前世就喜欢喝点小酒,不多,偶尔小酌一点。若白酒,一次半杯,啤酒,一次一瓶,反倒不怎么喜欢喝红酒。特别是手术累着了,一回家就先洗澡,洗完澡妈妈已经把酒菜摆上桌了…

但她现在就是再馋,也不敢主动讨酒喝,只得借着酒香下菜吃。

刚吃了一会儿,二老爷就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过来敬长公主酒。

长公主还是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就皱眉说道,“你是老娘的儿子,你肚子里那点事老娘还能不知道?”又吩咐道,“去,给老二媳妇拿小半壶桂花酿来。”又转头对二夫人说,“本宫这么做,也是心疼你。酒那东西,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听了长公主的话,二夫人起身应是,却也没拒绝。

看来,二夫人一顿也不能没有酒啊,连在婆婆面前做做样子都不愿意。长公主如此控制她喝酒,不是她曾经伤过身子,就是她当众丢过面子。

二老爷又狗腿地笑道,“娘放心,文儿不会多喝,儿子也舍不得让她多喝。”

对于这两口子当众秀恩爱,众人也不觉得惊诧,只姜和说了句孩子话,“二爷爷怕媳妇,羞,羞…”

大奶奶吓得赶紧捂上她的嘴,赔礼道,“对不起呀二叔,小孩子胡说八道。”

二老爷摆手哈哈笑道,“无妨,怕媳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长公主气得瞪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再气二儿子没出息,那也是她儿子,也得给他留几分面子。

二老爷见下人给二夫人满上了酒,才乐呵呵地去了另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