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薇苦笑道:“我哪里是为了市井流言忧心?我是……唉!总之这事儿真是麻烦得很。早知会这样,我还不如去看看世子爷跨马游街呢。本想着避免麻烦,谁知反倒惹出更大的麻烦。你们说,他俩做了好几年的至交,不会真打起来吧?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他们不会因为我这么件衣服就把手足给剁了吧?”

若是从前,谁敢在方采薇面前说什么“女人如衣服”,她非立刻拉进黑名单不可。然而现在,她头一回发自肺腑地希望江青路和荆泽铭两人把她当成一件衣服,千万别为她这衣服影响他们的手足兄弟之情。

第四百五十五章:坦诚心意

“还记得去年初冬采薇为了花熊去乡下,你也跟了去,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回来后问你,你矢口否认对采薇有情,你是君子,所以我也就信了你。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告诉我,只是为了保护采薇,所以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办法,其实你对采薇并没有男女之情吧?”

荆泽铭和江青路来到后院竹林,刚站定身形,世子爷便迫不及待地发问,连一点虚与委蛇的态度都没有。

江青路双手紧握成拳,终于还是扭过头不敢看荆泽铭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眸子:“是,事已至此,我没办法再骗你,我对方姑娘,的确是一往情深。”

“你混蛋。”

荆泽铭一拳就捣在了江青路肩膀上,将他打了个踉跄,让远处偷偷观望战况的碧丝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正要出去劝架,就听傅东风淡淡道:“世子爷如果用了全力,这会儿江大人只怕已经倒地不起,骨头怕是也要裂了。”

众人一想,可不是?荆泽铭那武力值多高啊,对付杀人歹徒,也就是一掌的事儿,可见捣江青路的这一拳,还是手下留情了。既如此,她们倒不好出去,明摆着这事儿也是劝不来的,到头来结果会怎样,全在他们两个。

这样一想,大家也就平静下来,那边荆泽铭和江青路完全没察觉远处还有人窥视,他们的心思也不在这些外事上了。

世子爷看着江青路捂住肩膀面露痛苦,心中却一点儿也不觉担忧愧疚,反而更觉怒发冲冠,大吼道:“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也知道对朋友妻生出这种非分之想是羞耻的吗?既知无耻,为何不抽身而退?反要趁我之危横刀夺爱?莫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你这样做,算得上君子所为吗?你是谁?你是江青路,天下第一才子,奉守的是孔孟之道,你的君子之德在哪里?啊?在哪里?”

荆泽铭吼一句,江青路的面色便白一分。他怔怔看着挚友,一时间心中酸涩无比,呐呐分辩道:“是,我是趁你之危,但横刀夺爱?泽铭,方姑娘还是你的爱妻么?你们早就和离了,这件事情,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这句话就如同一柄大锤,狠狠敲在了荆泽铭心上,只痛得他肝肠寸断,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青路慢慢直起身子,原本有些迷离的目光也重新坚定起来,他直视着荆泽铭的眼睛,思绪却飞回了五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当年望江楼上惊鸿一瞥,如花美眷,巧笑倩兮,我那时便对方姑娘一见钟情,奈何她已是有夫之妇,她的身旁有你。再之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我怎会不懂?那时只想着:罢了,这一颗痴心终究无望,便守着它,做一世回忆也好,万万不敢让人知晓。可谁知?造化弄人,你大捷归来,得了功名富贵的同时,竟也得了个大麻烦,你为了你的表妹,让采薇离开侯府,与你和离……“

“你胡说,我并不是为了李秋芳和采薇和离,是……是采薇逼我和离的,从我对采薇动了真心那一刻起,我对李秋芳就再无感情。”

荆泽铭打断江青路的话,却见他呵呵一笑:“那又如何?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谁能在有了方姑娘后,还对别人动心呢?若你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也不值得方姑娘为你倾心了。但最终,你还是和方姑娘和离,你选择留下了李秋芳,不是么?不管你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总之你就是和方姑娘和离了,她离开侯府,成了自由人,她不再是有夫之妇。既如此,泽铭,我为何不能爱她?若是今日,方姑娘嫁给我,而你只能苦苦痴恋,那将来我和方姑娘和离,你会按捺得住一腔痴心,不去追求她么?”

荆泽铭说不出话来,但很快就愤愤道:“可你明知道我对采薇一往情深,采薇虽逼我和离,但她心里也是有我的……”

不等说完,就见江青路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在这一点上,是我对不起你。我明知你对方姑娘情深似海,可是你也曾经说过,只要李秋芳还在侯府,方姑娘是不会回去的,既然方姑娘不会回侯府,又焉知她不会有一日放下对你的情意,被我打动呢?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若不试一试,死也不甘心的。”

“可是李秋芳的阴谋败露,已经死了。”

荆泽铭冷冷道,话音刚落,就见江青路猛然红了眼睛,大吼道:“对,现在李秋芳死了,你们也都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可是晚了啊,早就晚了啊。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早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泽铭,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不在我还能控制自己情意的时候,看穿李秋芳赶她出府?为什么要在我看到了无限希望之后,忽然间,你就又没有了任何牵绊,可以来理直气壮指责我趁人之危横刀夺爱?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

这可能是江青路二十几年来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爆粗口,可见他内心那种日了狗一般的愤怒。荆泽铭愣愣看着他,发现自己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青路胸膛急剧起伏着,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苦笑一声,喃喃道:“方姑娘说过,她是一辈子不会再嫁人的,所以哪怕她对你仍然有情,也不会再吃你这棵回头草。泽铭,你承认吧,她其实连和你藕断丝连的想法都没有。既如此,我为什么要放弃?你是一往直前永不言弃的大将,我虽是读书人,可也不是个肯轻言放弃的。这一点,作为我的至交好友,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所以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要和我抢采薇?”

荆泽铭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却见江青路面色青白,坚定叫道:“方姑娘如今是自由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争高下?”

第四百五十六章:君子之约

“你……”

世子爷又说不出话了,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江青路说得有道理,采薇如今已经不是有夫之妇,江青路想要追求她,从道义上来说,其实没有半点问题。

但他就是不服气啊,明明自己和采薇才是两情相悦,他们只不过是遭遇了一些波折,所以和离。青路明明知道这些,他还要和自己抢采薇,这是朋友还是狼啊?这么做真的厚道吗?

“你明知道,我和采薇彼此有情,你又何苦……”

江青路打断他:“彼此有情?方姑娘承认么?泽铭,若要我死心,除非你再迎娶她进门,她成了你的夫人,那我自然无颜对有夫之妇纠缠不休。就如你所说,我熟读孔孟,这个君子之道还是要守的。”

“你这混蛋,也好意思提君子之道?”荆泽铭气得大叫,心想太无耻了,这混蛋,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是。我不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但是泽铭,从道义礼法上来说,我并没有错。”

“是,你没有错,我看你怎么和你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交代。”

荆泽铭虽然武功高强,但人家同时也是大夏新出炉的状元,论脑子灵活度,那在天下人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当下脑筋一转,便立刻用了一招围魏救赵。

对于这一点,江青路也是无话可说。但男人嘛,讲究有苦有泪往肚子里咽,表面上决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也大叫道:“这个就不劳泽铭操心了,我若侥幸求得方姑娘芳心垂青,自然有办法劝服父母接受她,绝不会让她进府后受半点委屈。”

“你怎么保证?”

“用不着你管。”

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荆泽铭意识到江青路是不可能放弃了,与其在这里和他废话,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夺回方采薇的心。

于是他立刻转身离开:哪怕感情上不能接受,但理智上却也明白江青路说的没错:若要对方死心,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重新迎娶采薇过门。

“泽铭。”

却听身后忽然又传来江青路的声音,荆泽铭顿了顿,还是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问道:“怎么?”

“是不是从今往后?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江青路先前还平稳沉着的声音蓦然夹杂了一点颤抖。虽然在友情和爱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可这依然是一份痛苦的抉择。

在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恨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他就认准了方采薇这一棵呢。

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是朋友了吗?

荆泽铭怔怔站在那里,他心中有些茫然。而不知为何,此刻跳入脑海中的,竟是方采薇离府前和他说过的话:“虽然我们不再是夫妻,但我也不希望这么多年的情分就此随风而逝,不做夫妻,我们依然可以做朋友。当然,这个决定权在你。”

采薇一个女子,尚有如此气度,难道我这个七尺男儿竟然比不上她?

一念及此,荆泽铭就转过身去,平静看着江青路,淡淡道:“为什么不是呢?难道我会惧怕于你?青路,虽然我很愤怒,但是想一想,采薇是这样好的女子,你会为她倾心倒也正常。既如此,咱们就各凭本事吧,看看到底谁能得到她的芳心。到那时,无论败者是谁,都必须斩断情丝,不许再纠缠,如何?”

“当然。”江青路眼睛一亮,做梦也没想到荆泽铭竟会做出如此决定,一时间只觉心神一松,心头上那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石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荆泽铭转身离去,走不远就看见围观众人,脸上都保持着囧囧有神的表情。他疑惑看了眼,忽地明白过来,一挑眉,沉声道:“怎么?采薇担心青路被我打死,所以把你们派过来为他保驾护航?”

这话中很有点赌气的意味,不过傅东风能够理解:世子爷也是性情中人,也会吃醋啊。

于是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方娘子也是不想世子和江大人之间为了她起冲突,你们两个是莫逆之交,她希望……”

“不是担心青路?”荆泽铭打断傅东风的话,竟是坚持要刨根问底。

傅东风:“呃……这个,当然也是有一点点的,毕竟世子您的武功高强天下皆知,而江大人只是个柔弱文人。”

“哼!”荆泽铭扭过头,不忿道:“柔弱文人?倒叫他占了这点便宜。”

傅东风:……世子爷咱们讲点道理好吗?柔弱文人哪里占便宜了。

忽听身旁碧丝笑道:“奶奶说过,弱者总是容易博取同情,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今日若是您手无缚鸡之力,奶奶也会担心您的。”

傅东风:……碧丝这丫头是在鼓励世子爷吗?怕事情还不够乱?我去胆子好大,就不怕让奶奶知道后,一怒之下让你今年不能和江旭成婚?不过想一想,荆世子和江大人使出浑身解数追求方娘子,这个盛况……坏了,感觉我也很期待怎么办?

正想着,就听走过来的江青路也愤愤道:“什么弱者容易博取同情?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碧丝你可不要乱说。我和泽铭不过是因熟读孔孟之道,恪守君子之德,所以动口不动手罢了,懂吗?我们都是斯文人。”

弱者和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词儿,尤其在要和泽铭争方姑娘的情况下,自己本就处于劣势了,还禁得住碧丝这么糟蹋形象?

众人:……

回到竹苑,刚走到门外,就听屋里方采薇的声音叫道:“是碧丝绿枝回来了吗?快进来,告诉我他们两个怎样了?”

碧丝和绿枝不约而同看了身旁荆泽铭和江青路一眼,率先进屋,就见方采薇从塌上直起身,焦急道:“他们谈得如何?没动手吧?江大人没事吧?”

碧丝绿枝:……

“奶奶放心,没动手呢,至于谈得如何,那个……您可以自己判断一下。”

嗯?什么叫可以自己判断一下?

方采薇不明所以,但她很快就明白了,看着荆泽铭和江青路一起进来,大奶奶觉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四百五十七章: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个……咳咳……你们……两个……没事儿吧?”

结结巴巴问出的话,让方采薇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那两人一看就很好,一点都不像有事的样子。好吧,万一泽铭下手太黑,是内伤呢?但这真不是前老板的风格啊。

“没事儿。”

两人异口同声,接着又不约而同问道:“采薇(方姑娘)你的伤势如何?”

“呃……”方采薇眨巴眨巴眼睛:“我……我没事儿,这会儿都不觉着疼了。”

“虽如此,还是要好好儿养着,尽量不要活动脖子,免得将伤口挣裂开来。”

这时候就凸显出世子爷上过战场的好处了,虽然不是大夫,这份儿关怀倒也头头是道。

路后悔啊,暗道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今日,我也该多读几本医书,这会儿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倒让泽铭占了先机。

正想着,就听方采薇忍不住笑道:“太夸张了,还挣裂伤口,哪有那么严重?不过就是刀刃碰出来一条细小伤痕罢了,比平日里菜刀切在手上还轻,薛娘子一年里,不知要受多少次这样的伤,都像你这么小心着,就不用做事了。”

哈哈,原来泽铭说的也不对啊,就是,很细小的一条伤痕而已。江大人心里松口气,平衡了。

“呃……是吗?这就好,当时看着出血,我也是吓坏了。”

却听荆泽铭面不改色说道。路一愣,这才醒悟过来:对啊,就算说错了,那也是关心则乱啊,我真笨。因也连忙道:“是啊是啊,当时看着血出来,我也吓坏了。”

这话虽有补救之嫌,但却是发自真心。回想起先前方采薇被歹徒用刀劫持,在脖子上划出血线的情景,路一颗争风之心就没有了,只余那时的后怕和担忧。

“多谢你们关怀,真的没事儿了。”

方采薇也恢复了素日风度,从容笑答,一派沉稳风范。

其实心中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一个小人儿中正在脑海里狂挠头皮: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没打起来?还是好朋友?可是看着又似乎不像,难道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什么协议呢?会是看透爱情本质不过一场镜花水月,所以从此后放下这段情事,各走各路吗?

“虽然奶奶长得很美,但您也不能想得这么美啊。”

待荆泽铭和路两人告辞离开,方采薇开始将自己的猜测向心腹们说出并小心翼翼的求证后,若明珠“扑哧”一声就笑了,并熟练地用方采薇曾说过的现代网络热语给予她“迎头痛击”:“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方采薇喝了一口银耳莲子梨汤,理直气壮的反驳:“人家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俩就不能来个幡然悔悟回头是岸?”

绿枝摇头悠悠笑道:“能不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我等在远处围观所看到的结果,是世子爷和江大人约好了,他们一起追求奶奶,最后谁能得到奶奶的芳心,另一个便必须放手,不能再纠缠。”

方采薇:……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真是这么说的?”

“奶奶,是真的,我们都可以作证。一开始爷很恼火,质问江大人为什么瞒骗于他……”

碧丝跳过来,在为绿枝作证的同时,又绘声绘色将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许是当时专心听墙角的缘故,这对话竟记得十分清楚,几乎一字不差。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到最后荆泽铭和路的“君子之约”,大奶奶终于忍不住捶床痛哭:“苍天啊大地啊,一个已经够我受了,要是再来一个……”

“奶奶,先前不就是这样?虽然世子爷不知情,但是江大人对您的追求明明很热烈啊,如今也不过是维持前状而已。”

碧丝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般痛苦,其实也就是重复从前的日子啊。

“你快别说了。”

却见绿枝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道:“从前江大人并没有向奶奶挑明心意,行事说话还要顾忌些,如今这些顾忌全没了,你想想日后他会怎么做?同理,世子爷也一样,先前有李秋芳,他对奶奶有情,却也知道奶奶不会回去。后来李姑娘死了,爷虽然盼着奶奶回去,却也没脸开这个口,加上他还要考状元,有心追求也没什么时间。如今状元考上了,今日借着和江大人说话,总算也把心思表明了,你想想日后爷又会怎么做……”

不等说完,碧丝已经白了脸色,接着同情地看向方采薇,喃喃道:“我明白了,难怪奶奶说这日子没法过,我也觉着,这往后的日子果然是没法过了。”

说完却听若明珠轻笑一声,淡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出色的两个男人同时追求奶奶,也是从古至今少有的佳话呢。”

“谁说是佳话来的?是谁说的?谁觉着这是佳话谁拿去,我不稀罕。”

方采薇完全没有被追求的暗自窃喜,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忽然听见人群里轻飘飘飘出这么一句话,立刻发飙了。

若明珠:……唔!奶奶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啊,我可不能承认。

“你说的是真的?怎么我半点儿消息也没听到?”

常夫人屋里,荆初雪刚刚告诉她山海园方采薇被劫持之事,以三姑娘在竹苑的群众基础,自然连带着也知道了后续情况,于是忙喜滋滋跑过来和常夫人说。

“哎呀这种事情,难道大哥哥还好意思来找太太帮忙怎的?更何况昨儿才发生的事,我也是幸亏今天过去了,不然也不知道呢。”

荆初雪一脸欢喜,却听常夫人道:“就是不找我帮忙,总该告诉我一声,这孩子。只是……唉!采薇怎么说?她愿意回来吗?”

“嫂子当然不愿意了,说起来,江大人那么好的男子,先前对她也好,嫂子是个冰雪聪明的,未必没察觉他的心意,却始终不肯动摇,由此也可看出她不肯再嫁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第四百五十八章:拾人牙慧

荆初雪叹了口气,却听常夫人喃喃道:“这也未必,会不会……会不会采薇心中始终有你大哥哥,所以才不肯对别人动情?我元宵节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两个用眉眼传着话儿,可见是余情未了。”

“这个……唔!当然也有可能了,我也感觉嫂子对大哥哥是有情的。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这女人啊,一旦动情,便是一辈子,哪有那么容易移情别恋的?越是嫂子这样烈性的,越对情爱忠贞不渝。只是目前看来,嫂子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显然比喜欢大哥哥要多多了,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她劝回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丫头说大爷过来了,接着荆泽铭挑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一瓶绢花,见荆初雪站起身,他便笑道:“三妹妹也在?今日我在街上遇见张显,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荆初雪脸一红,表情却是不变,淡淡道:“是么?大哥哥替我谢谢他关心。是了,你这绢花从哪里来的?唔,先不用你说,我来猜猜。”

荆泽铭就将手中花瓶递给她,这里常夫人便道:“张显?就是三丫头当日险些嫁过去的那张百万家的另一个儿子?你怎么会和他说话?”

荆泽铭道:“罪不及家人,虽然张达不是东西,但他也死了。张显却是个好的,儿子什么性情太太也知道,最近又常往山海园去,和他说话的时候多着呢。”

常夫人皱眉道:“虽如此,也不许你和他说你妹妹。哼!什么意思?你三妹妹被他们家祸害的还不够?哦,三儿子真面目暴露了,该不会这四儿子又打上主意了吧?他们做梦去。”

荆泽铭道:“人家就是觉着差点儿害了三妹妹终身,且婚礼闹成这样,终究也是他们的过错,还连累了三妹妹,所以探问一声,太太怎么就想到这些去?那张显虽是经商,却着实是个豁达潇洒的,上一次三妹妹在街上遇见讹诈的无赖,还幸亏他帮忙,不然不知会闹到什么不可开交的地步呢。”

说完忽听荆初雪道:“是,上一次的确多亏了他帮忙,那人倒是个古道热肠的。我听说,如今张老爷子因为他哥哥的事,身子不好,已经不理事了,家中生意都托付给他,现在十分积极地参与山海园中那些慈善之事。连嫂子都说,他不但出钱,还出力,山海园给赡养堂孤寡老幼的那些资助,还有修桥铺路这些善事,许多都是他和东明打理着,不然嫂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是吗?”常夫人点点头:“若这样说,他倒还是个好的。也是,他哥哥犯了那样罪过,他们家做些善事赎罪,也是应该的。”

荆泽铭却有些惊讶地看了荆初雪一眼,忽见三妹妹也拿眼瞟过来,于是世子爷就识相的没有多说什么,只听荆初雪笑道:“这绢花的手艺竟似比嫂子还胜过几分,尤其当中这两朵菊花,难为怎么扎成的。如此繁复又栩栩如生,我猜定是内务府某位能工巧匠苦心琢磨制成,大哥哥可是要拿着这绢花去嫂子面前献宝?”

荆泽铭笑道:“正是。不仅如此,皇上召我午后入宫,前儿下了一场雨,我想着御花园的笋子应该不少,所以打算过去采一些……”

不等说完,就听荆初雪“扑哧”一声笑,用手刮着脸道:“大哥哥你这可是拾人牙慧。我听说去年冬,团团圆圆食物不够,江大人就从御花园砍了竹子去喂。如今山海园笋子也不少,给它们吃足够了,你这会儿又跑去御花园采什么竹笋?不怕皇帝骂你?且江大人知道了,怕也要嘲笑于你。”

荆泽铭被妹妹揶揄,却是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怎么不说青路还学我去和花熊攀交情,借机讨好采薇呢?他错非别来嘲笑我,若敢笑我,看我怎么把他怼回去。”

常夫人摇头道:“青路这孩子也是,天下好女孩儿何其多?多少王公贵族都巴不得把女儿嫁他,怎么偏偏要去对采薇动心?他明知道那是你的发妻。采薇也不知怎么想的,她说立志不嫁,可现如今这情况,难道她就很喜欢么?还不如早早回来,倒落个清静。如今你爹和我都不管事,她回来,这府里府外的权都是她的,想去哪里不行?只要不是夜不归宿,还有人责问她怎的?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结果不要,定要守在那竹苑中。”

荆泽铭道:“总归是我当日做错,带了秋芳回来,结果害人害己。采薇伤心,到现在不肯轻易回来也是情理之中。是了,我是来请太太帮我赏鉴的,您看这瓶花可还不错吧?采薇会喜欢么?”

“那是你从前的媳妇儿,你来问我?”

常夫人啐了一口,接着又叹气道:“自然会喜欢的,若是不喜欢,你也就死了心吧。这哪里是花?分明是你对她的一片痴心,若连这个也嫌弃……儿啊,娘纵然不舍得这个儿媳妇,也要劝你一句,尽早回头吧,山海园都给她了,说到底,咱们家也对得起她了。”

由这句话,就能听出常夫人对目前这个状况其实是有点不满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荆泽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信心满满道:“娘放心,采薇对我的情意我心里有数,如今我们只差一个契机。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采薇就是那烈性的赤兔马,要她吃回头草,哪有那么容易?”

“算了,我不管,由着你去吧。”常夫人摇摇头,想想又喃喃自语道:“不过青路那里,我就不信他父母那一关能过得去。”

“青路这臭小子,连他父母那一关都过不了,倒只知道跑来朕这里歪缠。”

仿佛是为了印证常夫人的话,半下午时分,荆妃在宫中迎来皇帝圣驾,却听丈夫第一句话就是对江青路的抱怨。

对于江青路和荆泽铭一起追求方采薇的事,荆妃也听到一些风声,当下只能叹气道:“唉!都是皇上平日里纵着他,不然早些为他指一门婚事,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