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鸿先说这话的时候,亦是带了些恼意在里头。
江云昭莞尔,“有理。那便这样穿着罢!”
她个子娇小,廖鸿先却很高。
江云昭给廖鸿先整了整腰间玉带,又微微仰头,给他理了理颈间的衣裳,好更加妥帖些。
廖鸿先微微垂眸,看着自家小妻子,心里头满是暖意。
“昭儿。”
“嗯?”
“前段时间你不是命人收买了新荷苑的一个老仆,从她那里问出了些娘亲遗物的下落么?我已经遣了人去买回了。”
“我知道。你不是与我说过?”
廖鸿先轻笑着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牵过她的手,与她去到桌案边,笑问道:“这个你没注意到?”
江云昭定睛细看,才发现他指了上面一个紫檀木的一尺见方的小盒子,“这么大个东西突然出现,我自然是看到了。”
“怎么没打开瞧瞧?”
江云昭奇道:“你时常带回来些账本册子,我不也一向不打开来看?谁知你搁在这里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廖鸿先忍不住一笑,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低低地笑道:“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他拉过她的手,放到盒子上,“你打开来看吧。”
虽然他是在笑,可是眉眼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怅惘。
江云昭狐疑地将盒子慢慢打开。
一对羊脂玉镯子静静躺在里面,色泽温润,毫无杂质。
“这镯子是我母亲很喜欢的。戴了许久。有段时日,每天不离身。后来放到库房中时,还说过段时间要再拿出来继续戴。”廖鸿先探指过去,触到那抹微凉,声音不由低落,带了几许哀伤,“姨母曾经和我提起过这对镯子。可是我找不到它们。”
说到这儿,他轻轻舒了口气,释然道:“幸好你帮我找到了。”
前段时日二房大乱,永乐王廖宇天和王妃董氏每日争吵。砸东西和出言咒骂,都是每日必备。若不是顾及颜面怕被外人看到伤处,两人怕是会动起手来。
新荷苑的仆从们,初时还是看笑话一般瞧着自家主子争执,日子久了,就也生出了惧怕之心,唯恐这两人一个不小心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殃及池鱼,她们这些个小虾小鱼,可就够受了。
这个时候,大房的‘出手相助’,便显得极为可贵了。
有人寻机找到了李妈妈诉苦。李妈妈问过江云昭的意思后,想方设法套了那人的话。知晓对方是原先就在王府伺候的老人后,稍稍示好,又给了点好处,这就套出了话来,知晓了廖鸿先母亲嫁妆的一些去处。
——这人原先是在院子里伺候的粗使婆子,当年她眼睁睁瞧见了廖鸿先母亲的东西被拿走。
那时人已经不在了,府里的人嘴也没那么严。这婆子又多事,问上一些时候,就也知晓了东西的去处。
婆子与李妈妈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自得。
——那时候还有许多人嫌弃她话多误事。如今她倒是幸好自己当年机灵,多嘴问了好些事情出来。这不就用到了?
李妈妈听闻她的话,给了她点碎银子。又让她仔细打听打听,若是能知晓更多的东西去处,自会多给她些银子。
“李大嫂,您看,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再这么担惊受怕下去,可是不成。不知…”她不安地搓了搓手,“不知世子妃身边还缺不缺人伺候?”
见李妈妈审视地望过来,婆子忙竖指立誓,“我若是对世子爷和世子妃有半分异心,便天打五雷轰!”
李妈妈深深叹口气,说道:“不是不想用你。只是如今你年岁大了,晨暮苑又十分忙乱,你真去了,怕是要累坏。”
晨暮苑被小夫妻俩和那些女官守得死紧,婆子并不知道里面情形。看李妈妈说得言辞恳切,就也信了,暗道自己如果逃离了新荷苑那个狼窝后,若是再入了晨暮苑那个虎穴,就也有些不值得。
倒不如多捞些银子。如果新荷苑有个什么差池,多点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拿定主意后,婆子含蓄地表达了自己想要银子的观点。得了李妈妈保证后,婆子就欢天喜地去‘做事’了。
她本就是府里老人,与新荷苑众人相熟多年。平日里她就是个多话的,如今再多问几句,竟是也没人怀疑什么。没过多久,她就又从旁人的闲聊里听到了一些。
李妈妈将这些尽数整理好,交给了江云昭。江云昭一个个与她对过,确认无误了,才交给了廖鸿先。
这对羊脂玉镯子,就是在这单子之上。
先前廖鸿先只略微提过几句要将东西买回来的话,江云昭知他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多问。
如今看到这对镯子,她五味杂陈,想了想,问道:“对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廖鸿先拿起一只镯子,搁在掌中,感受掌心的温凉,“对方说了,明粹坊都是我们的了,何苦骗他一对镯子?与我约好,订两套明粹坊的首饰来换。”
说罢,他喟叹道:“此人既是买下镯子,定然十分喜欢。如今肯割爱,倒是幸运。”
买下这些东西,也碰上过难缠的。见廖鸿先铁了心要买,借机讹诈一番,颇有些棘手。虽说也能处理好,到底不如这样一般顺利来得好。
江云昭双手覆在他的掌上,“毕竟还是好人多。”
“这倒是。”廖鸿先舒一口气,抬眸笑看了江云昭一眼。
江云昭察觉不对,刚要收手。他却翻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将手中镯子往她指尖一套,继而往下一拉,便已到了她的腕间。
江云昭先前只当他起了玩笑的心思,不知他要有何动作故而想躲开。如今看他这动作,倒是愣住了。
“你这是…”
“母亲十分喜爱它,定然会欢喜你用着它的。”廖鸿先执着她的手,将另一只镯子也套在了她的腕间,然后拉着她的双手,含笑道:“怎么样?漂亮不漂亮?”
如今他母亲钟爱的遗物在身,江云昭一时间思绪翻腾,太过感慨,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难怪今早他不让她戴首饰,说晚一些再来。
原来是早有打算!
廖鸿先看着江云昭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还有。你跟我来。”
他拿出一套金镶羊脂玉的头面,细细理整齐,给江云昭戴上。
江云昭识得这些也是他母亲的遗物,是廖鸿先自己寻了法子找回来的。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施为,将这套首饰慢慢给她戴好…
廖鸿先牵了江云昭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只觉得眼前一亮——少年身姿挺拔高大,风流俊俏;其妻相貌出众,娇俏可人。
这样姿容卓绝的两个年轻人走在一处,当真是赏心悦目。
至于那意气风发的新郎官…
虽说他细细打扮过了,也颇为倜傥,但在这么一对夺人眼目的佳人面前,当真有些不够看了。
廖泽昌本是牵了红绸在引着新娘子往里走。冷不防身后传来赞叹的交头接耳声,他扭头一看,就见大家的视线齐齐挪走。再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恨得牙痒痒的。
——成亲的时候,就没见过亲眷打扮得比新人还要靓丽的!这两口子,分明是充满恶意,故意为之!
若是平时,他少不得要冲上去和廖鸿先打斗一番。偏偏在今日,他只能忍下,无计可施。
廖宇天和董氏一早就叮嘱过他了,切不可在众人面前挑衅廖鸿先。若是落人口实,往后二房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
姚希晴感觉到步子停了下来,也听到了周围低低的声音。
她双目掩在盖头下,无法窥得外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廖泽昌路走到一半还未进到行礼的厅堂就这样停了下来,让她着实懊恼,不由低声气道:“做什么呢?快着点!”
平日她的性子便张扬泼辣,在王府住了段时日,廖泽昌自是晓得。
听到她耳边‘恶狠狠’的催促声,再看到廖鸿先身边的俏丽佳人,廖泽昌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这么急着嫁?早干什么去了!”
廖泽昌这句话声音不算低,四周听见了的人大为诧异,扭头过来看他们。
姚希晴又羞又恼,暗恨不已,只道他是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了。偏偏这个时候发作不得,只能按捺下来,跟着再次启步的廖泽昌往前行去。
后面些的人却是完全没留意到他们这边,视线完全凝在了廖鸿先他们身上。待到廖鸿先与江云昭走近后,年纪大些的亲眷细细看了他们俩,很是震惊。
一来,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廖鸿先居然堂而皇之握着妻子的手。
这简直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
二来,他们认出了江云昭戴着的饰物,是廖鸿先母亲的遗物。
王府二房做下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但他们知道,廖大世子有个不好的习惯,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意。若是他不肯的事情,就算是别人跪着求着,他也懒得搭理半分。相当没有人情味。
但是相熟人家知晓,那时候因了母亲留下的一个玉瓶,他和堂弟廖泽昌打了一架,将廖泽昌脸上揍出好大一块青紫。
如今他却将母亲的遗物给了小妻子…
这是不是说明,这小姑娘,被这世子爷疼爱到了心里头、宠上天了?
大家在下面悄声议论着,等到小夫妻二人走进屋中,廖宇天和董氏自然也看了个分明。
虽说两人前些日子势同水火,可后来准备长子的婚事了,两个人的气氛也就稍稍和缓了些,不再如此剑拔弩张。
再怎么说,不能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让人看了笑话去。
他们二人本是欣慰地看着儿子儿媳,一转眼,瞧见了江云昭满身的打扮,顿时黑了脸。
廖鸿先怎么找到这几样东西的,他们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找回来了多少个!
再看宾客们的视线被这小夫妻给吸引了去,董氏更是恨得心口发疼。
那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当年她就压了自己一头,处处比自己出众。
如今好不容易她死了,却也不肯放过后人们。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帮着儿子儿媳,夺去新郎新娘的风头!
“赏赐到——”
这时,屋外传来了公公细高的声音。
听到这个,廖宇天、董氏还有廖泽昌、姚希晴齐齐松了口气,面容和缓,带上了几分笑意。
永乐王爷和永乐王妃相视而笑。
陛下不喜他们,能怎样?
皇后娘娘不喜他们,又能怎样?
该做的事情,帝后二人可是一件不敢落下。毕竟,这王府里他们说了算!
不过…为何不是‘圣旨到’,而是‘赏赐到’?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听闻贵府的少爷要成亲,特意让咱家来给府上送来赏赐。”
公公挤出笑脸说完,朝后一招手。就有两个小太监合力抱着一个大家伙走进来了。
“这钟啊,是西边进贡来的。总共就两个。陛下和娘娘疼爱贵府少爷,特意割爱,拿出一个来赐予贵府。”
他说着话的功夫,两个小太监已经把钟抬了进来,放到了厅堂正中。
宾客赞叹不已。
人人都道廖泽昌和姚希晴好福气。宫里头总共就两个钟,如今送来给他们了一个。当真是特大的荣宠。
姚希晴也心中欢喜,与身边的廖泽昌悄声说道:“有些人得了再好的东西,也是旁人不要剩下的。我们这个,可是陛下和娘娘十分珍爱之物,与那些个全然不同。”
听了她的话,廖泽昌心中怒极,恨不得一巴掌糊她脸上。
这算什么好的赏赐?
送的不是别的!是钟!
旁人不知道。他和他爹娘却是知晓,当年他对皇后娘娘做下过什么混事。
因而,也只有他们几个,能体会到此刻‘被送钟’的高深莫测的复杂情感。
138|4.|城
姚希晴半晌没听到廖泽昌有所反应,只当他是欢喜傻了,催促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廖泽昌本就因着这事心里堵得难受。听她这样说,便觉得扎耳异常,忍不住斥道:“急什么?旁人都不吭声,偏就你话多!”
姚希晴不知廖泽昌说这话时正看着廖鸿先身边乖巧柔顺的江云昭。听着周围人不住的赞叹议论声,明明都在说话,她猜测他是故意找她茬,登时恼了,“好不知好歹。明明是提点你,却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廖泽昌听了,愈发不愿搭理她。
有姚希晴这个‘恶妇’在身侧,他死盯着江云昭时,越看越觉得她今日妩媚动人。以往看到她时,那些个娇媚俏丽模样,一个个在脑海中翻腾。他更加挪不开眼,身子一阵阵发紧发热。
“少爷?廖少爷?哟,这是欢喜傻了么?”
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廖泽昌慢慢回神。看到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用眼角余光斜斜睇了眼,哼道:“不就是谢恩么?哪就差这一时半刻的了!”
说罢,将手中红绸随手一丢,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几步,和王爷、董氏一起行礼谢恩。
姚希晴盖着盖头拿着红绸另一端,恨得银牙咬碎。
——他们这么做,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当做一家人了!
廖宇天和董氏被气得头昏脑胀,偏偏发作不得,硬生生怄在心里头,难受个半死。刚才顾不得多想,先行走到大钟前面,没有回头去看。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就一同谢恩了。如今起身一瞧,才发现廖泽昌竟是丢下了新娘子自己跑了过来。
虽说婚礼还未完成,但入了这门,便是自家的媳妇儿了。
董氏心疼外甥女,有些怨廖泽昌不顾及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廖泽昌发现了,皱了眉道:“拜堂到一半东西送来,我若不赶紧谢恩,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了,岂不要怪罪?哪顾得着那许多,只想着赶紧处理完这事才是正经!”
廖宇天和董氏素来疼爱儿子。听他这样说,夫妻二人甚觉有理,于是暗暗将帝后二人腹诽许久,只道他们是故意找茬,特意选了拜堂一半的时候将赏赐送来。
送赏赐的公公看王爷和王妃都不是好相与的,事情既已办完,便打算速速离去。
那边一家三口不待见这钟,自然也就不待见送钟的这位公公。与他随意说了两句话,便不耐烦搭理他了。
反倒是廖鸿先和江云昭觉得这钟送得甚好,掏了银子打赏了公公,谢过了他。
宾客看到这一幕幕的情形,便悄声议论,言道素来听二房总说大房不是,大房总是不辩驳,好似默认一般。众人只当事实如此,大房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大家都离京城颇远,无法眼见为实,仅能凭借平日所闻来判断。
这位世子爷太过随心所欲,从未因了要打点好关系而与本家多加联系。先前亲戚里那些‘听说’的话,基本上都由二房传出,如今想想,难免有失公正。照着刚刚这几出看来,大房倒是多有替二房着想之处。反倒是先前一直理直气壮的二房,看上去相当不懂礼数。
众人转念一思量,倒是大房人坦荡为人,从不背后议论。虽与二房不睦,但凡大房遇到了,自会帮忙打点妥当。
真正是高下立分。
有人这样想通后,交头接耳中,这想法就传递开来。
许多人觉得这种猜测很是有理,纷纷附和。
于是在廖鸿先和江云昭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大房二房在诸位宾客心里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廖宇天、董氏和廖泽昌折转回去的时候,姚希晴已经彻底黑了脸。不过掩盖在大红的盖头下,旁人看不见。
廖泽昌瞅了眼丢到地上的大红绸,懒得弯腰去捡。直接右脚一勾往上一带,将那绸缎给撩至半空,而后伸手一捞,就将它给握在了手里。
他正因着自己下脚下手都力度恰当而沾沾自喜,突然手中红绸猛地一动。他低眼去看,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拿着好好的。另一端,却被人给扔到了地上。
廖泽昌猛地抬眼,眼神阴鸷地望向对面的红衣女子。
“你也太欺负人了!”
姚希晴大叫着,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拽住大红盖头,就将它给扯了下来。
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那抹大红色飘落到地上,瘫成死气沉沉的一片,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把我当回事是吧?觉得我可以理也可以不理是吧?”姚希晴红着双眼,伸出纤指怒指廖泽昌,“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告诉你,这婚,我不结了!”
说罢,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新娘子要跑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满座哗然,宾客间轰地下炸开了锅。
永乐王廖宇天气得胸口发闷,瞪着她喊道:“你给我回来!说走就走,像什么样子!”
董氏赶忙去拦姚希晴。
她平日里颇为疼爱这个外甥女,见她气得都落了泪,也是心疼。握住她的手好生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先回来完了礼再说。”
姚希晴一把甩开她的手,背过身去,抹着眼睛说道:“我不回去了。我国公府嫡女,嫁哪儿不行?还非得来受这个气不成!”
董氏再疼爱她,也不及疼爱自己的儿子。况且她本就性子冷漠,见姚希晴这般给自己没脸,方才兴起的那股子热乎劲儿顿时冷了大半。
眼看周围人窃窃私语,仿佛在看自家笑话。董氏没了耐性。正思量着怎么把她给押回去行完礼,就听自家乖儿子在旁说道:“你想走?那就走吧。”
“你添什么乱子!”廖宇天上前朝着廖泽昌怒骂:“混账小子。不赶紧把人劝回来,倒是将人赶走?!”
姚希晴一听这父子俩的话,哭得更加畅快。丫鬟婆子上前去劝,给她三两句就斥责回去。
宾客里有位夫人看不过去。她见姚希晴只大声哭着,没有再挪动步子,就准备过去安慰两句。
旁边的夫人伸手拉了她一把,朝廖泽昌那边扬了扬下巴,给她示意了下。她看到廖泽昌那不甚在乎的模样,思量了下,到底是重新坐回去了。与拉她的夫人一起低声说起了话,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你要走?那好。”廖泽昌自顾自拖过一把太师椅,大喇喇地坐到上面,神色倨傲地望着姚希晴,“我也不拦你。你走吧!”
姚希晴可是自家亲外甥女,董氏到底不想搞得太僵,低低怨了他一句:“不想着怎么收场,尽添乱子。还想不想好了!今儿来了那么多客人,没了新娘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