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不知缘由,就想问身边的蔻丹。可是蔻丹并未搭理她,而是看向江云昭,问道:“姑娘,难道有问题?”
江云昭轻轻地摇头,说道:“不太清楚。”
这几年爹爹和娘亲将进出府的东西查得很严。按理来说,不太应该会出那种事情。
可是她心底莫名地就有些不安。
看着一步一步前行的红锦,江云昭毅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不敢肯定,那么,防患于未然总是不会错的。
她正要站起身来,突然,肩上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按回了座位。
江云昭愕然抬头,就见身边的蔻丹“啊”地一声大叫,踉跄着往前侧方迈了几步,恰好蹭到了了红锦的胳膊。
茶盏滑落在地,应声而碎。
蔻丹面露惊恐,不顾地上的碎渣和滚烫的茶水,直接就跪了上去,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妃和老夫人责罚!”
她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初听之下会以为她是惊吓之下故而如此。可江云昭看着她微微抖动的双腿,知道她定然是膝盖被碎片扎痛。
江老夫人面露怒意,呵斥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江云昭看了下满眼失望的马氏,赶忙行了出去,歉然说道:“蔻丹一向胆小,最怕爬虫。平日屋里若是出现稍大些的虫子,她就会吓得整宿睡不着觉,生怕那虫子会爬到她的床上去。方才我看地上爬过了一只,想来,是这个缘故吧。”
江老夫人怒意未消,江云昭转向宁王妃,端正行了个礼,诚恳说道:“这事是我不对。平日里管得太过松懈,丫鬟们方才如此莽撞。我想为王妃亲自斟一杯茶,以表歉意。”
宁王妃盯着她看了会儿,忽地笑了。
“我倒是见过你。先前在宫里参加宴会时,你与太子妃常在一处说话。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也认识你。罢了,这事原也不怪你。就这么算了吧。”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江云昭深知如果宁王妃真就这么走了,蔻丹必然免不了严厉责罚,便道:“爹爹和娘亲喝了我烹的茶,总说火候略欠。只是他们也说不清到底是哪儿不对。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王妃,我想麻烦您指点指点,也好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以求更进一步。”
她说得真挚诚恳,宁王妃思量了下,就又坐了回去,笑着说道:“指点算不上,不过,说说自己的感受倒是没问题的。也罢,就劳烦江姑娘亲自斟上一杯,让我尝尝。”
江云昭就吩咐人将需要的材料和器皿端上来。
跪在地上的蔻丹自然‘碍了事’。江云昭严厉地斥责了她几句,让红霜带她下去。
江云昭知道自己烹茶的技艺并不算顶尖,就耐着性子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每一个步骤做好。
宁王妃看出她的仔细认真,微微颔首。
待到那杯茶端到手中,宁王妃仔细品了几口,说道:“火候是略微不对。你做事太过求稳,每当水沸之时,都要反复确认之后,方才动手。就这一迟疑的功夫,水就已经老了。若是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你耽误的这点功夫的。往后注意一下便也好了。”
她这番话当真点中了要害。
江云昭恍然大悟,欣喜地道了谢,又很是好学地向王妃请教了几个问题。
宁王妃看她真心求知,便为她一一解答了,又特意点出三处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提醒她切莫弄错。
待到这些说完,就也到了午宴的时辰。
江老夫人再次邀请宁王妃赴宴用膳。宁王妃没再推辞,与楚夫人相携着往宴席处行去。
江云昭借口换件衣裳,离了众人,赶紧回了院子查看蔻丹的伤势。
伤口都在膝盖处,算不得大,却细细密密的有好些个,显然是碎渣割破衣裳后留下的。最让人震惊的,是伤口处居然浮现出一丝丝的浅黑之色,周围发红,有的地方起了一点水疱。
江云昭忙命人去请大夫。
她盯着那些伤口又细细看了下,恼极,气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宁王妃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整个侯府都要遭殃!”
蔻丹细细地吁着气,借以缓解伤口带来的疼痛。又不想江云昭太过担忧,就勉强挤出一丝笑,说道:“她们或许以为自己算不得侯府中人?那可是妙了。”
江云昭拍拍她的手,说道:“你好生歇着。”
“那人好恶毒的心思!”红螺恨声说着,又道:“可是没道理啊。侯爷和夫人几年前就下了命令。如今静园的东西无论是进府亦或是出府,小到一根头发丝儿都得细细查了。那种害人的东西到底怎么进来的?!”
第61章 心思各异
蔻丹听了红螺的话,生怕这些传出去后会引起众人的恐慌,忙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点。
江云昭轻轻拉下她的手,塞到被子里,说道:“这几日你无需担心其他,只管养伤就是。”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准许她在伤好前不用做活了。
蔻丹忙道:“姑娘,我…”
江云昭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又唤来红缨,让她去外面看看大夫来了没。
其实江云昭也有自己的考虑。
今日最让人意外的事情,莫过于三姐江云珊的突然归家了。可巧的是,她刚回来,就冒出了这种事情。那东西怎么进来的?答案显而易见。
好在母亲知道蔻丹行事沉稳,断不是为了个爬虫就会惊扰到客人。方才她临离开前,就看到母亲秦氏沉着脸吩咐了郑妈妈一些事情。想来,就是和这个有关系。倒也无需她再多操心了。
只是蔻丹无辜遭了秧,需得好好养着。不然落下病根,可是麻烦。
由红螺红霜伺候着换了身衣裳,江云昭收拾完毕后,红缨进屋回禀,说大夫刚刚已经到了。
江云昭不能离席太久,留了红缨陪着蔻丹,又好生嘱咐了几句,这便赶紧离去。
行了没多久,走到一处较偏的转角时,江云昭远远地看到一人,正闲闲地倚在院墙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几根青草。
突然,他动作猛然一顿,好似察觉了什么,侧首朝这边看过来。望见江云昭后,便是慵懒的一笑。
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后,江云昭低声吩咐红螺和红霜在原地等着,她则走上前去,在那少年身边停下,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哥哥他们呢?没有与你在一起?”
微风拂面,将少女的鬓发扬起,抚过面颊和唇角。
廖鸿先盯着她看了半晌,只觉得那湛然的双眸好似惑人清潭,直直地要将人的魂魄全都吸了过去。
肺腑中蓦地涌起一股子热气。
他硬生生地别开眼,垂眸看向脚旁地面,轻咳一声,不答反问:“你那丫鬟怎么样了?”
江云昭便笑,“你几时开始与我说话也绕起圈子来了?有话但说无妨,何须这般客套。”
她本就生得娇俏,这样轻轻地一笑,整个人又添了明媚之色,很是动人。
廖鸿先不知自己何时开始又盯着她看。待到发觉时,已经挪不开眼了。
他觉得今日自己好似着了魔。往日里没留意的诸多细节和想法,此刻却接连不断地一个个往外冒。
烦躁地将捻乱的青草丢到树旁,廖鸿先深吸口气,唇角微勾,说道:“我见你与楚家人甚是亲近,先是与太子妃在一处,后来又跟着楚夫人。与明彦反倒疏远许多。这是为何?”
江云昭只当他以为她冷落了他的朋友,就笑道:“与楚哥哥的情分,自小到大从未变过。只是小时尚能浑顽在一处,如今都大了,怎还能像儿时一般随意亲近?”
听她唤楚明彦为‘哥哥’,廖鸿先心里没来由地就轻松了些,唇角翘起的弧度又深了些许。谁料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江云昭就又说道:“你们都如兄长般关照我,我虽未明言感谢,但是心里一直都记着的。”
廖鸿先滞了滞。
他总觉得这句话里某些地方听着特别刺耳。可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廖鸿先心思通透,很多事情无需旁人指点便能即刻明了。江云昭极少见他这般疑惑的模样,不由问道:“你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廖鸿先拧着眉说道:“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本想问你几句搞清楚,谁料更糊涂了。”
眼见江云昭也跟着微微皱起了眉,廖鸿先反倒释然,忍不住抬指轻弹了下她的眉心,“罢了。问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用?我倒不如寻元睿说说看了。”
江云昭回到宴席上时,环顾四周,发现了些异常。见母亲正和宾客说着话,就问了正巧从身边经过的四夫人方氏:“四婶婶,三婶去了哪里?”
方氏说道:“今日是静真师太要来的日子。三嫂刚才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先回了平园。算算时辰,等会儿就也差不多回来了。”
静真师太是京郊一道观里的高人,据说是送子观音转世。若是能求来她的相助,怀孕生子都不在话下。
三夫人连氏自进门到现在已经十余年了,却依然未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自年初听闻静真师太的大名后,她就时常请了师太来家中为她诊治。据说静真师太感念她的一片诚心,特意允诺,过上几日后,要为她办一场法事来求子。
这可是连氏梦中都在期盼着的好事。
眼看法事没多久就要举行了,她自然更加心诚。但凡静真师太要来的日子,必定推了所有事务来与她一见。
只是江云昭没有料到,今日是江老夫人的寿辰,连氏竟然也能置之不理。
这时旁边有位夫人看到了方氏,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江四夫人今日的笑容特别多?”
周围有夫人接道:“可不是,自然发现了。听说江四老爷此次秋闱答得甚好,可是要提前恭喜四夫人了。”
方氏的眉眼间有着遮掩不住的笑意,说道:“这还没揭榜,可不敢这么肯定。”口中这样说着,神色间却是十分笃定的模样。
其他人心中有数,就都笑着向她提前道贺。又有人与江云昭说着话,问她些琐碎问题。
江云昭惦念着那害人之物,无心去仔细思量,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来稍稍应付着。待到秦氏闲下来后,她道了声饶,就朝秦氏行了过去,悄声问起马氏在茶水中动手脚的那件事。
秦氏先前看到江云昭和蔻丹的那番作为,知道她已发现了马氏的小心思。如今江云昭谈及,她就也不多遮掩,简短说道:“是三丫头带回来的。刚才已经问了出来,有人看见她和你二婶说话的时候,拿出了一小包东西。想来便是那个。我已经叫人将它收起了。”
江云昭看母亲说得轻描淡写,颇有些疑惑,问道:“二婶会那么干脆地把东西交出来?”
秦氏瞧着她认真的模样,绷不住笑了。
暗叹一句女儿真的是长成大姑娘了,她抬手理了理江云昭被风吹的微乱的发,说道:“她怎会如此淡然?不过为了防止她继续作乱,让那些婆子用了些蛮力罢了。”
那就是说,马氏不肯乖乖交出来,而是那些婆子从她身上硬抢到的。
江云昭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秦氏看着有夫人要与她说话,就想要让江云昭先回席位上。后迅速考虑了下,到底还是匆匆和她又说了几句:“几年前的事情,必然不会再发生。你莫要太过担心。方才我也发现了异常,若是蔻丹没有出来,我亦会想了旁的法子止住红锦。不过,你做得非常好。”
江云昭知道秦氏说的是先前她在宁王妃面前做的那些。
被母亲赞扬,虽然羞赧,却也开心。
直到回到席位上时,江云昭唇角的微笑都还未完全收起。当她看到马氏一脸不甘地盯着眼前的桌子时,心情就又好了一些。
这时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前者穿着靛青色的衣裳,后者则是身着杏色衫裙。两人的脸上,带着相似的淡漠与疏远。
正是三夫人连氏和二房的三姑娘江云珊。
连氏素来打扮得偏沉闷,行止之间颇有些死板。江云珊过了这几年后,少了些当年的冲动之气,一举一动倒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当真是泾渭分明。
也不知她们在院外经历了什么样的冲突,居然互不搭理。进了院门后,她们甚至还很默契地有意避开身边之人,往另一侧无人之地挪了挪,显然是互相厌恶至极,没有半分一家人的和睦感。
江云昭懒得搭理,这些念头不过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一闪而过,就也消逝不见了。
倒是在她身后伺候的红螺轻轻“咦”了一声,望着坐到邻桌的江云珊张了张口,但也没多嘴说些什么。
江云昭默默的用膳,并未问询。红霜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声问红螺怎么了。
红螺看了看江云昭,见她没有露出阻止的意味,就压低声音与红霜说道:“我瞧着三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看着也太苍白了些。”顿了顿,又道:“或许是坐车累着了吧。许是我多心了。”
她话音刚落,红霜还没来得及应声,江云珊已经丢下筷子,吐出刚刚入口的食物,半掩着口唇干呕起来。
第62章 意外
“哎呀,三姑娘那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红霜轻声叫道。
红螺见马氏朝这边看来,就用手肘碰碰她,说道:“布菜专心着些。”
红霜这便发现了马氏的注视,忙低下头专注做事。
秦氏屋里的郑妈妈和老夫人跟前的陈妈妈都行了过去,细问江云珊怎么样了,又道:“不如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刚刚回家,别是病了。”
江云珊一直摇头说着“没事”,又往口里塞了块素炒山药,强笑道:“车上颠簸得厉害,坐得头晕。稍稍静坐一会儿,就也好了。”
谁都看出她笑得十分勉强。不过路途劳累之后还坚持来参加午宴,倒让许多人感念她待祖母的一片真诚之心。
有些客人见识过她摔帘走人的情形,此刻虽半信半疑,但这样的情形下,却还是温言问候了她几句。
此时马氏也走了过去,扶着江云珊的肩膀,给她拍了拍后背借以顺气。
江云珊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下,被马氏说了几句后,她语气颇为不耐地说道:“不过是身子不舒服,哪就那么矜贵了?若真心疼我,当年何苦把我送走?”
马氏没料到她开口就是这些话,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众目睽睽之下,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见江云珊还是不肯搭理她的一副模样,踌躇了下,到底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见江云珊如此对待生母,难免心中暗暗嘀咕。
一名身材高瘦的少妇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我跟着母亲略学过一点医术。不如我给姑娘把把脉,开点药来吃一吃。过不了多久,就也能舒服许多。”
大家认出这是江老夫人娘家大房的媳妇儿。林家大夫人祖上曾有人在太医院任职,耳濡目染下,她也略通医术。平日里闲来无事时,就将自己懂得的一些东西教给了儿媳。
不过今日江老夫人过寿,林家就只让这位大奶奶过来了,不禁让人唏嘘感叹,传言当真属实。
当年就听闻林大爷、也就是现在的林老太爷,不同意让这位庶妹嫁到江家,取代先前他胞妹的位置。结果林家还是将女儿嫁过来了。自林老太爷掌权后,林家和江家的走动就少了许多。今日一看这安排,显而易见,林老太爷依然不待见这位庶出的妹妹。就算如今她已贵为宁阳侯的继母,亦是如此。
马氏还在气恼江云珊让自己先前没了脸面,如今见有人要给她细看,也不去搭理,只面无表情地扭头盯着别桌的菜肴看。但眼角的余光,却是能瞄到江云珊那里。
相邻桌子的夫人们看江云珊口唇发白额上有细汗,好似真的不太舒服,都温言相劝,说不如让林大奶奶瞧一瞧,没道理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谁料江云珊粗粗喘息片刻后,却是将手中的筷子猛然往桌上重重一拍,腾地下站起身来,面色微愠说道:“我说了不需要人看,你们怎地就这样多事?”说罢,竟是不理会在场的所有人,自顾自拎着裙摆疾步走出了院子。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大家都知道这位江姑娘近些年并不在侯府,而是去了二夫人的娘家长住。见了她这副做派,都有些看不上那姓马的人家。
有知道马家和楼家关系的,就轻声细语问楼夫人,马家人是不是一贯如此?
楼夫人轻描淡写说道:“前两年他们家那人违反了军令,被我家二叔军法处置后革了职。如今他们家如何境况,我们也是半点都不知晓了。”
大家了然地点点头,愈发瞧不上那破落户了。
红螺往那边看了几眼,见马氏一脸震惊没空注意这边,忍不住悄声对红霜说了先前没能说完的几句话。
江云昭轻咳一声。红螺滞了下,就也收了话头。
虽说江云珊闹了这么一出,但大家本也对这个二房的女儿不甚熟悉。原先她不舒服时,宾客们尚还同情她。看她如此作态后,就有人在闲聊中提起先前她摔帘子那一事。大家将她两次的‘愤然离去’当作闹剧轻声议论一番后,又同情了下先前被她盯上的江云昭。
虽说二房几次三番闹出些动静,但宾客们并未将她们放在心上。待到离去时,谈论的也是江老夫人的慈祥和善,侯爷夫人的端庄文雅,以及侯爷女儿的聪慧温婉。
当晚,静园那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马氏的斥责和江云珊的叫嚷不断传出,仿若鬼魅之声,惊得夜行的猫咪们都齐齐绕行。
但是那夜过后的连续几天,母女俩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依然是亲密无间的模样。好似那晚大家听到的,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这日早晨,天气明媚。
江云昭醒来时,天已微明。淡淡的亮光透过窗户进到屋内,也带来了廊上丫鬟们的低语声。
“今儿一早静真师太就来了家,如今已经在平园那边摆开阵仗了。可真够早的。”红霜如是说道。
红缨接道:“方才经过平园的时候,不知怎的居然瞧见了二夫人。看她脸色不太好,怕是看到三夫人作出这般气势来,生气得很吧。”
红螺嗤了声,说道:“二夫人不见得就不高兴。依我看,她指不定还悄悄在羡慕、想着自己也要做一场法事呢。”
红缨就追问她为何这么说。
红螺摆着谱不肯讲,后来就连红霜也好奇起来,蔻丹才忍不住解释道:“大少爷的亲事一直没定下来,二夫人可是着急了。听说现在每日念经,都比往年要多上一个时辰。”
红缨就问红霜:“真的是这样?”
“对啊。”红霜点点头,又道:“前些日子我瞧见二房的紫凝姐姐的时候,她还跟我诉苦来着,说二夫人相看的人家里,竟然有一家是富商。若是真娶个商人家粗鄙的大奶奶回来,那她们可有的受了。可见,二夫人是真急了。”
红霜的亲姐是伺候二房大姑娘江云琼的紫雪。因着常去看望紫雪,自然与二房的一些丫鬟熟识了起来。她心好,单纯。比起紫雪来,多了一份憨直。那边不少丫鬟都很喜欢她。江云琼嫁人时,紫雪也跟了去。但是那边的几个相熟的丫鬟,依然喜欢邀了红霜去一同玩耍,顺带着说说话。
红螺哼道:“谁让前些年他们自视过高,总是挑挑拣拣,觉得谁都配不上他们的宝贝儿子?现在倒好,境况一日不如一日了,旁人家都瞧不上他们了,反倒急了起来。”
江云昭听着外面越说越不像话,无奈之下,只得轻咳一声。
丫鬟们齐齐住了嘴。不多时,蔻丹和红霜行了进来,伺候她起身穿衣。
江云昭见红霜喜气洋洋的模样,想到先前她说话比平日多些了,就问道:“你姐姐可是来信了?”
红霜笑眯了眼,重重点头“嗯”了一声,“是跟着大姑奶奶送的贺礼一同来的。送礼的车子路上遇了些麻烦,前几日没能赶来,今儿一早才到。”
江云琼与先前那家到底没成。
朱夫人当时也在赏花宴,那家的女儿穿了江云昭的外裳,她看得清清楚楚。
江云琼的亲事受挫后,江老夫人就有些不待见她。后来秦氏暗中打探,才知那户人家的老爷当年帮助过江老夫人姐弟俩。后听说他们想要个当家夫人,江老夫人就提起了江云琼。
可是那户人家并不富裕,且这位老爷已经年近四十。因着结发妻子病逝,如今想娶个填房。
那日里落水的,正是他弟媳的女儿。
虽说此人人品极好,温厚端正,可其他方面的条件到底有些不足。老夫人只因顾念着他的人品和当年的人情,就想将江云琼嫁过去,到底有些不太妥当。
秦氏就有意无意地跟江老夫人提起,那家女儿偷拿江云昭外裳一事。
江老夫人稍稍打探,就也知晓了秦氏所言非虚。她一直觉得那户人家家风严谨,没料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自然不再与他们商议亲事。
秦氏怜惜江云琼心地纯良,让宁阳侯稍微帮忙留意了下。夫妇二人最终选中了一个踏实肯干的县令。虽说他上任的地方离京远,却年轻有为。而且远离京城,对于惹恼了静园那些人的江云琼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后来夫妻俩暗中筹划了一番,这亲事到底是成了。如今夫妻俩夫唱妇随,十分和睦。
江云琼是成亲后才知道是秦氏和侯爷暗暗牵的线,感激不尽。每每来信,都是厚厚一叠,将自己在那边的生活尽数讲与秦氏听。又隔段时间就寄来一些当地土产,分成三份,静园安园和宁园各一。不过宁园这一份,总是最多最上乘最实在的。
这一次江老夫人过寿,江云琼夫妇送来贺礼的同时,也没忘了给宁园备礼。
江云昭用完早膳没多久,红螺就端来了一些吃食——秦氏瞧着江云琼送来的干果不错,就拿出来了些,让厨房里现做了新鲜的点心。
如今江云昭已经在跟着秦氏学管家。眼看着要到管事婆子们来见秦氏的时辰了,江云昭就吩咐红螺先将点心搁着,等下她得了空闲再来用。
谁知她刚一出门,还未去到秦氏屋里,就看到不远处隐隐有浓烟升起。再一细瞧,不由震惊,指了那处问道:“那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