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五指慢慢松开,又轻轻将江云琼的双手放到被子里,掖好。江云昭站起身来,凝视了江云琼片刻,忽地转身,朝外行去。
院中洒满阳光。
望着满地的温暖,江云昭忍不住驻了步子,又回头看了一眼。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念叨: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姐姐不应该遇到这样的事情。
前世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江云琼大江云昭四岁,又是二房的庶女,前世之时二人交集很少,并不甚熟悉。江云琼议亲的时候,宁阳侯和秦氏正卧病在床。江云昭无暇顾及,未曾留意过。直到后来江云琼出嫁,她才晓得新郎是谁。依稀记得那是个不错的人家,中规中矩,安稳富足。
可这一世,江云琼却是落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不断地告诉自己,大姐姐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是马氏和马长程造成的,与她重生后的所作所为无关。可江云昭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一回想起前世江云琼披上嫁衣时巧笑嫣然的模样,她的心里就一阵阵泛着疼。
难道此事真的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爹爹和娘亲是大姐的伯父和伯母。如今大姐的父母俱在,伯父伯母是没有道理插手她的婚事的。
该怎么办?
江云昭边想着,边回了宁园。
进到屋中喝了一盏茶后,江云昭唤来蔻丹,指了柜子说道:“你去把里面那紫檀木盒子装着的书拿来,用绢布包一下,我要送人。”
那盒子里只放了一本书,是个古籍珍本。
红缨闻言,忍不住说道:“姑娘,这本书不是平日里您最宝贝的吗,怎么…”
“多嘴。”蔻丹伸出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朝江云昭望了一眼,说道:“姑娘自个儿的东西,喜欢送人便送人。哪需要你指使那么多?”
红螺也发现江云昭自打方才从江云琼那里回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便挑眉望向红缨,说道:“红霜那丫头呢?姑娘让你好好带带她,你倒好,把她丢在那里整理东西,自己跑过来凑热闹了。什么?忘了这一茬了?还不赶紧看看去!若她一个不小心摔了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红螺看着红缨出了屋,这才去到柜子旁。眼看蔻丹捧出那个盒子,红螺忍不住问道:“不如就用这盒子装着送了?毕竟这书很珍贵,拿绢布包着有些不衬。反倒不如继续这样装了,也显得更好看些。”
“不用。就换绢布吧。”江云昭说道:“收的人心里有数就行,旁人不需要知晓。”
清园院如其名,处处透着雅致。一进其中,便是成片的翠竹。其中只留一条小道,通往深处。
江云昭一出现在院门处,就有小丫鬟忙不迭地跑了进去通禀。待到江云昭走出竹林,四夫人方氏已经等在前头了。
一看到江云昭,方氏就主动迎了过来,温声说道:“怎地不声不响就来了?也不提前说声。我这里什么也没准备,只吩咐人给你洗了几个果子。”
江云昭笑道:“本就是我贸然打扰在先,被四婶这样一说,反倒没我什么错处了。”
“你愿意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儿来的错处?”
方氏说话偏慢,配着她温和的语调,让人觉得心里仿佛有暖风拂过。
两人这般边行边说,不多时就也到了屋中。
方氏屏退其他人,待到只剩下她们二人了,这便笑道:“你可是有事寻我?不妨直说。”
江云昭早已想过该如何开口说与她听,此刻闻言,就将江云琼的状况讲了出来。
方氏一直静静听着,待到江云昭最后一个字落下,才问道:“难道你想让我去求了母亲来过问此事?”
江云昭没想到那些话一说完,还未解释其他,方氏的想法就直接跃到了这里。思量了下,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大姐姐是家中第一个出嫁的女儿,若是她得了这样一个亲事,到底对侯府名声有碍。祖母应当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吧。”她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推到方氏跟前,“这是送给四叔的。”
方氏看到东西是用绢布包着的,本没太在意,就翻开来看。瞧见那珍本后,她骤然想起了自家夫君提到此物时羡慕的语气,这才意识到眼前之物是什么,忙将东西推回江云昭面前。
“这事我可以帮忙开口一说。只是这礼太重,却是不需要了。”
“还是要的。”江云昭将东西又搁了回去,“四婶一向不管这些俗事,为何忽然帮大姐姐说项?若是祖母不曾起疑,就也罢了。如果祖母问起,四婶婶只管说是我求到了您这里来。因着我给的谢礼太重,您便不得不开了这个口。”
这就是怕方氏在婆婆面前为难,特意给她寻好理由了。
方氏暗暗感慨着,说道:“你既知道母亲会起疑,为何不直接去求?”
“不行的。我不过是个小孩子,哪敢在祖母面前说起这些。在婶婶面前提及,我都是想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的。”江云昭羞赧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她没说。
那番话由她来和江老夫人说,不见得能打动对方。但如果是江老夫人的儿媳来讲,效果会好上许多。
况且,把东西送来后,江四老爷定然十分欣喜。他高兴了,江老夫人知道后,会出手相帮的可能性就也大了许多。
方氏倒是未对江云昭说出口的理由起疑。
秦氏教育子女的严格做派,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江云昭有这个担忧,亦是合情合理。
方氏左思右想了许久,到底是被眼前之物打动了,再不提将那物归还一事。与江云昭说笑一会儿后,就亲自送她出了屋。
穿过竹林,江云昭刚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正小跑着急急赶来的吴婶。
吴婶一抬眼看到她后,忙又加快速度,紧跑了几步。
待到二人相距不过四五尺了,吴婶方才停了下来,粗粗喘着气,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外头来了人,吵吵嚷嚷的,指名要寻少爷。”
第46章 究竟是谁
听了吴婶这话,江云昭想到先前江承晔物品被偷之事,有些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忙问道:“那些人怎么说的?”
吴婶四顾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旁人,这才答道:“奴婢也说不清楚。听那些人的意思,好像是少爷在外面惹了些事情。”语毕,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不过瞧着那些人的模样,不像是能和少爷搭上话的。门房的人已将他们拦下,就看主子们的意思了。”
江云昭有些想笑。
彼时江承珍用这一招,不过是欺侮她们兄妹要照顾父母无暇分神,又仗着二房掌了家、府里内外替换上了马氏的耳目。
如今家中情形与那时大不相同,他竟然还用这个法子…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走罢。我们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云昭说罢,当先行去。
吴婶听闻,就有些犹豫。
她知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要赶快告诉江云昭,可别误了事。但真的听到这位小主子要亲自过问后,她又迟疑了,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到底对不对。
——姑娘毕竟年岁不大,就算素来聪慧,但真碰到那些个无赖之人,还是会吃亏的。况且,以姑娘的年岁,过早碰触那些个腌臜事情,到底是有些不妥。
如今这情况下,劝姑娘回来,还是不劝?
她正举棋不定着,蔻丹折返回来唤了她一声,示意她赶紧走。
吴婶拉住自家侄女,说出心中顾虑。
蔻丹思量了下,说道:“姑姑生怕姑娘知晓后去了会吃亏,却不想姑娘若是不知,处于被动,反而更加不妙。往后有甚么事情,姑姑依旧记着知会一声。至于怎么做,姑娘自然心中有数,那便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
说罢,她灿然一笑,“若真出了乱子,我们竭尽全力护好姑娘,保她无恙,不就行了?”
吴婶琢磨了下,是这么个理儿,就也放下心来。
蔻丹虽说劝动了吴婶,但是到了目的地后,她才知道姑姑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这一次,江云昭没能出了垂花门,就被郑妈妈拦在了里面。
原来秦氏和江兴源知晓此事后,生怕江承晔和江云昭搀和进来,特意派人过来将儿女拦住。
江承晔知道消息较早,他是出了垂花门又被追回来的。而清园位置较偏,待到江云昭赶到这里,事情早已安排妥当。
“吴管事已经出去处理此事了,姑娘无需担忧。”郑妈妈含笑说道:“先前少爷已经来过,也被请了回去。”
江云昭细观她神色,见她当真半分忧虑也无,便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故作疑惑地问道:“听说外面那些人特意来寻哥哥的?既然如此,爹爹又怎么将哥哥也拦了下来?”
“那些人信口胡说的话,也能当真?”郑妈妈冷哼一声,“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不知他们从哪里弄了些破字烂画,就想赖到侯府世子的头上。也不瞧瞧自己的斤两!”见江云昭满脸懵懂,郑妈妈复又转了笑容,说道:“姑娘不必担忧。先前侯爷已经亲自看过了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少爷的字迹。”
江云昭心里冒出个念头,却又不太敢肯定,便试探着问道:“那么此事与侯府无关了?爹爹准备怎么处置那些毁谤之人?”
“处置?为什么要处置?他们或许是认错了人。如今吴管事正和他们对质。这事儿若是与宁园无关的话,便随他们去了。”
说话间,一位体面的中年仆妇朝着这边行来,正是江承晔院子里管事的成妈妈。
成妈妈一见江云昭便赶忙行礼,面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郑妈妈见状,低声问道:“怎么着?确定是二房的东西了?”
“可不是。静园那位最爱炫耀自己儿子的工整字迹,如今倒好,那些字画一摊开,整个门房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认识的!那些泼皮一听是大少爷的字迹,不是咱们少爷的,就又嚷嚷开,说要寻大少爷讨个公道了。”
“当真是认错人了?这倒是奇了!吴管事怎么说?”
“吴管事正假意应付着,让我把这消息往静园那边透一透,看看他们作何反应。”成妈妈说着,朝着静园那边随手一指,“我们平日里需要顾着主子们,哪有那闲工夫处理这些个杂事?他们那边惹出的乱子,让他们自己收拾去!”
郑妈妈笑道:“那你快去吧。别让那边的人逍遥太久了。”
“那可不。我得赶紧去了。”
江云昭本还有些疑惑,后来回忆了下江承珍的行事特点,这便想通了七八分。与郑妈妈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往回行去。
两个丫鬟却是没有明白过来。
待到周围无旁人时,一直迷茫的红螺首先开了口,问道:“那些人听到大少爷的名字后怎会不避讳?竟是将事情又转而赖到了他的头上!”
蔻丹迟疑道:“难道是大少爷为了遮人耳目,特意叮嘱过他们,让他们见机行事?”
红螺奇道:“会是这样吗?他就不怕臭了自己名声?”
蔻丹顿了顿,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江云昭这才说道:“并非如此。江承珍做事素来小心谨慎。应当他先前找到这些人时,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特意没有告诉对方付给他们银子的是谁。”
蔻丹心思灵透,听她这样一说,有些明白过来,“于是他们听说这些字迹其实是大少爷的后,就以为自己搞错了要泼污水的对象,转而诬蔑起大少爷来了。”
红螺拊掌笑道:“姑娘先前让换掉那些东西,当真是妙。谁知今日竟是收到了这样好的效果!”
江云昭莞尔。
她也没料到误打误撞下成了这般状况。
蔻丹抿着嘴笑了片刻后,忽地叹了口气。待到红螺问她了,方才幽幽地说道:“真是有些可惜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容易,放那劳什子的经文进去。就算抢,也该从静园抢些合适的诗文出来!”
红螺忍不住大笑,上前轻轻推了她一下。
待到两个丫鬟笑闹够了,江云昭又问红螺:“先前我吩咐你寻红菱说的那番话,你可是告诉她了?”
“自然如此。奴婢做事,姑娘请放心。”
江云昭这便笑了。
今日太阳不错,差事又轻松,毛二家的闲下来后,便抓了把瓜子坐到槐树底下乘凉。刚咬了没几颗,就见宁园的红菱走了过来。
毛二家的正要扬手和她打招呼,这才发现对方双眉紧拧,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思量着红菱是世子身边的大丫鬟,旁人也不敢随意欺负她,毛二家的便问道:“怎么了这是?可是受主子训斥了?”
红菱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轻轻道了声“没有”。
毛二家的将瓜子撂到一旁,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红菱坐着歇会儿。
红菱踟蹰了半晌,这才坐了下来,又重重叹了口气。
毛二家的说道:“被主子训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了世子那么些年,情分不同旁人。过上一两日,世子就也不记得这一茬,自然就好了。”
“不是世子。世子性子好,怎会向我们发脾气?我愁的是、是…”
红菱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毛二家的愈发好奇。
她忍不住一再询问,并保证绝不会告诉旁人。
红菱最终被她说动了,小声说道:“我发现红茭偷偷在看大少爷抄写的经文和经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的。”语毕,又是一声长叹,“你说,我到底是告诉世子爷好呢,还是按下不说好呢。”
毛二家的一下子瞪圆了眼,“红茭那里有大少爷写的东西?”
红菱侧过身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说的。”
“不不,菱姑娘误会我了。我是想着,她怎么会有大少爷的那些东西的?”
“谁知道呢?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总不可能是大少爷亲自送她的吧!”红菱腾地下站起身来,咬唇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罢了罢了,我本就不该和你说起这些!”说罢,跺了跺脚,走了。
毛二家的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又朝静园那边看去。
这日下午,宁阳侯暂时解了江二老爷夫妻俩的禁足,允许他们去处理那些事情。也不知最后怎么解决的,到了掌灯时分,那些人欢天喜地地走了,但是江二老爷夫妇,却是病倒了。
江承珍并未参与到这个过程中。
从下午起,他就一直守在宁园外头,说是想要宁园的一个丫鬟,特意来求伯父伯母恩准。
江兴源和秦氏未曾搭理他。就算江承珍说那丫鬟背主,偷拿了他的东西,想要去她房里一搜,二人也并未见他。
于是他就日日都来院外守着。
如此过了两天。
待到第三日的早上,江云昭刚刚起床,就收到了一封来信。信封上写着‘昭妹妹亲启’,旁边又缀了几朵小花,手法笔触皆略显稚嫩。
江云昭疑惑不已,慢慢将信封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不禁笑了。
信是楚月琳写的。
她生怕江云昭忘了后日的楚家赏花宴,特意来信提醒。
第47章 明粹坊
江云昭刚将信收好,抬眼一看,正巧望见李妈妈进到屋中。
李妈妈拧眉沉思着,似是有不解之事。江云昭便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事?”
李妈妈十分犹豫地说道:“姑娘,明粹坊的薛老板给您送来了首饰和衣裳。她正在花厅等着,让您试试看合适不合适。若是不妥,今儿还来得及改。“
“明粹坊?”江云昭讶然,“我何时在他们那里订东西了?”
“可不是说。我也不记得有这一茬。许是他们弄错了?可是不应该啊。明粹坊素来只做名门世家的生意,宫里贵人们亦会从他们那里订做东西,就算弄错,怎会偏偏选了咱们侯府?江家每年在他们那里选购之物,可算不得多。况且,不过是给姑娘送东西而已,竟会是薛老板亲自前来…这可是奇了。”
江云昭想到李妈妈话中那句‘还来得及改’,明白那些东西应当是为了后日的赏花宴准备的。思及母亲对那赏花宴颇为重视,便问道:“会不会是母亲给我订的?”
“方才见到郑妈妈,我问了一句,郑妈妈说没有。”
江云昭这下也不太确定了,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吧。见了人后,便也清楚了。”
明粹坊的薛老板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单看长相,算不得出众。但她行事说话明朗大方,自有一种沉稳干练之气。
江云昭去到花厅时,薛老板正观赏着墙上挂着的花鸟画。
听到声音,她回身迎了过来,朝江云昭行了个礼,未言已带三分笑。
好生打量了江云昭一番,薛老板说道:“姑娘好相貌。我这一堆的俗物,加起来也不及姑娘半分。”
本是客套的话语,被她这样声音平稳语气肯定地说出来,竟是半分奉承的意味也不带,直让人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江云昭不禁面颊微红,调转视线望向桌上所放之物,说道:“薛老板说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可我问过家人,近日均未到过明粹坊,又何来为我挑选物品这一说?不知薛老板从何得来的消息,怕是有误吧。”
她先前还只是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弄错了。如今看到桌上的东西后,她已十分肯定,这些绝对不可能是家人给她买的。
明粹坊的东西件件精致样样金贵。当初她的那对羊脂玉耳坠,便是明粹坊所做,着实被江云珊肖想了许久。
如今桌上这些衣物和首饰加起来足足有近二十件,每一个都要比那副坠子贵重许多,算起来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就算是侯府嫡女,也不可能在那儿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
薛老板笑道:“明粹坊若是连客人都会搞错,就不会做到如今的规模了。姑娘请放心,这上面的东西都是姑娘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拿来给姑娘试试合不合适。”
江云昭闻言,疑惑不减反增。
薛老板统管着明粹坊的十几间铺子,忙碌程度可想而知。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竟是命令她来做事?
江云昭斟酌了下,试探着问道:“不知薛老板的东家,是哪一位?我可是认识?”
薛老板说道:“是谁又有什么重要?认识与否,又有什么打紧?不过是些俗物罢了。姑娘既是得了,便用着;改日厌烦了,弃之即可。既不会污了眼,也不会脏了手,何须问得这般明白?”
“薛老板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江云昭有些恼了,微愠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是晓得的。这样贵重的东西搁在我的眼前,我便要问个清楚明白。若想让我平白无故收下,那是绝无可能!”
薛老板也是怕这一点,方才直接求见江云昭。之所以不将东西交给秦氏,便是担心秦氏会直接拒绝收下。
她本以为小姑娘家年纪轻轻的会好哄一些,哪想到江云昭竟能坚决至此。毕竟那些物什都是女孩子家喜欢的,在这个年纪能把持住心性而不动摇的,少之又少。
眼看着自己这差事要完不成了,薛老板考虑了半晌,还是把那番话说了出来:“姑娘无需太过紧张。东家说是要送给自家妹妹的,所以才挑选了最顶级的东西。”
自家妹妹?
谁会这么叫她?
江云昭一下子明白过来,却更加愕然,“明粹坊竟是姓廖?”
明粹坊的东家是谁,京城之中几乎没人知道。初时还有人打探过,最后无功而返,后来便也没什么人去试了。因着明粹坊和宫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就都猜测东家或许是宫里某位主子,故而更加无人深究。
此时一句话说完,江云昭又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瞒了那么久,都没露出来。没道理你会突然肯告诉我。”
“姑娘既然知道东家不想张扬,便帮忙守一守这个消息。”薛老板不好说这是廖鸿先同意了的。她也搞不准为什么廖鸿先这么信任江云昭。不过对于江云昭的态度之坚决,她十分无奈,“不过既然知晓了,这下姑娘总肯收了吧?”
江云昭思量了下,还是拒绝了,“不行。我不能收。这礼太重。”
“姑娘这可是让我不好交差了。”薛老板苦笑道:“东家若是问起来,我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