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开店

 安夜锦不急不缓,先是抿了一口茶,才淡淡开口。

“你们回去之后,就将寨子中的一些钱财发放给省城中的贫困地带,说你们严柳寨的人虽是盗贼,却是劫富济贫,为天下苍生而盗,为更多人能吃一口饭而盗,为了惩治那些恶人而盗!这样你们虽是盗贼,也会拥有些许百姓的支持。

接着,你们晚上突袭知府府邸,这些日子省城中的官兵都被派去剿匪,正是亏虚之时,你们很容易就会得手,到时你们点到为止,不伤人,不夺财,只是将人绑起来,留下一大笔钱财,就说这是你们烟柳寨子捐给省城的,要求知府必须全数发给穷苦百姓,不然你们就会随时去到知府府邸劫杀知府。

做好之后快速离开,同时找来数人将这事宣扬出去,煽动百姓到知府府中要取钱财,到时候百姓知晓你们严柳山的盗匪是好人,还会给他们钱财,就会拥护你们。这知府是新官上任,最在意的就是百姓的口碑,所以你们这番做完,这知府不但不会攻击你们寨子,说不定还会去寨子中与寨主见面呢。”

“妙!太妙了!百姓哪里在乎有没有漏网之鱼,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有用的,他们有可能得到好处,到时这知府就拿我们寨子没辙了。”朱七终于舒展了眉头,当即拍案大笑。

“哦,对了,你们对百姓宣扬之时,就对外说留了很多很多的钱财,百姓不知多少,过去讨要,知府发放完毕,你们就闹事说:这钱数不对,说知府给的少了你们的!”

她刚刚说完,几个人全乐了,这计划实在是太坏了,足够这新任知府折腾一段时间了。

这三个人又留在安夜锦那里商讨了细节,越说越是起劲,刚刚商量好了,林胖子就有些坐不住了:“如此妙计,需早些去告诉寨主,免得寨中混乱,让他心中烦忧。”

安夜锦却是沉着脸,并不言语,神态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种从容,反而多了一丝忧愁。

“妹子可是有何心事,有事不妨直说。”朱七第一个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直接开口问道。

安夜锦抬头看着几个人,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几位哥哥,妹妹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妹但说无妨。”朱七直接回答,同时按着林胖子重新坐好,看着安夜锦,等待她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安夜锦是个细致的人,总是能发现一些他们不能发现的,还能预测一些不可知的事情,谋略异秉,这也是他们最为敬佩的,要不然,他们一群山寨的土匪莽夫,如何会如此听从一名女子的话语?

一般的女子,若是看到遍地的伤残男子,血染白雪的场面,尤其是能够断定他们是土匪,都该是掉头就跑,像安夜锦那般看到他们会停下,步伐均匀的走向他们,接着蹲下身,一眼找出了他们的头领是谁,还与他开出条件,愿意救人的女子,世间罕见。

她明明与世无争,却大胆,冷静,做常人之不敢做的事情,就好似经历过几次的生死,看透了世间百态,看透了万物苍生,那般静默,竟然有着男子都没有的心胸与眼界。

一次次相帮,一次次不要答谢,一次次的看着他们微笑,就好似在看亲人。

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安夜锦,就算是突然拔剑杀死他们,他们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盗匪,也讲道义。

“几位哥哥可曾想过你们的后辈,当真谁让他们一出生就奠定了身份,一辈子为匪为盗?”安夜锦的话刚刚说出,就如同一记重锤,锤到了他们心中。

如今乱世,为了能够寻得一口饭吃,多少人放弃了良民的身份,加入了山寨之中。可是他们这一选择,就注定了他们之后的子孙,生出来就背负着盗民的身份。

“如今百姓见了你们,惧之恐之,心中却是厌恶至极,你们并非人人心中险恶,你们的孩子并非出生便爱杀戮,为何不想着帮他们换一个身份,可以做生意,可以进京赶考,可以娶妻生子,可以过平淡的日子,而非整日喝酒鬼混,打打杀杀,还要惧怕官兵的讨伐。”

安夜锦说的苦口婆心,朱七心中知晓她的好意,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妹子,你不明白的,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知,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你们选择这条路,也是情非得已…”说到这里,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瞒几位哥哥,妹子最近想开家店铺,缺些伶俐的伙计,与一些能干活的妇人,我可以帮他们落下户籍来。”

如今的落户籍十分简单,你在这里买了一处田产,或者一处房屋,这里就可以为你落下户籍来,有男人的,就写男人的名字,没有的,就写女人的名字。说白了,就是只要你有钱,足够买下一块地皮来,这些人就可以帮你落了户籍,改了身份。

乱世当道,几国之间的叛国者并不少见,这般更改户籍的,也不在少数,地方的官僚,哪里在乎你原本是哪国人,只要你能给他们提供钱财,就可以有了正经的身份。

安夜锦说这话,是准备让他们出些人手,帮她照顾店面。同时也是给了他们良民的身份。

朱七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妹子如今怎么想起开店?你这医馆不是够你与盏乐生活了吗?你并非是追求大富大贵之人啊。”

她迟疑了一阵,才终于开口:“这事,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前些日子,那户曾经加害过我父母的商人,又来找我麻烦了,他们竟然找来了五名汉子,要污我清白,幸好家中有这两名女工,邻居也过来帮我,不然我…“

嘭!

林胖子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险些将桌案拍碎了:“他娘的,这苏家当真是钱赚多了,脑袋变傻了不成?安妹子他们也敢欺负,看我不带几百弟兄,将他的宅子和酒楼给翻了!”

安夜锦却用手向下按,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林哥哥莫急,如今你们正值多事之秋,不好闹事。刚刚妹妹不也说了要开店么,妹妹就是想在酒楼方面下手,将其打压下来,妹妹我并非是空口说白话之人,哥哥是知道的…”

说着,狡黠一笑,看的林胖子浑身的肥肉又是一抖。

第四十四章 没有奶水

开店的想法,其实也是在那五名汉子离开之后,才突然冒出来的。

起初,她知道自己的厨艺能够得到人的赏识,就动了些脑筋,说不定这是极好的讨好人的手段,到时候在谁的寿宴上送去自己做的东西,还能够笼络人心,绝对是别人所没有的。可是她并非是想上位之人,这个想法就被她作罢了,万一被人看中收去做了厨子岂不可笑?偏偏后来苏家来惹她,就让她萌生了开店的念头。

其实她仅仅是想做幕后的老板罢了,不出面,只出菜谱,只出主意,这样她可以月月收钱,还能在苏家最为得意的方面干掉这家人,抢他们的生意,最后让他们无法立足。

报复一个人,并非一刀将他杀死才是最解气的,最有趣的,就是一点一点的折磨他,将他折磨到崩溃边缘,让他自己绝望寻死。就好似狮子,在吃掉猎物之前,总是会玩弄一番。

安夜锦才不舍得这么快解决了他们。

“妹子,这事我回去帮你张罗着,在弄来几个伶俐的人,帮你找合适的店面,打点人脉。”说着,他对林胖子摆了摆手,林胖子这才一抖落自己宽大的袖子,从里面甩出一个包袱来。

这包袱手臂大小,林胖子一个袖子里面一个,长长一团子,铺开,里面放的都是些银票与金叶子。

“安妹子,这次的心意你务必收下,就算是这家店我们严柳山做了东家,后面我们还会送来些银钱,到时候就算是我们与你一同开办的,年底分红可不能少了我们的。”朱七在一边说着,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胡子,便直接起身,抬脚就走,生怕安夜锦再次拒绝。

安夜锦跟着起身,谁知她刚刚站起来,三个男人差点是用轻功飞出屋子的,弄得她站在桌子前,看着他们离开,有些哭笑不得的。

“不留下吃饭吗?叔叔!”盏乐喊了一句,只模糊的听到了回答,三人就没了踪影。

他连忙小跑着进了屋子,发现安夜锦正在收银钱,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娘亲,出了何事?”

安夜锦摇了摇头,挥手赶走盏乐:“有些事情,你还是莫要去管了。”

盏乐乖顺的点了点头,坐在了一侧,看着安夜锦:“前些日子听闻司徒亦要剿匪吧,娘亲明知叔叔他们是匪盗,为何还说:杀盗人,非杀人?”

别看他已经妥协,不再去问,却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此时开始旁敲侧击了。

安夜锦眯起眼睛,嘿嘿一笑,的确是换个角度来问,可是问得生硬了些,这小子还需要继续培养。

“就算我不说,司徒亦也会这样做,他并非是没有主见的人,当时不过是在试探我。而且,我早就已经有了能够保全严柳闪的方法,便不惧怕了。”

盏乐松了一口气,点头,这意思就是表示叔叔他们没事,娘亲是有办法的。

他走过去示意帮安夜锦收拾:“娘亲去研制解药吧,莫要再熬夜了,你的眼眶已经青紫了。”

安夜锦微笑点头,直接就起身回了房间,准备继续研制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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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正是天气刚刚放凉的时间。

司徒亦提着衣摆,走进牢房,刚刚走了几步,就将自己的轻功都用了出来,不为别的,就是怕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在那里走得极为小心,薛安也在前面帮他开道,用脚清理道路,将稻草踢到一边。兰竹则是捧在一炉熏香,一个劲的往司徒亦脸边凑,样子极为小心,因为靠的近,离远了些看起来,就好像两个人是互相依偎着进来的,兰竹的双颊也微微泛起桃花般的粉嫩来。

这样的登场还真是有些隆重,也怪不得牢房内的人,只怪司徒亦有些洁癖,不喜欢牢房中的臭味,同样不喜欢牢房中那些有些发霉的稻草。

皱着眉头,一路忍受着,一直走到了一处牢房门口。狱卒看到他来了,连忙送来了椅子,样子很是殷勤。薛安帮司徒亦擦干净了,司徒亦才坐了下去,抬手用食指擦了擦鼻尖,心情不好似地的模样。

“胡文德,你也被关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不知你想通了没有?”司徒亦开口,看向坐在其中一名坐在门边的犯人问道。

那是一名男子,自己单独一间牢房,虽然已经入狱,但是依旧有着一翻派头,看起来就知是平日里面风光的主。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细长脸,下巴有些方,有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不过是文人的模样。他听到了司徒亦的声音,很是不恭敬的抬头看向司徒亦,接着冷哼一声:“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别问,在你这位置,知道的越少,呆的时间越长,别以为你这官会做得如何安稳,渝州省城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平静。”

这人正是前任知府胡文德,他的事情,皇上交给司徒亦处理。

以一种长辈劝慰后辈的态度劝说了一句,他便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再说什么了的态度。

牢房内的灯光昏暗,司徒亦坐在那里,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却看不清其的面部细节。暗淡的光让他的眼眸变得阴森,他突然笑了起来,抬手与薛安示意,薛安会意,驱赶开了那些狱卒,他这才开口:“这次我过来不是问渝州省城的事情,我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胡文德没动,只是坐在那里继续闭目。

“前些日子听闻你与一位名叫安夜锦的女子关系不错,你对她也有些意思,怎么最后没纳了做妾呢?”

听到这句话,胡文德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司徒亦,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安夜锦,最后只是一声冷哼:“不过是一个长得不错,有点医术的娘们,却也是个骚货,独身一人就带回一个孩子回来,孩子爹是谁都没人知道,那么小的岁数,就弄出这事来,连奶水都没有,还得别人家的婶子来奶孩子…”

司徒亦的心口突然的加快了几拍,他低头思索着,才重复了一句:“没有奶水…”

这证明了什么?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一种喜悦的感觉在他的心口雀跃,让他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本想在此时装得深沉些,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安夜锦。

可是唯一一个会让他心动的女人啊…

第四十五章 郡主驾到

 胡文德坐在牢笼里面抬起头来,看向司徒亦,突然独自摇了摇头:“你也对她感兴趣了不成?我看你还是作罢吧,她会将你带入深渊。”

“你不懂她。”司徒亦跟着摇头,突然轻笑了起来。他靠在椅子上,单手拄着下巴,张开薄唇,轻轻的去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尖,思考了一阵才说:“你连你自己是怎么被人上告的都不知道吧?”

“哼,是那些人容不下我。”

“别自以为是了,他们同时聚集在渝州省城中,并不是有何阴谋,又或者是对你有什么想法,而是因为一个人,他们守着这个人,同时过他们的日子,偏偏你就像个没长眼的,竟然想娶人家做妾,他们怎么会让这般有用的女子与你一起?”司徒亦回答,惊得胡文德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胡文德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稳了,此时的样子有些像一只疯狗,被吓到了一样的乱叫,很是可笑。

“若是她是夜辰的师妹呢,还能解夜辰的毒。”司徒亦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浅笑起来。

他站起身来,对身边的薛安吩咐了一句:“这前任知府胡文德畏罪自杀,我们可如何是好呢…”

薛安就算愚钝,此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头:“小的会报上去,同时将其厚葬的。”

“记得告诉薛郡王的人,这位大人也是为烟国尽过心的,家人就简单的流放吧。”司徒亦又吩咐了一句。

胡文德当即跪在了地面上,慌乱的看着司徒亦,近乎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不能这样做!你…你是薛郡王的人?!”

司徒亦直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招呼兰竹与他一同离开,独留薛安解决余下来事情。

“你们不能这样做,怎可草率解决了我!”胡文德站起身来,惶恐的看着薛安。

薛安觉得好笑,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绳子来,一边解开扣子,一边说道:“只能怪你事先不知道我家主子的为人,之前惹过他的人,没几个人有善终的,你啊,的确没惹到他,可是你惹到了他护着的人,这么死了你也算赚到了,大人,还请你配合我转过身去吧。”

司徒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薛安其实也摸不清,只是觉得人长得像个仙人,做事就与魔鬼差不多。他总是笑着的,笑容之中却含着多少的阴狠,没多人知晓。

他护着安夜锦这件事情表现得十分明显,从他派薛安去帮安夜锦守院子就可以看出来。又或者是将那几个想要欺负安夜锦的汉子丢入了荒野,被野兽追赶,被咬得血肉模糊。

兰竹或许不知,薛安却知,司徒亦近些日子已经不再画丑女了,画出来的,是一张张美人,每一张的美人都有着同样的脸,那女子是谁一看便知。

还有就是知晓安夜锦往他身边安排女子的那日,捧着用安夜锦给的调料做的肉面连续吃了三大碗,竟然吃到伤食,几日不能碰到油腥,只能喝粥。

薛安心中对安夜锦有那么点芥蒂,可这是主子喜欢的女子,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他不是碎嘴的人。

这边,司徒亦刚刚走出牢房就准备安排人去调查一下是谁帮安夜锦奶大的孩子,这边就有小厮站在门口张望了,见他出来急急的说了一句:“大人,不好了,郡主她…水月郡主她来了您的府邸,正在那边闹着呢。”

司徒亦当即皱眉,一甩衣袖,直接吩咐车夫载着他快些回府。

活祖宗来了,怎能怠慢?

上了马车,司徒亦还不忘记告诉兰竹将熏香撤掉,原本他是不喜欢身上有臭味的,此时偏偏想身上再臭一些,免得水月郡主一碰到他就往他身上贴。

今日水月郡主过来八成是被李潋之给叫来的,看这态度是不想自己与安夜锦成亲了,想着叫来水月郡主制住自己,再去安夜锦那边闹上一场,他与安夜锦的亲事就彻底作罢了。到时李潋之就能够有理由拉拢安夜锦加入军营,最后被赐给哪个将领做了小妾都是不一定的。

“兰竹,安排一户人家生病,然后叫安夜锦出诊,拖住她,没人过去告诉你消息,就不许安夜锦离开。”司徒亦挥了挥衣袖,就安排兰竹去做了。

兰竹起初没懂,见司徒亦这般急迫,也是一个纵身,使用轻功离开了。

原来也是个练武家子。

司徒亦坐在车中深呼吸了一番,才疲惫的靠在了软榻上,刚刚有的好心情瞬间都没有了。

他这边心中的芥蒂还没有完全消除,这边就有诸多的人想要阻止他们在一起,这算是什么?司徒亦的心情烦闷了起来,他知晓,那些人同样不会让安夜锦顺利的嫁给他,说不定他若是思量不周就娶了她,会与胡文德是一个下场。若是为了一个女子弄得自己功败名裂明显是不值得的,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若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荒废了前途,当真不理智。

“安夜锦…”司徒亦叹了一句,突然轻笑了起来,最后干脆抬起手来,掩着嘴,笑得近乎癫狂了。

“既然将你安排到了我的身边,我又怎么会舍得放开手呢?一个国我都有把握覆灭,一个女人我又怎么会思量很多。”

思之如此,司徒亦抬手挑了挑自己的发丝,这才十分安稳的等待回府。

刚刚到了府中,就听到了府中的骚乱,司徒亦从马车上走下来,对看门小厮说:“你一会去计算一下水月郡主都毁了什么东西,统计好了告诉与我,我让她加倍赔来。”

那小厮当即点头,走了进去。

走进府内,就看到一道清丽的背影,女子身穿着一身暖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淡青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一头发鬓挽得极为奢华,属于贵族未嫁女子才会梳的发鬓,司徒亦却是不喜,他总觉得那么高耸的发鬓,就好像脑袋上面长了两个黑漆漆兔耳朵,格外可笑。

第四十六章 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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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边的侍女看到了司徒亦,当即去到了水月郡主的身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女子才豁然转身,看向了司徒亦。

这女子是一刁蛮的,从面容上就可以看出。皇家贵族的妆有些夸张,司徒亦看着女子浓浓的腮红微微眯起了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

女子凤眉柳眼,皆是细长,她眼角上挑,眼部有着眼妆,才将眼睛化得大了一些。若是不看脸部的红妆,这女子也是一美人,虽然并不是顶美的,也算过得去眼。

“亦哥哥!”她快速的跑向司徒亦,站到了司徒亦的面前,作势就要扑到司徒亦的怀里,司徒亦却是微微侧身躲开。水月郡主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好身边的侍女及时扶住了她。

“下官见过水月郡主,不知水月郡主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司徒亦刚刚侧身就行了一礼,礼节做得十分到位,让人挑不出什么来。

“还不是因为你有婚…”婚约两个字还没说全,她就顿住了,思考了一番才又说道:“哼,我在京城就听闻安郡王在你这里遇刺,我此番前来是要定你护驾不周之罪。”

司徒亦扬起头来,双眸之中含着笑意,仅仅是一个抬眸,就已经带起了一片浮华之彩,一瞬间,水月郡主的怒意全无,仅仅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俊逸非凡的男子,心跳突然快了几拍。

如此俊朗的男子,如此儒雅的气度,如此有才华的脑子,水月郡主怎会不喜欢?从见到司徒亦第一眼起,水月郡主的心就系在了这男人的身上,多次在皇上面前美言,只想司徒亦快些升到高位,到可以迎娶自己的位置,可是皇上却派他来了这里,水月郡主心中难过,想着或许会几年不见,正思量着等待这个男子出息之日再下嫁给他,却得到了这男子已有婚约的消息。

普天之下,怎可能有女子完全配得上司徒亦?水月郡主自认为自己身份尊贵,样貌也是不差,才会产生想法,如今听闻竟有一名身边带着孩子的庶民女子与他已有婚约,她怎能不气,当日就从京城赶来,只为将这亲事给作罢了,顺便看望司徒亦。

“水月郡主言重了,首先,下官并未收到任何安郡王已到渝州省城的消息,所以下官属于全不知情。其次,安郡王是在省城之外遇刺,逃到了这里,并非是下官护驾不周,而是临城。最后,下官得知安郡王居住在此处,就立刻乘坐马车去请罪了,何来过错可言?”司徒亦说着,眼中的浅笑更浓:“却是郡主当真是让下官寒心,闯入我府中不说,还砸了我的东西,郡主是要我一一列举您的不守女德之罪?”

司徒亦的这一句话颇有分量,在那个年代,女子的德行被约束得十分厉害,若是传出哪名女子德行不堪,恐怕会耽误其嫁人。司徒亦乃是饱读诗书的人,更是儒家学者,对于一些《女则》《女戒》《女论语》也是有过一些研究的。

水月郡主位于高位,平日里面并不在意那些,今日若是被说出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更何况她是准备嫁给司徒亦的,若是被他挑出了毛病来,真就是不划算了。

“亦哥哥!”水月郡主大叫了一声,原地直跺脚,她今日更是毫无形象可言的大闹了一场,妇行第一条就被她给触犯了,这是第一个不妥。就算司徒亦当真护驾不周,也是轮不到水月郡主来问责的,这便是妇行的第二条。若是司徒亦想,会将她私自出京来到渝州省城也按上数项罪名。

思量了一下,才过去亲自扶起司徒亦,对他说道:“我心中挂念着亦哥哥,特地过来见你,你却这般对我。”

“你挂念我,就是来了以后这般闹我?”说着司徒亦抽回自己的手臂,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也不看一片狼藉的院子,直接进了正堂。

水月郡主见他有些生气,急急的追了过去,脸上全是委屈,带着一股子撒娇的语气说:“亦哥哥,我还不是因为…因为听说了你的事,而为你觉得气愤?”

这只是开始,看来安夜锦的事情是要开始说了。

这个年代强调“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却绝对不可以再嫁,在他们的心目中下堂求去,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悖理行为。安夜锦更是直接在夫君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人有了孩子,这简直就是下贱之举,不将这女子丢了猪笼,水月郡主恐怕不会消停下来。

司徒亦点了点头:“的确,这渝州省城之外的盗匪实在猖獗了些,简直就是将一个烂摊子就给了我,让我颇为烦恼。郡主乃是一国贵族,担忧百姓之苦,同时也为下官抱不平,下官深感感激。”

硬生生的将话题给岔开了。

水月郡主一怔,苦笑了一下,这才点头:“是呢…”

司徒亦立刻露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对水月郡主躬身一礼:“水月郡主果然有大家风范,并非是讨论私人是非之人。”

水月郡主的身体一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至少暂时是不能提这件事情了。

司徒亦让水月郡主坐正位,自己坐在了一侧,不一会小厮道了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引得司徒亦一怔,很快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亦哥哥,你怎么了?”水月郡主问得不急不缓。

她刚刚来到这里就派人去了安夜锦那里,只等着将那女子抓来当场质问,接着将她处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她此时根本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