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点点头：“那我先回家了。”
江续一把拉过她，“哎，你回去干嘛？”
“你不是有局吗？”初一觉得古怪。
江续说：“是啊，你也一起去。”
初一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她双手环在胸前，站在机场外，有风吹起她的衣摆，她目光清冷冷地裹挟着萧瑟秋风，从上到下地扫了江续一眼，那眼神令江续有点儿心发慌。
江续受不了，伸手捂住她的眼：“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把你当作谈生意的工具，这就是好友局你知道吧？梁亦封和季洛甫在这儿，我过来和他们见个面，顺便谈点事情。”
意外地，听到了季洛甫的名字。
另一个名字的主人也是认识的关系。
初一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伸手拍开江续的手，问他：“他们怎么在这儿？”
江续：“过来有事儿呗，还能怎么在这儿。都是朋友，怎么着也得见一面吧？”
初一想了想，点头：“嗯。”
都是一个大院的，打小就认识的关系，初一是把梁亦封和季洛甫划到“朋友”这一栏的。她在这边并没有什么朋友，因此，这个时候没有拒绝的理由。
到了酒店之后，江续到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下，换了套衣服出来。
初一靠在门边，评价道：“花里胡哨的。”
江续拍了下她的脑袋，“我坐了三小时的飞机，衣服上都有褶子了。”
初一：“一个大男人还要求挺多的。”
江续说不过她，拉着她往电梯口走。
等电梯上来的时候，江续和她说：“你还记得季洛甫和梁亦封吧？梁亦封的姥爷和我们是一个大院的，他每年夏天都会被送到部队里，还有季洛甫，也是一起的。季洛甫就是季爷爷的孙子，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初一：“有啊。”
江续：“真有印象？”
“我和季大哥见过的。”初一嘟囔着。
江续惊讶地挑了下眉，“你和季大哥见过？”
初一说：“对啊，他来过家里。”
“哪个家里？”江续敏锐发问，“初家，江家还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
初一觉得他实在是脑子有问题，“当然是江家。”
江续松了一口气，“正规见面。”
“……”
江续说：“印象怎么样？”
印象如何……
时隔不知多久，初一再次 想起和季洛甫的初见，回忆像是蒙了层轻纱一般，那天傍晚的初见，旧时光缓缓流淌，仿佛有古典音乐缓缓流淌在耳畔，她一个不经意，撞入他的怀里。
换来的是他的一声轻笑。
他唇畔带笑，双眼里像是装了一整个夏的温柔湿润。
夏天的温柔极少。
都淌入他的眼里。
初一的心跳漏了半拍。
还是江续的呼叫唤回她的理智。
“这个问题就这么费解吗，想这么久都没想出答案？”
初一摇头，她模棱两可地回：“挺好的。”
江续：“就这样？”
初一仰头，脸上的神情天真又单纯：“要不然呢？”
江续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恰好电梯停下，两个人齐齐转头，面对着电梯。
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人的脸庞身影。
梁亦封和季洛甫站在里面。
江续和初一站在外面。
四个人意外地见面。
江续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才讨论完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自己没说什么坏话，但总归是不自在的。
他摸摸鼻子，笑着说：“季大哥，梁三哥。”
季洛甫语气温和：“我们正准备去包厢吃饭，这么巧遇到你……初一？”他陡然叫她的名字，清冷冷的视线落在了初一的身上。
走廊的灯光温柔泛黄，初一被笼罩在昏黄之中。
她迎着他的目光，乖巧叫人：“季大哥。”
季洛甫：“先进来。”
初一和江续进了电梯。
江续和梁亦封聊着事情，他来锦市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儿来的，梁亦封和季洛甫也是，三个人在工作上有几分交集，因此约了时间聊聊。
初一站在季洛甫身后，盯着他冰凉脊背发愣。
突然，他偏过头，低声唤她：“初一。”
她回神，“季大哥。”
“到我边上来，我不想歪着头和你说话。”
初一哦了声，抬腿走到他边上。
梁亦封余光注意到，他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往后退了退，挪出位置给他俩。
江续没察觉到不对，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说。”梁亦封说。
季洛甫问她：“在这边还习惯吗？“
初一：“挺好的。”
季洛甫：“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初一嘴角咧起笑来，“我也没想到会见到你，要不是我哥说你在这儿，我都不会过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恰好看到她左边嘴角的梨涡轻轻荡漾。
电梯到了。
他们率先出去。
季洛甫挑了下眉，“你哥是怎么和你说的？”
初一老实交代，“他说和你还有梁三哥谈点事情，问我来不来，我想了想，就过来了。”
季洛甫扯了扯嘴角，他突然开口：“你瘦了。”
初一垂下脑袋来，她低声说：“还好吧。”
“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骨感美。”她找借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说完这句话，季洛甫叹了一口气。
季洛甫说：“你还是胖一点比较好看。”
初一：“有吗？”
季洛甫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揶揄道：“胖一点，撞过来，这里才没有那么疼。”
“……”
初一有点无语。
第70章 高一
饭桌上, 江续、梁亦封和季洛甫谈着公事, 他们并不避讳她，虽然这样开诚布公, 但是初一仍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
她只知道, 江续和江易明着手要开药厂, 这之中需要哪些东西，她并不知晓。江续似乎是在借季洛甫和梁亦封的人脉，与其说是他俩的人脉，不如说是梁家和季家的人脉。
三个人谈着事, 只有初一一个人在吃东西。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无所事事，坐在原地, 思绪有点儿飘。
一下子就飘到了刚才, 季洛甫和她说话的时间轴上。
那个语气和那样的话, 语调慵懒散漫, 带着几分戏谑和调笑之意，哪里像是季洛甫的作风？
像是幻觉。
走廊灯光昏黄，似乎只是印照黄粱一梦。
她用余光审视季洛甫。
他侧脸瘦削冷毅, 说话时双唇翕动，一张一合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眼眸平淡。语调平平, 没有一丝一点的波澜起伏, 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 引起他一声嗤笑。
那笑声，带了几分轻蔑冷调。
是的，这才是季洛甫。
刚才的那个，不是他。
初一清醒过来。
想了两秒，又自我修正。
刚才的那个，或许是面对自己时候的他。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就像班里的同学只看到她清冷与不合群的一面，就把她定义为性格孤冷、特立独行且难相处的人，但他们从没看到她合群的一面，她也爱与好友做恶作剧，脸上也会露出得逞笑意。
季洛甫和她一样。
他展示给旁人的，只是他想展示给他们的一面，其实他还有许多面，他也是个人，也有丰沛的情感。
好比说，对初一的……
调戏？
哦不对，这个词有点儿不正确。
应该是，觉得她好玩儿，故意逗她。
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初一的心里就舒服许多了。
没多久，饭局结束。
季洛甫和梁亦封有事先走一步，江续回房拉着行李箱去初一在锦市的房子，到了别墅之后，江续在别墅里逛了一圈，“挺干净挺舒服的，是你喜欢住的地方。”
这栋别墅是江老爷子早年买的，装修已经过时，初一在初二那年暑假来过一次。来了之后，就有设计师来问她装修意见，聊了几个小时，设计师了解完她的想法之后，花了三天做好设计图。看了设计图之后，初一发现设计师是真的懂她，没有一处她是不喜欢的，隔天，便有装修队过来装修房子。
不到一个月，房子就装修完毕。
她今年过来，装修完已经一年多了，正是住进来的好时机。
初一不无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的眼光，不容置疑。”
“嘚瑟！”江续哧笑一声。
晚上两个人拿着啤酒在客厅并排坐在地毯上喝。
电视屏幕上放着时下最火的韩剧，灯光溶溶，房间里有微醺酒味。
喝着喝着，江续笑了起来：“要是被老爷子知道，我这样带你喝酒，老爷子可不得揍死我。”
初一小小地啄了口，她拿起茶几上的炸鸡啃，边啃边说：“我就喝一点儿而已，又不会喝醉。而且，你还怕姥爷揍你吗？”
“……”
江续抓了抓头发，默默地吐了几个字出来：“有什么好怕的，老爷子心里有数的，也不会往死里打我。”
停顿一会儿，江续又说，“可事关他最疼爱的外孙女，这又说不好了。”
初一朝他翻了个白眼。
江续每次看她翻白眼，那种克制又带了几分高傲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想笑，“你怎么翻白眼都能翻出一股优越感来？”
初一：“有吗？”
“有。”江续说，“就很搞笑。”
初一：“……哦。”
江续提议：“要不去德云社吧，我觉得你挺适合的。”
初一拿鸡骨头往他身上砸：“你去死。”
江续轻松地躲过，他哈哈大笑，伸手从她面前的盒子里拿了块鸡块出来，两个人安静又沉默地吃着炸鸡。
韩剧一集结束，漫长的片尾曲响起，音乐声缓缓流淌，带来浓厚的悲伤。
似乎是觉得这时最适合说这句话的时机，江续说：“过的还好吗？”
初一神情平平：“挺好的。”
“真挺好？”
“都挺好的，上次月考，我是年级第一，为了庆祝，我去吃了顿韩国烤肉，买了两个包，哦对了，都刷的你的卡，你应该收到短信提醒了吧？”
提到这个，江续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我亲妹，一天花了我五万块钱。”
初一甜甜地笑：“哥哥你最好啦！”
“……”江续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你别这么对我笑，我害怕。”
初一继续笑着：“嗯？怎么了？这样不好吗？哥哥。”
江续干巴巴道：“你每次这样笑，我都害怕，你能正常一点吗？五万块钱而已，你要是开心，五十万……我现在也没五十万能给你挥霍……”
初一乐了。
笑了会儿，初一担忧地看着他，“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什么麻烦？钱吗？”
“……嗯。”她迟疑着点头。
江续说还行吧，“反正我自己能吃肉，就不会让你喝汤，实在不行，我找老爷子拿呗，老爷子不给我，总不可能不给你吧，对吧？”
初一：“……”
她皱眉：“你利用我，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