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甫斜斜地倚靠在车边,逆光站着,说:“怎么说,赫赫有名的季部给你送外卖来了,好歹得有点表示吧,季太太?”

季太太很无奈,有生气的点:“你来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看现在,浪费粮食。”

季洛甫是从小不知柴米贵的人,别说柴米了,他对于钱的概念就和常人不同。小时候,别人吃着小店里买的几毛钱或是几块钱一颗的棒棒糖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时候,他家里早已堆满了全世界的所有大牌巧克力了。

他自出生开始,便是天之骄子。

旁人努力了一辈子想要抵达的终点,是他毫不在意的起点。

季洛甫站在一旁,没说话。

初一气过之后,心底的欣喜又涌了上来,她叹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阳光刺眼,她眯着眼,说:“季先生,虽然我很生气,但是你今天过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开心的。”

季洛甫脸上的表情淡淡,似乎是想看她接下去要说什么。

初一眨了眨眼,突然踮起脚,上身靠近他,十分快速地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有风从脸颊处吹过,她的脸不只是被这又燥又热的风吹的浮上了层层红晕,还是因为其他。

她故作镇定地看向别处,“这个表示,季先生喜欢吗?”

季先生含笑道:“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神情却是没有一点的勉强,反倒是开心的很。

所以啊,有的时候男人也和女人一样口是心非。

·

季洛甫买来的吃的实在是多,初一和季洛甫两个人四只手都拿不完,博物馆又不许外来车辆进去,因此初一到最后还是叫了团队里的人过来拿。

来的是小赵和小钱。

两个大男生抬着一箱喜茶,季洛甫和初一拎着午餐。

去的路上小赵说:“初一,你这叫外卖的方式也太特殊了吧?别人叫外卖,是叫餐,你叫外卖,不仅叫餐,还叫老公过来,真的是让我等单身狗看了十分眼红。”

初一:“你也想有个老公?”

小赵:“……”

小钱憋着笑。

季洛甫还是第一次看到初一这幅模样,虽然总是听到她有这样一面,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赵红了脸,说:“我说的是爱情!眼红爱情!眼红你这个秀恩爱的举动!”

暖风吹过,初一侧过头,阳光照的她皮肤上多了一层光晕,阳光下,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变得可爱万分。

她笑的非常温柔,像是被秋日暖阳轻吻过脸颊一般,宁静又美好,声音也像是浸了一个秋的暖,缓缓道:“爱情啊……我没有在秀恩爱啊,我只是秀一下我的老公,这是在秀恩爱吗?”

“……不是吗???”

初一转头,和季洛甫对视一眼。

她眼眸清澈,有波光起伏,她轻声问他:“我是在秀恩爱吗?”

季洛甫没说话,他用实际行动回答她,

——他把左手拎着的袋子都转移到右手上,腾出来的左手,不做别的,伸过来,和她的右手十指紧扣。

第26章 开心

众人见到季洛甫, 都愣住了。

换做是其他人的男朋友,大家估计都揶揄打趣来了,可面对季洛甫, 大家还是不敢造次的。

尤其是苏花朝在见到那张大家偷拍初一和季洛甫办公室接吻的照片之后, 她语气淡淡道:“以后别拍了。”

“为什么呀?”有人问道。

苏花朝轻蔑一笑:“你们和各大报社的人也有联系的吧, 你们去问问南城政界最难约访谈的人是谁。”

沉默几秒,有人试探问道:“是季部长吗?”

苏花朝:“除了他还会有谁。”

她提醒众人:“季洛甫是一入政界便风头无限的, 上面逼着他答应几个采访, 他都拒绝了,换做别人谁敢呢?他是真的有那个资本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大家伙儿点点头,又好奇道:“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你和季部是老相识啊?”

苏花朝冷哼, 咬牙切齿道:“霍绥叫他一声大哥。”

“……”

“……”

就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 大家对季洛甫的印象,从清淡高冷、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季部长, 变成了恶魔一样的存在。

毕竟霍绥的存在,就足够令大家胆战心惊了。

更何况是霍绥叫一声“大哥”的人。

于是今天,大家喊了声“季部长”就没再多说话了。

但是余光仍旧偷偷瞄向他。

季洛甫倒也无所谓这些,他坐在初一边上, 帮她把外卖从盒子里拿出来, 掀开盖子, 菜香四溢。

初一在别的事上能保持冷静从容, 唯独在吃的上面不行。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委屈与痛苦了,她大部分的开心都源自于世间的美食,因为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那一刻的快乐是真实的、没有丝毫伪装的。

谁都会骗你,但是你的胃不会。

初一眼里盛满欣喜,她拿起筷子,小声道:“那我开动啦。”

季洛甫却抓住她的手腕,初一疑惑地望向他。

他从外卖盒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打开,抽出纸巾把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擦干净。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手指白皙又纤长,骨节分明,捏在手心里只剩小小的一团,他连用力都不舍得。

在床上也是的,他每次都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尽兴。

怕她疼、怕她难受、怕她不舒服。

他时刻顾忌着她的感受,却忘了自己。

在他与她之间,他选择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

擦手的时候,初一不习惯,她想要收回来。

但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季洛甫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蹙着眉,声音里有一点儿的不耐烦:“安静点儿,别动!”

边上还有人,初一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压低了声音,和他说:“我自己可以擦的。”

季洛甫擦完了她一只手,没做停留:“另一只。”他朝她伸手。

他掌心朝上,五指纤细修长,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光,骨节清晰分明,掌纹也很清楚。

初一垂下眼来,也没再反抗,手心向上,放在他的手心上。

她的手不小,但即便如此,手指也只在他第二根指节位置。

季洛甫作势帮她擦手,却被她一个用力抓住他的大拇指。

四目相对,初一眼神空洞得很:“先别急着擦,看看我的掌纹。”

季洛甫松开手,低眸仔细打量着她手心的掌纹。

纹路错综复杂,别人是爱情线事业线生命线清清楚楚的三大条,但在她这里,这三条痕迹都很淡。

初一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背对着众人,她的笑容很松散,被阳光揉捏进灰尘里:“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看过手相,那个师傅说,我这纹路太乱了,命不好。”

季洛甫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胡扯。”

虽是这样说,但是擦着她掌心的动作却那样的轻,近乎于温柔的力道,他声音浸在阳光里,平素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此刻多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温柔:“命再不好,你嫁给我了,我对你好不就够了么?”

命不好,那是命运对她做的事。

他能做到的,就是竭尽全力的把自己身上那少许的、所有的温柔倾注在她的身上。

她的命不好又如何呢,他和她的命做抵抗不就好了吗?

阳光在空中沉浸,被光线涤染过的尘埃在空中安静地浮动。

初一眼睫轻颤,她抬起眼眸的那瞬间,似乎听到命运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抬眸,和他对视,心里总有一种自己和眼前的人在相爱的感觉。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深爱已久的人。

初一瞬间手足无措,眼神慌忙移开。

·

吃完饭之后,团队要去拍视频。

一堆人扛着设备去里面拍摄,视频拍摄十分繁琐,光线、角度、镜头切换等等都要考虑进去,初一对于这种技术活儿不太了解,只在边上看着。

季洛甫也陪她在边上看着。

初一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学过摄影吗?”

“没有。”他低头,注意到她头顶上有两个旋,可爱极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初一:“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感觉你蛮了解这方面的。”

季洛甫很想摸摸她头顶上的两个旋,忍住,回她:“场面话罢了,接触的多了,就会说了。”

初一点点头,没再问了。

两个人又站了会儿,初一问他:“无聊吗?”

季洛甫:“还行,你呢?”

初一想了想,说:“有点闷的慌,出去走走?”

季洛甫自然是同意的。

出来之后,外面阳光暴晒,虽是初秋,但盛夏余韵仍在,高温炙烤着大地,蝉鸣声不断,风迎面吹来,送来一股热气。

太阳太大,季洛甫拉住她,说:“来的时候看到那边很多工人,那边是做什么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初一说:“是别馆,放一些明清时期的书法绘画的。”

季洛甫:“能去看看吗?”

“可以啊,博物馆对我们是完全开放的。”她带他过去,走到一半,又觉得哪里奇怪,嘟囔着说,“你这个身份,博物馆对你也是完全开放的好吧?”

季洛甫故作不知:“是吗?”

“这个项目都是你一手操办的,你说呢?”

季洛甫摸了摸下巴,作恍然大悟状:“好像是这样。”

“……”

别馆也没什么好逛的,不过就是一些明清时期的书法绘画,季宅书房里摆放着的字画都比这贵重几倍,老爷子没什么兴趣爱好,最喜欢字画,这些年收集、拍卖过不少字画,季洛甫跟在老爷子身边,对此也是耳濡目染的了。

看完所有字画,初一摸了摸脖子,说:“去别的地方逛逛吧,这些都逛完了。”

“嗯。”他只字应道。

初一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离她不过三步左右距离。

到一个转角位置的时候,他突然叫住她,声音如这室内温度般微凉,初一脚步不稳地停下脚步,还没等她转过身,腰间突然多了一股重力,她被人推的往后倒退几步,背脊直直地撞在柱子上,背上却没有任何的痛感。

季洛甫动作比她更快,另一只手压在她背后蝴蝶骨处,帮她承受住这撞击。

初一反应很快地抬头:“你干嘛?”

别馆场地大,没摆放多少东西,空荡的很,她的声音不大,却也有回音阵阵,盘旋在耳。

季洛甫压在她腰上的手往上移,捏在她的下巴上,他的头靠了过来,四目的间隔不过就是一指的距离,呼吸灼热,室内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仿佛也升高了许多似的。

初一呼吸有点儿喘不上来。

她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势,被人拿捏着,像是个傀儡。

声音支离破碎的:“你、你别这样。”

季洛甫漆黑的瞳孔专注地盯着她:“我怎么了?”

初一故作镇定道:“这是公共场合。”

“这里除了你我,再无他人。”

初一:“有摄像头。”

季洛甫:“这个时间是午休时间,没人会在摄像头后面无聊的看我们调|情。”

调|情。

这个词实在精妙。

登时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息变得缱绻暧昧几分。

之前和他的接触都是在床上,夜色漆黑,没有一丝乍泄天光,在黑夜中他的吻多了一丝掠夺感和占有欲,只是接吻都能让她浑身无力,但即便如此,那么多次的接吻,不过也是荷尔蒙的碰撞。

与情、与欲无关。

那是一种男人天生的征服感和占有欲。

当下却是不同的。

他离她那样近,近到她能看到他眼底印着她的身影,近到她甚至从他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眼底看出了一丝情深意动、爱意浓。

初一慌了,她想要推开他:“这是在外面。”

季洛甫双手拉过她的手,轻松地就把她的双手勾在后面,压制住她,不过是一只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剩下的一只手,他摸着她的脸,继而又回到她的下巴。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姿势,捏着她的下巴,动作不重,勉强称得上是温柔,她仰头看着他,他低头,目光缠绵。

季洛甫薄唇微抿,说话时似乎是故意将热气吐在她的脸上:“我来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说什么?”

“我来这里,约会。”

“……”

“就是因为在外面,所以才是约会,如果在家里,就不是约会了。”

“这样…… ”她眼神示意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是约会?”

季洛甫倾身压了过来,她身后是墙,面前也是一堵肉墙,把她挤的没有一丝逃跑的空间。

他挑了挑眉:“约会的必备流程。”

初一:“什么流程?”

“我不是说了吗?”他轻笑出声,笑声阵阵,落在她的耳畔,震的她耳根发红,“调|情。”

初一被这两个字臊的不行,“谁说约会的必备流程是这个了?”

季洛甫:“那是什么?”

初一想说是“接吻”,这样的姿势,不是接吻是什么呢?但话说出口,他一定会付出实践,或许不会。

他或许会半是胁迫半是色|诱她主动走流程。

反正无论如何,是不能这样说的。

她眨了眨眼,说:“牵手。”

季洛甫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垂在身侧,继而在她身后捞过她的手,十指紧扣,“然后呢?”

初一从那个羞耻的姿势中解放出来,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