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心思也是转了好几个弯儿,十三皇子都养了两三岁了,没道理忽然猝死。除非是有人不让他活,紧跟着丽妃也死了,以丽妃的性子即使没了十三皇子也会努力再生一个,可是却这样死了。五皇子现如今尴尬的处境,皇后更不会贸贸然出手,那么在阿九心中徘徊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让十三皇子无声无息没了的也只有皇上了,紧接着丽妃被逼自缢。很可能是丽妃与五皇子之间的纠葛被皇上知道了,再联系最近五皇子一党频频被找茬,几乎可以肯定了,竟是把时间点掐的如此之准。
果然情势斗转直下,再被查出错误的五皇子一党,一律严惩不贷。闹得朝堂之上,想找个避风港都困难。众大臣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纵观圣上所出的皇子里面,当初被看好的太子已经没有出头之日,现如今除了五皇子还真找不出能够入皇上眼的皇子。
阿九的日子也越发变得难熬,由于上回老夫人悄悄进宫的原因,她隐隐猜测王爷的真实身份,却又不敢往上面想。
朝堂上经历几番变动,五皇子虽然没受什么排挤,只是跟着他的官员明显越来越少。支持力量也显得薄弱了许多,而其他实力强大的异姓王,这个时候都十分聪明地选择了蛰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福哥儿的周岁到了,王爷却是一再回绝了王妃要替福哥儿办宴席的意见。
赵王府这个庶长子,除了王妃之外,似乎所有的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他。
这日,阿九照例等着王爷,芙蓉院上下的灯都还在亮着。虽然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来,但是阿九每晚都会留着灯。
“主子,都已经亥时了,王爷今个儿估计不回来了。您还是安置了吧?”今晚轮到玉叶值夜,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劝道。
阿九点了点头,正准备脱衣裳,却是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刚准备出去迎接,王爷披着外袍已经走了进来。几日未瞧见,他的神色显得十分憔悴,拉着阿九的手微微紧了紧。
“怎地这般凉?”阿九将他的大掌包裹在手中,轻轻地哈着热气,娇嗔地抬起头看着他。
男人那略显宽厚的肩膀却是直直地向她倒过来,竟是晕了过去。她的眼皮一跳。整个人勉强扶住墙站稳。
“玉叶,快去吩咐人请大夫来!”阿九惊呼了一声,连忙稳住自己的思绪,和身边的小丫头一同将王爷扶上床。
几个丫头匆忙地奔走着,端盆倒水,阿九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请来的是王府里的大夫,很快就过来了,那个老大夫过来诊脉之后,脸上的神色就不大好。
“大夫,王爷怎么样?”阿九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苍白,她的心里一紧,不知为何王爷会忽然就晕倒了,脑子里有些空白。
大夫刚想说话,前院已经传来丫头的通传声。
“王爷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晕倒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敢情恒侧妃是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好歹我也是王爷的亲生母亲!”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后依然跟着王嬷嬷,脸上的神色是十分的愤怒。
阿九的眉头轻轻一皱,就连忙松开了,上前几步想要搀扶住老夫人,却被她一把推开。
“老夫人,都已经这么晚了,妾身怕惊扰了老夫人休息。想着等到大夫诊过之后,妾身再斟酌着向您汇报。”阿九也不觉得尴尬,只垂了手站在一边,让开位置给老夫人。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斜看了一眼阿九,冷声道:“谁知道你斟酌成什么样子,还是我亲自来看看的好,大夫,说说王爷究竟如何了?”
阿九也不恼依然躬身垂头站在一边,嘴角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老夫人现在是连一丝敷衍都不稀罕用了,面子情都不舍得赏给她。所幸她时阿九现如今也不用看她的脸色过火,热恋贴冷屁股的事情她还真做不出。
“不瞒老夫人,王爷这是积劳成疾,得慢慢调养。凡事都得顺着,不能惹恼了。否则若是加上忧思,恐怕身体更加吃不消。”老大夫捋着胡须,面色的神色也没有恢复,相反还皱紧了眉头,似乎遇上了疑难杂症。
老夫人一听,差点就要晕过去,勉强扶着王嬷嬷的手坐稳。有些急切地问道:“王爷的身子怎地变成了这样,可是诊错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口不择言,待看到老大夫越发阴沉的面色,嘴里又说不出话来了。
“老夫人也是一时心急,敢问大夫王爷这样要怎么调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府里没有也想法子给您寻来!”阿九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真真是关心则乱,她也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对对对,缺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把王爷医好了!”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了两声,此刻她也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不待见时阿九这件事儿。
老大夫的神色缓了缓,淡淡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只是王爷最近劳累了,却不能忽视。但也不需要太紧张,在府上将养十天半月,少管烦心事儿,这身子就能养回来了。”
老夫人听完之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阿九让屋外的元宝跟着大夫出去开药。
老夫人心里忐忑,难免拉着王爷的手不肯松开,甚至还低声嘀咕着:万不要让她这把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最后,老夫人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想来都被王爷给吓到了。突然晕倒算是怎么一回事儿,阿九在一旁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就立住不动了。总之已经不招老夫人待见了,也没必要巴巴地凑过去表现贤良。
最后老夫人还是被王嬷嬷拉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冷着脸交代阿九好好照顾王爷。
阿九瞧着人走远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接过玉叶递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着王爷的脸。
“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若是药熬好了再端过来。”阿九对着玉叶挥了挥手,她就屏声敛气地退了下去。
女子的柔荑在脸上扫过,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抓住。
“王爷你醒了?大夫来瞧过了,您需要好好歇息,不宜操劳。老夫人也来瞧过,刚被人劝回去了。”阿九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一碗热水,慢慢扶起他喂着他喝下。
在灯光的映衬下,王爷的面色还是泛着苍白,他的嘴唇经过水分的滋润并没有那么干裂了。
“待会子去跟玉石那里吩咐一声,这几日的早朝我就不去了。”王爷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阿九替他捻好被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来药熬好了,服侍着王爷喝完,两人就都躺下了。却是各怀心事,阿九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她不知道王爷这病来得是真是假,还是有了谋算。只不过连老夫人都蒙在骨里,若是有了谋划也定是大事儿。
现如今五皇子落败,的确是该让这位最有实力的皇位继承人上不来,才能有继续玩儿野心的本钱。
第二日,王爷病倒了的消息就传出去了,朝堂之上也颇为震动。几方势力虽有意蛰伏,但也万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下去的道理,都巴巴地守在朝堂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想出万全之策。
不想,没几日的功夫,明国西南那一块儿的几个省,忽然爆发了小规模的起义。虽阵仗不大,但因西南那一片地处贫瘠,官府守备也比较松散,很快就抵挡不住。那一帮起义的人,也只将各处为官的府衙洗劫一空,就很快退兵了。
一开始西南上奏的折子被瞒了下来,却不想那些义军隔三差五就来几回,甚至最后连官员的府邸都遭到洗劫。折子一天天递上来,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弄得整个京都也跟着异常的紧张。
皇上知道之后,几乎是震怒,几次三番调人过去,却都无法彻底镇压。那帮义军见到有援军,就立刻撤走,并不纠缠。
阿九最近都在仔细打听京都的动向,听到西南部开始作乱的时候,她的眉头更是皱得紧。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王爷刚不去上朝,那边就有义军发难了?王爷这几日真的什么都不管了,每日不是捧了本书在床头看,就是看着阿九管家,偶尔去几趟书房。
自然王爷也下了几次帖子给斐遇,让他进府看诊。阿九琢磨不透王爷究竟是要做什么,倒是收到了时景寄来的家书。
时景觉得现在朝堂上的氛围诡异,似乎该到了不要做纯臣的时刻了,直白地提出时家此刻该站队了。阿九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抬手写了回信让人送回去。
就在西南地区的起义军越发壮大的时刻,时景悄悄来了一趟王府,和王爷夜谈了一次。过了不几日,就有不少奏折传到皇上的龙案之上,要求派遣得力的王爷前去,以示皇家威仪。
由于朝堂上五皇子不再得宠,赵王爷也拖病在家中,皇上也只能降旨让萧王爷前去。这一去就被拖住了,义军依然是那么狡猾。估计没个三五月,是镇压不了的。
十月份的时候,皇上的龙体再次欠安,斐太医依然随侍左右。不少臣子都在默默祈祷,一定要像上一次一样好起来,否则像现在这般千疮百孔的明国,实在有亡国之兆。
西南那边打得难分难解,五皇子一党似乎有复兴的迹象,毕竟皇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如今有能力和五皇子抢皇位的皇子,根本没有。皇上的病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竟是越来越严重。
皇上病倒之后,王爷却开始渐渐往书房跑了。
“恒侧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屋外是元宝来传话的声音,阿九轻吸了一口气,忽然感到一丝紧张。
到了书房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爷趴在书桌上写些什么东西。阿九轻声给他行了礼,王爷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的忧愁。
“阿九,这件事儿非常重要,所以我想把你叫到书房里。朝堂上的局势想来你也清楚一些,这个年恐怕过得不会安稳。我会放一些侍卫在后院,若是出了什么情况,你一定要保住安哥儿的性命!”王爷的声音里透着温和,拉着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紧紧地盯着她看。
阿九微微一愣,心底跟着一凉,知道王爷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是不是该把姐儿和哥儿都送出府去?乡下的庄子里可以藏人,也安全些!”身为母亲,她只想要孩子平安就好,此刻也希望他们能够远离威胁。
王爷看着她,目光里露出一丝愧疚,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在府上将近一个月,皇上调走了萧家小子,但是他还留了许多人在京都。五皇子那边也有不少人盯着王府,若是把两个孩子送走,恐怕还没出京都就被抓回来了。而且有孩子在府上,才能安他们的心。”王爷轻声拒绝道,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阿九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闷,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心底却是带了十足的嘲讽。为了他那所谓的霸业和野心,王爷一向都是舍得的,前世今生他还没有变,依然是那个把野心放在第一位的赵子卿,孩子根本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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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东窗事发
京都的气氛越发的紧张,甚至于平民百姓都察觉到了,往日热闹的茶馆都不敢再叽叽喳喳议论哪位官员的香艳事情,行走在路上都带着几分小心。
皇上身子越发的撑不住,很少招人到跟前说话,倒是把长公主叫过去说了几次话。王爷最近的处事也越发小心翼翼,整日待在书房里,偶尔接见相熟的大臣,也是说了不长时间的话就散了。
只要王爷不来芙蓉院,阿九这几日都把哥儿和姐儿抱在身边带着。身边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了,阿九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轻叹了一口气,披衣而起。站在窗户口看着院中白霜覆盖的地面,忽然打了一个颤。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玉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瞧见阿九站在窗户口,微微愣了一下。
“主子,外面冷,莫站在窗口,小心感染了风寒。”她走过去,将窗户关小了点,语气带着些许的娇嗔。
阿九依着她的话,坐回了床上,抬手拢了拢青丝。“可是有什么事儿?”她轻轻问了一句,玉叶一向知道她睡眠浅,若是无事也不会轻易进来。
“王爷去了清祥阁,后来一顶小轿子抬了出去,王嬷嬷还是跟在后面。”玉叶的声音压得极低,面色有些凝重。
知道府中即将有大事发生,自那日阿九从王爷的书房中出来之后,她就吩咐玉叶派人暗暗盯紧了清祥阁。王爷的书房她自然不敢窥觑,但是王爷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老夫人犯险,所以阿九才多了个心眼。
“去了哪里?”阿九惊了一下,连忙要去穿鞋。
“主子,你莫急。”玉叶也跟着惊了一下。
阿九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东窗事发,王爷赶着要把老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玉叶瞧着阿九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心里也跟着急起来,此刻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拉住阿九的胳膊。
“主子,老夫人都一把年纪了,况且元宝在前面跟着。马上要过年了,老夫人还要见客的。”玉叶急急地辩解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阿九倒是反应过来了,拿着鞋子的手也不动了。眉头轻轻皱起思索了起来,转而苦涩地笑开了。
“倒是我急糊涂了,不过你个小蹄子也忒会埋汰人了。老夫人再老也是王爷的母亲,老人家的心可大着呢!”阿九重新躺回床上,经过玉叶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
亲娘又如何,赵子卿连传宗接代的儿子都舍得让他涉险,何况老母亲。老夫人这一趟根本不可能去躲灾,想清楚了之后,阿九的脑子就开始转开了。难不成又是要进宫?
玉叶瞧着主子虽嘴上怪她多言,却不忘也跟着调侃了两句老夫人,心里就放下心来,悄悄退了出去。
阿九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睡不着,直到丑时传来老夫人已经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子,就连忙起床。
“玉叶,花聆!”阿九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急急地叫唤了几句。
“主子,怎么了?”花聆连忙跑了进来,玉叶因为昨晚上值夜,换班休息去了。
“没什么,我好似听到了钟声,宫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阿九将到了嘴边的“丧钟”二字咽了下去,心里头总觉得慌。
花聆瞧着她脸色苍白,手脚也不住地发抖,嘴里忙安慰道:“主子,您想什么呢?皇宫离王府两条街呢,就算有什么动静也传不到这里来!”
阿九的面色稍缓,心里想着是她糊涂了,顺口问了一句:“王爷呢?”
“王爷不在前院,昨个儿去了清祥阁就不知哪里去了?”花聆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心里也带着些许慌张。
阿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连忙站起身让人帮她梳洗,脑子里却有千百个念头在盘旋。
“恒侧妃,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快着点儿梳洗,老奴在外面等你!”屋外传来王嬷嬷清冷的声音,哈出的热气像一阵白雾一般,迷离了眼睛,素日三分带笑的王嬷嬷头回肃了一张脸。
阿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派了小丫头去叫醒玉叶,草草的梳洗了一番,留了花聆在屋子里看着孩子,带着玉叶去了清祥阁。
里屋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案桌上供奉着观音大士的佛像,香炉里也正点着三炷香,袅袅地冒着几缕白烟。
阿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心里已经暗潮汹涌。王嬷嬷进去之后,在老夫人身后放了一个蒲团,就悄悄退了下去,还将门关起来了,显然是留给她们说话的。
“老夫人。”她行了一礼,干干地开口,此刻她已经知道,必定有大事儿发生。
“过来跟我一起替王爷求个平安吧,我这把老骨头挑来挑去,最后发现这府上竟只能把你找过来了。”老夫人的声音极其平稳,语调也十分波澜不惊,根本看不出慌张来。
或许早在以身世破坏了王爷和阿九离开之后,她就猜到了这一日。男人如果不沉醉于红袖添香,就只会专注于野心勃勃。女人和地位,总有一样要成为男人的奋斗目标。
阿九已知王爷此刻定是在皇宫中,她压下心底的惶恐和担忧,沉默地跪倒在老夫人身后的垫子上,跟着老夫人后面念着佛经。
咒语一般的念经声,沉沉的檀香味,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被老夫人撵去佛堂抄经的日子。
信女时阿九愿与赵子卿白头偕老。那时清脆而美好的期望似乎还在脑海里回荡,一切回头看,都已成空。再次轮回,只盼谋得锦绣荣华,一辈子平安。或许今日便是揭晓之时,成可一步登天,败便堕入地狱,不得翻身。
两人各怀心事,都念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佛经。老夫人才颤巍巍的起来,阿九连忙起身扶住她,却跟着有些摇晃。
“你去吧,今个儿府上不能乱,去叮嘱各院子警醒点,要是有闹事儿的,直接关起来!”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对着艰难地露出了笑脸。
阿九唤来了王嬷嬷,看着她们伺候着老夫人躺下,才悄悄退了下去。
“找人去各院子通知,今个儿谁都不许犯事儿,去把秀姬、雅姬和秋姬叫到芙蓉院来。”阿九沉着声音吩咐着玉叶。
正说着,忽然瞧见元宝呼哧呼哧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避嫌,见到阿九就跪下了。
“王爷留在了宫中,让奴才回来报个信儿。”元宝的声音断断续续,偶尔还夹杂着喘息声,满头大汗,脸上也是憋红了。
“快起吧。”阿九面上努力保持着平淡的神色,手却抖个不停。
“皇上今个儿早上驾崩了,王爷和五皇子都在场。”元宝趁着她经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的嘴唇立马失了血色,她踉跄了几步,勉强扶着玉叶的手走回了芙蓉院,元宝也跟在身后。
“王爷那里凶险吗?”阿九冷着声音开口。
此刻元宝直接跪在了外屋,听到阿九开口,连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低着头说道:“王爷怕您担心,所以先让奴才躲在一个信得过的公公那里,说若是宫里变化,就让奴才先回来通报。奴才是得了信儿就赶紧跑出来,宫里的大门都关上了,估计这会子已经闹开了。”
阿九听完之后,感到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涌,京都里的萧王爷被调走了,这里就只剩下王爷和五皇子。但是五皇子是入了玉牒的皇子,王爷要从中夺权,成功了便是改朝换代,也得闹得鸡飞狗跳。若是败了那就是谋逆,要诛九族的。
院子里传来通报声,三位姬妾已经到了,阿九连忙挥手让元宝退了出去。秀姬她们三人进了屋子,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忐忑。她们瞧着今日气氛不对,当然也早早派人去打探,王爷不在府中也是瞒不住的。
自从王爷昨个儿走了之后,府中的侍卫明显多了一些。就连平日里敛声屏气的内院,也来了不少侍卫,主要都在内院门口看守着,轻易也不曾进来。
再说宫门外倒是聚了两股势力,自然是王爷身边的和五皇子的人斗到了一起,只是宫门都已经关了,哪一方都不肯轻易开门。
“时睿,你身为陛下钦点的少年将军,怎么可以做出谋反的事情来?你简直就是愧对天下!”还是五皇子那边的领军人物曹将军开口叫骂起来,五皇子身边一向都是文官居多,这位曹将军还是刚提拔上来的。
时睿已然穿上了黑色的铠甲,眸光犀利地扫向对面气势微弱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他能够在京都任职,赵子卿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气,恐怕就是为了这么一日。
即使他很不赞同这个心比天大的姐夫做出这种事儿来,不过他还记得父亲昨日跟他说的话。
“你姐姐已经嫁入王府,王爷所做之事,失败了逃不过一个诛九族。我们就在赵王府的九族之内,总之都要死,还不如赌一把增加胜算。”当时时景的脸色无奈又带着苦涩,他娇养长大的女儿,嫁入王府之中,辛辛苦苦这么久,最终要陪着她的夫君一起生死,甚至拉上了时家全族。
在时睿的心目中,这次哪怕背上万劫不复的名声,他也要帮着王爷坐上龙椅。不然姐姐定会因为她拖累了时家,而不得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母后大人打电话来,少了一千字快要断网了,不好意思哈,明天补上。
虎摸~
098百鸟朝凤
“我愧对天下?与众将士击退突厥,人人都称我是少年将军,何来愧对一说?况且下官乃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身系京都安危,宫中有变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知曹将军来此又是为何?”时睿眯了一下眼眸,眉头紧紧地蹙起,声音清冷。
曹将军被他弄得一阵语塞,正踌躇间,一个将士策马跑到了曹将军的身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肃着声音说道:“将军,事情已经办妥,赵王府被包围了。”
时睿的眉头猛地一跳,手中握着的缰绳也紧了紧。在军中一年听多了脏话,骂娘的那句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压了下去。
“曹将军,听说上回你和世家子弟争夺一个粉头打起来了,现在身上的伤可大好了?”结果他硬生生换成了这句讽刺意味极高的话语,刚说完就引来身后侍卫的嗤笑声。
时睿的脸上依然是风轻云淡,只是心底早已翻江倒海了。现在他恨不得立马策马扬鞭奔到王府去解救危机,但是他知道不能。逼不得已,竟把郡主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的口气用出来了。
曹将军老脸一红,因为那个粉头他这职位的事情差点黄了。要不是有家里势力顶着,现在恐怕还当个闲职。
“啪!”的一声响,天空中忽然冒出了一阵白烟,显然是有人发了信号。再看对面时睿带着的侍卫早就变了脸,方才的嘲笑和懒散全部消失不见了,反而透着肃杀,这才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血性汉子。
“杀!”时睿拔出佩剑,震天高呼了一声,首先冲了出去。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传了出来,立马鲜血四溅。曹将军还在脑子里想着如何叫骂时睿,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劈了过来。
皇上的寝宫内,也早已剑拔弩张。皇上最终也来得及下旨,或者说他的旨意根本就无人找到,就已经撒手而还。两股势力都未说话,分别围满了亲卫队对峙。
赵子卿和五皇子都在等,哪一股军队先行开进宫内,这个天下就是谁的。
赵王府被包围了,后院的各院子都被看管起来了,谁都不可以轻易走动。当外面传来宫外的军队已经打起来的时候,府外包围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和守护院子的侍卫交锋了。
阿九她们都已经换下了往日华丽的装饰,穿上下人的衣裳。
“恒侧妃,那些人简直就是土匪,有几个院子没守住,东西都快搬空了!”元宝刚出去打探消息,就连忙吓了回来,脸色苍白。
阿九和雅姬她们还留在芙蓉院里面,却是无人说话。两个孩子已经被阿九派人送去了郡主那里,玉叶也被她一起送过去了。时府虽不一定安全,但是郡主是京都贵女,想来也没人敢动她。
老夫人依然留在了舒兴阁,默默地念经,无论阿九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走。
几个姬妾都坐在里屋出神,失去了华服和钗环,往日的艳丽和端庄早已大打折扣。再加上此刻的魂不守舍,这些只知内宅争斗的女子还是心里打着突。只是她们依然端着身份,从小到大刻入骨髓的教养,此刻谁都没有乱。
“哪几个院子被攻破了?”阿九抿了抿红唇,干干地问道,声音透着些许的沙哑。
元宝静默了一会子,低着头道:“香榭居由于丫鬟要逃被捉住了,连累着几个院子都攻破了。”
里屋一阵诡异的静默,王爷留下的侍卫,主要在舒兴阁、清祥阁和芙蓉院看守着。其他院子当然轻而易举地就被拿下,只是在场的四个女人心里都清楚,那些被攻破院子的姬妾,恐怕一个都活不成了。
明国二十年的十二月初三这一日,想必当时所有经历过这场宫变的人都会记得。宫里简直就是血流成河,往日威武雄壮的宣武门终于被破开了,少年将军时睿带着亲卫队杀进了皇宫。
五皇子在那一场争斗中成为了失败者,而赵王却留在了皇宫之中。宫里的党羽刚被清理完毕,时睿就急匆匆地赶去了赵王府,好在装载着两个孩子的马车到了时府之后,长宁就带着府上的侍卫要过去。最终公主府的人也加入进来,才没让赵王府全军覆没。
时睿带着一部分亲卫队长驱直入,总算是平息了这场危机。只是往日脂粉飘香的后院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姬妾,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把这些尸体都收拾了,别污了贵人们的眼!”时睿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句,便走进了芙蓉院。
阿九已经召集了管事,很快将事情都分配好了。
“姐,要不今晚上你会时府凑合一下吧?”时睿的身上还穿着带血的铠甲,他看着还比较镇定的阿九开口。
阿九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苍白的面色,看着眼前已经有了大将之风的弟弟,涩涩地开口:“是姐姐对不住你,要你和爹爹背上千古骂名!”
即使不靠赵子卿,时家无论跟着哪位君王,都可以平步青云。
“名声也没有用,况且原来有人就说我是吃软饭的。现如今我可是国舅!”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看到周围的下人都有意退了下去,就靠到她的耳边说道:“王家把赌注压在了正统五皇子身上,殿里敌对的那些人全部都被斩杀了。”
阿九的面色一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时睿轻轻地笑开了,带着几分嘲讽道:“还有好几拨军队开进宫里,全部都是王爷的。不,现在应该称作新皇了。五王府也被包围了,从中搜出了龙袍,还有不少党羽勾结的罪证,全府上的人都下了大牢。萧王府也没躲过。”
阿九听着他娓娓道来,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心里冒出一句话。王爷在下好大一盘棋。这些部署很显然是早就开始谋划,赵子卿的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赵王府稍微收拾了一下,皇宫里就陆陆续续派车来接人。阿九抱着两个孩子坐一辆车,精美的马车缓缓驶进侧门。风吹着帘子起来,许多宫人在用水冲着地上的血迹。
王府后院里那么多的姬妾,如今只跟出了不到十位。宁侧妃去了清祥阁而躲过一劫,巧姬和薛姬就没那么幸运了,院子都被攻破了。听说还有军匪瞧着玉姬长得美,要轻薄与她。王嬷嬷亲自带人过去,出来之后,她们三个就都上吊自缢了。
“娘。”已经十个月大的骄姐儿,会说些简单的话,拉着阿九的衣袖。
“我们要搬地方住了。”阿九勉强撑起一丝笑意,摸了摸孩子的头。
一旁的安哥儿看了看姐姐,又仰头看了看母亲,见人家都不理他,最后继续啃着手里抓着的衣裳角,口水绵延了千里。
众人换了软轿,路过后花园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很兴奋,纷纷趴在小窗口撩起帘子往外看。平日的奇花异草上都带着血迹,依然是聚集着宫人在收拾。他们都是面无表情,换不换主子对他们来说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