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不叫贺二爷行礼,贺二爷也就从善如流了。
坐定了,喝了茶,兄弟两个才能好好说话。
四爷摆手叫人出去,苏培盛跪在那,就是不肯。
四爷只好罢了,他是担忧他的安危。
“这奴才倒是忠心的很,也难得了。皇上莫要怪罪。”贺二爷笑道。
“二哥见笑了。”四爷笑了笑:“忠心是有的,就是蠢了点。”
苏培盛低头不敢说话,心说皇上啊,奴才当您是夸奴才了。
“怎么想出海?海上风浪大,有危险。可是如今不顺心了?”四爷问道。
“也不是不顺心,当初听闻皇上开海禁那会子,就想出海。这么几年下来,总算是有了海上航道了,我就想去了。”贺二爷笑道:“也是见见外头的世界吧。说实话,虽然……生来尊贵,可见过的也不多。如今的大清繁盛可终究不是盛唐的时候那种万国来朝了。”
他也不怕皇帝生气,径自说着这些不敬的话:“我就想出去走走,看看。带着他们见一见世面。”
“好回来么?”四爷也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问道。
“当然回来,叶落归根么,总是要回来的。”贺二爷也笑:“我只是出去走走,叫我就此留在外头。我是不忍心的。”
“好。既然二哥想去,就去吧。只是孩子还小,也带着?”如今的贺二爷,也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了。
“带着吧,他们不是宫里的孩子,从小我就什么都不管。闺女养的跟野孩子似得。”贺二爷笑着摇头:“倒是……那几个孩子,多谢你了。”
“应该的。弘念很好,如今还在读书,再过两三年,就该办差了。朕会叫他好好办差的。”这是承诺,不会叫弘念一辈子做米虫的。
“多谢皇上。”贺二爷认真道。
“还有两个格格,其中一个二哥听说了吧?嫁给了纳喇氏的小子,极好,听说已经有孕了,皇后赏赐过了。小的也是这两年,皇后那都瞧着人家呢。”四爷道。
“多谢皇上,他们几个有皇上,就有福了。”对那几个孩子他不是不愧疚。
可依然亏欠了他们几个,就不能再亏欠了这两个。
“弘念还未大婚,不是朕不许他成人。只是弘昐也没大婚,不急,索性等下一届吧。那时候有好的,哥儿俩一起。”四爷解释道。
贺二爷就笑了,印象中的老四,就是这样。
他明明已经是皇帝了,天下最大的那个。
可他做事还是这么认真,越是亲近,越是认真。
本来,他何必见他?何必与他解释呢?
“二哥爱吃的菜,朕已经点了,一起用膳吧。你我兄弟,也没多少机会。”四爷叹气。
贺二爷点头应了。
不多时,就摆上了一桌膳食,果然是贺二爷当年爱吃的。
其实许多菜,他如今根本不吃。
可这是弟弟惦记他,他心里暖暖的,却也酸酸的。
酒倒上,兄弟两个喝了一杯又一杯,菜却不动。
最后,贺二爷起身,拍了一下四爷的肩膀:“老四,当初我就知道,这江山给我,我不如你。别看我是打小的太子,论才干也许我和你差不多。可论眼界和胸襟,我远远不如你。老四,你是最合适的。皇阿玛的眼光好极了。”
他当年出事,上头还有老大,老三,为什么皇阿玛不选呢?
至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皇阿玛还是比他有眼界的。
“二哥,这江山,本该是你的。”四爷也喝了不少,心里清楚的很。
“这话修要提起,除非老四你想叫你二哥真的死了。不然,就不要说。如今,你是皇上,我是个商人。是我托大僭越了。以后,咱们兄弟各干各的。你好好做皇帝,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我好好做生意,多赚银子,给你的江山添砖加瓦。”
“以后……以后你我兄弟就不能见了。以后你别召见我,我也不来见你。弘念和两个女儿,就拜托你了。”说着,贺二爷身子晃悠了一下,拱手:“二哥多谢你。”
四爷扶着他:“二哥……你放心。我会叫弘念好好的。”
“好,好!来,咱们再喝一杯。”贺二爷笑着松手,举起杯。
又喝了三杯,四爷就靠在了椅子上闭眼了。
贺二爷笑着看他:“老四醉了?老四酒量不成了啊。”
然后,他摇摇晃晃给自己倒满,举起来对着四爷:“老四啊,哥哥敬你。这些年,哥哥过的好,是你护着哥哥,哥哥心里有数。哥哥……也想你们。如今见着了,就好了,不想了,许多事都能撂开手了。”
说着,他满口饮下。
又倒出一杯来,也就把个酒壶倒空了。
“这一杯,还敬你。你是个好皇帝!比皇阿玛还好!也是个好弟弟,是个好叔叔。”说着,又是满口饮下。
这一回,即便是苏培盛又添上了一壶酒,她也不再碰了。
起身:“我这就走了,苏公公伺候皇上回去歇着。”
苏培盛哎了一声,扶着他出门口。
出去之后,他就摆手不用苏培盛扶着了。
走远了,小厮来扶着他:“二爷怎么喝了这么多,二奶奶知道了要生气的。”
“啊?你二爷我高兴啊,一笔买卖成了,赚了银子不是给你们打赏也多了?你二奶奶也能买些更好的头面首饰了?放心,她不生气!”贺二爷哈哈笑着。
小厮也跟着笑,心说也不知这是多大的买卖呢。
四爷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心里复杂,却难言。
当然回不去过去,也不想回去,只是一国太子,如今成了一个商人,他总是……难过的。
贺二爷一路出了酒楼,一边和小厮说笑着,一边心里也难过。
他当然知道,老四没喝醉,只是不想面对他走罢了。
他们兄弟到了这一步,没必要留太久,见一面,说句话,喝杯酒,就足够了。
这一次后,他也彻底告别了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永远姓贺了。
心里的难过无可描述,脚步却是坚定的。
这一步,十几年前就走出来了,如今不过是走的更远罢了。
第932章 发觉
见过了贺二爷之后,四爷去了心病。只叫人照旧照顾着,也看着。却也不甚在意了。
他想出海,就叫他出海吧。
要真是海上风浪无情……那也是命。
于是,四爷也预备回京了。
一来,蒙古那边的形势也叫他急,二来么,枣枣如今也有七个月了。他不放心。
京城里,众人算着皇上大约快要起程了。
却是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却闹出了事。
还是大事,丑事,叫人觉得恶心的龌龊事。
照例是弘昐要去看太后。弘时文章没背熟,就不去了。
倒是弘昀要一起去,弘昐不当回事,就带着一起走了。
如今已经是五月半了,景色越发好,天气也热了起来。
畅春园里,就是丫头们也换上了轻便的夏装,看起来好看的多。
总不是冬天那褐色的衣裳了。
弘昐熟门熟路,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陪着太后用膳说话。
弘昀全程跟着。
太后见了弘昐很高兴,也询问他何以弘时不来?
“回皇祖母的话,弘时今儿有一篇文章没背熟,先生明儿一早就要考的。故而没来,下回就来了。”弘昐笑道。
“好事,好好念书是正经,你们兄弟都是聪明的。要好生学。”太后很欣慰的笑。
弘昐嘴上说的是好,心里却冷笑。
太后拉拢他,也拉拢弘时。
不就是一来他是长子,四阿哥又是得宠的么?
真要是长辈的疼爱,怎么弘昀在这里都不受她的重视?
弘昐的心思哪里在太后这里,只不过他过来不能不给太后请安。
也不能不陪着太后呆着。可他心里猫爪似得,想的全是玉太贵妃。
终于等太后要午睡了,弘昐才借口要出去走走,离开了太后的住处。
弘昀一开始没有跟着,只是在太后给他们哥俩安排的住处歇着的。
可他的小太监提醒他:“主子爷,二爷总是进畅春园,今儿奴才瞧着他,却像是有些心神不宁。”
阿哥们不会在意的事,他做奴才的不能不留心。
他今儿一早起,就觉得二爷不对劲。
“嗯?二哥去哪了?”弘昀经过这一提醒,也觉得不对劲了。
“这奴才也不知道,只是说二爷出去了,他的太监也不说啊。”伺候三爷的小太监凑过去:“方才您叫他一起歇会,他不肯,这中午天热,莫不是去哪里乘凉去了?”
他的意思是,撺掇着三爷去找。
谁知道二爷做什么去了?要是有什么稀罕事……嘿嘿……
反正放倒二爷,三爷就是老大么!
三阿哥弘昀,本就是个有野心没本事的。
这会子听着自己的太监撺掇,自然也是有这个心思的。
谁知道二哥鬼鬼祟祟做什么呢?这会子都中午了,瞎跑什么?
另一头,二阿哥在荷塘边见着了心心念念的玉太贵妃。
玉太贵妃得知弘昐进了园子,一早就换好了衣裳,打扮好,带着贴身伺候的奴才往这里来了。
反正这几回弘昐来了园子里,都打着看景的幌子四处走呢。偶尔遇见了也不碍事。
其实,真要是和弘昐有什么,她也不敢。
可她就是想要吊着他。眼下吊着,叫他念着。以后等皇上回京了,自然不敢这样的。
可如今吊着,以后想做什么事,或者是……一起对付宸妃呢?总有用处。
万一……万一以后弘昐就做了太子皇帝呢?
那时候,她也许还能改头换面呢……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他们两个当做是秘密。
太后等人自然也不知道。
可是这园子里再是隐蔽,也总是处处都有奴才伺候的。来来回回,看见一次就不得了。
偶尔一次,是遇见了。可每次都遇见,那就不对了。
弘昐见玉太贵妃在荷塘边站着,心跳的很快,整理了一下一上就上前去了。
跟着他的奴才叫小贵子,这会子心里忐忑的厉害。他作为贴身伺候的,自然最是知道这些事了。
头一回起,就觉得怕。
要是出事,二阿哥不见得有事,他必死无疑啊!
可他说话,主子爷不肯听。又不能主动说出去,不管是谁说出去,他都是一个死。
所以,只好瞒着了。
荷塘边的亭子也是被花树围着,很是个夏天赏荷花的清凉去处。
玉太贵妃见弘昐来了,就对他一笑,然后扶着奴才的手往亭子里去了。
这一笑,在弘昐看来,真是春花灿烂啊,整个人都要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那边去。
小太监小贵子想拉一把,又不敢,心里把个玉太贵妃恨到底了。
真是个荡===妇!
弘昐上了亭子,就见玉太贵妃面对着他站着:“你来了?”
“给太贵妃请安,太贵妃今儿这一身,真是比那荷塘里的荷花美的多。”其实,弘昐想说的是她的脸更比花美。
“听说你的两个格格都是美人,今儿说这个话,可是不对。”玉太贵妃想要勾搭个小男孩子,真是不必费心思。
只需做出些许动作来,就能叫已经起了心思的弘昐欲罢不能了。
“她们算什么,比起太贵妃,不过是萤火之光!”弘昐如今根本想不起那两个格格来。
一心只有这个风韵成熟的玉太贵妃。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不禁想,难怪皇玛法喜欢她。不顾她出身差,也封了贵妃呢。
果然是美人,说一句倾城倾国也不为过了。
这样的美人,要就此沉寂,他想想也觉得不忍心。
这样的尤物呢……
这时候,什么辈分,什么规矩,他哪里还记得?
便是记得又如何?越是这样禁忌的事,他越是觉得兴奋!
脑子里,一时间什么龌龊都有。只瞧着玉太贵妃的身段儿,就已经想的很远很远了。
玉太贵妃自然对这种眼神不陌生。她还是舞姬的时候,没少被人这么看过,便是太监,也敢这样看她。
心里鄙夷,可面上,只做出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二爷说的哀家都不好意思了。哀家都老了。”
弘昐心一动,猛的伸出手将玉太贵妃的一双玉手拉住:“你可不老,你貌美如花!要是能……能一尝芳泽,我此生无憾了!”
第933章 暴露
弘昀带着太监以及一个太后那里的丫头过来,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那丫头当时就愣住了,她本来是就是呗弘昀强拉来的。说是要摘些荷花给太后赏玩。谁知道一下子就看见了这种事呢?
弘昀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害怕,担忧,却还有兴奋!
他心里觉得,二哥毁了!
二哥毁了,他就是最大的皇子!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做太子了?
可跟着他的小夏子这会子想死!
万万不曾想到,竟是遇见这种事。他是觉得二爷不对劲,可是也没想到,二爷居然……居然和玉太贵妃有了首尾……
天哪,这可是祖孙啊!
这是……这要出传出去了,是多少人要跟着掉脑袋?
而亭子里,更劲爆的正在上演。
玉太贵妃一惊,就要收回手来。到底这是园子里,不是屋里,叫人看见就完了。
可弘昐到底还小,哪里就控制得住?只觉得入手的那双手就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光滑。
近距离瞧着,只觉得她真是迷人的不行,竟是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玉太贵妃虽然比他大,可究竟是女子。力气天然没有男人大。
弘昐十五岁,正是不知轻重,力气奇大的时候。
这一拉,玉太贵妃脚下不稳,就被他抱住了。
弘昐眼睛都红了,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声什么,就要亲下来。
玉太贵妃一惊,下意识的去拦着,这两个人就挣扎了起来。
“二哥!”
这时候,弘昀一下子从假山后头跳出来:“好啊,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一下,亭子里的两个人,以及亭子下面候着的两个奴才都吓坏了。
弘昐一张脸瞬间就白了:“三弟……”
玉太贵妃挣扎的时候,头发乱了一缕,这会子狼狈不堪,更是面如金纸。
“来人啊,这园子里都是死人不成!”弘昀兴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
长久以来,压在上头的哥哥就要倒霉了,说不定会被皇阿玛赐死!
他岂能不高兴?
这一嗓子,不远处的奴才们都往过走。
弘昐又是怕,又是气,这个弟弟竟敢这时候给他使绊子。
一把将玉太贵妃丢开,几步就要离开亭子。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且不说弘昀看见了,弘昀的奴才和太后处的奴才也看见了。
就说方才弘昀第一声的时候,就有两个粗使的太监过来,基本也算是看了现行了。
这会子,陆陆续续的太监婆子宫女过来了十几个……
只看玉太贵妃的样子,和二阿哥的表情就差不多了。
玉太贵妃差点昏过去,她的奴婢上前却不肯扶着她。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
主子的事暴露了,她怎么办?如何能活?
想着,竟是跪在当地:“都是玉太贵妃逼迫奴才的!玉太贵妃她不要脸,竟然想要勾引二阿哥!”
玉太贵妃还没理清眼前的事,就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身子一晃,终于还是摔倒了。
弘昐的太监这时候脑子里也是乱的要命,忙不迭也跟着玉太贵妃的奴才说:“正是,正是,玉太贵妃,你是长辈,如何能拉扯二阿哥,你……你真是不知廉耻!”
这竟是要所有事都叫玉太贵妃担着的意思了。
弘昐紧走了几步,也是这么想的,见已经有人开了头,忙对弘昀道:“三弟你实在是太着急了。玉太贵妃虽然不妥,究竟是长辈……”
“拉倒吧,二哥,我都瞧见了,是你拉着玉太贵妃的手,又抱着她,还想亲呢!要不是我叫你,就亲上去了。接下来还做什么?白日宣淫?”弘昀岂肯这么轻易放过他。
人性本恶这句话,在弘昀身上,体现无遗。
他还很小的时候,就能因为一只狗亲近五阿哥而不是亲近他,就拧了五阿哥的肉。
如今他抓住了弘昐的把柄,岂能轻易放过?
此言一出所有的奴才们都惊呆了。
其实这会子真的看见了什么都不要紧了。
因为这个场景就是这样的,人都会联想,又加上几个奴才的话,加上三阿哥的话,这事情,已然是不可收拾了。
急急忙忙赶来的大公主眼前一黑,也险些栽倒。
她万万不敢相信,弘昐居然这么混蛋!
可那是她亲弟弟,如今她就算只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也是顾不得了:“这是闹什么呢?”
她声音颤抖,又是怕,又是羞恼,夹杂着怒火。
见了她,弘昐忽然就清醒了,像是这些时候蛊惑他的东西都不在了一般。
他还有姐姐,还有额娘怎么能叫一个……毁了呢?
真是昏了头啊!
“大姐,你可别因为二哥是你亲弟弟就包庇他。这么多眼睛,可都看见了!”弘昀带着恶意笑着道。
“看见了什么?一个太妃不检点,你做弟弟的要污蔑自己的哥哥不成?”大公主究竟是大公主。
也是得宠的,她这些年低调,不代表不会发火。
比起先帝爷的公主来,大公主显然不是个软弱的。
她发火,弘昀也有一丝惧怕,可是再惧怕,也不过是个公主。
她是弘昐的亲姐姐,自然是护着弘昐的。
这一想,弘昀只觉得她们姐弟两个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姐,是二哥不要脸,你一个大姑娘家的,莫不是还做着这种拉皮条的事?”弘昀一气,也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大公主并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可跟着她的丫头却明白,当下就斥责:“三爷,大公主您姐姐,您怎么能说这样的混账话!”
大公主虽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也知道绝不是好话。结合上如今的形势,她一张脸就红透了。
眼里都有了泪光。
弘昐见弘昀竟这么混蛋,上前就是一拳:“闭嘴!”
弘昀被打了,更是了不得了,趔趄了几步就大声叫嚷起来:“杀人了!奸==情暴露杀人了!二皇子与玉太贵妃偷情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