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的?是借吗?”

“倒是说借,但是不打欠条。”丁修节又端起了那薄荷茶喝了一口,他今天也是一肚子的火气,这一回来,嘴里马上就被气得气泡了,所以,这才让米氏赶快将薄荷茶给冲了一杯,压压他的心火,不然,他觉得他真是要骂人了。

“真是好大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丁小桥米了眯眼睛,问丁修节:“爹,你没答应吧!”

“我怎么会答应!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怎么可能他说给,就给了,而且,他这样的人,别说三千两,就是三两我也觉得给多了。”丁修节虽然一直对于正房不满,可是很少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今天看来是真的气得狠了,不然也不可能这样说丁修忠。

这倒是奇怪了,丁小桥想了想:“按照大伯他们那一家子的脾气,如果你不答应,能让你走吗?就算是大伯让你走,奶和爷也不会让你走啊!”

说起这个,丁修节脸色果然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看起来,确实像是丁小桥猜测的那样,所有人都阻拦过丁修节,只是丁修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脱的身。

丁修节没有说,丁小桥也没有继续的问下去,而是又坐了下来,她玩着手指中的帕子,想了想,才皱起了眉头,说:“这次他没有得逞,只怕不会是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们家的,只怕接着下来天,他们要接连不断的踏我们的家门槛了。”

丁修节冷笑:“何止丁老大,只怕丁老二、丁雨儿都会一起上来呢!”

这,真是让人讨厌的事情。

第322章 狂言

管人要钱这种事,其实只要说过一次之后,说第二次就挺尴尬的了。不过,这也要看当事人是什么人,如果当事人换成是丁修忠这种脸皮比城墙道拐还厚的家伙,那真是得单说,特别是,在丁修忠的眼中,丁修节简直就是一碗又肥又大的红烧肉,他从边上过,不顺手吃上个两口都对不起自己,那么就更没有必要客气什么了。

虽然,丁修节的心理防御已经构建得十分坚固,可是面对的时候,还是不免要感叹,不是我方太软弱,而是对方太强大,根本就无懈可击。

尽管丁修节毫不犹豫的拒绝,丁修忠其实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步骤不偏不倚的进行的。在丁修节拒绝他的当天晚上,他又指使着丁六郎来喊丁修节去正吃饭。丁修节当然不肯去,而丁六郎大概受到了丁修忠的授意,居然也耍起赖来,明明白白的表示,如果丁修节不去的话,那么他就赖在丁修节家不走了。

丁修节自然是恼火不已,尽管他也不想让丁六郎留在自己家里面,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不入流的威胁就去正房。要知道,这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妥协不妥协的问题。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妥协了,那就基本上代表着,他的三千两银子便飞了。

三千两银子可是很大的一笔钱,就算对于现在的丁修节家那也是要仔细思考一下才能拿出来的数量,如果一旦让丁修忠得逞的话,不但这三千两银子就飞了,只怕以后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人总是在第一次抵抗的时候用处全部的力量,如果第一妥协了,那么就代表着以后的事情每一次都会妥协,只要丁修节拿了第一次三千两银子,只怕以后他就要变成了丁修忠的钱匣子了,只要他想要,自己就必须得给。现在是三千两,以后呢,以后又会是多少?

对于这个结果,都不用谁说,丁修节自己早就在丁修忠开口提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所以,绝对不能给!

而丁六郎的无赖让人略微心烦,但是那也只是一个跟丁七郎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心眼也不算坏,他如果要赖着那就只管赖着好了,反正最多就是多一双筷子吃饭而已,丁修节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你不是被爹娘卖给三叔三婶做丫头了吗?那你怎么也上桌吃饭?哪有丫头跟主人一起吃饭的。”晚饭才刚刚摆上,大家也刚刚坐下来,丁修节都还没有说开始吃饭,丁六郎那滴溜溜的目光就绕了一圈桌子上的菜落在了丁小阁的身上,他用筷子指着丁小阁奇怪的问。

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嘲讽,单单的只有一样奇怪的询问,看样子并不是在戳丁小阁的痛楚,倒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可是,有时候并不是你无知,你就可以肆意妄为的,特别是在丁小桥这个很是护短的人面前,她顿时,就翻了翻白眼,没有好气道:“我乐意不行吗?她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愿意让她上桌子吃饭就上桌子吃饭,愿意让她上炕上吃饭就上炕上吃饭,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这也是我家!”丁六郎梗着脖子就跟丁小桥杠了起来。

丁小桥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了,然后人腾的就站了起来,冲着丁六郎便瞪起了大大的眼睛道:“什么你家,这是我家!这是我丁小桥的家,这是我们丁家三房丁修节的家,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嘴巴张那么大,你也不怕风把舌头闪了了!”

按道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一点会看颜色的人都不会继续在说下去了,而且,现在说得这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反正丁修节和米氏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孩子们的斗嘴。

可是接下去的话,不但让丁小桥火冒三丈,就算是丁修节也拉下了脸。只听得丁六郎说道:“怎么不算是我家!,我们家的儿子多,你们家要的儿子要是不顶用,大可将我们过继到你们家,你们家以后的东西都是我们正房的,就连你!”说着他指着丁小桥:“要是本少爷不高兴,你也要跟小阁一样,给我做端洗脚水的丫头使唤呢!”

不等丁小桥有什么反应,丁修节首先就站了起来,他虽然心中怒火熊熊,可是也真不可能跟这样一个脑子明显有点过于直楞的侄子说什么,他只是黑着脸说:“我身子不痛快,你们自己吃吧。”说着,他一转身就走了。

米氏的脸色也难看极了,她可没有丁修节那么好的涵养,她冷冷的看了丁六郎一眼,然后话也没有说,跟着丁修节转身就也回里去了。

剩下的人自然也不会继续坐在这里吃饭,纷纷起身告辞。丁六郎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好像什么地方说得不太对,可是,又实在是琢磨不出来,眼见着人都要走完了,他一把就拉住了丁小阁道:“小阁,干嘛人都走了?”

丁小阁使劲一下子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拧出来,冲着丁六郎冷笑了一声:“六少爷,这里可是你们家的产业,我们这些外人怎么敢在这里吃饭!”说着头也不回的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了。

所有人转眼之间全部都离开了,只剩下了丁六郎站在桌子边,他想了想,又觉得动脑子有些累,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哼哼道:“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又没有说错!要是五郎和七郎不成器,这家里的东西全部都是我的!我的!我的!”说着他自己端起了碗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菜来。

米氏坐在临窗的炕上,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胸口,哎呦哎呦的叫道:“这是人说得话吗?这都是人该说得话吗!六郎的脑子从小就慢,这话一定不是他自己想起来说出来的,一定是有人天天在他跟前念叨他才能说出这个话来!什么叫是他们家的东西,什么叫做都是他们正房的东西!”

丁修节的嘴角抿得紧紧的,虽然看不出他到底想得什么,不过可以猜得出他的心情是糟糕透了。

那边米氏继续念叨着:“那是说得什么混账话!如果我们家儿子不行了,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这是在咒五郎和七郎吗?咒他们今年的秋闱和明年的春闱都考不好吗?还是说根本就是在咒他们死!还说让我们家小桥做端洗脚水的丫头!”米氏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就哭了起来:“我这辛辛苦苦的是为什么啊!一家子累得连个闲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竟然全部都被人算计上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要那三千两银子,根本,根本就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米氏越说越伤心,最后竟然呜呜的大哭起来。

丁修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炕边上,轻轻的揽住了米氏的肩膀,让他靠进自己的怀里安慰着:“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这一切都不是有我在吗?我好好的,还能让他们这帮不要脸的孙子算计到我们一家子的头上?他们今天不要说三千两银子,就连三文钱也别想从我们这里拿了!”

丁小桥坐在厨房的院子里,那里除了有四个石墩子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竹躺椅,这个东西毫不例外的也是明远给弄出来的。当时丁小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是有个这种可以躺在上面摇来摇去的椅子就好了,没有想到过了半个月这玩意儿就给弄了出来,真是让丁小桥惊喜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自那以后,丁小桥呆得最多的自己的院子和这厨房的院子里都有一个这东西,用她的话说,再差的心情,只要能在这个上面摇一摇,那真是逍遥得好像是做了神仙一般。

不过,今天这个东西显然是不太管用了。

丁小桥躺在上面摇来摇去,手里的大蒲扇扇得简直都比得上捣蒜了,但是还是没有一点让她心中那怒火消失一点点。

这丁家虽然宅子挺大,但是人口并不算多,根本就不像是大户人家那样件件事情都要通过下人,更多的是大家自己忙得过来做的就自己做了,所以,这前面出了这些事,就没有多少时间,便所有人都知道了。

灶上的赵氏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站在距离丁小桥不远处怒道:“小姐,那还能让那个小畜生继续在那吃吗?我要去把东西都端回来!”

“赵婶子去干嘛?让他拉住了又说那些混账话!要让我说,就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在那里好了,谁都不去搭理他,把所有的通往外院的门都给封上,我倒是要看看,光守着那一桌子的菜,没有水没有躺的地方,他能赖到什么时候!”白芷愤愤不平。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丁小桥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白芷的这个说法,白芷就下去找人关门了。而赵婶子望着丁小桥那黑了的脸,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你还没有吃吧,要不要我再给你弄点吃的?”

第323章 骨肉(上)

丁小桥现在哪里有胃口,只是摆摆手,让赵婶子退下去,她则躺在那躺椅上休息。傍晚的风还是微微有些凉的,她穿得略少了些,没有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冷了。才刚刚搓了搓胳膊,就感觉身上被盖上了什么,睁眼一看,只看见莫思归手里拿着一件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莫思归的动作其实轻柔,不过看见丁小桥竟然醒了,便笑着说:“醒了?那就起来吃点东西。”

丁小桥看了看天色,居然已经黑了,她有些惊讶:“我刚才居然都睡着了!”随后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丁六郎还在外面吗?”

“在呢。”莫思归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分幸灾乐祸:“你二叔二婶也过来了,也在外面呢。”

“什么!他们还有脸过来吗!”丁小桥本来都已经平下去的火气听这话一下子又腾腾的升了:“我爹我娘没有出去吧!”

“没有,他们一家子都在堂呢,只是给他们留了一个侧门,其他有一个小厮守着侧面,没有人出去。”莫思归的声音好像是秋夜里的一盏凉茶,听在耳朵里舒服极了,似乎也要将丁小桥那满腹的火气给渐渐的扑灭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丁小桥也不忙着起来了,她转身又倒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像是再对莫思归说,又像是再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还让不让人活了!已经千方百计的躲着了,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还是躲不过,真是……”

“要是能躲得过的便不叫麻烦了。”莫思归坐在丁小桥的边上,弯着腰在摆弄着他专门给丁小桥弄来的吃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的丁小桥觉得身边的味道不太对,带着一股子炭火的烟熏火燎的特殊味道,跟这种味道混合到一起的还有一种久违的诱人的焦香味道,她猛地就坐了起来,朝着莫思归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她只觉得口舌生津,腹如擂鼓。

清冷的月光之下,莫思归坐在一个竹椅子上面,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铜炉子,炉子里面则放着不少的红红的炭火,而在炉子的上面放着一个金属的网。在他身边的还放着一个小竹桌子,上面摆放着很多的食材。而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麻布袍子的莫思归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正将在将一片片的切得极薄的五花肉放在了那网上面。

网下面的炭火被有意的烧得并不旺,这烤肉是不能用看得见的火苗来炙烤的,必须要用这种红红的已经烧得快过的炭火进行炙烤,那慢慢的烤,将肉里面的水汽烧出来,浮在表面上,在加上了那香菜和葱花的味道,那种独特的味道,简直将人勾得欲罢不能。

丁小桥想,果然,人是最不能抗拒诱惑的一种生物了。特别是她种吃货,面对如此的口腹之欲的时候,更是连一点点的抵抗力都没有。明明刚才已经气得连脑仁儿都疼了,现在闻到这个味道,简直不能忍。

不能忍,就不忍。

丁小桥从来都不是对于自己很克制的人,所以,她提着莫思归给她的大氅就跑到了他的身边笑道:“你这个人可真是不厚道,我可是正在生着气呢,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还让不让我好好的生气了。”

莫思归只是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啊,你继续去生气吧。”说着他又指了指那个竹躺椅:“我看你躺在那里也是挺痛快的,继续过去嘛,也没有人拦着你。”

“喂喂喂,你在这里如此悠闲的吃烤肉,居然忘我去躺着,你这人真没有良心。”她说着已经毫不客气的去那小竹桌子上找找看有没有筷子了。

莫思归一边笑着一边从身边的一个小竹篓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递给了丁小桥:“这里。”

丁小桥接过来一看,只看见是细心弄好的蘸料,里面有着香菜、辣椒、花生碎、芝麻碎、核桃碎、花椒、最重要的是还有她一定不能少的醋。她尝了尝,就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美味得很。

那烤的滋滋作响的五花肉焦香滑嫩,丁小桥连忙夹起来一块便放进了碗里蘸满蘸料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子充满了攻击性的香味弥漫了她整个口腔,立刻唤醒了她所有的味蕾。丁小桥幸福的闭着眼睛,让自己享受了一下这种美味之后,睁开了眼睛对着莫思归笑:“好了好了,我整个人又充满了力量了!”

莫思归浅浅的笑了,他并不会告诉丁小桥,为了配出这一碗她最爱的烤肉蘸料他到底曾经花费过多少的工夫去练习,只是望着她那好吃的样子,他便已经觉得是值得了、

和后院的两个人高兴的吃烤肉不一样,丁小阁心烦意乱。自从正房回来之后,她一直觉得心里面不痛快,特别是丁修孝和刘氏每天都找不同的借口要寻她说话她就一天比一天的烦,而到了今天,丁六郎当着那么多人说出那些话来,丁小阁心里面的烦闷简直是一下子就已经达到了顶点,她好不容易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挣脱了丁六郎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这才刚刚躺下歇了一会儿,就听到紫苏来跟她说,丁修孝和刘氏来了。

丁小阁冷笑道:“来了便是,刚才白芷不过过来说了将所有的门都关上吗?三叔三婶尚且没有说什么,那事情只管是这么做的,你现在又来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紫苏听着丁小阁的话便知道她是气得极了,不禁有些不安。今天她也是听了那丁六郎的话有了些火气,虽然丁小阁平日里都很受丁修节和米氏的照顾,跟丁小桥的关系又好,可是紫苏想想她的身份,也难免有了迁怒,所以当下面的小丫头来报是丁修孝和刘氏来了之后,她便一时气愤就来找了丁小阁,说实在的,也是想看看她的样子。

原本想着丁小阁就算已经被卖了,平日里也算是对于丁修节一家和顺,可是心里面到底还是对亲生父母有些牵挂的,所以,打着胆子来激她一激,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别一天到晚的拿自己当真正的小姐。却没有想到自己这才一说话,就被丁小阁劈头盖脸的顶了回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所以也就没脸没皮!你也算是家里面的老人了,平日里不是跟着小楼姐便是跟着三婶,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没有根的浮萍便也可以上来踩两脚!若是你看不过我住在这里你只管去三婶面前说去,都不用三婶小桥开口,就算是家里是个姓丁的人开口让我走,我立马走就是了,何苦在这里听你的搬弄是非!”丁小阁一下自己就成炕上跳了起来,指着紫苏怒道。

“六小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紫苏连忙跪下说道:“我只是觉得那二老爷和二夫人不管怎么说跟六小姐骨肉亲情一场……”

“你觉得!你觉得便做了?你才来丁家年,丁家有过什么时候你便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吗?我原来怎么过得你便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吗?我是不是二老爷二夫人的人你就清清楚楚了吗?所以你便过来说我的闲话是吗?你就来看看我的热闹是不是!”丁小阁虽然平日里很不喜欢说话,但是却也是个聪明的人,更加上她经过了那一场买卖的事情,早就已经冷心冷肺,现在又是在桥牌那里做着活计,也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说起话来当然是腰板溜直,很是硬气。

“六小姐,不是的,六小姐!”紫苏一下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虽然她有这样的小心思,可是有也不能说出来,毕竟有些事私底下说说可以,当着面那就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能说的话了。就算米氏和丁修节都待他们很好,可是,她们还是不能忘记,他们是下人,而前面的丁小阁,就算身份再尴尬,那也是姓丁的主人。

现在听到丁小阁将这些原本极为隐秘的话全部都挑了出来,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越发的后悔今天为什么那么冲动,就算生气,就算怒火中烧,这出面处理这些事的永远只能是丁家人,她不能插嘴。

丁小阁现在已经是在盛怒之下,哪里还听得进去紫苏的话,她穿上了鞋,指着紫苏冷冷的说:“好好好,你要看我的热闹,只管看好了,我今天便让你好好的看看,什么才是热闹!”说着,她迈开了步子,就出了院子,沿着长廊飞快的朝着前院走去了。

紫苏微微一愣,头皮一下子就麻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今天真的闯祸了。微微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连忙起起身朝着后院去找米氏去了。

如果说刚刚冲出来的时候,丁小阁多少还是带着分的怒气的,可是当越靠近前院,丁小阁的心思越发的冷静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想,有些事果然是躲避是躲不过去的,她今天一定要好好的跟丁修孝两口子说个清楚,那白纸黑字的东西绝对不会因为他们这样耍次赖皮就彻底的变成白纸一张的。

第324章 骨肉(下)

大前院的门早就已经锁掉了,只有一个新买进来的小厮守着门,他看见丁小阁怒气冲冲的过来了,连忙就站起了身子问好,丁小阁只是点点头便让他开门。而那小厮便迟疑了:“六小姐,这门小姐那边不是让锁了吗?怎么又要开啊?”

丁小阁只是冷笑:“为什么?因为要看一场热闹!快点打开!”

那小厮虽然隐约也知道六小姐并不是三房的亲生孩子,可是平日里米氏和丁修节一家都颇给她做脸,所以在这些下人心中,丁小阁还是颇有威望的。现在听到丁小阁如此的口气这么说,他也不敢耽误,麻溜的就把门给打开了。

丁修忠也料到这丁修节今天晚上是不会过来了,所以并没有太在意丁六郎的去向。不过,他不是亲生爹娘自然不是很在意,刘氏则不一样了,她见这吃饭的时候丁六郎还不回来,心中就有些担心了,等到吃完饭了,丁六郎还是不回来,她便有些坐不住了,她问丁修孝:“老三他们家不会打六郎吧。”

“你当老三家跟老大一样?”丁修孝躺在炕上,看了刘氏一眼:“老三比老大懂事多了。”

虽然话是这样,可是,刘氏也等不住,最后还是拖着丁修孝过来看看。她用的借口是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丁小阁,可是对于这个借口丁修孝是一点都不上当的:“你当那死丫头真的还记着你?要是记着你,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那么围着她,也不见她看你一眼,我从小就知道那是个白眼狼,卖了拉倒,你就还天天想着。”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丁修孝还是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利益可图,跟着刘氏过来了。

丁小桥就留了一扇侧门,本来是想等着丁六郎自己坐不住了会回去,却没有想到丁六郎没有回去,倒是先把丁修孝两口子给弄来了。

两人进一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是点着只蜡烛,而那大大的桌子上,放着一桌子的菜,丁六郎早就已经趴在了桌上睡着了。刘氏连忙上前去看丁六郎,而丁修孝则站在桌子边上打量着那一桌子的菜。这一桌子至少都有十个菜,分量虽然不算大,可是都很精致。桌子边上摆着一圈的碗,可是都没有吃过的痕迹,就连筷子都整整齐齐的摆在筷架上,只是除了那丁六郎的面前一片狼藉。

看起来,这晚上吃饭的人似乎只有六郎一个人啊。

丁修孝有点奇怪了,看这摆了一圈碗的样子,也不像是专门招待丁六郎的,看起来到像是原本要一家人吃饭的,可是后来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走了,只留下了丁六郎一个人。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德行,丁修孝当然明白,他一拍脑袋便想一定是这个家伙又说错什么话了。于是连忙就走到了丁六郎的身边,刘氏还正在轻声的叫丁六郎呢,丁修孝直接就将她个扒拉开来,一巴掌拍到了丁六郎的后脑勺上,怒道:“你个废物,快点给我起来。”

丁六郎迷迷糊糊的不愿意起来,又嘟囔一声想要睡过去,丁修孝那叫一个气啊,直接抬起了脚,便将那丁六郎给踹在了地上,刘氏惊呼一声连忙要去扶,丁修孝则上前就把刘氏推开之后,提起了丁六郎的衣服问道:“兔崽子,你给老实说,你今天到底跟你三叔他们说了什么了!”

丁六郎这才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自己的爹娘,再一听自己爹的怒骂声,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便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所有说过的话给说了一遍,气得丁修孝浑身发抖啊,他真是恨不得就上前踹死这个家伙,他压低着声音指着丁六郎怒道:“这些话怎么能拿出来说?这些话都是在家里说着玩的,谁让你说出来的,你这是找死吗?败家玩意儿!”

不过,骂归骂,这还是要想办法补救,所以,丁修孝两口子又不得不商量起怎么跟丁修忠说这个事,以及怎么跟丁修节家修复关系来。

他们这正商量着,丁小阁已经进了子,她走路轻,又没有点灯,更没有跟着,再加上丁修孝他们又专心的讨论的着怎么补救,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丁小阁已经进了这子,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不管如何,得先把六郎说得这些话糊弄过去,不然的话,还能弄钱啊!家里只有一个小亭了,总不能把她也给卖了吧。我那手里周转不灵光,实在是等不了,这回舟平县去,只怕是要钱的就要在门口排队了。”

丁小阁冷笑道:“怎么了?到现在恨不得能多生个女儿来卖钱了吗?”

紫苏飞快的奔到了米氏的院子门口,着急的在路上都差点摔了一跤。进了院子,禀报了一声就进了。米氏哭过了一场,心情好了不少,再加上丁修忠温言软语的安慰,让她的脸上带着笑意,这紫苏火急火燎的一进来,她倒是奇怪:“这是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紫苏也不敢隐,连忙将自己刚才干的蠢事说了一遍,又是道歉又是认罪,态度十分的诚恳。

米氏听得这叫一个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之后才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她指了指紫苏道:“你这个心大的,没有事情,搬弄这些是非做什么?小阁本身就是可怜人,你竟然当着她说这些,这些话,我听了尚且一口气都上不来了,更不要说她一个小丫头………”

丁修节已经站了起来,拉着米氏就起身:“算了,算了,现在哪有空说这些,快点去看看小阁吧。”

说着,两口子也急慌慌的朝着前院赶过去。才到了角门,就看见那个看门的小厮已经过来作揖行礼了:“老爷太太,是不是找六小姐?进去好一会儿了。”

丁修节也顾不得再问什么,和米氏还有紫苏连忙就进了子里面,可是一进那副景象差点没有将米氏吓死。

只见丁小阁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就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插过去,刘氏死死的拉着她的手,丁修孝则站得远远的,不停的叫骂着:“你把她放开,让她去死!我只当没有生过这种白眼狼,她怎么不现在就去死!她干净了,我也干净了!眼不见心不烦的!”

米氏连忙扑了上去,也跟着刘氏一起死死的拉住了丁小阁的胳膊,大声喊道:“小阁啊,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啊!快点把你的手里的剪刀放下!”说着,她转头大叫一声:“紫苏,你还不过来帮忙!”

紫苏完全吓傻了,听到了米氏的大喊声,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帮着米氏和刘氏两个人将丁小阁手里面的剪刀给抢了下来。

丁小阁的面色发青,她一双眼睛都直了,一头长发早就披散了下来,现在她一脸的汗,却不见一点的眼泪,她恶狠狠的瞪着丁修孝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我今天就将这骨血还给你们,你们何时当我是过骨肉,不过就是仗着这点点血气,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我来要挟三叔三婶,你们能做得出来,我便再也看不下去了,我今日就死在这里!大家都清白!”

“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啊!”米氏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她抱着丁小阁就将她交给紫苏:“你不是我家孩子吗?什么要挟什么连累,你这个孩子,你这么说你是要疼死我吗?”

刘氏连一句话都不敢接,只是跟着哭哭啼啼的。

丁修孝却跳得八丈高:“你去死啊!你现在去死啊!我就不相信你舍得!你今天要是不去死,我就不姓丁了!”话音未落,他的迎面便被丁修节的拳头狠狠的击倒在地上。

丁小阁紧紧的咬着的嘴唇,气越来越短,最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丁小桥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丁修孝一家三口都已经被丢出门去了,丁小阁躺在炕上,面朝着里面,眼泪不停的落,米氏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见丁小桥来了,连忙示意她劝劝丁小阁,自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出了。

这都已经清明了,天气早就暖和了,可是现在的丁小阁,浑身上下冷得好像是冰水一般,丫头们给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在她的被子里面,可就是这样,她也浑身颤抖个不停。

丁小桥坐在炕边,拉着她冰冷的手,眼泪也跟着哗哗的落了下来:“小阁,你这是做什么!你当你死了,他们就都会念你的好吗?我可告诉你,他们谁都不会念你的好,只会日日夜夜的戳你的脊梁骨,用唾沫压得你连死了都不安稳,难过的只有我们。”她吸了吸鼻子:“难道你就这么恨我们,巴不得让我们日日夜夜的哭,就连十年之后想起来都还要掉眼泪吗?”

丁小阁原本只是隐隐的在哭,现在听到丁小桥的话,她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放开声音大哭起来:“小桥,我怎么会遇见这样的父母,我怎么会从这样的人的肚子里面爬出来!”

第325章 无耻

丁修孝两口子是怎么回去,又是怎么跟丁修忠以及老丁头说得,丁修节一家已经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了,现在他们最关心的是丁小阁能不能从那种要命的情绪中站起来。

而丁修忠也是个不依不饶的人,第二天照例还是让丁六郎来找丁修节去正房吃饭。丁修节当然是不回去的,不过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丁六郎也不敢在吃饭,只能在众人鄙视和愤怒的目光中说了一声便灰溜溜的回去了。

米氏说:“这么天天的来找你也不是一个事情啊,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不烦,我们也要被烦死。”

丁修节却说:“不怕,我就不信他丁修忠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他迟早要走的,他要是能舍下那张官老爷的脸,便自己过来赖在我家!”

不得不说,有时候丁修节还是高估了丁修忠的底线,就当丁修节说过这个话的第二天,丁修忠果然就自己上门来了,弄得丁修节都快以为自己的家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专门给丁修忠通宝消息的耳报神了。

丁修忠不比丁修孝,也不比丁六郎,丁修节不可能不闻不问的晾着他,虽然很是不情愿还是去堂见了丁修忠。本来以为丁修忠会比较局促,却没有想到他还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于家里个奉茶伺候的小丫头一脸的不屑。等到见丁修节出来之后,他连忙将脸上的不屑收了起来,冲着丁修节笑了笑,“老三啊,你真是个大忙人啊,我这兄弟间想要见你一次也是那么不容易。”

丁修节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鼻子,然后说道:“大哥也是大忙人,这么多年也不见得见一面,等到没钱了才见人。”

丁修忠见点丁修节说的话那么白,微微的有些尴尬,他嘿嘿的笑了两声之后,便也不在兜圈子了,直接了当的说:“老三,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今天来还是那天的事情,你看看你哪天能把钱给我准备好,我这差不多要准备回去了。”

刚刚坐下,端起了一碗茶开始慢条斯理喝的丁修节一听这个话,那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撩了撩眼皮,望着丁修忠皱眉:“大哥,我好像没有说过要给你钱吧。”

“给什么给,这话说得真是见外,我们都是骨肉兄弟的,自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丁修忠说得很是亲密,“要开口说这给,实在是太见外了,我都不好意思。”

丁修节冷笑,直接就撕开了丁修忠的********。

“大哥,可不要忘记了,我们已经分家了,你们正房是正房,我们三房是三房,这是两家人,什么你的是我的,我的是你的,不要弄错了,两家人的意思就是,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没有什么共通的说法的。”说到了这里,丁修节又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的平复自己糟糕的心情一般,说道:“大哥是做官的,自然读不差,这点意思不会是不明白吧。”

丁修忠怎么可能不明白丁修节的意思,其实从一开始丁修节表现出来的所有意思他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是清楚明白不代表他就认了,再说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笔钱的人除了这丁老三家实在是不会有其他人了。

原来丁修忠一直都以为丁修节家是点小打小闹,挣不了个钱,况且他们的买卖都是在乡下,哪有多少的家产?可是自从三年前那丁小桥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买走了丁小阁之后,丁修忠就开始关注这丁老三家了。不过,这商场上,你要打听人家做什么生意是很简单的,可是你要打听人家的家产有多少那就不太容易了,毕竟就算人家知道,这种事也不不是可以公诸于世的,所以,大家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说,不问,不管,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这样一番打听下来最后还是靠着丁雨儿才算是大致估算了出来。按照丁雨儿的说法,现在的丁修节,家里的菌子那是日进斗金,而米氏的小吃铺子每天也是人满为患,粗粗算一下,只怕每天他们一家人都要有一百两的进账。刚刚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丁修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他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而且,他也不太相信丁雨儿一个妇人之言,所以他打算自己试探一下。

所以他犹豫了天,最终才定出了这样一个三千两的数字来。

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大,可是最能检验出丁修节的家资了,如果他表现的很困难,那么只怕是家里比丁雨儿说得那样多要大打折扣,如果他只是表现的很生气,并没有对于这个钱表示很大的话,那就说明丁修节家果然是非常非常有钱的,他以后可以多多结交的。

所以,自从他提出了这三千两银子的事情之后,丁修节并没有表现出对于这笔钱很多的样子,只是表现出一种你凭什么要这么多,我又凭什么给你那么多的愤怒,综上所诉,他绝对是有很多的家产的,这三千两银子对于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九牛一毛,只不过他不愿意拿出来而已。

这就让丁修忠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向。只要丁修节拿得出来,他就一定要从他的手里将这些钱抠出来。

“老三,你这话说的,分家了难道就不是一家人了吗?难道分家了你就不是姓丁了吗?不管怎么算,我们都还是一家人,大家既然是一家人,都是骨肉兄弟,自然而然有了什么困难的话还是要互相帮助一下的,还是说,你觉得你这一辈子都不需要别人帮?”

丁修节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要比讲歪理那一定不是丁修忠的对手,于是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丁修忠,到底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样不可思议的道理来。

“你看看,我现在是遇见了困难了所以这才来找你,这不是就是兄弟间最应该帮忙的吗?你若是以后遇见了困难也尽管来找过,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做官的,你这个商户,在很多方面还是又诸多的不便,有我这样一个做官的哥哥就要方便的多。”丁修忠一边说一边端起茶碗,很是风度翩翩的喝了一口之后又说:“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好听,可是老三啊,你得想想,你现在为什么生意做得这么顺?”

丁修节本来还四平八稳的听着丁修忠的废话,可是听了这句话之后,简直就是不能忍啊,他的眉头猛地就皱了起来,说话声音也越发的冷漠:“我这生意,做得是自己的辛辛苦苦,做得是自己的心安理得,做得是自己的理所当然,人做得不错,自然生意也不会太差,就是不知道,大哥说得意思又是什么?”

丁修忠哈哈的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朝着丁修节走去,最后做到了丁修节的身边,伸出了手轻轻的拍了拍丁修节的肩膀,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弟弟啊,不是大哥爱说你,你这年纪也不小了,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怎么想法还是那么简单呢?你要知道,你就是一个庄户汉子,要背景没有背景,要钱财没有钱财,为什么会生意做得这么顺?那是因为所有人都看着我……”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不是我这个大哥是当官的,你能有今天吗?”

丁修节都被气笑了,“按照大哥的意思,我们一家人起早贪黑那么多年都是白白浪费的,只要抱好你的大腿,什么都好办可是!”

丁修忠被丁修节说得微微有些发窘,但是很快他还是点点头:“话要这么说,我们兄弟两个人要官商一条心,才能将我们老丁家越过越好!”

丁修节简直再也不能忍了,他直接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冲着丁修忠愤怒道:“一派胡言!难道在你的心中,就没有人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能活得好好的吗?难道在你心中所有的人都是靠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才能爬起来的吗?我告诉你,丁修忠,你是怎么过日子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我也不管,可是不要把你那肮脏的想法套在了我的头上!我丁修节从小到大都是干干净净做人,做得这些生意,全部都是靠着我自己,靠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靠过你!若是真是靠着你,我早八辈子就饿死了,还轮得到你现在跑过来腆着脸说这些!”

丁修忠的脸也垮了下来:“你这明显是过河拆桥,提了裤子就不认账啊!我可告诉你,丁修节,你要是不好好的靠着我,我这一个做官的,想要弄你简单的很!”

“你只管去好了!你要是有本事把我弄得全家人都去喝西北风你就只管去,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买一伙山贼跟当年弄死老杜家的那人一样,将我们丁家三房所有的人全部都给弄死!我们一家人在黄泉路上也可以做个伴!落得个干干净净!”

第326章 站队

关于这三千两银子,丁修忠不肯罢休,丁修节死活不给。两个人的想法背道而驰,而且又不断的有些不当的话语冒出来,这两人迟早都要对着干起来。

所以,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老丁头坐在丁修节家的堂的主位上,就连张氏也跟着坐在了边上,下面的座位上,丁修节坐在一边,另一边则坐着丁修忠,两房的人也各自坐在两人的身后,子里剑拔弩张,气氛焦灼,只怕是再有一点不和,动手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一向巧舌的丁雨儿坐在丁修忠的下面,次都想说话,却都被坐在丁修节下面的丁风儿给顶了回去,弄得她现在脸色颇为不虞,看起来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老丁头坐在上面看着两个儿子在下面你一言我一语,他也不插嘴,只是默默的抽烟,一子的烟雾缭绕,而坐在他身边的张氏则伸出手狠狠的掐了他的胳膊一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装没事儿人。老丁头看了张氏一眼,皱了皱眉,可是张氏却朝着他呶了呶嘴,让他快点开口。

可是老丁头还是不太愿意,这一回,张氏便不管不顾的又使劲拧了老丁头的胳膊一下,疼得老丁头发出了“嘶”的一声抽气。一直看着两个人的丁小桥翘了翘嘴角然后不无嘲讽的说:“爷,就是奶再拧重点也没事,我们家这里可是有上好的跌打药酒,淤青什么的只要抹上了三五天只管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老丁头被孙女的话弄得涨红了面孔,转过去狠狠的剐了张氏一眼,而张氏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辱骂丁小桥,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只是偷偷的瞪了丁小桥一眼,便算是对于刚才丁小桥嘲讽的回应了。不过,就算是丁小桥这么说了,张氏也不管不顾的继续掐老丁头,甚至,还抬了脚轻轻的踹了老丁头的椅子一下。

丁风儿撇了撇嘴,道:“爹,你媳妇儿让你说话,你就说呗,再不说,我估计你晚上身上都是青的了。”丁风儿也从来都不正眼看张氏的,甚至连喊都不喊,最多就是跟老丁头说话的时候带她一句。张氏虽然对此很是愤恨,可是也没有办法,她面对丁风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怕的很,在她的心目中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死的人估计身上都带着鬼气,又恐怖又不吉利。

老丁头被姑娘和孙女给挤兑得连想继续保持沉默都做不到了,他也只好清了清喉咙,刚想开口说话,丁修节则凉凉的说:“爹,你要想让我顾忌骨肉之情,将钱拿给大哥就不要说了。我首先没有这么么多钱,其次,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骨肉之情。”

丁修节这冷冰冰硬邦邦的话说出来之后,弄得老丁头连嘴巴都张不开了,倒是边上的张氏小声的说道:“真是好儿子啊,这世界上有哪个儿子是敢这样跟自己的爹娘说话的。”

丁修忠也听到了,作势就要发作,他又开始说了说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多么的不得了,似乎已经搭上了直上天庭的线路,现在是只差这丁修忠的三千两银子了,然后他就可以跟青云直上,可是现在丁修节却不愿意拿这三千两银子,这根本就是见不得自己好,根本就是要拆兄弟的台。

“我可告诉你,丁老三,我这下面可就是跟着当今的太后娘娘站在一起了,现在这三千两银子,不是我用你的,是太后娘娘用的!你这银子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一番混淆黑白的话说出来之后,气得丁修节简直是浑身发抖,而坐在丁修节身后的丁小桥的眼睛却微微的眯了起来,她想起那天在吃烤肉的时候莫思归跟自己说起现下的时政。说到现在的朝廷别看表面上分平浪静,其实实际上是分为了两个大的派别,一个是以小皇帝和马太后为首的,另一个则是以辅政王为首的,他们相互角力,十分的激烈。

丁小桥其实对于这种政治时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她想起了十里,他好像就是属于辅政王一派的,而他们家现在在这里开铺子,虽然看起来是小老百姓,可是却因为跟十里走得比较近,如果辅政王这一派出事的话,只怕他们也不太跑得脱,于是连忙问现在到底是哪一派站上风。

莫思归想都没有想就说:“当然是辅政王。”然后又细细跟她分析了一下,不过丁小桥没有记住多少,不过却记住了,现在朝廷里,小皇帝因为才七八岁,所以自己并不能管什么事,所有的政事不管大小都是把我在马太后的手里。可是,马太后因为只是一个女人,并不具备太多政治目光,在她的管理之下,整个国家已经很多地方都呈现出了一种颓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朝臣打算要“清君侧”了。

这清君侧说白了就是逼宫,当然很多拥立正统的朝臣真的是只想架空马太后,还政给小皇帝,可是辅政王显然不愿意这么想,他已经耐心的等待了那么久,只怕这“清君侧”的行动一开始,他就会有自己的很多打算了。

当然,这些都是莫思归私下自己的猜测,不过,现在从大面上看,太后一派还是非常的人多势众的。

莫思归说得非常的浅显易懂,就算丁小桥也能猜到现在朝政的风云变化,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激进的人,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并不愿意自己一家人搅合进这种事情来。更何况,他们家只是小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搅合进去的资格。

可是现在除了丁修忠这件事。丁修忠想要升官发财,这是他自己个人的愿望,无可厚非,无论他是要抱马太后的大腿也好,还是抱辅政王的大腿也罢,这都跟自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丁修忠明显是想将自己家也给拖下水,这就绝对不行了。

无论什么时候,这小老百姓如果搀和进这种事情里,那么得到的下场无非都是死路一条。丁小桥觉得活一场不容易,他们家只想好好过日子,可不想跟着站什么队,更不想跟着搀和。

所以,在现在丁修忠已经将这种意图十分明显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丁小桥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拒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