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很急促,很期盼,声音都在颤抖。

夫妻二十多年,她一直都是“白云归,白云归”这样喊他。仿佛那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爱称般甜蜜。

白云归眼眶微润,他握住电话的手发紧:“我是白云归,画楼…你是不是回来了?”

又是死寂般的沉默,而后。电话嘟嘟声响起,她挂线了。

白云归有些懵,他茫然失措挂了电话。

然后他斜倚沙发,让秘书长给他拿烟。心情烦躁或者低落的时候,他爱抽烟。秘书长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烟叶是奢侈品之一,王储殿下又没有抽烟的习惯,秘书长建议他不要浪费国家的财力。

大约一刻钟。护卫急匆匆进来通禀:“殿下,慕容上将找您。”

白云归猛然从沙发上起身,急匆匆迎了出去。慕容画楼鬓角汗湿,鬓丝贴在脸颊,那双眼睛似泼墨般浓郁,紧张望着她,眼眶里有泪珠在滚动。

她是一路飞奔到皇家宫廷的。

宫廷会客厅的水晶吊灯。依稀是当年官邸的那盏,繁复枝盏下,她眉眼娟秀,定定望着他,似期盼丈夫归家的妻子。华年暗换,却仿佛回到了昨日。

“你是谁?”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甚至有些哽咽,泪珠禁不住。快要夺眶而出。三年来,她整日活在梦里,此刻,到底是醒着,还是梦里?

哪怕是梦,她亦想牢牢抓住。

只要还是他。哪怕换了容颜,易了身份,她亦能接受。

白云归遣了身边的人,缓慢走进她,手不禁抚上了她的脸颊,眼眸盈动:“画楼,我是白云归,是你的丈夫!”

她望着他,眼泪就滚下来,打湿了脸颊。为何一句我是白云归,她就深信不疑?

他的眼眸,他的语气,就是他,这是二十几年相恋中的熟悉。

她倏然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泪如磅礴:“这是梦…却是这些年最好的梦!白云归,你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这些话,当年他走的时候,她一句没有说。只怕他不安心,而后那些年,她时常呢喃着,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没有了你,满世界的繁华都是孤寂。

白云归紧紧搂住了她,热泪一颗颗打在她的后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画楼…

最终,还是慕容画楼先清醒过来。她推开王储,转过身摸着眼泪。

白云归便顺势从身后搂住了她,在耳边低喃着她的名字。画楼再也不顾理智,反身又搂住了他的脖子。

而后的几天,他们都在消化和接受这个实现。

画楼花了好几天,才能在他面前自如些,亦觉得这位王储眼眉见有三四分像白云归从前的模样,就是太瘦弱。可能是因为行为举止都像,所以越看越像,她亦能接受他。

第五天,她的退役申请被驳回。

“真的没有法子?”白云归问她。

画楼沉吟。

她沉默,代表她有法子,但是很危险。

她叹气,跟白云归道:“其实可以离开,让组织把身体里的芯片都取出来。只是我以后的身体会很差,甚至活不了几年。我倘若还在组织,就没有多少时间休息,需不停为组织服务。这些事你们外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

“退下来吧,我照顾你!”白云归紧紧搂住她,“哪怕只有一天,我们快活在一起。如今的光阴,是造化者赠送的。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你退下来画楼…”

“好!”她重重颔首。

她重新给了组织一份秘密申请,组织批准,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退役。

她说她的任务只是去美国捉拿一名政府流窜的贪污犯,白云归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画楼骗了他,却又不能去询问军事机密。

内阁动不动就会警告他遵守法律,不准雷池。

三个月后,邻国总统被刺杀,凶杀逃的毫无踪影,只知道是名女刺客。这件事震惊了全世界。

邻国与华夏最近一直因为海洋归属权而争执交涉,现任总统主张顽强抵抗。不放弃海洋归属权,而华夏声明那片海域所属华夏,甚至内阁愿意出资弥补邻国所谓莫须有的损失,一直被邻国拒绝。

新任总统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承认华夏看中的那片海域属于华夏。

慕容画楼半年后才回国,她的肌肤跟普通人一样的雪白莹润。

白云归自动放弃了王储之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弟弟。

女王虽然不舍,却尊重儿子们的选择。王储的弟弟倒也愿意。他一向认为哥哥不足以代表华夏,他才应该是王位继承者。

既然哥哥真心实意禅位,他乐见不劳而获。

后来,白云归就和画楼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曾经新加坡的那片疆土。疆域的变化,新加坡也早就变了样子,他们住过的地方,那座特有华人风格的房子,成了名胜古迹。

他们去参观了一回。

历史没有笔墨记载素约和清歌的未来,这是他们夫妻唯一的遗憾。

画楼的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根本无法生育。她还是很顽强的治疗,运动。奇迹般,医生预料她只能活四年,第五年的时候,她的气色却慢慢好起来。

医生感叹道:“人是这个星球最神奇的生物,不管身体如何变化,人类总是能通过自身的异化适应下来。白太太,您就是个奇迹…”

“我不是奇迹。”画楼轻笑。握住身边白云归的手,“我只是不能丢下我的丈夫,爱让我顽强。”

医生听了,颇为唏嘘,好半晌都沉默不语。

没过几个月,听说他和他的前妻复婚了。他还请画楼夫妻参加婚礼。祝酒的时候,他介绍白云归和画楼给他的太太认识,笑道:“这位就是因爱而复生的白太太!”

他太太是位高挑丰腴的女子。笑容温和:“我们分开四年了,他不肯求我,我亦不肯妥协。多谢你们,其实最适合我们的,还是彼此…”

回去的时候,白云归吻着画楼。在她耳边低语:“我们是因为爱而复生的吗?”

画楼不知为何,眼睛有了晶莹泪光。她重重颔首,他们就是因爱而复生的。

这四年来,他们在一起,走遍了新加坡,华夏的角落,寻找往日的影子。世界只剩下冰雪,早已不见了昨日,他们却很是开心。

“白云归,我想领养两个孩子,一个叫清歌,一个叫素约。我的身体这样不好,我不敢生孩子了,我还想留着命,多陪你几年。”画楼最终还是开口说了这件事。

白云归想了想,点头同意。

画楼的身子,他也不敢冒险。生命是上天馈赠,只要是孩子,真心疼爱,就像白云灵的张勤,总能培养感情出来。

他们当年俞州版图的那座城市,从孤儿院里抱养了两个十个月大的婴儿,一男一女。

男孩子叫清歌,女孩子叫素约。

再回到帝都的时候,白云归这具身体的家人早已从皇室宫廷搬出去,他们家的王族继任到期了。当年的女王搬到了帝都郊区一处幽静的山庄,环境清幽。当年的君主白云归的弟弟如今在内阁做事。

他的母亲,女王陛下则安享天年,她是位很慈祥的老太太。

得知画楼就是曾经的慕容上将,为了白云归退役,甚至当年那片海域的所属权能够挣回来,是她的功劳,女王很喜欢她,甚至敬佩她的勇气和果决。

“我年纪大了,你弟弟又政事繁忙,你们住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婆子,好不好?”清歌和素约两岁的时候,画楼和白云归带着他们回山庄看老太太,她就不想让他们一家人离开了。

两个刚刚会说话的孩子异常可爱活泼,老太太瞧着他们就眉开眼笑。

白云归没有当即答应,而是用话搪塞过去。

画楼却有些犹豫,毕竟白云归不是这老太太的儿子,时间久了会不会露馅。

“你不是想要个健全的家庭?”白云归搂住画楼,在她耳边道,“老太太做过君主,她的思想可不是简单的老太婆,她很喜欢你,更加会尊重你。我既然复生在她儿子身上,就应该尽孝道。老二一家人住在帝都,不愿意抛却繁华来陪她;她也不喜欢帝都的喧嚣。咱们在这里陪她吧。”

画楼深吸一口气,颔首。

瞬间便是十年光阴,画楼的身子越来越好,检查的时候各项指标都健康,医生说她是医学的奇迹。

她穿越来穿越去,早就逆天了,这点奇迹算什么?

画楼把想法跟白云归说,惹得白云归哈哈大笑。

他柔声问她:“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画楼便想起那清歌的调皮,素约的乖巧,摇摇头,笑道:“白云归,你不觉得神奇吗?我觉得清歌和素约就是以前那两个孩子。脾气简直一模一样。清歌还是那么皮,素约聪明又腹黑…”

白云归眼眸微润,这两个孩子,的确有白清歌和白素约的影子,让他好似重新经历了一次孩子们的成长。

有时清歌调皮,白云归要打他,他就满屋子跑,还躲到祖母身后,跟从前的清歌一模一样。不过那时清歌没有祖母在跟前,他总是躲到管家、佣人的身后。

很像很像。

“倘若是场梦,这是最美的梦!”画楼依偎着白云归,柔声道。

白云归点头。

外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十一岁的白清歌高声道:“我要去阿拉斯加滑雪,爸爸说了,考了前十名就可以去!祖母祖母,我可以去滑雪喽!”

白素约淡然笑道:“爸爸说我考了全校第一,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任何条件。哥哥,你猜我要什么?”

白清歌单纯又兴奋,问妹妹:“你要什么?”

“我要哥哥暑假陪我参加两个月的游泳班!”白素约淡淡说道,转身回房。

屋外一片寂静,半分钟后,才有白清歌的吼声:“白素约,我跟你拼了!”

老太太呵呵的笑声压抑不住,从走廊下传来。

画楼搂住白云归的腰,相视而笑,彼此的面容都是满足与幸福。

白云归的番外结束了,自认为还是蛮甜蜜的。本月最后一天了,求粉红票支持o(n_n)o~~~~~~

番外二:李方景(1)

多少年后,李方景总记得第一次遇到慕容画楼的情景。

并不是高朋满座的李家寿宴,而是南渡餐厅。

西式南渡餐厅暧昧而冷艳,穹顶水晶吊灯枝盏繁复里透出朦胧又妩媚的光,四周男女皆是西装:或西服马甲,怀表链子熠熠生辉;或洋裙蕾丝,高跟鞋踩着婀娜多姿,直到三个男女打破了南渡餐厅的和谐。

两名女郎,皆是古式的高鬟云髻,玉簪挽起青丝袅袅,似古画里走出的窈窕仕女;旗袍又是最时髦的装扮,穿在她们身边,别样的古韵。那男子,则是一袭铁灰色军装,英武不凡。

那天,慕容画楼穿着月白色的旗袍,眼帘低垂,纤浓羽睫似羽扇投下朦胧阴影,隐藏了她眼眸的睿智,举手投足间大方文雅,似繁茂梢头的一朵白茶,悄然绽放着华丽,似白茶的深意:你怎能忽视我?

她的风姿神采,令人难以忽视。

那时,她便在李方景心中落下浅浅印痕。

无关暧昧,无关爱恋,仅仅是一个与众不同女子给人的别样感触。那是白云归内宅小妻子,很特别的女人。

像李方景这样的男子,很难为女人心动。

家境优越,李府是俞州首富;模样绝美,他被人称第一美男,多少豪门名媛或投怀送抱,或情愫暗许,或一片芳心付玉壶,皆为李郎痴。

他看上的女人,只要他稍微有点表示,立马可以俘获,让他对女人渐渐没有了新鲜感和成就感。

多求而难得,才显得珍贵。

女人对他而言,手到擒来,太无趣。

李府的寿宴,李方景第一次和她正面接触。握住她纤柔皓腕跳舞。李方景心中亦有过衡量:此女颇有风情,肌肤雪白剔透,青丝浓密顺柔,眉眼不算出色,可凝眸浅笑中,总有烈烈灼目华采,她亦配得上佳人二字。

那日是祝寿,她穿着大红色并蒂莲旗袍。双颐似烟霞染透,为她的容颜添了秾艳。

不知是否心态作祟,多少年后,李方景想起那日的慕容画楼。总觉得她艳冠全场,女人们皆被她的光芒笼罩,黯然失色。

特别是身为内宅妇人的她,一手娴熟又生动的钢琴曲,才李方景眼波横掠,心头微跳。

她穿着大红色绣并蒂莲旗袍,一步步昂首挺胸,走向舞台中央的那架黑白钢琴。神态既无倨傲,亦不慌乱。似天成的威严,她宛如仙人落凡尘,艳惊四周,媚态横生。

李方景那时有一个念头忽闪而过:人海里兜兜转转,或许他想要的女人,便是这种的吧?

当时,仅仅是朦胧的感触。他未曾深想。他有他的抱负,爱情、女人不过是他生命繁茂枝头的零星点缀,大业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是有过不一样的感觉的,要不然,当他预料她活不过那晚的时候,为何觉得遗憾?

他用女子做棋子,得心应手,从不怜惜的。却对她生出悲悯。人世的际遇就是这般奇怪。

根本不应该记挂的女人,迷迷糊糊就撞进了他的心房,他自当是趣闻,不曾深想,更加不曾想过去追求争取。

他只是感叹,自己亦会记挂女人。

二十几年后。当他参加她的葬礼时,他才惊觉,那次的寿宴,是他一生孤独的开端,因为那时,她闯进了他的生命,而后的岁月,她一点点盘根错节,牢牢霸占了他整颗心房,得不到,舍不下。

再次和她相遇,在艾森豪俱乐部。

人生的际遇便是这般神奇。

倘若没有容舟,他不可能在艾森豪这等男人的销金窟里遇着她,跟她有过那么一段靡丽的遭遇。

那次的历险,在他心中留下的记忆,仅仅是靡丽。

原本踩着梵阿玲的曲子,炫目灯下瑶池般的舞池里同她蹁跹起舞。她的侧颜被娇媚的狐狸面具遮住,粉唇娇柔,眼波清湛,笑声柔婉,他的心好似被什么蛊惑着,有踩在云端的飘渺幸福感。

但是灯光突然一黯,血腥味和枪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第一个怀疑的,竟然是她。

那时,他分得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现实。对慕容画楼那点迷恋,似自己在演一场深情戏,他全神贯注的投入,演的淋漓尽致,可挟持她,终究把戏剧打断,回到现实。

被关在昏暗的船舱,她那手漂亮的开手铐绝技,令他惊叹:不管她是谁培养的,她都是枚优秀的棋子。

那时,他仍是将她视为物品,欣赏她的美,把自己扮演成深情者,诱惑着她的美丽。

直到她说:六少会史册留芳,混迹软玉温香,实则心有丘壑;她说,斗室难容丈夫之志,六少会有大作为。

李方景才正式把她当成一个朋友来看待。

活了二十六年啊,他隐忍着自己的理性,伪装成醉卧花丛的风流大少,每个人都说他没有出息,是个纨绔子弟,偏偏她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似一道激流,滑进了他的心。

她更是出神入化把让他领略她的风采,一手精准的枪法,令人艳羡感叹。

他记得那晚,他跟她说了很多话,他亦记得,那晚的她,娴静如兰,迭迭垂眸见有些许娇态,令他心路被繁华铺满,碧树葱郁,花影摇曳。

而后,船舱被她的手枪打破,海水涌了进来。不会泅水的她任由他搂着,滑下海面。而李方景,感觉不是在冰凉的海底,而是衣香鬓影的宴会,他搂住她,心底莫名被触动,情愫泅开,缓缓化作丝线,缠绕着他,令他窒息,唯有呢喃着她的名字,才能活得片刻的生机。

画楼。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往后的日子再次回想,这才是真正沉沦的地方。他自己恍若不觉,心却早已迷失,随着她的身姿远离了李方景的理智,一生便这样追随着她。

每次看到月夜下的海,李方景仿佛总能看到那晚的她,鬓丝被海水泅开,凌乱披在肩头,似烟罗漫卷,旖旎妩媚。

耳边还有那首歌:“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

六少的番外只有两个部分,明天就结束了~~~

番外二:李方景(末)

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隋堤三月水溶溶,背归鸿,去吴中。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

北上的那些日子,政治倾轧,你死我活的全部是自己的同胞,外有列强环伺,内有军阀割据,可政府只会内讧,今日弹劾总统,明日推翻内阁,让满腔报国热情的李方景痛苦不堪。

他开始怀疑自己所作所为,开始质疑这条路的对错。

难受时,他酩酊大醉,就会反复唱这首词,幻境里,她的音容笑貌依旧如昨。她肯定的说,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人,我知道你会青史留名…

此刻不管他多么难受,她再也不知道。

唐婉儿在李方景身边照拂,他醉酒,她服侍他休息,听着他唱歌,渐渐便记下了调子。

好几次,唐婉儿一边看文件,一边哼着这首《江城子》。她的歌喉清丽婉转,醇厚绵长,李方景时常听着便呆了,总是央求她再唱一遍,重复再一遍。

落日余晖下,夕照将院中雕花乳白色栏杆染透,暖风徐徐吹入,庭院院墙藤蔓摇曳着盎然绿意,唐婉儿的歌声穿过缠枝铁门,在暖春的黄昏飘荡。酡红色的斜照中,李方景的眼眸深情又缠绵望着唐婉儿。

时常会令她脸红心跳。

唐婉儿十四岁遇到李方景。

从前,她只是街头乞讨的女丐,李方景穿着咖啡色条纹西服,亦是在这样的黄昏,俯身问她:“你愿意跟着我吗?”

那风流撑起的雍容笑意,让婉儿的心沉落,从此她便迷失了自己。

李方景让人调养她,给她买时髦的衣裳,教她唱歌。让她过上丰衣足食的贵族生活,唐婉儿曾经觉得那是天堂。他出国念书的日子,她似养在深闺的金雀,满心甜蜜等待着她的情郎归来。

而他归来,便是她美梦破碎的日子。

他让她作为她的下属,替他结交政要名流,让她登台成为歌女。

唐婉儿以为,她是会他的情妇。哪怕这样。如此英俊倜傥的男人,做情妇她亦心甘情愿。

可最后,她连情妇都不是,她只是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