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褚浔阳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然后紧跟着第二天就又跟着来参加这里的大典,休息的不好,虽然青藤替她仔细的妆点掩饰过,但褚琪枫也还是一眼就从她脸上看到了刻意掩藏的倦意。
看到她眼睛里明显的几条血丝,褚琪枫平静无波的眼底这才慢慢荡漾一层涟漪,道:“别在这里了,还有一个半时辰才能开宴,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会儿,等开宴了,我着人去叫你。”
“这里没个妥实的人盯着,我不放心!”褚浔阳笑笑,“今天是哥哥的大日子,半点也马虎不得,也难得是我能有个机会向你献殷勤,哥哥就别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吧!”
“内务府的人难道都是酒囊饭袋不成,没有你看着,他们就不做事了?”褚琪枫却没买她的账,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往那殿中一扫。
这一眼的视线不能说是有多么的锋芒锐利,但是这般的与其态度之下,还是叫殿中本就一直盯着这边在看苗头的几个管事太监分外警觉。
“是是是!”内务府在此间主事的副总管赶忙快步行来,拜倒在地道:“这里的都是奴才们的分内事,奴才们一定做的妥妥当当的,不会出半点的岔子。不敢劳公主殿下亲问,还请殿下去后宫休息吧!”
褚易安没有登基,哪怕他传回来的手谕上的承认了这个帝王身份,却也多少是差了那么一点的意思。
褚浔阳心知褚琪枫这是要借故敲打这些奴才,叫他们识得本分,再加上她这一路回京的确也是疲惫的很,略一思忖,就没有拒绝,点头道:“那好吧,我和哥哥一起走!”
褚琪枫是要去御书房的,她也跟着一道,直接就在御书房旁侧的偏殿里休息。
因为是真的累了,她躺下不一会儿也就很快睡熟,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这个时候,褚琪枫应该已经办完事情去了前面了。
睡够了,褚浔阳的精神了好了许多,赖在榻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手臂一抬,便是觉出空气里的一点异样的分子扩散。
她心下警觉,却也只愣了一瞬,随后便是眼睛一弯,手臂一勾,搂住了旁边那人的脖子,道:“什么时候来的?”
“呵——”延陵君笑了一笑,顺势抬手压在她腰际,揽了她道:“随随便便的就敢往别人脖子上挂,也不怕抱错人了吗?”
褚浔阳笑了笑,才要说什么,忽见殿外大片的火光满眼,一阵喧嚣吵嚷的脚步声已经迅速逼近。
这是要做什么?捉奸在床吗?
第036章 棋差一招
外面的火光大盛,虽然隔着窗纸,也将这殿中陈设都照的一清二楚。
褚浔阳松开挂在延陵君脖子上的手,坐直了身子,脸上表情一片肃然。
延陵君也皱了眉头——
他过来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而且是很小心的避开了所有人,绝不可能被人盯梢。
而且就算这些人是要拿他二人的把柄,那怎么早不来?偏要拖的这么久?
真的就只是为了堵他们的?好像——
是有那么一点儿的说不通。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褚浔阳略一颔首道:“你先避一避吧!”
这间偏殿是没有后门的。
延陵君起身的同时目光已经敏锐的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然后一提力气,翻身跃上了头顶的房梁。
这里是御书房的偏殿,本来就建的恢弘大气,一根横梁也是用了百年巨木,延陵君侧卧其上,就是下面的人抬头也寻不见他的所在。
褚浔阳只坐在榻上没动,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殿下您慢点,等奴才给您掌灯。”一个内侍尖声尖气的说道,说话间似是抢着要来帮褚琪枫开口,却被褚琪枫一把推开了,喊声道:“闪开!”
外面映着火光,褚浔阳已经看到出褚琪枫的影子映在了门上。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女子掩口惊呼的声音,“呀——”
这一声,虽然短促,但却显得十分突兀。
院子里已经逼迫到门口火光突然转了个方向,很多人都往旁边相邻的偏殿那里涌了过去,只有褚琪枫不放心褚浔阳,才没管那边,径自推开了房门。
褚浔阳警觉的坐在榻上,侧耳听着旁边那殿内的动静,被褚琪枫推门进来的动静一惊,这才赶忙整理了衣裙翻身下榻,朝他迎过去。
“怎么样?还好吗?”褚琪枫问道,双手握住她的手臂,迅速的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遍。
“我没事!”褚浔阳摇头,正色看了眼他身后。
前殿的广场上,数百御林军护卫而来,火把灯笼映照之下,将整个殿前广场照射的恍若白昼。
“哥哥,可是出什么事了?”褚浔阳警觉额问道。
“前面要准备开宴,我遣人来叫你,那宫婢却被人发现被刺死在了前面的花园里了。”褚琪枫道,语气很冷。
既然褚浔阳没事,他脸上表情就显得分外寡淡,似乎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只冷然的一勾唇角,语气嘲讽道:“我原来还以为是谁要针对你的——”
他的话没说完,褚浔阳已经有所顿悟——
如果不是针对她的,那么就应该是冲着别人去的。
“那——”褚浔阳暗暗提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旁边偏殿的方向,又递给褚琪枫一个询问的眼神。
“之前风邑和风连晟进宫来给我道贺,风邑染了风寒,精神不济,就歇在旁边那间殿里。”褚琪枫说道,于是也不耽搁,和褚浔阳一前一后的转身出了这大殿,沿着回廊往旁边相邻的偏殿行去。
他是从宴会上直接过来的,因为后宫这边出了人命案,所以褚琪炎和另外几家王府的世子也都一并跟了来。
只是这会儿那几人却是全都面色尴尬的站在了回廊上,背对着身后大门的方向。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内侍和侍卫和都退避三舍,远远的躲在了回廊下头,使劲低垂着脑袋,非礼勿视。
褚琪枫一路走过去,已然是发现了不对劲,只见风连晟正面色铁青的站在那偏殿外头的台阶上,一脸的阴云密布,愤于欲来般的表情。
方才一道儿过来的人里面并没有风连晟。
褚琪枫的目光微微一闪,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面上却是不显,只就公式化的问道:“这里怎么了?”
褚琪炎站的稍远,面色如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在看到褚浔阳过来的时候,不经意的飘过来一眼。
褚易简的嫡长子褚琪铭就站在旁边,闻言就有些局促的看了冷着脸站在旁边的风连晟一眼,然后才满是尴尬的回头指了指那殿里,隐晦的提醒道:“常宁皇姑在里头。”
褚昕芮?她怎么会在这里?
褚浔阳倒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目光往风连晟脸上打了个转儿,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里所有人都挤在门口,褚琪枫也不再多问,一样默不作声的等在这里,只就对蒋六使了个眼色。
蒋六会意,赶忙快步下了台阶,去将随行而来的大批侍卫遣走。
待到那些人离开了,褚昕芮才白着脸,脚步虚软的从那殿里出来。
她面上神情恍惚又无措,完全不似平日里高贵典雅的模样,抬眸看到门口真么多的人,立刻就是面皮涨红,脚下也是一软,紧跟着摇摇欲坠。
褚琪枫看过去一眼,这才开口问道:“小姑姑怎么在这里?”
“我——”褚昕芮张了张嘴,一张脸上的颜色越发涨红,咬着嘴唇,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却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间或眼神复杂的去瞟站的稍远的风连晟。
所有人都不吭声,眼前这气氛就显得莫名压抑。
最后还是年纪小的褚琪铭忍不住红着脸道:“我们刚刚看到这边的殿门大开,里头又没动静,怕是安王殿下会有意外,就赶了过来,可是——可是——南华太子在这里,常宁郡主又衣衫不整的倒在里面——”
褚浔阳的目光微微一凝,视线从两人的侧脸上一扫而过。
褚昕芮只无地自容一般使劲低垂着脑袋,咬着嘴唇不吭声。
风连晟之前都是阴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这个时候才冷笑了一声道:“本宫是来寻十二皇叔一同赴宴的,和诸位只是前后脚,才刚推开门,你们便也到了。”
褚昕芮的话,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风连晟都是不会主动招惹的,若说以前褚易简还在的时候或许未必,可是如今——
这个女人,落在哪里都是个麻烦。
褚浔阳当然知道风连晟和褚昕芮之间不可能有什么,那就只能说明他是被人暗算了,那么——
她的目光移到褚昕芮脸上,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
如果说是这个女人为了摆脱这里的困境,而想要抓住南华方面的这条出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算计上了风连晟?
理由是说得通,可事实——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褚浔阳也没藏着掖着,她就是怀疑褚昕芮,所以打量她的目光就十分的肆意和轻蔑。
褚昕芮是大家出身,虽说如今她前途堪忧,但是事关名节,她的心里哪能半点隔阂也没有?
这会儿再被褚浔阳这么一盯,她脸上就越发挂不住了,咬牙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方才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才醒…”
她想要解释整个事情的原委,就在这时,刚好有一队侍卫带了两个人从远处快步行来。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褚昕芮的两名贴身丫鬟。
两个丫鬟也都一身狼狈,衣物上沾染了不少的草屑泥土,神色惶恐,轻歌的像是在哪里撞破了头,脸上被血痕糊了满脸。
“郡主!”见到褚昕芮,两个丫鬟立刻就委屈的嚎啕大哭,扑过来,一左一右的拽住了她的裙边。
褚昕芮面色惨白的看着两人,似乎也是茫然的很。
“都闭嘴!”褚琪枫不耐烦的冷喝了一声。
两个丫鬟心里一怕,立刻就禁了声,有些畏惧的拿眼睛去扫他的袍角。
这个时候,是须得要问清楚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以对,包括褚浔阳在内,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问询什么。
两个丫鬟心中忐忑不已,这么跪着,每一刻都是煎熬,终是支撑不住,嗫嚅着开口道:“太子殿下,之前奴婢们陪着郡主在花园里散步,本来是要去昭德殿赴宴的,可是行至半路突然就被人打晕了,是方才有御林军巡逻经过,才把奴婢两个救起来的。”
所以现在整个事件还原,就是褚昕芮是被人打晕之后掳劫到这里来的?
这个说辞虽然天衣无缝,但却找不到任何人这样对她的契机。
这女人的心思缜密,如果不真是逼的狗急跳墙了,是万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的一个局来设计人的。
褚浔阳冷蔑的弯了弯唇角,面上却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事不关己道:“这就是说小姑姑是被人掳劫至此,意图不轨了?”
照褚琪铭的说法,褚昕芮既然是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里,那么她这样推论就是合情合理的。
褚昕芮心里尴尬异常,面上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咬着牙不吭声。
风连晟听了这话,便就一甩袖,冷冷的对褚琪枫拱手一礼道:“太子殿下,既然是你们后宫这里有家事官司要断,那本宫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们捉拿刺客了,先告辞了!”
来西越的这段时间,他也可谓是诸事不顺,之前屡次卷入几家夺位的争斗中不算,现在好不容易是消停了,居然还被人用这样的伎俩再度暗算上门。
风连晟的脾气已经压抑到了极致,言罢转身就走。
“连晟太子!”不想褚浔阳却是眸子一转,往前走了两步,跟着他下了台阶。
风连晟不好不给她面子,只能暂时按捺了脾气道:“公主殿下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只是么——”褚浔阳笑意款款,脸上表情和他之间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说着已经绕到他面前,错过他的肩膀往后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褚昕芮,然后才又继续说道:“再怎么说都要谢过你方才闯进殿中,惊走歹人,救了我小姑姑一回。小姑姑她应该是有话要跟你说的吧?”
说什么?
就算明知道这是个圈套,可是方才他也的确是看到了褚昕芮衣衫不整的场面。
这件事要演变下去,那么后续根本就毫无悬念。
风连晟心中怒气已经沸腾到了极限,根本就懒得回头再去看褚昕芮一眼,只是死死的咬着牙,盯着面前的褚浔阳,因为隐忍的过于深刻的缘故,额角青筋直跳。
褚浔阳容不下褚昕芮,褚琪枫才不会替那女人做主。
而现在,这里最有话语权的当朝储君保持了沉默,褚昕芮的这件事也就僵持了下来。
她虽心急如焚,但总也不能自己开口吧?
她的两个婢女也没想到会落入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不得已,只能是换歌开口道:“太子殿下,我家郡主的清誉受损,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郡主她再怎么说也是您的长辈和血亲,请太子殿下做主。”
她说着,就意有所指的看了风连晟一眼,然后庄重的在褚琪枫脚下磕了个响头。
风连晟额角青筋跳动的越发欢快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字来,“太子殿下还是着人去拿刺客吧!”
言罢,就又要甩袖离开。
这一回褚浔阳也没拦他,可是她的视线却也从褚昕芮身上移开,而是目不转睛,看着俯首立在那回廊上看白戏的褚琪炎。
褚琪炎的容色淡淡,与她对视,还是不准备帮腔。
倒是旁边的褚琪铭被风连晟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只觉得这人是藐视他们整个西越的朝廷,忍不住就怒气冲冲的追了下去,横臂将他拦下来道:“太子殿下,常宁郡主的事情既然是被您撞见了,你也总要是留句话下来,给个交代吧?”
风连晟眼底的怒火已经完全压不住,只是面无阴森无比的盯着他。
褚琪铭到底是年纪小又经事不多,被他这么一瞪,顿时就是一阵胆寒,脸都跟着白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明着点出了此事,风连晟再想装傻也是不行的了,可他也就是面目冷凝的就是不肯松口。
褚琪枫一直不痛不痒的站在旁边看着。
褚琪铭强撑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就憋的满面通红,求助一般,可怜巴巴的朝褚浔阳看过来。
褚浔阳莞尔,却没有开口替他解围,只回头往御花园的方向探望了两眼,问道:“之前不是说安王殿下在此休息的吗?怎么——本宫好像没见他的人?”
褚琪铭是有些后知后觉,其他人的心里却都不同程度的有些明白。
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褚琪枫才终于不冷不热的开口对蒋六道:“带人去看看,找一找安王殿下!”
然后才对风连晟道:“今天这里说话不方便,明日早朝过后,请连晟太子往本宫这里来一趟。”
这——
便是要议亲了?
褚昕芮的心头一紧,一则惊喜,一则忐忑。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褚琪枫不会向着她,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却是不能不顾整个西越皇室的脸面的。
所以就算是他再不情愿——
只要促成了这件事,她的安全就能够得以保障。
既然褚琪枫开了口,风连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就冷讽的哼了一声出来,随后却倒也不急着走了。
“前面的宴会要开始了,这里都先散了吧!”褚琪枫也不管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举步已经径自下了台阶,往御花园的方向行去。
风连晟犹豫再三,终是气闷的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也跟着离开。
褚昕芮被两个婢女搀扶着,一步一步的从那回廊上下来。
褚浔阳一直站在这台阶底下没动,两人就不可避免的要错肩。
褚昕芮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想和她正面交锋,却奈何现在的褚浔阳是连表面和气的功夫都已经懒得做,直接便是一挑眉看向了她道:“事情和比预期中的不太一样,你真觉得这样可行吗?”
褚昕芮闻言,整张头皮瞬间就绷紧了起来。
她僵硬的抬头,眼神阴鸷的盯着褚浔阳的脸,却是紧抿着唇角,并没有接茬。
褚浔阳似乎也本就不在乎她的态度,只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明知道延陵和南华皇室之间的牵连,又怎么会目光短视的以为,只要嫁到了南华,远远的避开了这里,就能和我之间相安无事?”
褚昕芮咬着嘴唇,心里再度掀起惊涛骇浪,满是戒备的看着她。
褚浔阳也不回避,挑衅似的高挑了眉头与她对视,然后强行一把拽过她手里的帕子,按在了她已经被咬出血的唇上,撤了手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就算你走到天边去,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一点你心知肚明,所以风连晟这棵大树,不抱也罢,但是另外一个人就不同了,是不是?”
褚昕芮的脚下一软,不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褚浔阳已经自她面上移开了目光,从再次传来响动的御花园方向看去。
那里褚琪枫和风连晟一行还正走在殿前广场上,迎面已经又有几人急速行来,被众人拥簇着的那人一身大红锦袍十分醒目,赫然——
就是南华的安王风邑。
风邑是被一队御林军护卫着过来的,右手用力的压着自己的左臂,脸上汗水涔涔,冷汗直流,虽然穿了一身红色的袍子遮掩了血色,漏在外面的左手手背上却是在滴滴答答的不住往下落雪。
褚昕芮的视线顺着移过去,心里就更是窘迫又后怕的不住发抖。
“安王是延陵君的亲舅舅,算计风连晟,你并得不到保障,可如果你能顺利坐上安王妃的宝座——”褚浔阳的声音再度响起,里面竟是带了几分赞许的情绪道:“他总不能是对自己的亲舅母下手吧?好歹也得顾念着安王的面子?你就又能以身份压人了,只是可惜啊——棋差一招!”
这边褚昕芮的心思被揭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断的变化。
而前面风连晟应着走过来的风邑更是冷然的一勾唇角道:“十二皇叔这是怎么了?”
第037章 他又没恨错!
风连晟的语气调侃,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风邑出了满头的汗,却也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疼的,这会儿看着他的表情,却是皱了眉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很容易便感觉到了他言辞之间的敌意。
褚昕芮本来想要算计的人明明是风邑,那么巧却被风连晟给赶上了?
风连晟的心里明显是有些想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他却是紧跟着话锋一转,也没等风邑接茬儿就主动的转身对褚琪枫拱手一礼道:“本宫先行一步,去前面的宴会上恭候太子殿下!”
言罢就一撩袍角,先行大步离开。
他却竟然是没有追究的,这一点倒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
褚昕芮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心里却半分也不绝对轻松。
褚浔阳的眼睛眯了眯,反而从远处收回了视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这位太子殿下也不简单,居然还真能忍得住,你说是吗?”
褚昕芮猛地回过神来,眼神戒备的朝她看来。
褚浔阳含笑与她对视,莞尔道:“你该不会以为他就这么样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了吧?如你所见——如今的睿王府已经沦落到了那般境遇之下,你现在说着还顶着个二品郡主的头衔,说白了——也是一名不文。何况——”
褚浔阳兀自说着,就甚为遗憾的笑了,摇头道:“何况现在这里是我哥哥在当家,对于你这种只会拖他后腿的女人,你当是风连晟会肯于吃这个哑巴亏吗?今天,是你在宫里,他不好当着哥哥的面做什么,你以为你这一步棋走出来就能逃出生天了吗?且先看看,你能不能有命活着到南华再说吧!”
没有了睿亲王府做后盾,何况现在她褚昕芮还和褚浔阳兄妹成了死对头,这种女人娶回去,就只能是个麻烦。
且不说风连晟还是贵为一国储君,他就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也是绝对不会容忍此事发生的。
褚昕芮用力的掐着手心,终于面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跟着褪的干干净净。
本来她是想要搭上风邑的那条线的,阴错阳差换成了风连晟,虽然不尽人意,但是想着是好歹能先从褚浔阳兄妹的眼皮子底下避开,她也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可是这会儿听了褚浔阳的话,她才是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察觉到她的身体在隐隐的发抖,两个丫鬟也都跟着露出惶恐的表情,赶紧用力的扶住她,道:“郡主,你还好吗?”
褚昕芮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根本就什么也听不见。
褚浔阳也懒得再和她纠缠,只就冷然的吩咐道:“你们主子受了惊,一会儿就别去宴会上丢人了,带着她,先走吧!”
她的语气轻曼,听起来甚至是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两个丫头心里不忿,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只试探性的去看褚昕芮。
褚昕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根本也是方寸大乱。
两个丫头却是不敢忤逆褚浔阳的,赶忙咬着牙将她扶着离开了,走过去对褚琪枫告罪道:“殿下,我家郡主受了惊吓,奴婢等人先送她回去了!”
褚琪枫不置可否,却是看向了风邑。
风邑手臂上的伤口方才已经被侍卫草草的拿布条扎了,见状只就从容说道:“哦,之前本王是看着开宴的时辰差不多了,就想要过去,却瞧见那偏殿的后窗外头有动静,就追了出去。”
他的话点到为止。
方才发现他的御林军就赶忙单膝跪了下去,请罪道:“奴才等人在御花园巡逻的时候见到安王殿下正在和人缠斗就过去帮忙,那刺客自觉不敌,已经服毒了。属下等人办差不利,请殿下处置。”
“叫人去查了吗?”褚琪枫问道。
“是!”那人回道:“已经叫人认过了,那人应当不是宫里的。”
褚沛在位时就屡次出现有刺客混进宫来的事情,现在那些地下密道却已经被褚琪枫勒令封死了的。
褚琪枫面上表情平静,却还是没有表态。
风邑也是坦然的站在旁边,唇角微微带了点平和的笑容看着。
褚昕芮的目光偶然从他面上掠过,心里却是突然跟着掀起惊涛骇浪一般——
风邑的这个表情,实在是太特别了。
难道——
是他顺水推舟的利用了自己这一次的小手段,进而算计了风连晟?
外面盛传,南华的这位安王殿下只是个闲散王爷,在朝中并无建树的,但如果真是他暗算了风连晟的话——
褚昕芮只觉得颈后汗毛都根根直立而起。
她这该不会是卷进了南华朝中的内斗里头去了吧?
经过褚易简的那件事之后,她如今却是学乖了许多,心知自己的那点头脑智慧要在后院里面施展起来如鱼得水,但朝堂之上的事情,她再要自不量力的掺和进去,那绝对是自掘坟墓。
见到她的身子不稳,两个丫头也都等不得了,屈膝又给褚琪枫施了一礼,就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走了。
褚浔阳还是站在那台阶底下没动。
不知不觉间,一直远远站在回廊上的褚琪炎已经款步从高处走下来,站在她身后高了一级的台阶上,淡淡说道:“南华的这位安王殿下,原来心也是不小的呢!”
风清茉和风邑的生母是南华前任皇帝的贵妃杨氏,据说在生前的时候可以称作是宠霸六宫,就连当时的正宫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有这样一位母妃,按理说风邑挤掉当时的太子,取而代之也是不无可能的,可是杨贵妃却在他年仅六岁的时候就突然患急症暴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