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来世的承诺都不敢渴求。

可是她不说,却并不代表李瑞祥就不懂。

看着她渴切又不安的眼神,他的眉眼依旧宁静安详,亦是不曾许下任何的承诺和约定。

这一生的亏欠,他早就没有资格再对她有任何的要求。

只能说是来日的奈何桥畔,你若还在,那么我欠你的,我来世偿还。

花园里过往的风带着浓厚的桂花香气穿梭,那味道浓烈的让人觉得是那些黄色不起眼的小花儿像是在突然之间就已经开到了荼蘼。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李瑞祥才一点一点缓缓抬手,掩住那女子眼中不曾褪去的希翼和热情。

站在后面的浅绿早就流了满脸的泪。

李瑞祥单膝跪在那里,脸上表情始终平静如常,波澜不惊,这个时候才倾身小心翼翼的将适容放在了地上。

褚浔阳的眼眶通红,连忙就要上前过去帮忙。

却不想李瑞祥放下了适容之后却是独自站了起来。

褚浔阳走了一步上前,他却大步往后退开了更远的距离。

“你——”褚浔阳瞧着他的举动,心里突然就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却果然是还不等她说什么,李瑞祥已经踉跄着转身,朝御花园的方向蹒跚而去。

褚浔阳一愣,下意识的追出两步,恰在这时,前面的岔路口那里刚好是褚琪炎和褚琪枫先后赶到,将她的去路挡了。

褚琪枫看她脸上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一颗心猛地往上一提,就上前扶了她的肩膀,打量道:“怎么样?受伤了吗?”

方氏对褚浔阳不怀好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褚浔阳脱口回道,绕开他,再往花园那边看过去的时候,李瑞祥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不放心的想追,这边褚琪炎的目光微微一闪,已经看到倒在地上的适容。

这段时间,他知道了皇帝不少的秘密,自然已经知道了适容的那段过往。

这女人的身手了得,居然也是一夕毙命?

“这不是苏少将军的未婚夫人吗?”褚琪炎沉吟说道,不由暗暗提了口气。

褚浔阳心里还在想着要如何编排适容的死因,后面延陵君已经走上前来,对浅绿招招手道:“卿水也进宫来了,你去找找他,让他自行处理吧!”

“是!”浅绿答应着,赶忙收摄心神,过来抱了适容的尸身离开。

第020章 诱杀!

褚琪炎眼中闪过些许狐疑的神色,却并没有阻止,这才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延陵君道,神色如常,“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这里打斗,不过我们过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人了。”

别说是褚琪炎,就连褚琪枫,对他这话也是打从心底里不肯相信的。

褚浔阳这会儿却是全无心情和他纠缠的,只就一声不响的转身,步履匆匆追着浅绿的脚步去了。

褚琪枫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起,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去追。

褚琪炎也觉得怪异,可又不好当着褚琪枫的面去探究。

延陵君却不管他们两人之间勾心斗角的那些心思,直接便转身追着褚浔阳的背影离开。

褚浔阳走的很快,延陵君是一直绕过了两个园子才追上了她,她并没有去找浅绿,而是停在了一株桂树下面,单手压着那树干,垂首盯着脚下被落花埋没了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延陵君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

因为方才一路跑的很急,褚浔阳就喘息的厉害,肩膀一起一伏的上下抖动。

延陵君抬起手,手指却在半空略一停顿,然后才轻缓的落在她肩膀上。

褚浔阳的身子略一僵硬,呼吸间便出现了片刻停滞。

延陵君也不说话,只是神色静远的看着正前方。

许久之后,褚浔阳才缓慢的挺直了脊背,回头,朝延陵君看去。

方才两人在树下站了许久,身上头上散落了不少碎黄色的花瓣。

延陵君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抬手将褚浔阳肩上的碎花拂掉,叹息道:“还好吗?”

褚浔阳看着他,眉心处一直纠结着拧成一个疙瘩,解也解不开,这个时候,才用力的抿抿唇角道:“找到他!”

延陵君不语。

褚浔阳便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的抓过他的一只手用力的攥在掌心里,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延陵,找到他!你帮我,必须马上找到他,否则我怕——”

褚浔阳兀自说着,后面却是自乱方寸,眼神慌乱的四下里乱飘,而寻不到一个踏实的落点。

因为在李瑞祥抛开适容转身的那一刻,她分明是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森冷到了骨子里的决绝的味道。

曾经她拒绝去探寻和李瑞祥有关的一切,可是这一番经历之下,她突然就会觉得害怕。

方氏的疯狂,适容的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虽然全程之内她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

在亲眼目睹了那样生死别离的场面之后,她却是怎么都不能再假装熟视无睹的冷眼旁观了。

“可是——”延陵君看着她,指尖自她肩头上移,以指腹轻蹭了下她眼尾的位置,想要擦拭掉那里凝聚起来的一层雾气,却又奈何她根本就没哭,那一点莹润的水汽弥漫在上,他看得到,却无法触及,也不能替她分担,于是看在眼里,就只剩下些微的心疼,慢慢说道:“就算是找到了他,又要怎么做呢?”

若只在以往,李瑞祥和方氏之间的斗法,或许就只需要论一个输赢的。

可是现在,随着适容的死,是已然将这整个局面推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

李瑞祥本来就是个不在乎生死的人,现如今,十之八九,他是绝不可能在适容身后再心安理得的独活下去了。

这样的道理,褚浔阳又如何不懂?

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片。

她用力的抿着唇角,目光慌乱的四下里扫视一圈,却也立刻就定了心思,猛地抬头,再对上延陵君的视线道:“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我都去替他做,我只是不能再看着有人就这样为我送命了。延陵,你帮我,必须赶在他再和方氏对上之前,我一定要先一步找到他。”

延陵君也知道这个时候劝不住她,略一沉吟,就点头应了,“好吧!尽量吧!”

说完,就反过来攥住她微微发冷的手指在手,先往前朝的方向行去。

彼时那边苏逸和褚琪枫、褚琪炎等人都已经到了。

适容的遗体被浅绿带过来,安置在旁边一张美人榻上。

苏逸的面目冷沉,周身的气势并不见过分的悲戚和愤怒,却是透着彻骨的寒意。

“尊夫人的死因和陛下身边的其他暗卫相同,都是被人暗算引发了体内毒蛊所致,逝者已矣,少将军节哀吧!”褚琪炎道。

苏逸和延陵君相交莫逆,和他之间已经注定了不在同一战线,所以他也不过分浪费精力,只就公事公办的简单陈述,面目清冷又庄肃的说道:“陛下随身的东西,其他人是摸不到的,并且能让那么多人都毫无防备中招的——初步估计,应该是李瑞祥所为。并且如今他踪迹难寻,也十分可疑,我已经命人四下里去搜索他的下落了,定会尽快查出真相,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就辛苦世子了。”苏逸道,开口的语气竟也是冷静异常,并没有众人预料之中的愤慨,“我府上还要赶着办丧事,恕我得要先行一步了。”

“请便!”褚琪炎道,心里虽然是为了他这态度大惑不解,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半分也不显。

苏逸漠然的移开视线,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墨雪赶忙过去抱了适容,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的时候,刚好就迎着延陵君和褚浔阳进来。

延陵君的目光自适容苍白的面孔上扫了一眼,就转而对褚浔阳道:“苏夫人罹难,你和我一起送卿水回府吧!”

“嗯!”褚浔阳点头。

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褚浔阳想了想,还是先对褚琪枫道:“哥哥我出宫一趟,去送送苏二公子他们,晚些时候就回。”

“去吧,路上注意点安全!”褚琪枫颔首,并未阻挠。

宫里那些密道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部封了,方氏来去自如,完全不受阻碍,所以现在这宫里也并不比外面安全多少。

褚浔阳微微牵动唇角挤出一个笑容,和他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就先随着苏逸一行人离开。

他们这一行一走,这殿中也就剩下褚琪枫和褚琪炎两个人了。

褚琪炎侧目看过来,垂眸弹了弹袖口道:“陛下身边出了这么一个李瑞祥,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此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要怎么处理你心里不是都早有定论吗?何必又多此一举的来问我?”褚琪枫淡漠的回望过去,紧跟着就冲殿外扬声道:“带进来!”

“是!”等在殿外的蒋六应声,随后就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恰是以袁太医为首的太医院的那一众太医。

褚琪炎的眉心隐隐一跳——

李瑞祥有问题,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皇帝身体垮掉的事情,这些太医是必定要问的,却没有想到褚琪枫竟然先发制人。

李瑞祥到底是谁的人?看着倒也不像是东宫方面的手段,否则的话,褚易安若是想要将皇帝怎样,早几年就可以动手了,又何必非要等到今时今日这个多事之秋?

不得不说,李瑞祥这人突然暴露出来,堪堪好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褚琪炎还在失神的时候,褚琪枫已经一撩袍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面冷声的开口道:“杨承刚那里我也已经叫人去请了,现在这里,但凡是这段时间给陛下请过脉的太医一个不缺,既然是有疑问,那么就正好是大家彼此当面问个明白吧。”

袁太医等人使劲低垂着脑袋跪伏在地,一个个都胆战心惊。

褚琪炎飞快的镇定下来,冷然一勾唇角,另外也挑了把椅子坐下。

褚琪枫也不管他,只就继续说道:“事关重大,需不需要再多找几个人过来作见证?”

李瑞祥背后的主使者,根本就连一点迹象也没有,而皇帝被毒杀,这简直就是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丑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闹的尽人皆知!”褚琪炎道,接过侍卫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那就说吧!”褚琪枫闻言,直接就对袁太医等人说道,也无半点意外。

“这——”众人暗地里不住的交换着神色,所有人都觉得恍然如梦一般,但是眼前坐着的褚琪枫和褚琪炎两人,一个的气势更强过一个,也是逼的他们连考虑权衡的余地也无,犹豫再三,还是袁太医代为说道:“郡王爷,世子,此事真的和微臣等人没有关系啊,您二位都是知道的,陛下的平安脉一直都是由陈老太医和延陵大人负责,微臣等人都鲜有机会接触的到,尤其是这大半年,更就是连边儿都摸不到的,也就是头两天那位廖大夫进宫的时候才被宣进宫来替皇上把了脉,可是——可是那个时候陛下已经毒入肺腑,心脉尽毁,早就是回天乏力了的。”

提起这茬儿,袁太医也是控制不住的抖了又抖。

皇帝被人下了慢性毒,半年多的世间之内慢慢磋磨致死?

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但偏偏,它却就是发生了的。

袁太医说着,就忍不住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强打着精神拿眼角的余光去瞥了眼褚琪炎和褚琪枫二人的表情,然后才又干吞了口唾沫道:“当时也不是微臣等人要隐瞒不报的,而是李大总管提前过去,说是奉命传了陛下的口谕,他说是陛下早就知晓此事,并且这大半年来,就是为了遮掩,怕动摇臣民之心才只叫陈老太医和延陵大人诊脉,以防消息外露的。他说是皇上的旨意,不准任何人将此事声张,圣命不可违,微臣等人都是奉旨行事,请郡王爷和世子明察!否则就是再借咱们几个胆,微臣等人也不敢将这么大的事情欺瞒不报的!”

李瑞祥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这十多年没来,他替皇帝传递的口谕无数,试问由他出面,又有谁会怀疑?

褚琪炎只漠然不语的听着,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姿态嘲讽,手中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拢着杯中茶叶,却是久久再未喝一口。

褚琪枫的姿态比他更肆意,闭了眼,仰靠在身后宽大的椅背上,只是静静的聆听,连神色都没在人前显露分毫,只有搁在桌上的一只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指骨和桌面撞击在一起,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恰又似是敲击在了众人心上,让人越发的惴惴。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先行开口表态,但这殿中气氛也恰是因为如此而叫人觉得更加难熬。

袁太医等人不知不觉的就出了满身的汗,衣物黏腻的粘在身上,十分难受,但每个人又都只能咬牙隐忍,动也不敢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杨承刚和他近身的随从也被人请了来。

他的说辞和袁太医等人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李瑞祥传了皇帝的口谕,他们便就深信不疑。

听了几人的证词,褚琪炎忽而便是讽刺的笑了。

他随后将茶碗往桌面上一搁,扭头看向了仍旧还在闭目养神的褚琪枫道:“现在这事儿还要怎么说?死无对证?你觉得这真会是陛下的旨意吗?”

“你说呢?”褚琪枫淡淡说道,靠在椅背上没动,只就睁开眼,扭头朝他看了过去,“你之前不是亲自带了神医过去给陛下诊治吗?难不成你的人也都一并受了什么人的笼络?当着陛下的面信口雌黄陛下也不追究?”

这话含沙射影,若要追究起来,那便就十分严重了。

褚琪炎的面色微微一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正色说道:“这样看来却是李瑞祥包藏祸心,谋害陛下又屡次假传圣旨掩人耳目,此人胆大妄为,其心可诛,是一定要将他拿下,绳之以法的!”

褚琪枫长出一口气,这才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道:“捉拿刺客的事情一直都是由你全权负责的,能者多劳,你便就继续追查下去吧,早点拿到人,早点要一个水落石出,以慰陛下的在天之灵。”

他这样一副甩手掌柜一样的做派,反倒是将责任摘的干干净净了。

褚琪炎心里对他存留的三分戒心,这会儿就又跟着被打散到只剩微末。

褚琪枫整理着袍子起身,施施然踱步往殿外走去。

褚琪炎冷冷的盯着他的背影,一直看着他出了殿门拐过回廊,方才收回了视线,对杨承刚等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该说设么不该说,就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是!”众人赶忙答应了,如蒙大赦一般匆匆退了出去。

李林皱眉目送了众人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世子,那陈赓年和延陵君替陛下看诊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就凭着延陵君的那重身份,如果说是他和李瑞祥合谋的话,其实——这也是说得通的吧?”

李瑞祥背后操纵他的人,似乎不太可能是东宫,若在以往,延陵君也没动机,可是现在却是不同——

他是南华人,而且身份也更是特殊。

这个罪名要栽给他,合情合理。

褚琪炎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道:“杨承刚那些人都能说是受了李瑞祥的蒙蔽,他那里给出来的必然也是这样的一番解释,现在可不是和南华人撕破脸的时候,为了扳倒一个延陵君?不值得!”

李林听了这话,自是觉得有理,遂也不再提及此事。

——

褚浔阳跟着苏逸一行出宫。

苏逸带着适容的遗体,是要直接回府的。

延陵君和褚浔阳跟着他的马车走了一段路,待到后面宫门处的守卫看不见了,就知会了墨雪一声,自行退出了队伍,等在路边目送。

那马车走的很慢,两人是一直看着它在视野里消失不见,褚浔阳这才扭头看向了延陵君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延陵君弯了弯唇角,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跟我来!”

说完,就当先打马,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三岔路口行去。

褚浔阳也没过分追问,只就打马跟上。

两人穿街过巷,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最后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小院外面停了下来。

延陵君翻身下马,然后递了手给褚浔阳。

褚浔阳被他扶下马,看着前面半旧的木门,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道:“这里是——”

“李瑞祥和适容的住处。”延陵君道,说着已经当先过去。

抬手一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吱的一声就开了。

褚浔阳心中微微诧异,却也容不得多问,赶紧收摄心神快步跟了进去。

延陵君一边往里走,才又一边说道:“前段时间你到处去找青萝也没寻见她,当初她被苏霖的侍卫打成重伤,刚好是适容经过,就将她带来了这里。”

褚浔阳听着,蓦然又是一惊,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分说,抢着就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那屋子虽然简陋,但却收拾的十分干净。

只是一目了然,却是没有人的。

褚浔阳茫然站在门口。

延陵君跟进去,径自走到被褥凌乱的床前,探手去摸了摸那被子下面,一边继续说道:“当时青萝昏迷,据说伤得很重,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瑞祥并没将她送回去东宫,而是交给了适容照料,就在前几天,他找我要了些毒药,又带了我过来,让我帮忙给青萝诊治。那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肯说,而我也不确定能否真的治好她,怕你空欢喜一场,就没有先告诉你!”

他说着,也就皱了眉头,转身又折回了褚浔阳的身边道:“被子底下还有些余温,他们应该也走了没多久,李瑞祥应该是已经出宫来了。”

褚浔阳听着他的话,还是满心疑问,面色僵硬道:“可是——他又为什么带走了青萝?”

“这我也就不得而知了。”延陵君道,也是神色略显忧虑的环视了一遍这间屋子。

既然是扑了个空,两人也不在这里久留,紧赶着又出了门。

衙门和东宫的侍卫肯定是不能动用了过来找人的,毕竟现在李瑞祥暴露出来,立刻就会变成朝廷钦犯,他们再明着找人,就等同于是又送了把柄出去。

从那小院出来,延陵君就带着褚浔阳去了一趟千机阁,动用了苏逸手下的势力帮忙,在暗中搜索李瑞祥和方氏的下落。

从千机阁那里出来,都已经是午后了。

延陵君看着褚浔阳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不忍,就将她接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拥着她道:“这件事急也急不来,只能碰运气了,这会儿着急也没有用,我先送你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这个时候,褚浔阳哪里是能吃得下去东西的?

她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对上延陵君忧虑的眸光,却又只能把将要出口的话尽数咽下,只当是默认。

延陵君调转马头,两人打马回了东宫。

彼时东宫外围的御林军守卫还在,褚浔阳看到这些人就冷了脸。

延陵君却是无所谓,扶了她下马,两人进了大门,直接往褚浔阳的锦画堂走去,才走到半路,却也巧是迎着青藤抱了一堆衣物从花园另一边的小路上走过来。

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喜事,青藤这日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路上脚步轻盈,唇角含笑,还哼着小曲儿。

褚浔阳见她这样,不禁诧异,就止了步子。

“郡主!”对面青藤已经看见了她,快步迎了过来,笑道:“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说着,又往她身后看了眼,就又困惑的皱了眉头道:“咦,青萝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褚浔阳的心跳一滞,下意识的和延陵君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急急道:“你说谁?青萝?她——”

“是啊!”青藤点头,眼角眉梢的笑容掩都掩不住,“那会儿她回来,说是已经见过郡主了,说起来改天奴婢一定得去烧香还愿,好在是她死里逃生,没事就好呢!”

想起这担惊受怕的几个月,青藤忽而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褚浔阳和延陵君却都已经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她人呢?”延陵君的反应要快上一些,深吸一口气问道。

“说是郡王爷在宫里不小心脏了衣裳,郡主让她回来取一身郡王爷的衣物送过去,她去了锦墨居了,这会儿——”青藤道,想着褚浔阳回来了,又不禁觉得奇怪,“她还没回宫去吗?怎么郡主您又亲自回来了?”

青藤是和李瑞祥在一起的,现在她回来,却又莫名其妙的编排了这样的一套谎言出来,她要做什么?

褚浔阳的心口砰砰直跳,不由分说,转身就朝锦墨居的方向奔去。

青藤是很少见她这样慌不择路的时候,和延陵君也是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直接杀到了锦墨居,褚浔阳随手抓住一个替褚琪枫整理房间的侍卫,道:“青萝是不是来过?她人呢?”

“是!”那侍卫被她这火急火燎的举止惊吓住,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点头道:“那会儿说是过来替郡王爷取套衣裳,可是已经带着衣裳走了啊。”

褚浔阳放开了他,有些六神无主的飞快的思索着什么,然后就又提了裙子进了屋子里查看。

延陵君等人也都跟上。

那侍卫更是觉得她今日的举止反常,不敢怠慢,也跟了进去。

“青萝过来的时候你是全程跟着的?她都拿了什么?”延陵君问道。

“就取走了郡王爷的一套衣物。”那侍卫随口回道:“还有几样简单的配饰!”

褚浔阳听了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也完全没心思再去追问那侍卫青萝都拿了什么,就径自奔到最里面的多宝格前面,从一个偏僻的格子上面拿过一个锦盒,打开了,里面却是空的。

这一刻,不用想她也知道青萝和李瑞祥这是要做什么的了。

“郡主,您在找什么?”青藤不明所以,走上前来问道。

褚浔阳心急如焚,将那盒子随手塞回了多宝格上,转身拉了延陵君就走,“他们一定又回宫里去了,快走!”

褚琪枫的为人素来低调,但在衣着方面却是极为挑剔的,他不像是别的王孙公子一般,总是弄些新鲜玩意儿出来显摆,惯常佩戴的玉佩就只有两块。

平时每日会带在身上的是他满月的时候褚易安给的一块鸾凤玉佩,也是皇帝当初赏赐下来的,可是只有褚浔阳知道,每每他去慈修庵看方氏的时候,却会换上另外一块没什么特色的鸡血玉。

以前她不明白,现在想想——

那玉佩多半有可能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信物。

所以,方氏一定会认那件东西的。

青萝现在回来取走了那块玉佩,十有八九是要用来引方氏现身的。

褚浔阳走的很急,延陵君自是和她想到了一处,两人心中都是焦躁不已,紧赶着又出门,直奔了皇宫。

这么一大圈绕下来,两人再回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前朝的广场那边,还是一片哀婉的哭灵声,听得人心里烦乱。

褚浔阳和延陵君先是直奔了那里,随手扯了名宫女道:“我哥哥呢?”

“啊?”那宫女被她拽的一愣,茫然道:“郡王爷和南河王世子都在后宫,带人帮忙搜寻刺客呢,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不见人了。”

褚浔阳听了这话,也就不在这边停留,直接就又奔了后宫。

皇帝驾崩之后,这宫里的气氛就从头到尾都透着森凉和诡异,夜里就更是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褚浔阳和延陵君走在一路,同时全神戒备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而不放过一丁点儿的迹象。

两人从御花园里斜穿而过,还是去的交泰殿。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巡逻的侍卫,见到两人行色匆匆,众人都不免诧异,但却也没人敢于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