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皇后闻言,后半句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面色一沉,隐隐有了发怒的迹象。
罗予琯的心里发颤,忙是垂下头去,告罪道:“是予琯多嘴了!”
褚易民的事也是罗皇后的另一块心病,想来就是满肚子的火气,顿时就冷冷喝道:“下去吧!”
“是!”罗予琯恭顺的点头。
罗二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敢开口,犹豫着和罗予琯一起退了出去。
起身前,罗予琯隐晦的和立在旁边的彩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就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大殿当中,罗皇后沉着脸一言不发。
梁嬷嬷有些忧虑的劝道:“罗二夫人早前受了一点浔阳郡主的恩惠,她本就是个没注意的妇人,娘娘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样的不成气候!”罗皇后闷声一拍桌子。
梁嬷嬷张了张嘴,想劝又无从开了。
这时候彩月才小步上前,把桌上凉了的茶盏捧在了手里,迟疑道:“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其实,罗二夫人既然是看中了浔阳郡主,您又何不成人之美呢?”
罗皇后的目光锐利,冷冷的横过去一眼。
彩月的面色白了白,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最近南河王爷在家休养,皇上虽是提拔了四殿下,但据说这几天因为政务上的事四殿下却是没少挨训斥的,还说是让太子殿下多训导他一些的。”
言下之意,便是皇帝对褚易安这个太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罗皇后的心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有点不明白。
彩月看着她,小心翼翼道:“娘娘和太子殿下毕竟是亲母子,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娘娘不喜欢方侧妃,殿下不也顺着娘娘的意思将她送到了庵堂里,几十年连看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吗?足见在殿下的心里,还是娘娘这个生母最为重要。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娘娘难道还要为了这事儿和太子殿下一直置气吗?”
罗皇后愣了愣,脸上神色却有了几分缓和。
彩月把茶盏放在了旁边的托盘上,走到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膀解乏,一边继续道:“娘娘,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如今毕竟也是年纪大了,可是太子殿下如日中天,虽然南河王爷孝顺,可您的福气却是子孙丰盛的,所存的指靠也多呢。既然是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了,您又何不送一个人情,就成全了浔阳郡主和罗三公子的好事?”
因为当初褚易安的忤逆,这么多年罗皇后的心里对他都一直存着隔阂,她是故意的偏袒褚易民一些,也无可否认曾经动过让皇帝改立太子的心思,可是——
追溯到本源,她对褚易安也只是赌着一口气,而并非是真的和这个儿子结仇了。
这些年来她所有的霸道都是为了逼迫对方就范,主动向她认错,可偏偏褚易安还是个和她一样执拗的脾气,于是就这样一直的僵持了下来。
若在之前还好一些,可是现在褚易民明显是被皇帝厌弃了,她就是再蠢也不会存什么推次子上位的心了。
不得不说,彩月这些话正中点子上,如是当头棒喝一般给她提了醒儿。
可是——
难道真要让她低声下气的去主动和儿子示好吗?
“好事?”罗皇后冷冷一笑,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就怕弄巧成拙,反成了祸事吧!”
褚易安对褚浔阳是何其看重,若是他不喜欢罗翔,这件事非但成不了,反而更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娘娘这就有所不知了。”彩月眨眨眼,神秘一笑,“若不是这事儿有谱儿罗二夫人又怎么会过来跟娘娘提?奴婢可是听说了,这段时间罗二夫人和浔阳郡主之间的走动频繁,关系处的非同一般,罗三公子也不时的会出入东宫,娘娘怎么知道不是两人两小无猜了呢?”
提起褚浔阳,罗皇后还是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梁嬷嬷听着彩月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就试着开口道:“娘娘若是不放心,不如还是先把太子殿下找来,跟他提一提看看吧,万一——”
“嬷嬷是不是多虑了?”彩月道,却是不甚赞同,“郡主一个姑娘家,就是真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怕也未必好意思和太子殿下言明呢,问了也是白问。而且娘娘又是郡主的祖母,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娘心疼郡主,就是替她做了主也未尝不可。罗三公子又得娘娘的提点关照,无论是样貌还是学识人品都很出众,促成了这般美满姻缘,郡主到时候也要感激娘娘的。”
梁嬷嬷的眉头越皱越紧,更是觉得这个丫头有问题,急切的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罗皇后抬手打断,“都别说了,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是!”两人虽然都不是很甘心,却也还是恭敬的答应着退了出去。
从正殿出来,梁嬷嬷就是冷了脸对彩月道:“是我眼拙吗?以前竟是不曾发现,你这丫头还生了一张巧嘴!”
“嬷嬷说哪里的话!”彩月垂下眼睛,不叫自己的神色外漏,“奴婢还有活儿要干,先行告退。”
说着就捧了托盘上的冷茶离开。
梁嬷嬷的目光冷冷一晃,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再进去,就听罗皇后已经开口唤道:“梁嬷嬷,你进来!”
梁嬷嬷赶忙敛神快走进去,想了想,不等罗皇后开口已经先行说道:“娘娘,彩月那丫头的话您听听也就算了,浔阳郡主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那脾气就随了您和太子殿下,倔着呢,倒不是罗三公子不好,可这事儿万一不甚,就怕是会得不偿失的。”
“你当本宫是老糊涂了吗?”罗皇后斜睨她一眼,冷冷说道,眼底的神色却是清明一片的,“不过彩月那丫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皇上毕竟是年纪大了,这么多年了,本宫终不能真的和太子一直的僵持下去,到底——也是亲母子!”
梁嬷嬷听她这样说却更是不敢掉以轻心,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江氏的打算本宫又不是看不出来,他是想娶了浔阳丫头,然后借势东宫给他儿子稳固地位,这个打算远也是不错的。”罗皇后道,唇角牵起的笑容却明显带了几分讥诮,“江氏这一次也算是费了心思的,如果翔儿真能娶了浔阳,哪怕只是看在那丫头的面子上,老大也会拉他一把,这的确是个捷径。”
皇帝百年之后,褚易安就是一国之君,如果罗翔真能做了他的乘龙快婿,再有自己在后面帮扶着,哪怕不能夺得罗国公之位,前途也必定是不差的。
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可是太子殿下未必就会答应!”梁嬷嬷忧虑说道。
罗翔虽然还算不错,但在当朝勋贵之家的公子们当中却也不是最拔尖的,只能算是中上,褚易安对人才的要求向来严苛,八成是不会看上他的。
如果罗皇后去提了,反而更有可能激化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
“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罗皇后的目光闪了闪,那明亮之中却满是算计的味道,扯着唇角道:“方氏不是回来了?现在还在东宫住着呢吧?”
“是,回来参加浔阳郡主的及笄礼的,暂时应该是在东宫,不过至于什么时候会走就不太清楚了。”
“明日一早宣她进宫来见我!”罗皇后道,眉目之间的冷色就越发的浓厚了起来。
梁嬷嬷看着她的这个神色,就是心里扑腾扑腾的跳:“娘娘的意思——”
罗皇后笑了笑,低头弹了弹自己手上的黄金甲套,“她是浔阳丫头的生母,婚姻一事有她点头也是一样的。”
梁嬷嬷的心口一缩,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罗皇后是制不住褚易安的脾气,可是柿子要捡软的捏,方氏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软柿子。
当初她施压让褚易安送走方氏,褚易安是不肯答应的,可那方氏却是一声不吭的跪到他的书房外面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惹怒了褚易安才将她送走的,并且因为那件事,这么多年褚易安都再没和她见过面。
罗皇后几乎是笃定的知道,只要她一提,方氏就一定会应下这门婚事。
届时,父母之命有了,婚事也就敲定了,而褚易安如果会对此心生不满,也只会把这笔账算在方氏的头上,他们双方的矛盾只会再度激化。
极有可能——
这一次褚易安会恼羞成怒,再容不下方氏了。
这样一来,就是一箭双雕,不仅可以达到替罗翔联姻东宫的目的,同时也能除掉方氏这个眼中钉。
罗皇后想着,就颇为自得的勾唇笑了笑。
“可是太子殿下——”梁嬷嬷还是心存顾虑。
“本宫始终都是他的生母。”罗皇后道。
就算褚易安知道都是她的安排又怎样?他身边的女人可以随便换,但是自己这个母亲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的。
而且横竖他们母子之间现在也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即使再恶化又能怎样?
梁嬷嬷见到实在劝不住她,也就应了,传了口谕下去。
——
东宫。
方氏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东宫多留,只是因为赶上褚月瑶出事,褚易安的心情不好,她也就没有打扰,又多住了一个晚上,但是提前就已经让常嬷嬷打点好行李,次日一早就准备回慈修庵去了。
所以这天一早突然听闻罗皇后传召,她还很是吃了一惊。
彼时车驾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倪安奎挡在门口,一脸的倨傲。
褚琪枫上朝未归,是褚浔阳和大夫人出来送的她。
方氏和罗皇后势同水火,这一点众人皆知,这些年罗皇后都是恨不能没她这个人,这个时候突然上赶着召见,的确是叫人费解。
“这——”大夫人神色忧虑。
可是皇后召见,谁还敢于抗命不成。
褚浔阳也觉得这事儿不同寻常,微蹙了眉头。
方氏已经换了平时穿的素服,这会儿却是看上去最平静的她先点头,“是,请公公稍后片刻,臣妾回去换了衣裳就来。”
“侧妃娘娘请便!”倪安奎道,神情倨傲。
常嬷嬷忧心忡忡的扶着方氏回去换衣裳,褚浔阳想了想也跟了去。
方氏似是有些意外,淡淡的看她一眼,“怎么?”
“其实——”褚浔阳抿抿唇,两人虽然有一个母女的名分在,但是一直都不亲近,尤其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再面对方氏的时候就更加的不自在。
她素来从容,这会儿也忍不住往旁边移开了视线道:“母妃若是赶时间,其实可以不去的,回头我跟倪安奎进宫去和皇祖母解释一下就好。”
横竖罗皇后和她也不对付,也不在乎更不顺眼一些,了不起就是以后再多穿几次小鞋罢了。
方氏淡淡的看她一眼,却是拒绝:“不过一点小事情,何必节外生枝?”
说完就转身先回了屋子里。
不管是谁家的母女,女儿会这么维护她她至少也该感动几分的,可是自家侧妃娘娘的这个态度——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尴尬的对褚浔阳道:“娘娘这是不想让郡主为难,郡主也知道娘娘她的性子,您——”
因为不是亲母女,又因为她的夫君借用她的名义用一场假欢爱情深养了别的女人的孩子,方氏现在对她这样已经完全算是客气了。
褚浔阳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只就笑了笑道:“我明白!”
说完也就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方氏换了朝服就坐车进宫去拜见了罗皇后。
十几年了,她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看上去却是明显的透出几分疲惫和苍老,罗皇后看在眼里,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方氏本分的跪地行礼。
“嗯!”罗皇后高居在上座,只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十几年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不少的。”
方氏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并不答话。
罗皇后不喜欢她,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定没安好心,而她最妥善的应对方法也就只是保持沉默而已。
罗皇后也是恨极了她这受气包一样逆来顺受的姿态,早些年的时候每次见她这样给都觉得解气,现在看来——
却是憋气。
“起来吧!”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罗皇后垂眸喝了口茶。
“谢娘娘!”方氏应了,起身走到下首的位置低眉顺眼的坐下。
“听说你赶着时间回慈修庵,本宫也就不跟你啰嗦了,长话短说好了。”罗皇后道。
“是,臣妾恭听皇后娘娘教诲。”方氏回道,十分公式化的回答。
“你这次回来是为着浔阳丫头及笄礼的事,这么些年了,你不在她身边,那个丫头也是可怜的紧,这会儿既然你也是赶巧回来了,也时候该替她做些事情,尽一尽你为人母的责任了。”罗皇后道,说话间一直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方氏的反应。
方氏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从头到尾却是在听她谈论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因为褚浔阳每次去看方氏都是和褚琪枫一起,母子三人私底下接触的情况罗皇后其实是不清楚的,所以此时见到方氏对和自己女儿相关的话题如此不上心,心里就又起了不小的疑团。
方氏的神情十分平静,一直低眉顺眼的坐着一动不动。
直至后来罗皇后自己觉得失神太久,轻咳一声道:“今天找你过来就为了一件事,浔阳丫头也大了,老大在怎么疼她到底也是男人粗心,本宫这里替她合计了一门婚事,你替她瞧瞧,若是觉得合适,咱们就定了吧!”
方氏闻言,这才终是皱了眉头,为难道:“娘娘,臣妾的身份低微,太子殿下曾经嘱咐过,浔阳的婚事一定要他——”
“他是浔阳丫头的父亲,你也是为人母亲的。”罗皇后不悦道,声音也跟着严厉起来,完全不容她拒绝的指责道:“这么多年来那丫头的事都是他在操心,如今难道连婚事也要让他一个男人去办吧?这成何体统?”
方氏紧抿着唇角,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但是面对罗皇后,最终也只是一声不吭。
罗皇后说着就取过手边的一封帖子扔到桌子的另一角。
梁嬷嬷将那帖子捧着送到方氏面前。
方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然后罗皇后才又继续说道:“这帖子上是本宫叫人合的罗家老三和浔阳丫头的八字,杨承刚说是天作之合,罗家的门第显赫,罗翔的人品才学也都不差,和浔阳也算般配,再者罗家是本宫的母家,有本宫在,浔阳丫头嫁过去也不会有人委屈了她,以后你和老大也都可以少费点心。”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完全没给方氏插嘴或是反驳的余地。
方氏的面色不好,听她说完就起身福了一礼道:“是,娘娘替浔阳丫头打算的周到,臣妾谢过,回去之后就将此事和殿下提了,合计一下!”
她不是不明白罗皇后的意思,如果罗皇后是想要征询褚易安的意见,根本就犯不着把她叫来。
罗皇后见她装傻,不由的勃然变色,冷然道:“本宫方才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都说了太子事忙不要事无巨细的斗殴拿去烦他,东宫没有正妃,你也算是一家主母,这么一点小事你替他拿了主意即可,哪有这么麻烦的!”
“可是——”方氏似是有些急了,猛地抬头。
罗皇后的耐性也是消耗殆尽,目光锐利狠狠的横了她一眼,“怎么?你这是看不上本宫的母家了?”
“臣妾不敢!”方氏忙道,赶紧跪了下去。
罗皇后本来就因为她的出身对她不喜,她在对方面前根本就是半点退路也没有的。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你就算是应了。”罗皇后也不再试图等她开口,只对梁嬷嬷吩咐道:“回头去把江氏宣进宫来,哀家也好知会她一声,早些准备去提亲。”
“是,娘娘!”梁嬷嬷应了。
罗皇后然后便再就看也不看方氏一眼,径自起身进了内殿。
待她走后,方氏才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的捏了捏手中庚帖,还是紧抿着唇角走了出去。
她的为人惯常沉默,出宫之后就直接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
一路无事,待到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车夫跳下车唤了声:“侧妃娘娘,到了!”
可是等了片刻,那车上却无半点的声音。
褚浔阳也是不确定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正好带着丫鬟出来,见状心里莫名就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来,吩咐道:“还不看门请母妃下来!”
“是!”那车夫应了,抬手开了车门,随后却是脸色惨白的后退一步,指着那车厢里面颤声道:“这——这——”
车厢里,方氏扑倒在面前展开的一封帖子上,脸色发青,那帖子上则是她喷出来的一口黑血。
桔红忙是跳上车,将她的身子扶住,倒抽一口凉气道:“郡主,侧妃娘娘中毒了!”
第029章 不见血怎么行?
“郡主,侧妃娘娘中毒了。”桔红道。
说着已经把方氏抱下马车。
褚浔阳狠狠的愣了一下,随后才猛地一下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移过去,浅绿马上会意,“郡主别慌,奴婢马上去请延陵大人!”
言罢,夺了侍卫的一匹马就飞奔而去。
“郡主——”护送方氏进宫的朱远山也是脸色发白,到了这时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想要说什么,管家曾奇已经得了消息快步走了出来。
“府里的古大夫先过去了。”曾管家道。
“曾管家你亲自跑一趟吧,如果父亲不得空就先把哥哥找回来。”褚浔阳简单的吩咐。
曾奇早年也是褚易安在军中的部从,是有官职在身的,一般的侍卫根本就进不去宫门,一来二去等着过了层层关卡把消息传进去就得个把时辰。
曾奇的身份特殊,可以免除部分限制。
“好!”曾管家点头,马上就有是侍卫给他牵了马。
目送他离开,朱远山还是一副惊魂未动的模样,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褚浔阳看过去。
他的神色愧疚,悲愤之余几乎都有点想哭,“回来的这一路上小半个时辰,属下一直护卫在侧妃娘娘的马车旁边,几乎寸步不离,绝对没有任何可疑之人接近马车,也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发生。”
方氏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她的为人本来就冷淡沉默,一路上她不吭声也没人过问,短短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怎么会?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褚浔阳的眉头深锁,脸上表情却是前所未见的凝重。
她和方氏没有母女情分是一回事,可方氏毕竟是褚琪枫的生母,而且这一次她又是在罗皇后传召进宫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事件本身就极为敏感和蹊跷。
想了想,褚浔阳就单手一撑跃上马车。
方氏常年不在京城,这辆马车就是她惯常用的那一辆,匀出来给方氏应急的,车内所有的构造摆设她都十分清楚,大致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外敌侵入的迹象或是被什么人做过手脚的痕迹。
的确是如朱远山所言,一切都再也正常不过了。
可是好端端的,方氏怎么就会中毒了?总不会真是罗皇后做的吧?可如果是她做的,她不是老糊涂了就是直接疯了,平白无故的对方氏下手,除非是她是想和褚易安母子之间彻底决裂。
怎么看罗皇后也都不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的!
观察了一圈无果,褚浔阳就更是一筹莫展,目光不经意的一瞥,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两封庚帖。
上面一封是打开的,上面还有方氏吐出来的一口血,血色半干,上面的字迹污了一些,但也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却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她的生辰八字!
很显然,这样东西不是方氏带着的。
见她对着那庚帖发愣,朱远山就狐疑的凑过去道:“这是侧妃娘娘从宫里带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说着就好奇的想要伸手去拿。
“哎!”褚浔阳抬手,顺势隔开他的手,狐疑的看了那东西一眼却警惕着并没有动,只就提了裙子跳下车,对朱远山吩咐道:“你先把马车带进去,还有今天陪同进宫的车夫和所有侍卫都看管起来,万事都得父亲和哥哥回来再行处理。还有这辆马车,你亲自看着,不准任何人接近也准人擅动。”
“是!”朱远山谨慎的应了。
一众的侍卫都有点儿忧心忡忡,不过东宫的规矩严,哪怕是有可能惹了祸事在身暂且也没人大肆的喊冤叫屈。
把这群人都处理好褚浔阳才匆匆的回了后院。
方氏住在东宫东边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常嬷嬷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古大夫和桔红在里面轮翻给方氏把脉。
方氏的脸上透出乌青色,牙关紧咬,一直没有醒。
“怎么样了?”褚浔阳问道。
桔红在延陵君那里就只学了个皮毛,古大夫把脉之后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道:“这毒的药性很烈,好在是侧妃娘娘染的,小的已经施针暂缓她血脉流通了,不过小的医术浅薄,解毒却是不能的,郡主还是——”
“浅绿已经去请延陵大人了。”褚浔阳道,走过去坐在床边,担忧道:“你确定母妃这一时半刻之内不会有事?”
“暂无大碍!”古大夫点头。
褚浔阳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眉头深锁看着床上因为脸色不对连面目都现出几分狞然的方氏。
延陵君和褚琪枫是几乎同时得了消息前后脚赶来的。
彼时褚浔阳正守在方氏的床头发呆,听闻外面的脚步声就赶忙收摄心神迎上去,“哥哥!”
他握了褚琪枫的手。
延陵君只匆匆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先快走到床边拿了方氏的手腕把脉。
褚琪枫沉着脸,回握了一下褚浔阳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跟着走到床边。
延陵君把方氏的症状仔细的查验一遍,然后让深蓝取了某种无色透明的药液出来用水化在杯子里,有用金针在方氏指尖取了一滴血落入杯中,甄别之后就飞快的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桔红,“你亲自去抓药,三碗水煎成半碗,晾凉了再拿过来给她灌下去,这要热服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
“嗯!”桔红转身奔出门去。
褚琪枫这才走到床边握了握方氏的手道:“我母妃不会有事吧?”
“还好!”延陵君道,却再没了后话。
褚浔阳的眸光微微一闪,就打发了古大夫和丫鬟们出去,看到常嬷嬷还焦急的在站在旁边就道:“嬷嬷你厨房看看帮着桔红快点把药煎好拿过来吧,母妃这里由我和哥哥看着。”
“那好!”常嬷嬷犹豫了一下便提着裙子快步走了出去。
待到清了场,褚浔阳兄妹便是极默契的齐齐扭头看向延陵君。
“你有话要说?”褚琪枫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没什么,就是想征询一下你们当事人的意见,这个毒你们要怎么个解法。”延陵君道,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散漫。
虽然性命攸关的时候一般人的这种态度都极容易让人反感,但是见他这副神情褚浔阳却是彻底放心了——
既然他有把握,那就说明方氏不会有事。
褚琪枫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抬头朝褚浔阳看来。
方才回来的路上曾奇已经把方侧妃出事的始末大致的同他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