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知道吧!”褚浔阳道,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确定,“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即使他再不喜欢褚琪晖,也不会放任自己后院的女人公然对他的子嗣下手。其实——父亲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她做的吧!”
方氏不过就是个幌子,褚易安心里真正爱着的女人永远都只是梁汐,如果让他知道是方氏对褚琪晖下的手,哪怕他要顾及着褚琪枫未必会直接将那女人赐死,但也绝对不会明里暗里都全无动作的。
不过说起来褚易安也的确是没有怀疑方氏的理由,前后两世,那个女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仿佛是甘之如饴的替他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挡箭牌,又忍受着常伴青灯古佛的寂寞远离了他的生活,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但凡是人,谁又能突然联想她会为了权力而杀人?
而且——
杀的还是她夫君的亲骨肉!
褚浔阳不知道方氏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却很清楚的知道,自褚琪晖死后,无论是她还是褚琪枫的心里都对褚易安背负上了永久的愧疚。
不在乎褚琪晖是个好人或是坏人,只因为——
他们的手上,都沾染了那人的血!
而偏偏,这真相,就只能各自埋藏在心里,连对彼此都不能说。
方氏的暗卫出身的背景关系也是在前世的最后她东宫一门大厦将倾的当口爆出来的,当时褚易安因为前朝余孽案获罪,褚琪枫被囚,方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皇帝派去捉拿她的暗卫也到了,据闻那一夜整个慈修庵内血流成河,但是孤力难支之下——
方氏反而是东宫一门第一个为那宗逆案付出鲜血代价的人。
消息传出之后,朝野震惊,那个女人也曾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争相议论的传奇。
现在回头想想,褚浔阳的心里才更清明了一些——
其实从头到尾,倒也不能说是方氏掩藏的能有多好,如果她之前的观察再仔细一些就不难发现,褚琪枫的武功进展神速,不可能完全是得自他那两位武术教习的真传。
所以,对方氏的能力,褚琪枫远比她更清楚。
只怕是从褚琪晖一案伊始褚琪枫就先于众人之前洞察其中玄机,所以这些天来他的无所作为也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也所以——
他才会为此而对褚易安抱愧。
褚琪枫终究是和她不同的,她可以当方氏是个全无关系的陌生人,可是褚琪枫不行!
这种两难的抉择和无奈,怎么看——
都太沉重!
褚浔阳轻轻的叹了一声,神情之间也带了细微掩饰不了的无奈。
延陵君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更加用力的将她拢在怀里抱住,轻声的问道:“难过吗?”
褚浔阳摇头,“我不难过,只是觉得这样的抉择对哥哥而言,太残忍,这些——原都不该是他去背负的。”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不管是褚易安或是褚琪枫,他们都可以不必这样不遗余力的去争那个位置,可是现在——
一场随时都有可能被扒出来的前朝余孽案将他们都推到了风尖浪口上,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抢,多占据一分的主动权,将来就更多一分的生机。
“芯宝,这是他们生在帝王之家不可避免所要面对的选择,其实你不必为此存有太大的压力——”延陵君道,轻声的安慰。
“不!”褚浔阳抬头,从他的胸膛里退出来,仰头直视他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那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是就在两个人四目交接的一瞬——
她却是再度往旁侧别开了视线,轻声说道:“你不懂!”
方才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似乎是蕴藏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复杂到瞬间就在延陵君的心里罩下一张网,含糊了许多原本都极为清晰明了的逻辑和思绪。
江风凛凛,扑在两个人的身上,卷起她的裙裾飘扬如花,在他面前上演盛世风华。
他的衣袍猎猎,随她一起在这微凉的夜色间浮沉飘渺。
这一刻,他们离的极近,但又确乎——
很远!
这是每一刻与她真情相对时候延陵君的心里都会莫名涌动上来的情绪,这种不确定又难以把握的因素让他直觉的感到不安,可是——
在她的面前又完全的无能为力。
——
南河王府。
褚琪枫奉皇命出京公干,是顾长风被刺案发生的两天后才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的,进门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了褚易民那里。
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面郑氏暴怒的嘶吼声,“全都滚出去,你们这些贱人,听不懂我的话吗?全都给我滚出去!”
她吼的歇斯底里,再不复往日里端庄娴雅的气度。
屋子里有乐音浮动,男女放肆的调笑声更是将她近乎脱线的声音反衬的分外刺耳。
“你出去!”褚易民终于忍不住怒声斥道,“本王的事用不着你管,来人——把王妃请出去!”
“王爷——”郑氏又怒然唤了一声,声音里都带了明显的哭腔。
院子里的侍卫本来得令就要进去,但是抬头看到黑着脸从外面走进来的褚琪炎就只当是自己没带耳朵,都纷纷的垂首站在原地没动。
屋子里,褚易民正左拥右抱搂着两名美姬寻欢作乐,穿着暴露的舞娘在翩然而东,满室生香,丝毫不去理会疾言厉色站在大厅当中的郑氏。
郑氏管理后宅很有些手段,但是最近这两天褚易民赋闲在家脾气越发的坏了,郑氏再有本事也越不过他去,这两天又一再的想要管制他,终于是把褚易民也给惹的烦了,于是他后院的姬妾们见风使舵,仿佛看到了上位的机会一样蠢蠢欲动,这个时候自然全都依附着褚易民,一起挤兑郑氏,只恨不能把郑氏激怒,好让她彻底被褚易民厌弃。
“王爷,皇上让您闭门思过,您好歹是做出点样子来,这王府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万一要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再要惹了龙颜震怒可就不好收场了!”郑氏耐着性子,仍是苦口婆心的劝。
“本王叫你滚出去!”褚易民心里的郁气未散,一听到“闭门思过”的字眼就更是如同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狠狠的就将手里酒杯朝郑氏甩去。
郑氏慌忙后撤一步,但还是被那酒杯砸中额头。
她痛呼一声,捂住额头,马上就有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几乎要迷了眼睛。
夫妻二十多年,郑氏还是头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尤其还是当着那些下贱女人的面,面子里子全都挂不住了,一则委屈一则愤怒,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真是晦气!”褚易民怒骂一声,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嚷道:“来人,都聋了吗?把这个疯妇给本王拖出去!”
“王妃,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忍忍,先忍忍!”顾妈妈慌乱的拿了帕子去给郑氏捂伤口,一边语无伦次的劝道。
然则话音未落心里就先是咯噔一下,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
顾妈妈的心里一凉,惊恐的回头看去,却见是褚其炎带着李林脸色铁青的站在大门口。
心里的绝望瞬间变成希望,顾妈妈欣喜地唤了声:“世子回来!王妃,世子回来了!”
郑氏一愣,扭头看见儿子,越发是委屈的厉害,眼泪更制不住的往外流。
屋里子歌舞升平的气氛瞬间冻结,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瞬间敛了声息——
她们敢对郑氏不敬是料准了有褚易民撑腰,郑氏根本奈何不得他们,可是褚其炎不然,他将会是这座王府的下一任主人,还没人敢和他对着干。
“炎儿!”郑氏哀哀的唤了一声。
褚其炎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拉开她的手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就对顾妈妈吩咐道:“你先扶母妃回去包扎,我和父亲说两句话!”
“是!世子!”顾妈妈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称是。
郑氏含冤带恨的回头又看了褚易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被顾妈妈扶着出去了。
褚易民身边偎依的娇妾连忙就要起身,“王爷和世子有话要说,婢妾就先行退下了!”
她说着,起身要走。
褚易民的心里堵的厉害,虽然儿子就在眼前,也还是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不悦道:“你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今天本王没心情!”
说着就端起酒杯强行往要往那娇妾嘴里倒酒。
那女子吓的花容失色,心急如焚的看着冷面神一样杵在厅中不动的褚琪炎,被酒水呛的连声咳嗽。
褚琪炎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屋子的女人却都再不敢配合褚易民的任何举动,每个人都是惶恐不已。
褚易民看着这满地战战兢兢的女人,顷刻间就什么心情也没有了,甩手咋了酒壶怒斥道:“滚滚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是!”一众的女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往门口挤去。
一直静默不动的褚琪炎这时才略一扬眉对站在门口的李林使了个眼色。
李林颔首,一步上前堵在门口,将女人们逃窜的去路堵死。
一众女人更是白了脸,更有胆小的眼泪都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儿。
褚琪炎这才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这些贱婢不识本分,谕令之下公然教唆父王违抗圣旨,李林,全部处置了,也好告诉下头的奴才知道什么才是本分!”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世子饶命!”女人们纷纷跪地求饶。
褚易民也是冷在当场,看着面色冷毅站在当前的儿子,一时间就是有千般话语也都觉得无从开口。
褚琪炎言出必果,完全指望不上,有人绝望之余就朝褚易民爬过去,乞求道:“王爷救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李林却未等她近褚易民的身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提了她的腰带轰然一声将人扔了出去。
一种女人哭哭啼啼闹的人头晕眼花,外面的护卫快速冲进来,二话不说将人全部拖了出去,也没走远,直接就在院子里打了板子。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惨叫声告饶声连成一片。
褚易民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房门大开,能将外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随着那些沉重的板子声生生入耳,他脸上表情也渐渐有些绷不住了,由原来醉酒之后的潮红一寸一寸的血色褪尽,变得铁青一片。
女人们哭喊声越来越弱。
褚琪炎却像是一座毫无知觉的丰碑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够了!”褚易民的耳朵里被那些女人的尖叫声塞的满满的,头痛欲裂,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他满面怒色的指着褚琪炎,冷声喝道:“你发的什么疯?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说着就大步朝门口扑去,暴躁的大嚷道:“全都给本王住手!”
褚琪炎没有拦他,却是在他错过自己身边之前膝盖一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褚易民的脚步顿住,愕然瞪大了眼看着双膝落地挡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外面行刑的护卫本来已经被褚易民叫停,但是瞧了这副情形,还不及收势的板子就又直接落了下去。
褚易民动作僵硬的愣在那里,双腿沉重再难挪动一步。
褚琪炎跪在他面前,不动不语,视线也不和他正面接触。
外面的板子声清晰如初,但女人们的惨叫声和告饶声却一点一点逐渐弱了下去,直至最后,板子落下去,外面的余音已经断尽,死一样的沉寂。
褚易民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肩膀。
外面的事情料理完,李林也没有进来复命,所有人都沉默的守在原来的位置上。
褚易民举目四望,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时褚琪炎才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语气平静道:“父王的酒这会儿该是醒了?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吧?”
第021章 扑朔迷离,放养萝莉
褚易民的身子一震,几乎是本能的后撤半步。
这一步退开,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露出这样的怯相来?
“你这是做什么?威胁我?”为了掩饰心虚,褚易民刻意的冷了声音道。
褚琪炎的脊背挺的笔直,一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闻言也只是抬手对门口守着的李林示意,“把院子处理干净了!”
“是!”李林应了,随手带上门,带着外面的一众奴才清理外面的尸体和血迹。
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褚易民父子两人,酒菜的香气犹在,气氛却是空前的冷肃下来。
“这一次的事,父亲你作何打算?”褚琪炎冷静的开口,如是问道。
因为他的人一直都是跪着的,所以纵使全身上下的气势再如何强势,褚易民想要借题发挥都觉得找不到突破口。
想到这一次的损失,褚易民就黑了脸。
他转身快步走回桌前灌了自己一杯酒,然后一拳狠狠的捶在桌上,桌上杯盘碗碟都跟着震了震,发出一阵脆响。
“都是杨铁那个狗奴才成事不足!”褚易民愤愤说道。
褚琪炎听着,面色沉稳的脸上终于忍不住在他身后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他用力的闭了下眼,让所有的情绪再度隐藏起来,然后才语气平平道:“父王难道还没明白过来吗?不是杨铁败事有余,而是——你的计算失误,被人抓住了可乘之机反将了一军。”
褚易民的身子震了震,狐疑的回头朝他看去。
“事情的始末我已经查问过了,你前面所做的计划都没有漏洞,只是后来杨铁多此一举才牵连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扯了出来。”褚琪炎道:“杨铁跟随父王多年,是您的老部从了,从他在御前的表现上看,父王觉得他会有刻意背叛您的可能吗?”
褚易民怔了怔。
如果杨铁会存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外心思,那么当时在皇帝面前也就不会死扛着一声不吭了。
“可是——长顺王府的那两个人,不是本王叫他去杀的。”褚易民迟疑着开口,忍不住沉沉的吐了口气。
褚琪炎没有说话。
褚易民自己拧眉思虑良久,冷静下来,再把整个事情的脉络理顺了一遍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可恶!”随后又是一拳压在桌上,他的面目也依稀可见几分狰狞,口中喃喃怒骂道:“褚易安!你果然还是老谋深算滴水不漏。”
杨铁是他的心腹,也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就连郑氏也只当杨铁是他身边普通的一个长随侍卫,对方居然能在那么断的时间内就锁定了杨铁并且横加利用来翻盘——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褚易安叫人查了杨铁的底。
只不过对褚易安父子来说得了这样的结果也多少有些遗憾,因为探查之下他们发现杨铁根本就是个没有软肋和弱点的人,没有家小也没有亲人,更曾落草为寇杀人如麻。
否则如果能捏住他的七寸,就算想叫他当众咬出褚易民这个幕后主使也不在话下。
思及此处,褚易民突然就是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褚琪炎见他的神色恍惚,过了片刻才又就说道:“如今我们和东宫势如水火,父王你要针对东宫出手并没有错,可是错就错在你选错了对象!”
“什么意思?”褚易民不悦的皱眉。
“褚浔阳是女子,又是太子的软肋,表面看上去她的确是我们逐一击破东宫的、关系链上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可就因为她是太子的软肋,父王你才不该贸然对她出手。”褚琪炎道,面无表情。
褚易民眼底神色越发的迷茫起来。
褚琪炎继续说道:“我们退一步讲,区区一个褚浔阳,纵使太子再宠她,也纵使父王你真能一击必杀要了她的命那又如何?东宫随便给出一个借口推脱,她终究不过一个被娇坏了的女子罢了,哪怕是陛下废了她杀了她?东宫的根基稳固,父王真以为太子和褚琪枫为了她会不计后果把他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放弃吗?”
褚易民震了震,“褚易安对那个丫头——”
“我是父王唯一的儿子,大姐也是您唯一的嫡女,假使的是父王你遇到这样的情形又当如何处置?”褚琪炎的嘴角扯了一下,唇角牵起一抹冷酷的讽笑。
褚易民绷着唇角,面色有些难看。
他虽然不重情义,但是作为自己唯一的嫡子和嫡女,他对褚琪炎姐弟也是很看重的,可即便是再看重——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根本无需选择,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会放弃。
毕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褚浔阳没能顺利脱罪,最后褚易安一旦放手,被拉下去的也唯有褚浔阳那么个毫无分量的小女子罢了!
这么算来——
他这一局,绝对是得不偿失!
褚易民额角的青筋跳动,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褚琪炎知道他都想的明白,于是又再说道:“再退一万步,就算父王你能成事,至多也只是把太子和东宫都得罪的狠了,待到来日方长引发他们不遗余力的报复罢了。父王,这一次,你的决定的确是太草率了,褚浔阳不是我们的目标,你在她身上就算是下了再大的功夫,最终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褚琪枫是年轻,在褚浔阳的事情上可能会沉不住气,但是打从心底里褚琪炎却不认为褚易安也是那样意气用事的人,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范,似乎也没有理由稳坐东宫之位这么多年而没有被其他的兄弟算计倒。
听着褚琪炎的这些话,褚易民的心里就越发堵的难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最后,褚易民也只是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
他丢了吏部的差事,就连掌握在手的一万禁卫也被皇帝收回去了,说白了,他现在是真的成了个毫无实权的光杆王爷了。
“塞翁司马,焉知非福!”褚琪炎的心里自然也是恨的,不过面上却是不显。
他整理了袍子站起来,走上前去,用力拍了下褚易民的肩膀道:“只要陛下还一日健在,只要太子还有一日没有登基,那我们——就总还会有机会的!”
最后几个字出口,可见他眼底有灼灼光影跳动。
褚易民却是怎么想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的,霍的扭头冲门外大声道:“刘大呢?把那死奴才给本王叫进来!”
刘大,是褚易民身边又一个亲信,并不如杨铁那般被信任,但为人十分的机灵有心眼。
褚琪炎的瞳孔一缩,浑身上下不经意的浮动一层冷意,只是看着褚易民。
因为——
恍然之间他又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没有开口,只是负手而立站在厅中。
褚易民焦躁不安的不停灌酒,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把自己的脾气稍微压下去些许。
外面的护卫匆匆往来,只闻脚步声,一直大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人满头大汗的推门进来,眼神闪躲道:“禀王爷,刘大——刘大不见了!”
“不见了?”褚易民的声音猛然拔高,一个箭步过去揪住他领口。
“府里都寻遍了,没——没找见!”那护卫小声道。
褚易民怔了怔,酒劲儿上来,脑子里又是乱糟糟的一片,满面赤红的怒骂道:“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
那护卫忙不迭跪下请罪,大气不敢喘。
褚琪炎负手而立,眼睛眯了眯。
褚易民焦躁不安的在厅中来回转了两圈,然后霍的抬手朝门外一指,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王去找?”
那人刚要答应,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李林带着几人匆匆进了院子。
他的面色阴沉,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褚琪炎的目光却是一眼落在他身后被四人合力抬着的一扇门板上,讽刺的轻轻叹了口气。
“不必找了!”李林说道,进门对两人恭敬的拱手一礼,“王爷,世子,刘大找到了。”
他一挥手,后面四名护院就将那扇门板抬了进来。
上面面色发白,躺着一具被泡的有点走形的男人的尸体。
褚易民的嘴唇动了动,脚下突然不受控制的一个踉跄,他后退半步,然后又眼睛圆瞪的往前迎上去几步,不可置信道:“这——这——”
刘大死了?在给他透露了青萝失踪的消息,并且出谋划策帮他算计东宫之后——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
再蠢的人也看的出来,这人的死绝对是有猫腻的。
“衙门的仵作帮忙验过了,是酒后落水,死了起码有两天一夜了。”李林道,只就公式化的禀报,“衙门已经做意外结案了。”
褚易民突然有些想笑,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褚琪炎一挥手,李林就带人把那尸体抬了下去。
屋子里再次冷寂了下来,褚琪炎从旁边的桌上取了茶壶,倒了杯半冷的浓茶递到褚易民手边。
褚易民魂不守舍的接了,一口灌下去才有些清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自嘲的表情看向褚琪炎,苦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本王不止是押错了宝,还被人置之死地的算计了一把!”
话到最后,他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手里杯子。
褚琪炎已经不需要再问了,所有的事都已经明了——
要设计褚浔阳不是褚易民的本意,而是有人计划中的一部分,褚易民只是一时不查中了计。
“事已至此,父王也无需多想,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褚琪炎道,倒是面色如常无喜无悲。
褚易民用力捏着手中茶杯,眼中神色晦暗的不说话。
褚琪炎又再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空空如也,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他快步走出去,李林就等在院外。
“没有线索?”褚琪炎脚下步子未停的冷声问道,语气却是笃定了一般。
“嗯!”李林略有惭愧的点头,“刘大平时接触的人属下已经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也问过他的婆娘孩子,在他家里也没搜出银钱或是信件一类的东西,外面还有人在继续跟进,也许稍晚会有收获也不一定。”
褚琪炎点点头,心里却是明白——
查下去的意义也不大了。
或者是刘大自己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然后主动赴死断了这方面的线索;也或者是有人重金收买他之后又夺回了银钱杀人灭口,但是无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