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夫人那里吃饭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吃饭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看自己一下,回来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刚才好言好语地给他道茶,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自己已经低头了,他这样躺在这里一声不吭的算是什么一回事?
十一娘腹诽着,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
琥珀微微点头,出去提了热水进来给徐令宜续了杯茶。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乔姨娘那边的绣橼姐姐来问,今天要不要给侯爷留门?”
十一娘就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眉角也不抬一下地翻着手里的书。
十一娘只好放了手中的针线,上前低声道:“侯爷,您看…”
徐令宜头也没有抬一下,淡淡地“哦”了一声,道:“你打水服侍我烫烫脚吧!”
意思是今天晚上不过去了。
十一娘还想劝劝他,见他眉宇端凝,只得避其锋芒,吩咐小丫鬟:“去跟乔姨娘说一声,侯爷今天有事,就不过去了。”
小丫鬟应声而去。
十一娘又望向徐令宜。
见他眼睛盯着书,连手都没有颤一下,十一娘撇了撇嘴,让小丫鬟倒了热水来给徐令宜烫脚。
…
“侯爷不过来了!”乔莲房愕然,“侯爷可知道?”
小丫鬟有些委屈地道:“琥珀姑娘先让我等等,后来又出来亲自吩咐我进去回禀。当时侯爷、夫人都在屋里。侯爷不说话,夫人还特意上前问了一句。结果侯爷说让夫人服侍他烫脚…”
乔莲房脸色一下子煞白。
立在她身后的绣橼见了立刻从衣袖里掏了几个铜钱给那小丫鬟:“辛苦了。拿去买糖吃吧!”
小丫鬟高高兴兴地接了,朝乔莲房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道:“乔姨娘,我听院里的姐妹们说,今天下午侯爷搂着夫人做那事,被杏娥姐姐撞见了…夫人为这事和侯爷发脾气。把侯爷给气坏了。一个下午都没有理睬夫人。”
“哐当”一声,乔莲房手上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就落在了大红折技花的地毡上,滚了几个圈停在了地毡外的青砖上。
绣橼脸色大变,忙上前推了那小丫鬟出去:“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小丫鬟被推的一个趄趔出了门,不由望着身后晃了两下的青灰色夹板帘子搔了搔头,低声嘟呶道:“难怪陶妈妈让我走到了门口再说这句话…”话音未落,就听见帘子后面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她想去看看,又想到陶妈妈嘱咐她说完话就走的话…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一路小跑着去了陶妈妈那里回信。
…
十一娘望着灯光下面容冷峻肃穆的徐令宜,再一次告诉自己:我没错。白日暄淫,本就与礼不符。他凭什么发脾气。自己心虚,也不过是畏于他的权势罢了。在这件事上,自己没有错!
这么一想,心里的郁闷就散了不少。
她翻身背对着徐令宜,床头的灯光太刺眼,只好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徐令宜,把脑袋埋在两枕之间,闭上了眼睛。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自己明天要回娘家,要是肿着眼睛,五姨娘看了还以为自己哭过了…
徐令宜的手里捧着书,眼角却不时睃着身边翻来覆去的十一娘。
看样子,自己不理睬她,她很不好受!
发现她又翻了个身,他嘴角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本来只是逗逗她的,谁知道却有丫鬟闯进来…
又不是有意的。
自己不也一样没颜面!
再说了,不过和白总管出去了一趟,竟然等也不等就自己去了太夫人那里。让有心人看见,岂不以为两人吵过架了。
他有意板着脸,就是想让她心里急一急。
徐令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再等一会…然后和她说话。
谁知道,身边的人翻了一个身,半晌没了动静。
他错愕,俯身望过去,就看见她面容恬静地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十一娘!”
徐令宜脸色阴沉。
睡着的人鼻翼翕了翕,脸在床单上蹭了蹭。
“默言…”徐令宜拔高了声音。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嘟呶了一声,脸埋得更深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十一娘发现徐令宜的脸色很难看。
她要回娘家,决定离他远点,务必平平安安地走出门,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南永媳妇给她梳了个小小的牡丹髻,戴了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点翠南珠宝结。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贞姐儿梳着双螺髻,戴了鎏银南珠的珠花,里面白绫袄,外面粉红色刻丝十样锦的小袄。两人亭亭并肩而立,像对姊妹花。
“妾身辞了娘就直接去弓弦胡同了。”十一娘曲膝给徐令宜行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徐令宜神色冷漠,和昨天一样歪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看书。
听到十一娘向他辞行,他抬了眼睑看了她一眼,从枕下摸了个小小的红漆描金匣子递给她:“带着吧!”
既没有说是什么,也没有说是给谁的…可不管怎样,总是他的一片心意。十一娘决定好好地奉承一下。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接了过去,打开匣子:“是什么?”
里面有二十几个八、九分的银锞子,还有十几张或五十或一百两的银票。
她不由一怔。
徐令宜已低头翻书:“你回娘家的东西我已经让白总管准备好了。这些拿回去打赏──姨娘毕竟是第一次来,还有新进门的嫂嫂…”表情淡淡的。
十一娘想到昨天徐令宜叫白总管来见他…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想到她昨天的腹诽,有些不安起来:“侯爷…”
徐令宜头也没抬一下,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走。
要不要和他说些什么?
十一娘思忖着。又怕自己回去晚了──本来就是一个人回去的,要是再晚到,还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她左右为难。想一想,算了,还是先回娘家。等回来了再给他好好道个歉好了。
她曲膝给徐令宜行礼:“侯爷,那我先去弓弦胡同了!”
徐令宜的注意力好像全放在书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看什么书,这么出神!昨天好像看的也是这一本。
十一娘忍不住伸了脖子打量了那扉页一下。
是本《左传》。
有这么好看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嘀咕了一下,这才和贞姐儿出了门。
自然没有发现那个看《左传》的人眼底闪过一狡黠的笑意。
…
出了院子,贞姐儿很是担心地望着十一娘:“母亲和爹爹…”
孩子们都大了,家里的气氛不好她们也能感觉得到。与其瞒着,不如和贞姐儿坦诚相待。孩子们通常都比大人想象的更成熟。
“我和你爹爹有点小分歧。”十一娘无奈地笑道,“我又急着回娘家。只有等回来了再和你爹爹好好说说。”
贞姐儿点头,她想到了太夫人私下和杜妈妈说嫡母的那些话,不禁犹豫道:“是不是为了爹爹辞官的事?”又道,“我听人说,皇上这样留爹爹,是在试探爹爹,看爹爹会不会真的辞官。要是爹爹辞官,皇上就会真的放心爹爹。要是爹爹不辞官,皇上只怕不会放过爹爹。可爹爹真的辞了官,家里就没有现在的赫耀之势了…”说着,她停下脚步,认真地望着十一娘,“母亲,常言说的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爹是永平侯,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人、顶梁柱。只要保住了爹爹,我们就有机会东山再起。母亲,您别和爹爹生气了。就算家里以后没有现在的赫耀,但能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也未曾不是福气。”
十一娘愕然。
贞姐儿竟然在劝她。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不仅心底纯良,还有这样的见识。不由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贞姐儿,你说的对。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爹爹平安无事,我们家就不会有事。”
贞姐儿听着有些赧然:“我大放厥词,母亲宽洪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罢了。”
“我们贞姐儿真的很见第。”十一娘笑着夸奖她,然后向她解释道,“不过,我们不是为了这些事有争执。我们是对生活上的一些小细节有分歧。比如说,我喜欢吃鱼,你爹喜欢肉…所以需要互相调节一下。”
贞姐儿点头,低声劝道:“百年修得同船渡。母亲和我们是有缘人,就不要和爹爹计较这些琐事了。”
看着这样的贞姐儿,别说和徐令宜在这件事上是场误会,纵他有什么错,十一娘也不好和他去计较什么了。
“贞姐儿说的对。”她笑着携了贞姐儿的手,“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颇此宽容些才是。”
贞姐儿听着就松了一口气,和十一娘说说笑笑去了太夫人那里。
谆哥知道贞姐儿要和十一娘去走亲戚,也想去。
十一娘却不敢带他去,怕磕到哪里或是碰到哪里不好交待,笑道:“我们女孩子去走亲戚,你们男孩子在家里陪着祖母。”
谆哥望了望一旁笑嘻嘻的徐嗣俭,又望了望贞姐儿,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十一娘看着不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过年的时候,我也带你去走亲戚。”
过年初二走舅舅,初三走岳父,到时候肯定要带着谆哥去罗家的。
谆哥听着眼睛一亮,却不忘徐嗣俭,拉了他道:“也带三哥去!”
“我又不是女人,惦着走亲戚。”徐嗣俭满脸的不以为然,目光却流露出几份向往,“我不去。”
徐嗣勤和徐嗣谕年纪大些,早听出十一娘在糊弄谆哥,在一旁直笑,徐嗣勤更是亲自给十一娘打了帘:“四婶别理他们了,两个愣头青。”
十一娘笑着和贞姐儿进了屋。
太夫人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看见十一娘和贞姐儿进来,仔细地问她们礼品带没有带?哪几个婆子跟车?什么时候回来?
十一娘一一答了,太夫人又叮嘱了几句“路上要小心”之类的话,这才让杜妈妈送她们出了门。
…
到了弓弦胡同罗宅,大奶奶亲自在垂花门前迎接。
见到十一娘身后的贞姐儿,她眼底闪过惊讶。但还是不失礼节,笑盈盈地和贞姐儿寒暄着:“…上次在韶华院听到大小姐的琴声,惊为天人。”
贞姐儿很恭敬地给大奶奶行礼:“舅母夸奖了。”
十一娘却很奇怪。
照道理说,大老爷把家里的人都带到了燕京,算得上是一家团聚,又是特意请了她们这些出嫁的姑娘回娘家吃饭,应该热热闹闹,喜喜庆庆才是,怎么那些丫鬟、婆子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大奶奶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念头一闪,她心里“咯噔”一下。忙拉了大奶奶的手:“大嫂,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奶奶看了贞姐儿一眼,欲言又止。
贞姐儿是个极会察颜观色的,可这是罗家,她就是想避也没个避的地方。只好低下头去。
十一娘却没有瞒她的意思。
用人不疑,凝人不用。既然和贞姐儿交好,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何况贞姐儿是个很懂事、贴心的孩子。
“大嫂有话直管说就是!”她担心是五姨娘。
大奶奶见她问得急,想着等会总是要见面的…苦笑道:“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十一娘有些目瞪口呆,“前几天我派人来问还说好得七七八八了,过年的时候就可以下床了。怎么突然又加重了!”
大奶奶正要说什么,有马车“得得得”地驶过来──是四姐夫余怡清和四娘来了。她朝着十一娘歉意地笑了笑,忙迎了上去。
大家见过礼,余怡清因有贞姐儿在场,忙避去了罗振兴屋里,四娘则拉着贞姐儿的手称赞了一番,然后众人一起去了正屋。
六姨娘带着十二娘迎了上来。
十二娘比在余杭的时候高了,渐渐褪了稚气,有了小姑娘家的秀丽。
“十一姑奶奶。”六姨娘热情地和十一娘打招呼,又吩咐十二娘,“还不拜见你姐姐。”
十二娘有些腼腆地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
十一娘拿了一块翡翠玉牌出来给她做见面礼,又将太夫人的南珠珠花一并递给她:“这是太夫人的心意。”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六姨娘带着十二娘曲膝给十一娘道,“还让太夫人破费!”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十一娘客气了一番。
六姨娘又领着十二娘给四娘行礼。
四娘拿了一串琉璃手串给十二娘做见面礼。
十一娘把贞姐儿引荐给十二娘。
一个有着江南女孩子的温婉清美,一个有北方女孩子的大方从容,站在一起,如秋菊春兰各有千秋。
两人小姑娘互相行了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欣赏的目光。而六姨娘知道贞姐儿是永平侯府的大小姐,笑容比刚才又亲热了几份,给了一串掐丝珐琅手串给贞姐儿做见面礼。
贞姐儿恭敬地谢了。
一行人去了大太太内室。
十一娘一眼就看见了托着茶盘立在大太太床前的五姨娘。
时光对她好像特别的宠爱似的。虽然有两年没见,她不仅容貌没变,而且神态间也一改以往的怯懦,反而有了一种平和淡然的神韵,让她显得清雅出尘,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五姨娘也看见了女儿。
她穿戴华丽,面色红润而有光泽,眉宇间再也没有在罗家时的谨小慎微,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自信,淡定从容。好像自己不过眨了一下眼睛,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五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十一娘…”
“姨娘!”十一娘也泪盈于睫。
屋子里突然就传来如老鸦般嘶哑的叫嚷声。
十一娘吓了一大跳。
顺声望过去,就看见靠在床头大迎枕上的大太太。
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目光凌厉地望着她。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看见十一娘回望着自己,大太太歪着嘴,哆哆嗦嗦地又冲着她哼哼了几声。
十一娘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大太太的病情严重到这个地步,竟然连话也不能说了…既然如此,何必兴师动众的搞大聚会,家里的几个人聚聚不就行了吗?
念头闪过,已上前曲膝行礼,喊“母亲”。
贞姐儿也很乖巧地上前喊“外祖母”。
大太太却看也没看贞姐儿一眼,直盯着十一娘。
一旁服侍的许妈妈忙道:“十一姑奶奶,大太太这是有话对您说呢!”
十一娘走上前去。
大太太望着她,脸色胀得通红,半晌才含含糊糊吐出几个字来,偏生她一个也听不懂,不由望向许妈妈。
许妈妈解释道:“大太太这是在问侯爷辞官的事!”
是在为谆哥担心吧?
十一娘放缓了声音:“母亲请放心。侯爷是足痹之症。今年天冷,每日早朝,实在辛苦,这才提出辞官的。到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皇上也一再挽留。”
大太太听着目光渐渐柔和了些,十一娘看着松了口气,大太太望着她的目光又凌厉起来,咦咦呀呀地说了一句。
十一娘只好又望向许妈妈。
许妈妈也不十分明白,把耳朵凑到大太太嘴边。
大太太又咦呀了两句。
许妈妈点头,笑着对十一娘道:“大太太说,让侯爷不要一时冲动。谆哥还小呢!”
十一娘点头,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太好──屋子里满是人,谁知道话传来传去会变成什么样子。笑着转移了话题:“太夫人知道我要来看母亲,特意让我带了两支人参来给您补身体。侯爷也差人备了些天麻、田七、当归之类的药材让我带过来。大家都盼着您早日康复呢!”
大太太微微点头。
四娘见两人的话说完了,笑着上前给大太太行礼问安,道:“上次七妹夫专程从山东给您带了阿胶来,您吃着怎样?要不要让他再带些来?”
大太太表情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来。
许妈妈在一旁代她答道:“还烦请四姑奶奶给七姑爷带个话。说我们家大太太谢谢他了。阿胶很好,上次带的还没有用完。七姑爷和七姑奶奶有空来燕京,就来家里玩。”
“一定带到。”四娘笑和大太太寒暄了几句。
六姨娘就笑着拉了个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的年轻女子过来:“两位姑奶奶还没有见过吧?这是我们家新进门的四奶奶。”
十一娘和四娘朝那女子望过去。
说是有二十岁了,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大个三、四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皮肤不白但也说不上黑,长方脸,柳眉入鬓,一双眸子十分清澈明亮,看上去很精神,也很沉稳。梳着牡丹髻,戴着珍珠发箍,斜插两朵杏黄绢花。
见六姨娘介绍她,她大大方方地曲膝给两人行了个礼:“妾身周氏,见过两位姑奶奶。”
十一娘和四娘忙曲膝回礼,四娘笑着说了几句“我们四弟好福气,娶了这样能干的媳妇”之类的客气话,拿了一对赤金耳环。十一娘则先替太夫人给了南珠珠花,然后拿了自己的准备的见面礼──一对赤金一滴油的镯子。
周氏既没有因为太夫人的南珠珠花而面露喜色,也没有因为四娘的赤金耳环而面色不虞,不卑不亢地接了,笑着给两位道谢,拿了两双鞋做回礼。
十一娘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看样子,大太太到是为四爷寻了门好亲事。
她领了贞姐儿拜见四舅母。
四奶奶给贞姐儿的见面礼是绫面帕子:“自己绣的,姐儿拿去平时用。”
贞姐儿道了谢,十一娘介绍三姨娘和五姨娘给她认识。
两位姨娘笑着微微点头,三姨娘送鎏银镶珍珠的簪子给贞姐儿做见面礼,五姨娘则送的一块碧绿的翡翠玉牌。
贞姐儿知道五姨娘是十一娘的生母,不由多看了两眼,又回望十一娘。见两人有七、八分相似,露出好奇的目光来。
有小丫鬟进来禀:“三爷和三奶奶来了。”
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四娘笑着迎了上去:“怎么才来?”
三奶奶笑着望了三爷一眼,道:“临出门了,说是好久都没有喝酸辣汤了,又让人给他做。”
三爷在燕京住久了,生活习惯已和燕京人一样。
四娘笑道:“怎么还和孩子似的。”
三爷憨憨地笑,见满室的女眷,眼观鼻,鼻观心地给大太太行了礼就急急出门去了大爷罗振兴那里。三奶奶和十一娘见了礼,十一娘又让贞姐儿来拜见三舅母。三奶奶一时没有想到会遇到贞姐儿,把头上红宝石宝结给贞姐儿做了见面礼。六姨娘就领了四奶奶拜见三奶奶。三奶奶把早准备好的一对赤金柳叶耳环给四奶奶做见面礼,四奶奶的回礼是两双鞋。
大奶奶就招呼大家坐下来喝茶。
钱明和五娘来了。
大太太听着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钱明。
钱明给大太太行了礼,俯身和大太太说话:“…您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也别急。横竖家里的事有大舅兄和大舅母,您只管养好病,就是我们做儿女的天大福份…”他笑容俊朗,态度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大太太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说了几句话,钱明起身:“我去看看大哥。等会再来陪您说话。”
大太太连连点头,咦呀了两句。
许妈妈忙道:“大太太说,让几位爷少喝点酒。”
亲昵的味道不言而喻。
钱明忙保证道:“不会,不会。有大舅兄在,我们不会乱来的。”
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钱明垂着眼睑朝着屋里的人揖了揖,快步去了罗振兴那里,留下了大腹便便的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