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金鹏,满怀希望的等着阮云丝的消息。自以为这一下天衣无缝,总算可以剪除了后患,谁知三天后。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阮云丝竟然和素家言归于好,再次谢绝了他的招揽。
得知真相的徐金鹏简直就要发狂了,砸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也不顾别人阻拦,骑了马就往小王村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只有她死,流云才是我的,不然我所有的心血和付出,全都要付诸东流,杀了她……
他满怀杀意而来。到阮家时便下了马,刚巧看到阮云丝出门往西而去,他便将马拴在树上,小心跟在对方身后,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四下里看过,往西直到二三里才有一个村子,要想杀了这个女人,那段二三里的小路就是最适合的地方。
阮云丝的确是要往猎户村而去,她偶尔也会去王氏家串串门子。说说话,因为前两天苏名溪过来,带了狗子等人回来,所以今儿倒出功夫,特意去王家问问王氏狗子在国子监的情况,苏名溪说他们在那里呆的很好。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有些话,孩子们只会和自己的父母说。
谁知走到半路,便感觉身后似乎有点不对劲。她心中骇然,暗道糟了,难道有歹徒瞄上我了?早知道该带着小黑出来。因一边走,一边向身后张望,步子也渐渐加快。
徐金鹏见她察觉,索性也不再隐藏,看看四下里无人,这样的半上午,人多在地里或者家里,鲜少有人走这条小路,因此他便从路旁树后现出身来,阴恻恻道:“阮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阮云丝看见是他,不由得就是一愣,但旋即便放下心来。冷笑道:“原来是徐三公子,真是奇怪,我还没去向你兴师问罪,你怎么倒一幅怒气冲冲的样子?咱们之间,好像只有你愧对我,我可没有半点愧对你的。”
“你还敢说。”
徐金鹏眼中冒火,几步就来到阮云丝的面前,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领子,咬牙切齿道:“素家提亲你不干,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纠缠不清?哼,别人看不透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不就是知道自己配不上流云,所以特意耍出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以期让他爱你敬你吗?你做梦,今天我便把你这惹祸的根源给除了,我让你耍手段耍心机……”
阮云丝知道他为什么发怒,却没料到这疯狂的家伙竟然真动了杀机。不过她很了解徐金鹏这种人,一时冲动过后,他们还是可以克制自己的,目前最要紧的,便是让他冷静下来。
因此便厉声道:“放手,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轻薄孟浪,还想让五公子喜欢你?真是做梦。”
徐金鹏没料到她竟然一开口就揭破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对素流云的感情,除了心腹小厮之外,再无人知晓。再加上阮云丝刚刚的话,竟好像是说他这样轻薄,便对不起素流云似的。这样一想,立时便觉着那只手火烫起来,忙松开了阮云丝,后退两步,戒备地盯着她,呐呐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阮云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和这种男人废话,不过有一些话不说又如鲠在喉,因便冷笑道:“我和素五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不仅落花无情,流水亦无意。你爱信不信。至于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亦不想理会。五公子若是不喜欢你还好,若是也喜欢你,可真是瞎了眼睛。似你这般骄傲狂妄之人,除了脑子里有那么点经商手腕之外,还有什么?”
徐金鹏本是来寻阮云丝晦气的,却没料到自己竟被她骂了一顿,而且此时四处无人,但面对怒气凛然的对方,他竟然再也没有心思上前,更别提行凶了,心里满满地全都是沮丧,喃喃道:“是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阮云丝原本对男男恋还是很有兴趣跟进的,但无奈这个徐金鹏也太渣了,渣到她都不愿意去想对方和素五公子的结局,这样的两个人,除了渐行渐远,还能有什么结局?
“是啊,五公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除了逼迫欺侮他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男人?换做是你,被五公子逼得步步危机,被他处处打压,你会喜欢他吗?喜欢并不是可以伤害他的理由,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珍视他爱护他帮助他吗?”阮云丝很佩服自己,果然小说看多了,说起感情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如果自己没穿越,或许现在写小说也能混上一口饭吃呢。
“可是他不喜欢我。”
徐金鹏喃喃地说,说完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禁脸一红,显然也认识到自己这种狗屁理由是多站不住脚。
果然,阮云丝嗤笑一声,冷冷道:“就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你就要伤他害他?这叫什么狗屁喜欢?不如说是占有罢了。徐三公子,你从小或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所以遇上五公子,越弄不到手就越要得到,真正得到了又能如何呢?就像你曾经有的玩具那样,喜欢时一定弄到手,新鲜感过去了,三五日后也不过随手扔了。这叫占有,不叫喜欢,拜托你别侮辱喜欢这个词了。”
阮云丝说完转身就走,心想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日后会怎么发展,那我可无能为力,我还是先忙活好自己这一摊子吧。
徐金鹏被阮云丝三言两语,整的如同当头棒喝般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过了好半天,他猛然掉头就走,回到村子里,将拴在树上的大白马解下来,接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徐金鹏和素流云的事对于阮云丝来说,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不到第二天就已经抛到脑后去了。
她最近着实忙碌,苏名溪办事效率果然够高,很快就把建厂的一应手续弄齐全,甚至还将流花河畔那块几十亩的无主土地买了下来,专门留着给阮云丝扩建厂子的。
阮云丝手里有银子,又有这方面相熟的人,立刻便让张江着手开始干起来,那些傣依族人也自动自发过去帮忙,十里八村的人更是觉着好奇,要知道他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最多也就是见过那么一两座小作坊,如今阮云丝忽然就要建厂,这委实是个让人好奇的新鲜事,因此人人都跑过去看,一时间,流花河畔热闹无比。
眼见厂房一座座被盖了起来,而夏日也终于结束,转眼间便是将近中秋,锦缎的销量很好,言掌柜笑的合不拢嘴,只是忧愁产量太少,拼命催促着阮云丝赶紧把厂子盖起来,尽快投入生产,这真是万事俱备,于是阮云丝决定要下江南走一趟。
“就不能过了中秋再走?这是人人团圆的节日,你偏偏就赶得这样急。”
芸娘听了阮云丝的决定,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心中难免惆怅,她孤身一人过日子这么多年,如今忽然有了这么多家人,虽然阮云丝和碧秋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那真是比亲姐妹还亲,芸娘早已将所有人都看成了一家子,而中秋佳节乃团圆节,在外地的人都要想办法赶回来,阮云丝她们倒好,竟然趁这时候下江南,大半个月的时间,她们还要选购织机生丝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中秋之前赶回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再明心迹
“中秋之后南哥儿还要帮你收山嘛,今年年景也不错,也许还有收购军粮的好事儿呢?”阮云丝笑着道,她的确是这样打算的。虽说现在自己赚钱不少,家里也有万儿八千银子的存款,但是古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地才是最重要的安身立命之本,没看古代那些大富豪,个个都是良田千顷吗?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一有了钱,就要投资买地,毕竟买卖生意谁都不敢说一辈子不亏,但地可是实实在在在那里的,实在不成,还可以回去做个田舍翁,田地,几乎是天下所有人心中最根本,寄托感情最深厚的东西。
所以即使有再多钱,芸娘也不肯卖了她那一块小小薄田。此时听阮云丝这么说,她心里也高兴起来,抿着嘴儿笑道:“我以为你如今有了钱,早就看不上我那块地了,却不想你还替我想的这样周到。可不是?若没有南哥儿帮忙,我收拾那几亩田,恐怕也够累的,从前都是乡里乡亲帮忙,我不过意,也要贴几个钱,如今有了南哥儿,现成的劳力,何必再贴钱?既如此,你们早去早回吧。”
阮云丝笑道:“我算了算,一个月怎么也赶回来了,虽然赶不上中秋节,但是不会耽误你收山,不过事有万一,万一我们真的就没赶回来,你就拿钱雇几个人帮你,宁可多花点钱,别太劳累着。这家总得有人主持着,不然我真想带你也出去见见世面,看看江南那锦绣繁华。”
芸娘笑道:“这话你记住就行了,往后生意做大了。哪里不可去?到时候让碧秋秀丫头看家,我和你一起下江南,人人都说那地方好,我只不知怎么个好法儿。难道还能像画儿一样?”
阮云丝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里可是个比画还美的地方。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你听听。这是多美的意境?”
芸娘笑道:“你和我说这个?我又不识字,哪里知道什么意境?若说听雨杏花,这有什么稀奇?难道咱们这里不下雨?坐在炕上听窗外雨声沥沥,不是一样吗?下了雨后的杏花在哪里不好看?难道江南的杏花开得比我们这儿大?不过是没人卖罢了,究竟那是什么好东西?谁想要去自家后院摘一枝不就好了?还巴巴的费钱去买……”
芸娘一边说,阮云丝就一边翻白眼儿。钟秀在旁边听了,笑得连腰都弯了。对阮云丝道:“姐姐,你和我嫂子说这些,可不是对牛弹琴么?她……”
不等说完,芸娘已经从炕上爬起身来,追着她便打。一边叫道:“死丫头,跟着你阮姐姐才念了几天书?识了几个字?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说谁是牛呢?谁是牛呢?”
碧秋和阮云丝也笑个不住,连忙上来拉着她。碧秋看看窗外,便笑道:“姑娘,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刚刚还说小楼听雨什么的,这会儿可不就来雨了?”
芸娘撇嘴道:“等着,我去地里采一捧野菊花栽在盆里。等雨下完了,我也出去卖,看能卖得几个钱。哼,不就是什么卖杏花吗?我今儿卖菊花,比杏花还漂亮呢。”
一席话引得众人又都笑起来,尤其是阮云丝。越发笑得捧腹弯腰,只在床上打滚儿,一边念着“卖菊花卖菊花,我的老天你饶了我吧……哈哈哈……”小小一个农家院落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既然决定了下江南,这两天几人便开始收拾了,带上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因为钟秀实在太美,阮云丝本来不想带她出去,唯恐惹了祸事,不过又一想,这孩子就因为容貌出众,便要关在家里,也实在太残忍了些,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儿,将来嫁了人,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她唯一可以快活的年纪了,何苦禁管她?再说现在还是太平盛世呢,总不至于就当街抢男霸女吧?再说不是还有苏名溪这张大虎皮么?
因心中打好了主意,阮云丝知道苏名溪曾经说过今年秋天他好像也会下江南,让自己和他一起。但她和对方牵扯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过分了,这却是对方主动地,自己没有办法。但是若自己真的跟对方下江南,那成了什么?她觉着自己亏欠苏名溪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真正身份说出来,只求两人日后再无往来,她也不必背着良心债。
偏偏这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她生活的时空不是那个人身自由的现代,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父亲和哥哥是一定要拿自己回去的,到那时,是杀是剐都由不得自己了,就算她想离开家族,那也不是她一个女人能说了算。
可以想象,孤身逃婚,让家族蒙羞的自己,一旦回到家中,会是什么样儿?那些势利尖刻的女人,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和她们打交道。还有这封建社会对女人的束缚,她将再也不能出来打拼她热爱的锦绣事业,而因为她逃婚的声名狼藉,她最好的下场不过是青灯古佛。只是那样的日子,又何必活着?所以怎么想,这身份一旦暴露,都只有死路一条。
阮云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对苏名溪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为什么他就不能知难而退?但愿这次下江南,能够让他再一次明白自己根本不愿意和他有牵扯的心意,至于其它的,我真的也是无力去管了。
原本计划的是有条不紊,谁知钟南被她派去京城买去姑苏的船票,竟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扫书,钟南也不知道姐姐这次出行是要瞒着苏名溪,更不知道苏名溪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和阮云丝一起下江南,当下傻乎乎的把话一说,小公爷和小白第二天就过来了。
“我曾经说过,姑娘若想购买织机,找个机会带上一家人,随我一起下江南。怎么如今姑娘却不遵守承诺,竟然要自己孤身下江南呢?”眼看着小公爷似乎隐有怒气,再加上小白撺掇,因此芸娘钟秀碧秋等人转眼就都去后院了,此时只有阮云丝和苏名溪坐在院子中。
阮云丝早在心里把钟南骂了八百遍,此时听见苏名溪话里竟有一丝愠怒,她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苏名溪啊苏名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远离我这个大仇人扫把星。
因也抬起头来,眸光清亮的注视着苏名溪,一字一字道:“我欠公子太多,也和公子牵扯太多。公子是早知我心意的人,当该明白我不愿和你牵扯太多的理由。”
苏名溪心中一窒,脱口而出道:“姑娘的心意?什么心意?我并不知道。”
阮云丝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沉静,一字一字道:“好,既然公子不知道,那我便再郑重说一遍。这辈子我阮云丝不会再嫁,更不会……嫁入豪门。”
苏名溪蓦然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阮云丝话说到这份儿上,当真是已经明明白白的了,就差没说出“尤其是不会嫁给你”这种话,毕竟姑娘家,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勇气可嘉,若不是苏名溪,别人定要斥她为不知廉耻了。
只是苏名溪明白归明白,他却还是不甘心,沉默了一会儿,便沉声道:“为什么?姑娘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负心,便把天下的男人都看得一文不值,豪门中也未必都是纨绔风流,为什么姑娘就不肯给其他男人一个机会?”
这话也是大胆之极了,若旁边还有第二个人,苏名溪也不会出口。这可是古代,苏名溪可是大家公子,这种类似于告白的话,只适合出现在脚本小说和戏曲里,根本不应该出自他的口中。
阮云丝微微一笑,目光垂了下去,轻声道:“公子看到了吗?我便是这样不知好歹的固执人,男人三妻四妾,齐人之福,在我看来都是负心。凭什么女人的爱要全给你们,你们的爱却可以分作好几份?我不服,但我又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只能管好我自己,伤害有一次已经够了,我绝不会再给人第二次伤我的机会。豪门中的确不全是纨绔风流,可豪门中有谁能从一而终?就拿公子来说,您该是豪门子弟中最好的一个了,难道你没有三妻四妾?”
苏名溪想说我现在只有两个姨娘,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但他心中却明白,阮云丝所指的并不是妻妾的具体数目,总之,她只能接受一个男人,她要求的,便是一个男人也只能有她一个女人。这除非是入赘,不然天下间可没有男人能做到。偏偏这姑娘心性高,要靠入赘混口饭吃的男人,又有什么好的?而他苏名溪更是绝不可能入赘。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苏名溪心中气苦,怨恨阮云丝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儿?自己可以娶她做正妻,可以以后不再纳妾,不再有别的女人。但是原有的两个姨娘,袁姨娘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爱情,可也总有点感情了,何况她帮母亲操持家务,也是辛劳的很。萧姨娘更不用说,病得要死不活,全靠府里补品多吊着性命,这若是自己为了娶阮云丝就把她们俩给撵出府去,那还有一丁点儿人味儿吗?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请旨下江南
但这是人家姑娘的选择,你再恨再气,也无可指责。人家根本不用你做这些事情,因为阮云丝的话里很清楚了:我不会嫁人,尤其不会嫁你。所以你气也好恨也好,和人家没关系,谁让你喜欢上了人家?从一开始到现在,阮云丝的态度可一直都是再明确不过的。
苏小公爷的金石为开计划一下子就遭遇到了灭顶般地打击,只觉着意兴阑珊,沉默了好半晌,才黯然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了。不过下江南之行,你还是随我一起吧,秀丫头有着绝世美貌,即便换了男装,如今男风盛行,也未必就不会惹麻烦。且姑娘要买织机,又要织锦,怎么也该去江宁织造看看,如果没有我从中牵线,江宁织造是不会开这个方便之门的。”
见他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自己考虑。阮云丝心中真是百味杂陈。看着苏名溪微微垂着脑袋,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心中只想着是我负你太多,你根本不知道我欠你的是多重的一笔债。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无法融入你们的时空,错的全是我。
她心中想着,便忍不住想开口安慰苏名溪,结果声音一出来,竟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粗哑嗓音分明带了哽咽。
苏名溪震惊抬头,却见阮云丝飞快垂下头去,轻声道:“公子厚爱,云丝感激不尽,然而事已至此,实不能再厚颜无耻,公子就不用管我们一行人了。”
这哽咽声音虽然只是在最开始出现了一点点。往后的话阮云丝越说越自然。但苏名溪是什么人?早把刚才那一点哽咽听在耳里,又见阮云丝不敢抬头,他不由得怔住了,暗道怎么回事?原来她也会为我做的一切感动吗?原来她也并不是铁石心肠?是了。她只是不能接受男人三妻四妾,但我为她做的一切,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那样聪明善良的人啊。
“姑娘不必多想。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我想,即使姑娘这一辈子不嫁人,却也不必连朋友也不肯交吧?你既然能和素五公子交朋友,为什么不能和我交朋友呢?只是朋友,只是知己,再无其他。可好?”
阮云丝飞快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苏名溪,却见他淡然一笑,垂眸道:“姑娘既然矢志不渝,苏某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求举案齐眉,唯求红颜知己。绝不敢再冒犯姑娘,这样,姑娘还要将苏某拒之门外吗?”
“公子何苦?”
阮云丝苦笑摇头:“你的家世人品容貌俱是一流,不知多少女子将一颗芳心暗系。和她们的温柔贤淑相比,我就如同这路边随处生长着的最倔强最不起眼的野草……”
苏名溪也叹了口气,摇头打断她道:“这种事情若是应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姑娘还拿什么来矢志不渝?我不强求姑娘,也请姑娘不要强求我。”
阮云丝彻底无奈了。话都说开了,小公爷就是不肯下定决心抽身而退,她还能怎么做?就如同苏名溪说的,他不强求自己嫁他,自己也同样没有资格去指点人家该爱谁不该爱谁。
唉!这个死心眼儿的,凭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去享齐人之福。非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是怎么说?呸!还是棵歪脖子树。
阮云丝真是郁闷死了,原本以为这种离谱的事情通常只能在童话里出现,却没想到,自己竟也在现实中做了一回灰姑娘。只不过,她会牢记住灰姑娘嫁给王子后,并没有什么幸福的生活,而是郁郁而终。所以,她不会重蹈覆辙的。
苏名溪和小白傍晚的时候就离开了。芸娘碧秋钟秀纷纷上前向阮云丝打探消息,阮云丝哪肯和她们说实话?她在想自己如果还是按照原计划上路,苏名溪会不会被自己的不辞而别伤害到?事到如今,她是真的心疼了,那个男人都退步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就是铁石心肠,也没办法再给对方致命一击啊。
可长痛不如短痛,致命一击,伤口总会慢慢愈合。而心软的刀子,却是慢慢磨着伤口。深受电视剧和小说熏陶的阮云丝对此有着清醒认识,所以她决定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只不过这次不能派钟南这不靠谱的去买船票了,她决定自己出动。
……
“这件事,朕还是属意由甄爱卿来办的,他在这方面可比你这个年轻人要强多了。”
御书房中,皇上从龙案后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似乎正在考虑某些事情。
苏名溪也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皇上待他和别的臣子不同,每次来都如皇子般相待,对于这个少年时就为救自己而险些拼掉了一条性命的青年,皇帝的宠爱那绝对是和皇子们平齐的。
“皇上,臣虽然不如甄尚书在吃喝玩乐方面有杰出才能,但臣会用心采选,臣相信用心采选的东西,也不会比甄尚书买来的差很多,更何况,年年都是甄尚书派人采选,口味毕竟有些雷同,今年臣来办这件事,或许还会令太后娘娘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呢。”
皇上听了苏名溪这番话,忍不住回身摇头笑道:“你啊你啊,想出去玩一趟就直说,偏偏说的好像有多公忠体国似的。这话里话外,甄爱卿倒让你明褒暗贬的一无是处了。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必定是和太后都说好了,朕要是不答应,你就去搬她老人家来压朕,是不是?”
苏名溪连忙垂首笑道:“臣不敢。”
皇上一瞪眼,哼了一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行了行了,这事儿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甄爱卿那里,你去和他说一声,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倒是有一件大事,朕要好好问问你。”
苏名溪抬头疑惑道:“皇上要问什么事?”
皇帝把眼一瞪,冷哼一声道:“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就是你的婚事。唉!当初也是朕不知情,指给了你一门婚事,却没想到那女孩子命短,过门不到两年就把你撇了。你年纪轻轻,总不能一辈子不再娶了吧?说说,你心里有什么意思?没有意思朕就再给你指一门婚事。”
苏名溪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过问我的婚事来了,当下连忙道:“皇上,臣现在只想为国尽忠,不想考虑这件事……”
不等说完,便听皇帝斥道:“胡说。为国尽忠就不娶妻了?那朕的大臣们一个个岂不是都要打光棍?不打光棍的就是不忠君爱国?什么道理?你不用和朕打马虎眼,这么年轻,又是这么个好模样,家世人品都在这里,朕可是听说了,想给你做继室的名媛千金不知道有多少,偏偏你就是八风不动,你这岂不是让朕不安心吗?嗯,前些日子浚宁王来京,朕探了探他的口风,他家的青莲郡主今年已经十六了,恰是适婚年龄,听他的意思,对你也是很满意的……”
“皇上……皇上……”
苏名溪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皇帝再说几句,趁着兴头指不定就要指婚了。他连忙上前几步跪下道:“皇上,实在是……实在是臣无心再娶,求皇上您……您别乱点鸳鸯谱。”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苏名溪恨恨道:“朕这是关心你,你却说朕是乱点鸳鸯谱,那你就赶紧自己找一个,不然朕这鸳鸯谱是乱点定了。”
苏名溪心中一动,立刻笑着上前道:“皇上金口玉言,答应了臣的事,臣就记在心里了。若是有一天,臣遇到了心爱的女子,请皇上一定要给臣做主。”
皇帝疑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骂道:“你个小狐狸,该不会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成,你要是喜欢了谁家的女儿,便来告诉朕,朕给你做主赐婚。哼!朕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哪个胆大包天不知好歹的女人逃婚?”
当日阮云丝逃婚,是因为两家不过是正常的订婚而已,真要是皇上赐婚,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逃婚的,那可是满门抄斩之罪。因此皇上如今才会这样说。
苏名溪一听老爷子又想起阮家那档子事了,连忙上前道:“皇上息怒,皇上爱惜臣,这是臣的荣幸。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当日阮家人无一知情,那阮姑娘逃婚之事,其实只是她个人行为,与阮家无关。当日臣也是怒火中烧,觉着他们欺人太甚,然而如今想想,那阮家姑娘或许也是因为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世间的奇女子虽然不多,总还是有。所以臣已经不怨恨阮家了,皇上是仁德之君宽大为怀,求您也宽恕阮家的罪过吧。”
皇上注目看着苏名溪,好半晌方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能有这份胸怀,朕果然没看错你。哼!阮家那个女人是自己不知好歹,白白错过了这世上最好的一段姻缘,那是她咎由自取。放心,将来你有喜欢的人,尽管和朕说,便是公主郡主,凭你这般人品才学,朕也可以给你做主。”
老皇帝这可不是玩笑话,他真当苏名溪是自己的子侄一般爱护。试问,皇家子弟就算续弦,那些尊贵的女人还不是任由挑选吗?毕竟再尊贵也是女人,遇到同样尊贵的男人,那就不得不低头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行藏
苏名溪的确感激皇帝对自己的一番爱护,连忙再次谢恩后,这才告退出来。一出大门,他便抹了抹头上冷汗,心想我的妈呀,皇上这是兴起了哪门子的兴致?怎么想起我的婚事来了?定是母亲和祖母进宫时和太后说嘴了,太后老人家也是嘴碎,这种事情你和皇上说干什么呢?唉!阮姑娘啊阮姑娘,你怎么偏偏就那样要强呢,不然刚刚只要我开口,我们便可以长相厮守了,我不信你对我也是一点情愫都没有,那个素流云去提亲时,你明明生气的不行。可和我说那番话时,你却险些哭了,我知道你嘴上说的硬,其实心是软的,你其实对我也有一点感情是不是?你替我心疼是不是?唉!
一边想着,就出了宫门,坐在马上也不回府,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阮云丝,因此只让那马在街上慢慢逍遥的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听前面一人喊道:“小公爷,小公爷。”他一回神,定睛看去,原来却是阮思齐。
当下便翻身下马,阮思齐也走过来,含笑道:“小公爷这是要往哪里去?真是巧,竟在这里遇上了你。”
苏名溪笑道:“没什么,刚从宫里出来,阮兄是要往哪里去?”
阮思齐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也不过是瞎走一番。正好天近晌午,不如由我做东,咱们去天香楼上喝一杯如何?”
苏名溪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啊,那就叨扰了。”说完两人并肩来到天香楼,小二一见这两位贵客,忙引上了三楼的雅座,两人就在靠窗的位子坐了,阮思齐便道:“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秋,到时候又要忙碌了。每年这赏菊大会就不知要参加多少回,这不,我现在就收到几份请柬了,小公爷想必比我收到的更多吧?”
苏名溪笑道:“我倒是也收到了几份,不过今年去不成了。皇上刚刚把给太后采选寿礼的差事交给了我,过两天便要下江南,怕是中秋节没办法赶回来。”
阮思齐愣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完似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阮兄。怎么了?可是也想起江南秋色,所以动了游兴?那真不好意思。这一次我船上有几位女客,还真不方便带着你,下一次若是还有机会,我便带你一起出去游历一遭。如何?”
虽然阮家当日退婚损害了苏名溪的声誉,不过过去了这么久,他如今因为阮云丝,早已将那点阴影给抛到脑后去了。说起来也算是另类的造化弄人,因为阮云丝逃婚而让苏家和阮家交恶。却也是因为阮云丝。才解开了苏名溪的心结,让他和阮家重新恢复了往来,尤其是阮思齐。两人年龄相近,共同语言也多,到现在俨然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了。
当下听见苏名溪的话,阮思齐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想又道:“唉!我不是想和你一起下江南,只是……上个月管家的亲戚过来投奔他,言谈之间,那家亲戚竟说在江南看见过和舍妹相似的人,她很久前有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见过妹妹的,不过这是四年前的事了,那人其实也说不分明,只说有个女孩子,在一个小织染作坊里打零工,后来就再也没见到……”
说到后来,声音逐渐低沉下去,阮思齐便哽咽道:“我和爹爹听说了,就命人在江南寻找,只是再也没找到人,她一个孤身女子,又去了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恐怕……就算想回家,也没有办法,到现在过了这五六年,怕是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
苏名溪默然不语,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阮思齐,却见他抹去脸上泪水,诚恳道:“我知道,当日舍妹做下那样的糊涂事,不管她落得什么结局,都是咎由自取。小公爷心里也定然恼恨她,其实我和爹爹何尝不怨恨?尤其是前两年,爹爹时常在家里发火,只说寻到她,便要剥皮抽筋活埋了,还要驱逐出家族。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越发连点找寻的希望都没有了,我一想起她一向是养尊处优,最后却凄凄惨惨不知客死何方,我这心里就禁不住难受……”
苏名溪叹了口气道:“阮兄,我对阮姑娘,已经不再有怨恨了。她当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想来不会没有半点准备,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藏身?也许她只是不敢回来而已,又或许,她正在某个小山村里,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也许那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总之,吉人自有天相,出生在侯府中的小姐,福泽自然是深厚绵长的。”
阮思齐感动地看着苏名溪,紧紧握了他的手,哽咽道:“小公爷,人人都说你胸襟宽广,却没有人比我和我们家人体会更深,不说了,我那妹子自己没有福气,怨不得人,您能有这句话,我们全家都感激你,来,喝酒。”
苏名溪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现在对那个逃婚的阮明湘,的确已经半点感觉都没有了。想到阮云丝也姓阮,心中竟奇异的泛起一阵绮思,暗道莫非上天注定我命中的妻子就该是阮家人?那个阮明湘逃婚了,如今又给了我一个阮云丝,那这样说来,我和阮姑娘一定会修成正果的吧?
这样想着,原本的消沉叹息就又化作一点自信,他心里高兴,不过看阮思齐正黯然神伤,自己还喜笑颜开的有些不合适,因此便将头撇向窗外,专注看着下面穿梭如织的人群。
“咦?”忽见人群中一道熟悉倩影走进了旁边的布庄里,不一会儿又走出来,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正是阮云丝,只见她从布庄里出来,很快就又钻进马车中。
苏名溪皱了皱眉,他身边又没有人跟着,因此便对阮思齐道:“阮兄,恰好看见个熟人,我下去打声招呼,您先自己用着吧。”
阮思齐点点头,站起身送他下楼,一边也好奇向楼下望了望,却没有看见什么人,他便又坐回椅子上,暗道小公爷看来真的已经对当年的事情释怀了,那要不要让他去江南时顺便帮着打听一下明湘的下落呢?可是他不认识明湘啊,这可怎么办?有了,回去画张画像给他,让他帮忙找寻一下不就好了吗?
阮思齐心中打定了主意,也高兴起来,便立刻回府,将这想法和老爹一说,却被忠信侯爷劈头骂了一顿,听他道:“你就是个实诚的,小公爷说不在意了,你就真当他不在意了?还要让人家帮着你找人,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吧?人家嘴上那么说,是大度,你要是当真了,你就是个傻子。行了,这事儿别去托小公爷,你妹妹做下那没脸的事情,害我们家丢尽了人,至今还有人动不动就嘲笑我呢。就算找着了,也不能大张旗鼓将她接回来,找一座庄子,让她先进去住着,等再过上两年,已经没人记得这件事再说吧。家里人也别让她们知道信儿,不然你妹妹就算找回来,她还要不要做人?”
阮思齐挨了顿骂,心中却不觉委屈,他知道爹爹也是担心妹妹。而且最后这句话,很明显就是爹爹也已经知道他的几个姨娘是什么货色,不管怎么说,爹爹还是向着自己和妹妹,如果是别人家,女孩儿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当父母的恨不得她死在外面才好,哪里还会去寻找?还会替她周祥地安排后路?
只不过这样一来,让苏名溪帮着找人的打算自然也就落空了。任阮思齐和忠信侯爷两个想象力再丰富,他们也想不到现在被苏名溪一心喜欢着的女人,竟然就会是当初那个逃婚的不肖女。
且说苏名溪,他跟着阮云丝一路来到城外码头,心里便明白了,躲在一边,看到那戴着大斗笠的车夫下车去码头旁边的小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待那马车离去,苏名溪便进了屋子,问明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他才慢慢逍遥地回府。
阮云丝怕钟南坏事,亲自雇了村里另一个车把式赶车,来到京城后,见周围没熟人,她忍不住又去几家布店里转了转,看看这些大布庄里的料子,花纹,花样等,接着才让车夫帮着在码头上买好了三天后的船票,之后便回了小王村,对被苏名溪发现并跟踪一事,她根本就是毫不知情。
也所以,当三天后,收拾打扮好了的阮云丝和钟南等人一大早背着几个包袱打算出发时,就见苏名溪和苏季白小同志以及正式更名为苏季峰的阿峰笑吟吟站在街门外,脸上全都是看得让人恨不得揍一拳的灿烂笑容。
“阮姑娘,南哥儿,咦?这是要去哪里啊?”
苏名溪佯装不知的问着,其实那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就写着几个大字:想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没门。
第一百四十九章:同行
阮云丝就觉着脑袋“嗡”的一声响,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真会是那个要命的冤家。之前还说钟南办事儿不靠谱,所以才自己出手,结果……结果自己怎么也闹出这种大乌龙?苏名溪这家伙难道是孙悟空变得吗?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准时的跑过来堵自己?
意图被戳穿,阮云丝索性也不再隐瞒了,让芸娘等人把阿峰和小白带走,她认真严肃地对苏名溪道:“我还是不想麻烦你,我不愿意欠任何人的情,但是我欠你的太多了。当日素五公子救了我,后来我也救了他,他在事业上帮我,我也能在事业上帮他,所以我们合作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但我实在没什么可以给小公爷的,苏公子,我求您了,就别来搅乱我的生活了好吗?”
“我什么时候搅乱过你的生活?哪一次来不是坐一坐就走?阮姑娘这样说,只是因为你自己的心不平静吧?”苏名溪那是什么人,快狠准的抓住阮云丝的语病,立刻予以反击。
尼玛对着你这种人还能心如止水的,那只能是蕾丝(女同性恋)好不好?
阮云丝在心里狂叫,不过也意识到自己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她生怕再被苏名溪抓住什么痛脚,只好退而求其次,冷着脸道:“好啊,要我们坐你的船走也行,不过我只是做朋友的船,船钱照付,你同意了,我就坐,不然免谈。”
苏名溪笑道:“当然,那天我们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放心,姑娘既然把话说开。我也绝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阮云丝这个郁闷啊,心想你这还不叫死缠烂打?那什么才叫死缠烂打?偏偏苏名溪看来只肯给她两条选择:一个是做他的女人,一个是做他的朋友。阮云丝当然不可能选择前者,但是选择后者她其实也不情愿的。可毕竟让人家帮了那么多忙,连正在建的厂子证件上都是苏名溪的名字,现在就忽然翻脸不认人。她做不到啊,而且苏名溪毕竟是一个那样强势的男人,就算耍耍无赖,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何况他还有那么一个小无赖缠着自己。
阮云丝越想就越头痛,感觉在这方面,简直就是上天都在帮苏名溪。这一个又一个套子,那是真正地浑然天成啊,除了在小说里,还有哪儿能出现这么多精彩的情节?
“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坐船去江南的?”
认命了的阮云丝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却见苏名溪微微一笑道:“这是天意。当日我在酒楼上吃饭,正巧看见你从一家布庄出来,我见赶车的人不是南哥儿,心里就有些疑惑,跟着你偷偷去了码头,然后就让我问出了你买的船票的日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