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不禁莫名其妙,他怎么好像她爸爸一样,连这个也操心?

不对,就连阮霖也不会管到这个份上吧,她高中谈的那些不靠谱的男朋友就没见他管过。

“这又怎么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完全是想气艾舟呢?”她说。

沈致眼睛一瞪:“你还想气谁?”

“没,没想气谁啊。”阮棠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挺喜欢宁皓的,不全是为了赌气。”

想一想,那么多迷妹们日思夜想的小鲜肉,每天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棠姐姐的喊,不要太带感。

气氛忽然之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好,好。”沈致点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阮棠很纳闷,这个答案也没让他满意?

还没想明白,沈致又指了指她刚才坐过的长凳:“坐回去。”

怎么又生气了?

阮棠百思不得其解地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地坐回了原位。

“接着背。”沈致命令道。

阮棠照背不误,没几句就被他打断了。

“对手角色的台词呢?”

“…这个不用背啊。”阮棠觉得沈致很过分了,简直刁钻。

但他一句“端正你的态度”,让她立刻闭上了嘴。

剧本被他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走到门前开锁,丢下一句话:“我明天再来检查。”

一脚跨出去,就跟趴在门边听墙角的丁丁,打了个照面。

丁丁讪讪地打招呼:“沈、沈先生。”

沈致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回了办公室。

她急忙跑进去,看到阮棠还好好地在那边坐着,情绪也算稳定,才松了口气:“没事吧?”

“不说了,先回家吧。”阮棠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剧本,虽然嫌弃,但还是带上了它。

丁丁本来是想表扬表扬她的勤奋的:“回家还要看剧本呀?”

她生无可恋地投去一瞥:“你不说话公司也会给你发工资的。”

丁丁适时闭嘴。

阮棠这天熬到很晚才睡,她坐在被窝里,开着落地灯,边看剧本边等沈致回家,但一直没有等到他人。

将近凌晨沈致才从公司加完班回来,那时阮棠已经四仰八叉,睡得不省人事。

沈致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走到她床边,脚下哗啦啦的一响。

他低头看,是她随手扔在床下的剧本。

他弯下腰,拾起来放好,抬头再看,灯光下的少女酣睡着,暖黄的脸上微微泛红,她出了点汗,发丝凝结在额头上。

沈致伸手替她拂开,手腕一沉。

她小小的手搭了上来,顺着他的指骨,握住了他。

“沈致,别闹…”阮棠似乎醒了,叽叽咕咕了一阵,他静静观察着,才知道那是梦话。

但听到自己的名字,唇边不免挂了笑,她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

他替她关了落地灯,想退出卧室,手指却被她牢牢地抓住,不愿意松开。

“不走,沈致,你还在生气吗?”

睡着的女孩子说话总带着天然的嗲,有一股甜甜的奶味。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去洗澡。”他弯下腰,轻声说着,一点一点掰开了她的手指。

那是一种,清醒状态下的阮棠,不曾体会过的温柔。

次日早晨,阮棠醒过来的时候,沈致已经起了床。

厨房里飘来一缕勾人的香气,带着一点肉的焦香,阮棠就被这种味道叫醒的,流着哈喇子出了卧房,就看到穿着棉质T恤站在厨房里煎培根的沈致。

“…”阮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顺带着,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断层。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不欢而散吗,怎么一觉醒来,这个难伺候的少爷就换身田螺姑娘,在她家的厨房里做起了早餐?

沈致看见她,先说了声:“早。”

“…早。”阮棠别扭了一会儿,先去刷了个牙。

等她洗漱完毕,沈致已经做好了三明治,在切块,她坐到流离台后的小餐桌前,傻愣着看面前的盘子。

面包片煎得焦黄,闪着金色流光的芝士顺着培根和生菜流下三明治的切面。

“小心烫。”沈致又给她倒了杯牛奶。

以前的待遇最好也就是帮她煮好燕麦而已吧…

阮棠的嘴巴可以吞鸡蛋,他是不是在三明治里下了毒?

她犹豫着动不动,沈致催她:“怎么不吃?”

“哦…你说烫嘛。”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拿起来放到嘴边,装模作样地吹了两口。

沈致看着她,一副“敢不吃我打死你”的表情,她亚历山大,视死如归地张嘴咬。

咔嚓。

酥脆不止是一种口感,还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在她的嘴里四溢开。□□会这么好吃?

阮棠一怔,马上又咬了第二口。

“吃慢点。”脑袋被人拍了拍。

她吃得鼻子和脸颊上都是面包的碎屑,最后自顾自地舔了舔手指,没注意到面前的人目光深深地投过来。

沈致用手捻去了她脸上的残渣:“牛奶喝完。”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阮棠奇怪地捧着杯子,这个人的情绪,一阵一阵的,像雾像雨又像风。

而他只是拿起了她面前的空盘,放入了洗碗池,说了句:“喝完就去上课吧。”

阮棠把空杯子还给他,去换了衣服,也化了妆。

他们一同出门,从电梯下楼。

阮棠对着镜子检查着自己的仪容,听到沈致开口:“今天上完课,就直接回家。”

“嗯?”她投去疑问的目光,却看不懂他此刻的表情。

“我在家等你。”

“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第19章 失格

很少能在沈致的脸上,看到这样温柔的神情。

阮棠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匆忙换成了笑脸:“干嘛,这么神秘?”

而沈致依旧那样看着她,电梯里柔和的光线照着他的睫毛,投下阴影来。

她也不笑了,怀着奇异的心思,跟着他走出电梯。

两个人在车位前分开,各上各的车。

这个早晨,跟以往不太一样,但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阮棠目送着沈致的车消失在视线远处,把脑袋从窗外缩回来,升起了车窗。

路上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一颗颗水珠噼啪着打碎在挡风玻璃上,丁丁开着车,大叫不好:“完了完了,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我没有带伞。”

而阮棠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心事,才抬起头:“车上也没有吗?”

“上次拿回家以后一直忘了放回车上。”丁丁懊丧道。

她这个冒失鬼,能跟着阮棠这么久,是个奇迹。换成其他的艺人,她饭碗大概早不保了。

“没事。”阮棠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衣服有帽子。”

绵绵的雨丝下着,一度让人想到了春天。

丁丁透过后视镜看看后排,忽然有种感觉,今天的阮棠,好像哪里不对,她沉稳得可怕。

那个咋咋唬唬的小姑娘呢?

直到车开进学校,在教学楼下停好,丁丁从车里出来,被戴着帽子的阮棠一把拉过。

她自己戴着帽子,手里举着包,替丁丁遮着雨,两人手拉手在雨幕里一阵狂奔,冲进大楼。

阮棠把帽子拿下来,额前有几缕发丝亮晶晶地湿润着,她拍拍包上的水迹,嘶嘶地吸气:“哇,好冷。”

丁丁笑了,这不就是她嘛。

上了一天的课,雨下得断断续续的,总让人以为要停,但一直没停。

往回开的时候,甚至还下得大了起来。

以至于晚高峰提前来临,还没进三环,路上就开始拥堵。

车走走停停,阮棠再也沉静不起来,开始焦躁地朝车外张望,不时地看看时间。

“雨天路滑,应该是前面出了车祸,走过这段路就好了。”丁丁边开着车边安慰她。

倒还真让丁丁说准了,她们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一公里,总算看到灯闪个不停的警车,和撞得惨烈的车祸现场。再往前走,路一下子变得畅通无阻。

丁丁开得不要过瘾,一路全是绿灯,连过几个路口后,终于在一盏红灯前停了下来:“OK,最多十分钟到家!”

她刚说完,车屁股后面传来“砰”的一声。

乐极生悲。

丁丁人都呆了,转过头,跟阮棠大眼瞪小眼。

半小时不到,这条路再度堵了起来,水泄不通。

丁丁开车足够小心,却避免不了后面的司机走了个神,追了个尾。

警察来之前,记者就已经一窝蜂赶到,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撞的是阮棠的车。

丁丁在车下跟人交涉,阮棠躲在车里瑟瑟发抖,无数镜头抵在车窗上,她无聊着还数了数。

照这个节奏,她今天得坐警车才走得了吧…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到家。

沈致还说让她早点回去呢。

外面乱成一团的时候,他来了电话。

“到哪了?”

“唔…”阮棠左右看,都是黑压压的记者,这是哪儿?

此刻沈致挺有兴致,都在做晚饭了:“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罗宋汤喝不喝?”

“你还会煲汤呀。”阮棠面对一群饿狼似的娱记,心态还行,还能接得上他的话,“只要别太油就可以…呃,等等。”

“我可能赶不上吃晚饭。”阮棠哭丧着脸交待了实况,“我被困在路上了。”

“什么?”沈致一愣。

等挂了电话,警察刚好赶到,拉开了警戒线,把那些记者隔在了线外,但他们仍然锲而不舍地围在路边,大有一副拍不到她就不走的架势。

阮棠在车里观察了一阵子,把车窗开了小半扇,露出一双眼睛,朝外喊道:“丁丁——”

“啊?”丁丁回头。

紧接着,一阵“咔嚓咔嚓”,记者们没放过这个机会,从各种不同角度对着阮棠一通拍。

阮棠拍着胸口关了窗,她还是挺火的吧?出个小事故也能来这么多记者。

丁丁从驾驶室上了车:“怎么啦?”

“过来。”阮棠朝她勾了勾手指。

十分钟过后,一个用口罩大黑超全副武装的女孩鬼鬼祟祟地从车里留下来,捂着脑袋上的帽子,鬼鬼祟祟钻过了人群。

“阮棠!”一个眼尖的记者指着那个狂奔的背影。

众记者扛着相机和话筒撒丫子就追:“别让她跑了!”

“…哎?”正在开着罚单的警察直起腰,探头探脑,“那个明星走了?”

道路顿时空了。

阮棠这时才从车里走下来,扒拉着身上的衣服,没顾警察和肇事司机惊愕的眼神,嘀咕着“丁丁这衣服怎么这么大,还漏风。”

她冒着大雨朝着反方向跑去,溜进了旁边的公园。

在她左顾右盼搜寻着的时候,头顶的雨蓦然停了,沈致撑着雨伞揽过她:“这边。”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雷声轰鸣,阮棠“啊”的失声尖叫,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好玩好玩。

跟丁丁换装逃过记者就跟电影里的情节似的。

阮棠钻进车里还气喘吁吁地笑:“你来得这么快。”

“刘叔熟悉这边的地形,走的小路。”沈致把她身上湿淋淋的外衣扒拉下来,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裹上。

司机询问着沈致的意见:“沈先生,还能往阮小姐家里开吗?那边会不会有记者?”

“那就去我家。”沈致无暇多想,调了暖风吹在阮棠的身上,触到她冰凉的手,便握过来暖着。

阮棠嘻嘻地笑:“不冷不冷。”

一到沈宅,她就被赶着去洗澡,进了大门遇到叶霜,顺便打了个招呼:“伯母好!”

“棠棠,怎么淋成这样?”叶霜“哎哟”一声。

“快去。”沈致推她上楼,回头跟母亲道,“路上出了点事故。”

“啊,没事吧?”

“没事没事。”阮棠回头答道,随即又被沈致推了一把。

沈致看着她进了浴室,听了会儿里面的水声,才下了楼。

叶霜坐在那里,指点着家里的佣人包好这个,装好那个,他走过去,问:“又要去医院?”

叶霜说:“下雨了,你爸爸一个人在医院里,怪可怜的。”

然后又问:“棠棠不要紧吧?我让人在煮姜汤了,一会儿让她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