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也是无语:“皇后到底是皇后!”
苏皇后这么一讲,谁再去显嘉帝跟前提崔贵妃,谁就有存心不让显嘉帝好好休养的嫌疑!
这会哪怕皇太后愿意亲自去说,太子夫妇也得下狠命拦着--因为他们得证明他们绝对没有希望显嘉帝早点死、好让东宫速度登基的心思!
“好在皇舅不是耳根子软的人。”简虚白思忖了会,道,“不过接下来的朝堂之争,却也指望不上皇舅拉偏架,胜负只能各凭手段了!”
说话的功夫,宋宜笑也已穿戴完毕,夫妻两个唤进下人伺候。
梳洗之后,到花厅用了早饭,问起徐惜誓,得知他也起来了,简虚白便吩咐左右:“今日是娘的寿辰,虽然娘忧心皇舅,无心设宴,但我们还是要去贺一贺的--去问下徐表哥,是先跟我们一块去,还是先回毅平伯府?”
下人去了会,回来禀告道:“徐世子想与两位一块去,只是之前入宫匆忙,寿礼还在毅平伯府,问两位能否少待?”
“娘是表哥的嫡亲姨母,又不是外人。”简虚白道,“咱们先过去,再派人去毅平伯府取便是。横竖今儿又没宴,不过到娘跟前说说话!”
这话再传到徐惜誓那儿,他也就允了。
当下三人一块出门--简虚白自不能再陪妻子坐车,而是跟徐惜誓一块骑了马。
他们表兄弟两个在前头说着话,宋宜笑则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哪知半路上纪粟忽然凑到车窗边,悄问:“夫人,昨儿个晚上,快宵禁那会,去徐家给徐世子拿东西的下人,是不是带回一个徐家的小厮?”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宋宜笑闻言张开眼睛,有些诧异的问。
提到这事,她到现在都有点不痛快呢!
却听纪粟道:“方才徐世子告诉咱们公爷,说伯府的后院,如今是伯爷的一个姨娘在管,那姨娘出身卑贱,不识礼数,请您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宋宜笑立刻听出内中含义,讶然道:“这姨娘胆子也忒大了!真当鲁国姨母不在,徐表哥就没人疼了不成?!”
她对毅平伯府不熟,只听说毅平伯在先帝时也是朝中大佬之一,尚了显嘉帝的胞姐鲁国长公主,但夫妻两个关系不怎么样,鲁国长公主更因此郁郁而终--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毅平伯在本朝基本处于赋闲状态。
鲁国长公主薨后,毅平伯为了表示对皇家的敬畏与尊重,不曾续弦,但也纳了好几房姨娘。
谢依人这个准世子妇还没过门,毅平伯府没有正经女主人,后院暂由姨娘顶着,虽然不合规矩,但也勉强算权宜之计。
可这姨娘却存心离间徐惜誓与燕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却其心可诛了!
纪粟闻言轻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陛下才好,徐世子不欲叫太后娘娘这眼节骨上再添烦心事,是以再三请公爷与夫人念在他的面子上,莫要外传此事!”
“徐表哥真是纯孝!”宋宜笑隔帘微微颔首,答应下来,却暗自蹙眉,心想:“也不知道谢姐姐晓得这事么?若不晓得,得赶紧告诉她一声,叫她也有个防备!”
--之前陆蔻儿打简虚白主意的事儿,可是谢依人提醒她她才知道的;如今既知毅平伯府有问题,宋宜笑哪能不投桃报李?
第200章 这样行事岂不是唐突了表妹?
接下来一路上也没其他事了,三人一块到了晋国长公主府--虽然昨天长公主府就挨家通知今天的寿宴取消,也闭门谢客,但众人还是纷纷送了礼到门上。
“四弟妹来了?”长公主府今日不接待宾客,但长公主的儿子媳妇、嫡亲外甥自然不在阻拦之列。他们到了后堂,清江郡主已经在了,看到之后,不复从前热情,只淡淡招呼宋宜笑,倒对徐惜誓十分热情,“徐表弟,好些日子没见了?闻说你去年年底从吏部转到了兵部,未知可还习惯吗?”
宋宜笑向来被这个大姑子当自己人看,忽然遭到冷落,微微吃惊,不免思索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当心得罪她了?
正想着的时候,聂舞樱却过来挽住她手臂,兴致勃勃道:“四嫂,娘正跟代国姨母在里头说话呢,暂时不出来,不如您去我那儿坐会?”
说着附耳悄悄道,“我这两日一直练您上回教我的那几个动作,您帮我瞧瞧成果?”
宋宜笑闻言只好放下大姑子,先应付小姑子:“成!”
她们两个到了明珠苑,聂舞樱解了狐裘换上舞衣,就在花厅里给嫂子演示自己这段时间苦练的结果--在宋宜笑看来着实差强人意,但为了不扫小姑子的兴,还是尽量挑了几处夸奖了她。
聂舞樱极高兴的换回衣裙,才要说话,却听到下人在庭中喊她,姑嫂两个只道是两位长公主说完话到后堂了,是以派人来召她们赶紧过去,自不敢怠慢。
不想她们急急披了裘衣到庭中,才知道是有人要借明珠苑前小码头上拴着的小舟。
那小舟在长公主府里专供聂舞樱一个人用,守门的婆子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进来请示。
“这大冷天的,是谁要借小舟呢?”聂舞樱闻言颇为诧异,边问边走到门外,不想恰好与赵王打了个照面,面上不禁一红!
“聂表妹!”赵王倒是落落大方的朝她点了点头,又对随后跟出来的宋宜笑作了个揖,笑道,“我们来给姑姑贺寿,不想五弟非要游湖,我哄不住,只好带他过来求聂表妹了!”
说话间姑嫂两个才看到他身后不远处的雪地上,正站了个穿白狐裘的男童,狐裘无一丝杂色,几乎融在雪中,她们一开始竟没发现。
五皇子蜀王虽然才八岁,但皇室出身,非是坊间顽童可比,这会不必赵王提点,已主动走过来给她们行家礼,脆生生道:“鹤轩见过表嫂、表姐!”
两人忙还以国礼--这时候就看到赵王站在蜀王身后频频打眼色,示意她们不要答应。
只是宋宜笑才道了句:“殿下怎么想起来游湖了?这天可是冷得很。”
蜀王就泫然欲泣道:“孤已经好几个月没出来玩了,上一回划船还是去年避暑那会!”
一面说一面就抬了手去擦泪--姑嫂两个赶紧哄,无奈蜀王非要游湖不可,不答应他就哭个不停!
聂舞樱见状嘴角一扯,很是欺软怕硬的把劝说对象换成了赵王:“横竖只是府里的湖,没什么大风浪,寻几个会水的侍卫来撑船应该没问题?”
蜀王闻言立刻放下手,长睫上兀自挂着泪珠也不顾,无比期盼的望着他们。
赵王无语的看了眼聂舞樱,本来就是因为蜀王闹得太厉害,他压不住才不得不带了弟弟过来,想借聂舞樱这一道打消弟弟的想法,结果现在聂舞樱反而替蜀王说话--这还怎么劝?
僵持了会,见蜀王又要哭了,众人无奈,只得依照聂舞樱的计划,去找了几个擅长水性的侍卫过来划船。
宋宜笑又叮嘱去找侍卫的人,顺便把简虚白等男子随便喊一个过来--毕竟十三岁的赵王跟八岁的蜀王都不算成年,大冬天的断然没有放他们兄弟两只带侍卫去游湖的道理。长公主府这边怎么也得派人陪同登舟的。
片刻后,简虚白与姬紫浮一块领着侍卫过来,叙礼之后,简虚白随手摸了摸蜀王的头,含笑道:“这大冷天的去湖上吹冷风,亏你想得出来!”
“四哥你看简表哥又欺负我!”蜀王不高兴的拨开他手,扭头向赵王告状。
“小孩子的脑袋不就是用来摸的吗?”不想赵王还没回答,姬紫浮跟着也在他头上揉了两把,笑道,“什么叫欺负你?都快十岁的人了,遇事只会找你皇兄告状,羞也不羞?”
赵王看着面色涨红的弟弟,哭笑不得道:“姬表哥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调侃我们?”
宋宜笑闻言,顿时想起来七年前大军出征的送行之日,简虚白曾说姬紫浮逗弄长兴公主时,曾把这金枝玉叶的表妹弄得哭了一个多时辰,皇太后都哄不住--再看蜀王,眼神就带了几分同情。
果然姬紫浮对赵王的挤兑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这还不是喜欢你们?不然大街上小孩子多了去了,我怎么不去跟他们开玩笑的?”
又伸指去弹蜀王的额,“结果你们都不爱跟表哥玩,真是叫我这做表哥的伤心!”
赵王知道他无耻起来难以打败,摇了摇头也不纠缠,只过去牵了蜀王离姬紫浮远点。
到这里宋宜笑跟聂舞樱本打算回明珠苑去继续吃点心聊天了,但简虚白忽然想起来自己成亲后一直忙忙碌碌,夫妻两个别说去城内城外什么地方游玩了,连自己府里的园子都没一块去逛过一回,便叫住了她们:“横竖都是自己人,不如一块上船去玩玩?”
他当众这么说了,宋宜笑虽然一点都不想吹冷风,可为了给丈夫面子,还是点了头。
于是片刻后,一干人都上了船--老实说这种季节的游湖真没什么意思,天又冷,风又寒,放眼望去,无论是苍茫的水域,还是灰蒙蒙的岸上,都是一片无精打采的萧条。
偶尔几株梅花点亮了视线,但在天地辽阔的视野里,不觉热闹,反显冷清。
因事出突然,连吃食都没预备,所以一开始大家还点评几句所见,到后来纯粹只有蜀王一个人趴在舷窗边看得起劲了--至于那么单调的景色,他为什么看了半个时辰都不腻,大概只有这年纪的小孩子知道?
不料宋宜笑才这么想,蜀王忽然一骨碌站起来,道:“在里面看没什么意思,还是去甲板上玩吧!”
“不可!”闻言正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众人连忙阻止,“甲板上风大,且不小心摔到湖里去怎么办?”
只是蜀王瞧着知礼,到底八岁的男孩儿难免有顽皮的时候--听了这话,脸露失望,嘴上道:“噢!”
作出要回自己座位上的动作,却趁众人放松警惕的一刹那,猛然拔腿就跑!
“胡闹!”赵王见状大急,赶紧伸手去拦--舱室狭窄,眼看赵王就要抓住他,谁知蜀王年幼却狡黠,跑之前就有所算计:一扯毫无防备的聂舞樱,把她朝赵王狠狠一推,自己趁机溜到甲板上,得意的哈哈大笑!
这小子目的得逞倒是高兴了,舱中滚成一团的赵王跟聂舞樱却双双尴尬得面红耳赤!
“赵王你该不会跟蜀王串通好了,要占聂表妹便宜吧?不然蜀王平常也不是蛮横的人,好好的怎么推起聂表妹来了?”简虚白夫妇见状哭笑不得,正要上前援手,不妨姬紫浮出言调侃道,“且一推就把聂表妹推到你怀里--只是表妹总也是晋国姨母的掌上明珠,也不是配不得你,你既有意,该请长辈出来商议才是,这样行事岂不是唐突了表妹?”
赵王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不顾还没完全爬起来,正色道:“事关表妹名节,请姬表哥慎言!我虽然年幼无知,却也不至于不肖到利用才八岁的幼弟,算计嫡亲姑姑的掌上明珠!表哥若不信,一会可将五弟唤回来对质!”
他到底是中宫嫡出,苏家花大力气栽培以角逐大位的人选,姬紫浮的揣测虽然突兀又不善,却依然沉稳以对。
可同样十三岁的聂舞樱却没这城府了,本来这年纪的正经女孩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撞进表哥怀里,拉拉扯扯了一会才分开,已经自觉丢脸!
而姬紫浮那番话虽然是对着赵王兄弟去的,却也暗示聂舞樱已经被占了便宜去,属于名节受损--女孩儿想到这里,又羞又气又委屈,脸色青红交错片刻,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船上地方狭窄,又不比岸上平坦,磕磕碰碰都是有的,姬表哥方才的话也太过份了吧?!”宋宜笑脸色阴沉的将小姑子搂入怀中安抚,直视着姬紫浮,冷冷道,“虽然说表哥的嫡亲姐夫魏王殿下与赵王殿下如今乃是政敌,可今日是娘的寿辰,大家都是以晚辈身份来给娘道贺的,彼此之间只论亲缘,无论恩怨情仇还是政见不合,是不是先放一放?”
当她看不出来姬紫浮的用心?
无非就是怕赵王当真跟聂舞樱互生情愫,由此得到晋国长公主的支持!
毕竟去年腊月里聂舞樱的离府出走,已经证明了她在“义母”心目中的地位!
“真是奇怪,这姓姬的打哪晓得那回是赵王碰到五妹妹的?”宋宜笑呵斥姬紫浮之余,却也十分不解,“我跟大姐知道这事,那还是在占春馆时,恰好赶上,五妹妹自己露了破绽,半哄半诈才觑到点端倪呢!按说这事我从来没说出去过,大姐也不可能拿五妹妹的名节开玩笑--赵王那边若要打五妹妹主意,事成之前就更没理由泄露了!”
就算赵王没有这个想法,也犯不着宣扬出去啊!这么做不是平白得罪晋国长公主么!
--难道那晚聂舞樱负气而去之后,她跟清江郡主说话时,隔墙有耳?!
宋宜笑心念电转之际,简虚白也不悦道:“表哥今儿若不想过来贺娘寿辰,随便寻个理由跟娘说声,料想娘也不会介意的!既然来了,何必说这些扫兴伤人的话?难为表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每回见了弟弟妹妹们,不弄哭几个不高兴?”
姬紫浮见自己犯了众怒,干笑几声,摸了摸鼻子,拱手道:“好吧,我错了。聂表妹行行好,千万别跟表哥计较--表哥一看你就是个好孩子,一定会立刻不哭了是不是?”
…聂舞樱倒是没说要跟他计较的话,只是仍旧伏在宋宜笑肩头哭了会才敛住情绪。
饶是如此,上岸之后她也没心情再去后堂了,只道:“我方才吹了点风,如今觉得头晕,嫂子帮我跟娘告个罪罢!我得去躺会!”
宋宜笑看了眼她分明红肿的眼皮,知道这小姑子素来面薄,如今哭过的痕迹这样明显,肯定是不好意思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她心里实在恼姬紫浮:“好好的日子,全被这人搅了!”
这么想着,送聂舞樱回明珠苑后,一块去后堂的路上,她狠狠瞪了姬紫浮好几眼。
姬紫浮察觉到,却转头朝她笑了笑,很是友善的样子。
宋宜笑无语的回他一个冷眼。
他们进后堂时,两位长公主已经说完话出来了,都在上头坐着,只是脸色均不大好看,显然之前的谈话不是那么愉快。
听简虚白上前禀告说聂舞樱告罪不来了,晋国长公主皱了皱眉,命佳约代自己去明珠苑看看要不要请大夫,才道:“我之前说过今天不摆宴的,但大冷天的,你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叫你们吃个茶就回去,便将就顿便饭吧!”
说是便饭,但长公主府的排场搁那,其实跟家宴也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一无丝竹二无歌舞,主人还阴着个脸,这顿饭难免吃得比较沉闷。
席间,宋宜笑几次感觉到上首大姑子清江郡主向自己投来视线,似有话要说,但此刻的气氛却不方便移席。
“等走的时候去找她!”她在心里这么想,“今日大姐对我的态度着实有点古怪--她就是不看我,我也得找她谈谈的!”
第201章 诸王入朝
不想半晌后,两位长公主搁了箸,下人奉上茶水漱口毕,晋国长公主直接端茶送客,把除了代国长公主外的人都打发了。
宋宜笑出门后故意放缓步伐,想找清江郡主说话,然而清江郡主却与长兴公主携了手朝一条岔路上去了--看着像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这种情况宋宜笑觉得不大好打扰,便在外面等着。
可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她们出来,她心生狐疑,招手喊过一个长公主府的下人,吩咐几句。那下人依言而去,半晌后却回禀道:“郡主与公主殿下已经走角门出府了!”
“这是故意躲着我?”宋宜笑闻言,既失落又觉得难以置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天不见,竟对我疏远到这地步?”
她难受了一阵,想到丈夫还在大门外等自己,才强按心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其实清江郡主这会虽然确实跟长兴公主走角门出了长公主府,却也没走远。
“好了,长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现在可以说了吧?”看着马车出了角门外的巷子,清江郡主终于不耐烦长兴公主的东拉西扯,“你也知道我府里脱不开身,再这么故弄玄虚我可不跟你走了!”
郡主在席上就想找宋宜笑好好聊聊的,谁想家宴散后,她还没来得及喊宋宜笑,长兴公主先跟她说,有个地方一定要带她去--清江郡主虽然不喜欢长兴挤走裴幼蕊之举,但到底是嫡亲表妹,又还是自己弟媳,自然也不会怀疑她会害自己。
故而虽然问了几次,长兴公主都神神秘秘的说去了就知道,她还是忍到现在。
可眼下马车转过街角,正好看到燕国公府的马车在前面,清江郡主难免要催促了。
谁想长兴公主也瞥了眼前方的马车,轻笑了声,却坦然道:“其实根本没什么地方要带大姐去,不过是不想大姐去跟四弟妹说话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江郡主万没想到她居然在耍自己,不禁恼了,“简直胡闹!给我停车!”
长兴公主忙拉住她,低声且快速的附耳道:“大姐这会找四弟妹,无非是想就元宵宫宴的事儿,提点四弟妹几句!可大姐您想过没有?四弟妹小小年纪就那么隐忍,谁知道会不会场面上满口答应,实则暗恨在心?!”
到时候,“她动不了您,万一迁怒四弟怎么办?!”
清江郡主脸色一变,喝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元宵宫宴的事情,同四弟妹有什么关系!?”
“大姐还要瞒我吗?”长兴公主拉着她袖子,不让她下车,目光紧紧的看着她,沉声道,“若元宵宫宴的事情与四弟妹没关系,那娘这几日做什么为此事到处奔走、试图平息?大姐平常最疼四弟妹,做什么今儿看到她却透着疏远?”
不待清江郡主回答,又道,“我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四弟妹,大姐难免疑心我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可大姐总该相信我是真心担心四弟的!”
清江郡主脸色变幻,低喝道:“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莫忘记你如今是三弟的妻子,若叫三弟知道今日之言,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郡主虽然呵斥了长兴公主,但望着燕国公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却也没有再喊人去拦,显然多多少少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长兴公主嘴上乖巧应下,却垂眸掩去眼底的算计:“宋氏贱人!本宫说了跟你走着瞧,你还真以为本宫会一直输给你?!”
--倒要看看她把清江郡主哄到自己这边后,没有这大姑子提携,没有这大姑子在晋国长公主面前斡旋,宋宜笑还能不能继续风生水起!
宋宜笑哪知道是长兴公主从中作梗?
回燕国公府的路上,她一直反复想着清江郡主对自己态度变化的缘故,却被简虚白看出端倪:“你有心事?”
“怎么会?”宋宜笑闻言忙掩饰道,“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说着靠到了他肩上--她这会倒不是故意瞒丈夫,只是夺储之战已经正式开始,简虚白如今正得为太子一系的内忧外患操心,这种亲戚之间的矛盾,没必要一发现就推给丈夫。
兴许过几天她自己就能解决呢?
只是回府后,宋宜笑却没立刻派人给清江郡主府递帖子,而是打发巧沁去莱国公府,给谢依人提醒:“徐表哥话里的意思,毅平伯府后院如今都在那姨娘掌控之下,既然连表哥跟咱们府里的关系都敢挑拨,可见是个不安份的,还请谢姐姐多多留意!”
巧沁回来时带了一对宫绦:“谢小姐很感激夫人的提点,奴婢到时她恰好在挑宫绦,顺手给夫人拣了两根,让奴婢带回来给您佩着玩。”
宋宜笑接过看了看:“这两个颜色却鲜艳,等天气暖和点的时候尽可以用!”
说着交给锦熏,让她先收起来--这天再没其他事,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是曹老夫人的寿辰。
简虚白上完朝后,特意向兵部告了半日假,陪她去韦家道贺。
由于接到宋宜笑的提醒,原本打算大办的寿宴这会很是低调。
但简虚白的到来还是让席间增色不少--只是宴到中途,忽然有燕国公府的人找了过来,神情凝重的附在简虚白耳畔禀告数语。
之后简虚白虽然只皱了下眉,便谈笑如常,可他这会瞩目得很,一举一动哪能不被众人看在眼里?
“若有什么事,便叫他先走吧!”曹老夫人心念一转,就悄悄对宋宜笑道,“别为我这把老骨头耽搁了正事--你们今天能来,我啊已经很高兴了!”
宋宜笑瞥一眼丈夫,见他神情自若,也吃不准那人禀告了什么,正琢磨着回话,简虚白察觉到,却抬头朝曹老夫人笑了笑,道:“只是府里一点小事,底下人不识礼数,打扰之处,还请外祖母莫要见怪!”
说着朝曹老夫人举了举酒樽,一饮而尽,以示赔罪。
“无妨无妨!”曹老夫人自是连声表示不介意--不过帝都上下现在都知道,燕国公府是宋宜笑在主持,如果真是府里出了事,来人应该找宋宜笑禀告才是!
“定然是出了事情了,这外孙女婿要给外孙女做脸,才故作轻描淡写!”曹老夫人这么想着,略作沉吟,就示意左右来扶自己,道是:“老身不胜酒力,且先辞席,还请诸位莫怪!”
她这么一走,宾客们也就可以离开而不至于显得失礼了--果然简虚白夫妇起身相送后没多久,便寻了个机会告辞而去。
一出韦家的门,宋宜笑忙问之前那下人禀告了何事,简虚白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道:“皇舅方才下旨,诏自己静养期间,让太子摄政。”
--不管太子压不压得住场面,在显嘉帝不能亲自视朝的时候,这道圣旨对太子一系总是件好事。
无奈后面还有一道圣旨,“诏魏王、梁王、赵王均入朝为太子分忧!”
“三王皆入朝?”宋宜笑意外道,“赵王入朝是去年就有风声透露出来的,魏王则有代国姨母一直在为他奔波--陛下这回把梁王也塞了进去,这是不放心太子,给太子找个膀臂么?”
毕竟梁王是太子的胞弟。
“三王如今年纪都不大,哪怕是苏家精心教导的赵王,虽然在朝臣中间评价不俗,但要说手腕城府,都还稚嫩。”简虚白摇头道,“这事暂时可以放一放--眼下要命的却是伊王!”
宋宜笑诧异道:“圣旨没提到伊王啊?”
但看到丈夫有些冷峻的侧脸,猛然醒悟过来,“是之前陛下让伊王查崔见怜之事?”
“那时候皇舅好好儿的,伊王自然什么都看皇舅意思办。”简虚白颔首道,“可现在皇舅需要静养,倘若太子压不住裘漱霞,伊王又素来怯懦…”
之后的话他没说下去,但宋宜笑已经明白了:由于柳振溪的突然出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太子一系,本来就很被动。
之前显嘉帝拉偏架,派了墙头草的伊王负责彻查,才让太子一系有了喘息的余地。
可现在没了显嘉帝的亲自坐镇,伊王会倒向谁,只能各凭手段--万一他投靠裘漱霞那边,太子一系的下场可想而知!
宋宜笑正在沉吟,却听马车外传来侍卫的禀告:“公爷,东宫派了人来,道是太子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显然太子也察觉到了接下来的困境,需要立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了!
简虚白应了一声,侧头在妻子鬓发上轻吻了下,低声叮嘱:“我若回来的晚,你自己安置,不要等我了--听话!”
宋宜笑目送他下车上马,扬鞭远去,轻叹一声,靠住车轸:“回府!”
她回到燕国公府后,才进内室换了身家常衣裙,小丫鬟又报:“三老爷派了人到门上,说端木老夫人大概会在二月初七抵达帝都,让公爷设法在那天腾出半日空,好去城外迎接!”
“我知道了。”宋宜笑点了点头,“着人去三叔那一趟,请教一下端木老夫人的喜好,我们也好做准备。”
打发下人退下之后,宋宜笑想起来丈夫提到端木老夫人就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下不免沉吟:“眼下他就够烦心的了,再听这么一件,岂不是雪上加霜?要不要过几天再告诉他呢?”
第202章 太子妃出手
只是这天晚上,简虚白回来后,宋宜笑还没考虑好是不是跟他说端木老夫人的抵达之期,简虚白却先告诉她一事:“太子已遣人前往江南请顾公出山!”
“顾公会出山么?”宋宜笑有些意外的问。
她对顾韶这个人不是太了解,除了简虚白所言的一代权臣外,也就晓得自己祖父宋婴生前与之关系不错,以至于宋婴去世已经十来年了,顾韶致仕在家,依然不忘记关心宋缘。
只是前些日子,顾韶派他外甥来燕国公府时,简虚白曾言,这位老人虽然用这种方式表达了对东宫的倾向,却没有亲自出山的意思?
“钟陵郡王向皇舅求了顾公为师,皇舅答应了。”简虚白说到这里,微露笑色,“之前咱们都觉得崔贵妃禁足,皇舅静养期间,太子这边没什么人帮忙说话,却忘记还有一位郡王了!亏得太子妃想到,让钟陵郡王前往宣明宫侍疾尽孝。”
--跟蜀王同岁的钟陵郡王,作为太子的嫡长子、显嘉帝的长孙,向来深得上意。
由于年纪的缘故,他现在还不需要太避讳后妃,眼下正可填补东宫在御前的空白。
“也不知道太子妃是后来想到这点的,还是向皇后提议放出贵妃时就想到了?”宋宜笑闻言,心下却暗忖,“若是后者,恐怕太子妃那么说时,就算定皇后会阻拦贵妃解禁了--那番话看似为了东宫考虑,其实却是借皇后之手继续困着贵妃,好让自己儿子出马立功!”
毕竟婆婆哪有亲生儿子可靠?
尤其钟陵郡王这才在显嘉帝跟前侍奉了几个时辰,竟已建功--虽然大家都知道,显嘉帝肯点这个头,很大程度上是继续给太子拉偏架,可至少幌子是钟陵郡王啊!
“顾韶当年虽然是败给简祖父,才黯然回乡,但从他能助我那个爹起复、还给他说了正三品大员嫡女为续弦,可见是根基犹存!”宋宜笑不免又想到,“这样的人物,若打着给钟陵郡王做老师的旗号,投入太子麾下,一旦太子事成,他也将从太子的重要膀臂,变成钟陵郡王的靠山!”
到那时候,即使太子跟崔贵妃怀疑崔见怜之死有太子妃的手笔,却也无法轻动太子妃母子了!
“太子妃此举倒也帮了我一个忙!”宋宜笑想到这里觉得松了口气,“毕竟眼下里里外外的谣言,都把崔见怜母子之死的罪魁祸首,当成了太子妃!我最多就是个马前卒。但若太子妃母子地位有了保障,这事肯定要被封口,且不许再提!”
到那时候,哪怕翻旧账的人针对的是宋宜笑,也会被视作意在太子妃母子--当然反过来,往后若有人想算计太子妃母子,没准也会把宋宜笑拖下水。
也就是说,她目前有点跟太子妃母子绑一块了…
对于这种情况,宋宜笑思索片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对策,只能无可奈何的想到:“横竖木已成舟,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考虑的这些,简虚白自也想得到:“顾公之前为岳父聘娶太子宾客之女为续弦,又将外甥送到太子麾下效力,显然也是看好太子的。如今有皇舅首肯,又是给钟陵郡王做老师,料想他不会拒绝亲自出山--如此钟陵前程可期,东宫一系也不必互相猜忌,可算能一致对外了!”
“但顾公远在江南,纵然有陛下之命,这请他的人才派出去呢!”宋宜笑闻言提醒,“想来即使一切顺利,也得春闱结束之后才能抵达帝都的。眼下这伊王的事儿,可得好生参详!”
虽然说显嘉帝此举,肯定会对伊王造成极大的影响,但裘漱霞那班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况眼下想把太子拉下台的,可不止赵王一系!
她轻拨着腕上玉镯,道,“莫忘记代国姨母素来直爽,从前崔贵妃就是个例子!大姐是在太后、陛下跟前都极有体面的,可去年腊月里在占春馆,听说我跟魏王夫妇掐了几句,竟也没把握在姨母手里护住我,不得不连夜打发我跟五妹妹避去瑶花院!”
简虚白又说伊王最是怯弱,“倘若代国姨母亲自上门逼迫,咱们这位王舅,可未必撑得住!”
--偏偏代国长公主是女子,又素得显嘉帝宠爱,她行泼妇之举也还罢了,东宫堂堂国之储君,总不能跟她学吧?
“怎么可能忘记姨母?”简虚白闻言失笑道,“魏王那派纯粹就是姨母弄出来的,哪能不看好了她?”
宋宜笑这才释然。
讲到这里,见简虚白没其他话了,揣测他这会心情虽然谈不上好,但也不算恶劣--宋宜笑沉吟片刻,到底把端木老夫人将在下个月初七抵达的事说了出来:“三叔那边说端木家在帝都留有老宅,已经提前派了人来打扫,让我们不必太费心--我原本派人去请教,老夫人到,要不要特别预备些什么?”
简虚白听到这事,原本含笑的眉眼就僵了僵,不像是厌恶,也不像不喜,却有一种骤然背负了什么的沉重感。
他侧了下头,半边脸隐入罗帐的暗影,低垂的长睫掩住眼底情绪,凤眸中一点光芒明灭不定,半晌,才淡淡道:“三叔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就听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