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吧?”于是宋宜笑也就没当回事,坐下之后告诉他:“已经去厨房抬水了,半刻之后应该就好。”

简虚白放下茶碗,平淡的点了点头。

过了会,底下人来禀告浴房已经可以用了,简虚白起身前去后,宋宜笑命人进来收拾剩下的茶点,才猛然醒悟过来:“方才乳酥剩了两个、贵妃红剩了一个…这会怎么都没了?”

丫鬟断没胆子偷吃还没撤下去的点心--再说刚才夫妻两个说话,是清了场的!

这三个点心去了哪里,不问可知!

“这人!”宋宜笑想清楚经过,不禁哭笑不得,摇头暗叹,“你当着我面吃我推到你跟前的点心,有那么没面子吗?!”

也不想想当初还没成亲时,是谁理直气壮要求“借”她半张榻的!

“一忽儿不要脸,一忽儿死要面子!”宋宜笑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评价是对的,“这还不算喜怒无常,这世上还有喜怒无常的人吗?”

依靠这么个人过日子真是太没安全感了,退路什么的,果然是必须的!

第112章 睡懒觉的正确方式?

简虚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让夫妻两个又朝离心离德迈进了一大步--他沐浴毕,陪宋宜笑用过了晚饭,惦记着从衙门带回来的几件公务,淡淡说了声,就去了书房。

“公爷!”他带着纪粟才到书房前,一名徘徊廊下的侍卫走了过来,行礼之后禀告,“陆三公子那边给答复了。”

--上回简虚白虽然为陆冠伦大大吃了回醋,但答应妻子的事,次日还是交代人去办了的。只不过他跟陆冠伦虽然也算表兄弟,毕竟政治立场不同,平常也不到一起,所以到今日才有回应。

“进来说吧!”简虚白见纪粟开了书房的门,丢下一句,就当先走了进去。

纪粟趁他背对着门,赶紧对那侍卫杀鸡抹脖子的比划一阵:两位小祖宗到这会还没和好呢,回话的时候千万悠着点儿--万一勾起公爷怒火,侍卫好歹是换班当差的,怎么也能喘口气。哪像他,成天跟着简虚白,躲都没地方躲!

那侍卫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待简虚白在书案后落座,上前再次行礼,方道:“退亲确实是陆三公子的意思!”

“为何?”

“因为韦家那位小姐,与他人有私情。”侍卫干脆利落道,“而且那人还不是陆三公子的外人--是陆五公子!”

纪粟闻言手就是一抖,正给简虚白沏的茶水都差点撒出来了:“公爷这回跟奶奶吵翻,就是怀疑奶奶与陆三公子!你这会说奶奶的嫡亲表妹跟陆五公子有染,所以陆三公子才不要她,这不是妥妥的提醒公爷吗?!”

这么蠢的侍卫,刚才居然还敢给他点头!!!

“若是如此,倒也难怪陆冠伦要退亲了。”纪粟屏息凝神,做好了迎接主子大发雷霆的准备,然而书房中沉默了一会之后,简虚白开口时却也没什么动怒的意思,只道,“不过,说韦小姐与陆五有私情,有证据么?”

侍卫道:“回公爷的话:陆三公子说,是陆五公子亲自去求了他,他才知道的。陆五公子还拿了韦小姐亲手做的一个荷包作为凭据--据说年初那会,韦小姐被韦王妃接到衡山王府,与咱们奶奶做伴的时候,曾私下与陆五公子在花园中嬉闹,这一点,王府中好几个下人都能佐证。所以属下以为,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书房里又鸦雀无声了会后,简虚白摆了摆手,打发走侍卫后,看向纪粟,“你去厨房取碗糖蒸酥酪来,要现蒸的。”

纪粟疑惑的应了一声,走到门外,琢磨了下“现蒸”二字,才恍然,一拍额,先去厨房吩咐了--趁厨房忙活的时候,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后院,求见宋宜笑:“方才侍卫来禀告了件事,公爷以为很该告诉奶奶!”

宋宜笑只道又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眼下两人还没和好,依丈夫的性情,怎么肯主动派人来跟自己说事情?

她匆匆忙忙出来,又按纪粟的暗示遣散闲人,正襟危坐好,凝重了神情,却听他软绵绵道:“奶奶上回从韦家赴宴回来,跟公爷说了韦小姐与陆三公子的事儿后,公爷次日一早就吩咐了人去跟陆三公子接洽。只是陆三公子那边一直推三阻四的,到今儿晌午后实在躲不过去了,才肯见咱们的人!”

宋宜笑不禁愣道:“他亲自吩咐的?”

“当然是公爷亲自吩咐的!”纪粟笑容满面道,“不然,底下人哪敢打着燕国公府的旗号去约衡山王府的公子呢不是?要奴婢说啊,咱们公爷虽然不大爱说那些山盟海誓的话儿,可却是真真把您放在心尖尖上的!您都亲自开了口了,公爷哪能叫您失望?这不,方才底下人才报上来,公爷连手头的事情都不顾了,赶紧遣奴婢来给您禀告!”

“他…”宋宜笑刚刚还觉得丈夫不可靠,转眼却被告诉丈夫原来对自己这样上心,心头真是五味陈杂,定了定神,才假装平淡的问,“却不知道陆三公子是怎么说的呢?”

“陆三公子说,陆五公子拿着韦小姐亲手绣的荷包跪在他跟前乞求成全!”纪粟叹了口气,“衡山王府好些下人,也说从前韦小姐在王府小住时,私下里常与五公子来往--这种情况下,陆三公子哪里还能继续迎娶韦小姐?”

宋宜笑脸色瞬间铁青!

“是韦婵骗了我,还是娘下定决心不让她好过?”她心中急速的思索着--但立刻又醒悟过来,“是哪一种都没有用了,陆冠伦向来友爱兄弟姐妹,对我这个没血缘的外人都素来亲善,何况是他亲弟弟?!”

哪怕现在就证明陆子渺纯粹是胡说八道,可他那么一跪一求,陆冠伦怎么可能不认为,韦婵是弟弟的心上人?

而陆冠伦又怎么可能去抢弟弟的心上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娶韦婵了!

“偏偏事情已过明路,韦家连贺宴都摆过了,现在要怎么办?!”宋宜笑越想越心惊,“义姐当初跟简夷犹解除婚约时,婆婆立刻把她收为义女,维护之意彰显无疑--即使如此,裴大学士尚且一病至今!那还是公认女方没错呢!”

韦婵的情况跟裴幼蕊就没法比!

首先韦家门第比裴家差得远;其次她没有一个长公主撑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陆冠伦是公认的品性敦厚!

就连宋宜笑这个嫡亲表姐,得知陆冠伦要求退亲后,第一个反应也是韦婵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何况其他人?

所以哪怕陆冠伦跟韦婵解除婚约后,只字不提缘故,外人也能猜到错在韦婵!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有什么前途?

“奶奶!奶奶?”她不知不觉陷入长考,纪粟提高嗓音喊了几遍才把她惊醒:“什么?”

“奶奶可有什么话带给公爷?”纪粟恭敬道,“奴婢怕是得回书房去伺候了--方才公爷催得急,奴婢连墨都没磨就来给您禀告了,公爷今儿要看的公文可不少,自己研墨怕是忙不过来。”

宋宜笑闻言,心下果然一阵愧疚,点头道:“那你快去吧!”

见纪粟应了一声,缓缓告退到门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若不是紧要的公务,还是让他早点回来安置--究竟身体重要!”

…纪粟再回到书房里,呈上一碗才蒸好的酥酪,见简虚白搁了紫毫,接过银匙却不吃,只抚着瓷碗作思索状,心下了然,躬身道:“公爷,奴婢方才在厨房等候时,奶奶特特派了人去,让奴婢传个话。”

“噢?”简虚白语气平淡,“她有什么事?”

“奶奶说,请您以身体为重,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莫如早些安置。”纪粟毕恭毕敬道,“奴婢瞧着,奶奶对于您这会了还在为公事忙碌,是极心疼的!”

简虚白嗤笑道:“不是说她派人传的话?你又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他脸色却缓和了许多,显然不是真的责怪。

纪粟哪能分辩不出来?闻言胆子也大了点,嬉笑道:“公爷,所谓言为心声!奴婢当时虽然没见到奶奶,可听下人传的话,也能听出来啊!”

又小声道,“您这阵子忙得紧,这三更半夜了还在这儿批阅公文,却不忘记之前答应奶奶的事,奶奶能不感动么?要不是怕打扰了您的正事,怕是这会就要亲自过来探望了!”

“今儿这碗酥酪做的不坏。”简虚白凤眸中闪过一抹欣喜,却只淡淡道,“赏一下厨子!”

纪粟忍着笑道:“是!”

这么着,在纪粟的两边劝和之下,这晚简虚白回房后,夫妇两个之间总算没有继续相敬如冰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简虚白自己解了外袍,待要放到不远处的衣架上去,却见只穿中衣的妻子从帐子里走出来,顺手接过,去替他摆好,心下满意,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以后不用等我,我忙起来通宵也是有的。”

“一个人睡不着。”宋宜笑正对他愧疚着,这会又见他出语体贴,越发感到不好意思,自然也是加倍小意温柔,转过身来见他已坐到榻上,走过去给他拔了绾发的玉簪,轻笑道,“还在忙徐表哥的事?若不急,不如先放一放,毕竟上朝得起那么早,睡太少了,对身体不好!”

简虚白听得熨帖,含笑道:“快忙完了--也就这么几天,不碍什么事的。”

见她又蹲下来给自己脱靴,嘴角顿时弯了又弯,脱口道,“等下次休沐,我带你去大姐的占春馆玩?”

“…好。”事实上宋宜笑这会满心都是“表妹怎么办”,哪有心情出游?

可仰头看到丈夫眼里满满的期待,心头一软,下意识的就点了头。

待答应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然而这会已被拉上榻,这气氛呆子也知道不适合再提什么表妹了…

因为这晚的含情脉脉,虽然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到底也温存了一番,次日简虚白非但没有粗鲁的把她摇醒,反而跟之前那次一样,特特抱了衣袍去外间穿戴,轻手轻脚的惟恐吵到她。

到辰时才起身的宋宜笑,坐在妆台前让锦熏给自己梳发,听着她笑嘻嘻的说着“公爷今早啊再三叮嘱不要吵着您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这就是睡懒觉的正确方式?

第113章 提要求的正确方式!

这天用过早饭后,宋宜笑便打发巧沁去韦家:“你把陆三公子说的话跟婵表妹讲清楚了,跟她说,这事我已经无能为力。韦家要也没法子,那只能照陆三公子的要求,找个理由退亲了!”

又怕韦婵想不开,“万幸表妹未到及笄之年,三两年青春也拖得起。帝都从来不缺热闹,眼下再没面子,三两年之后,还多少人记得?就算记得,时过景迁,也折腾不起什么浪花了。熬过这一关,将来未必没有举案齐眉的时候,请她无论如何记得:天无绝人之路!”

她现在也只能做到这点了,毕竟眼下她可掐不过韦梦盈--掐得过,她也不可能为了表妹太忤逆亲娘。

巧沁领命而去,到午后才回来复命,说韦婵反应倒不算激烈,只说谢谢表姐的好意,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她得好好想想,跟长辈商议了,才好决定。

宋宜笑闻言暗自担心,但也是束手无策。

锦熏见她心情低落,就没话找话道:“庭中那几盆菊花如今开得正好,奴婢倒想起来袁大小姐了,袁大小姐住拾碧楼那会,最喜欢菊花的。”

“这些日子事情多,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宋宜笑听了这话,果然注意力被转移,亲自到庭中看了会菊花,挑了几盆珍贵又品相好的出来,“送去博陵侯府给袁姐姐赏玩吧,再替我问问她近况。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锦熏才走,底下人跟脚就来禀告:“门上来了一个婆子,自称是苏家七小姐院子里伺候的,道是给七小姐带了话来。”

“上回苏少茉跟苏少菱许诺,昨儿个觐见皇后时,会提到我的诰封,这会派人来,莫不是此事已有回音?”宋宜笑心下暗忖,道:“请她进来!”

片刻后,一个徐娘半老的婆子走了进来,行礼如仪后,果然微微含笑道:“我家七小姐遣老奴来告奶奶:皇后娘娘已命近身宫女去催促礼部、吏部,三两日之内,奶奶的诰封应该就会下来了!”

宋宜笑先前跟简虚白赌气,故意与苏家姐妹走近,如今夫妻有和好的趋势,心里不免又替丈夫考虑起来。是以这会听了婆子之言,非但没有什么欣喜,反而感到莫名的心虚。

“真是有劳你家小姐了!”但她也知道这会可不能流露出懊悔之色,只得强笑着说了些感激苏家姐妹、皇后娘娘的话,又道,“还烦妈妈你特意跑这一趟!”

看一眼左右,巧沁会意的拿了个装金锞子的荷包出来,递给那婆子。

那婆子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谢了赏,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告退而去。

“恭喜奶奶!”她走之后,巧沁等人都围上来,喜形于色的给宋宜笑道贺--虽然说从宋宜笑被抬进燕国公府起,迟早都会是诰命夫人。可正式诰封一日不下,一日就只是奶奶,算不得正经贵妇,这如何不叫人遗憾?

如今可算得了准信,丫鬟们哪能不高兴?毕竟富家奶奶的近侍,跟一品夫人的近侍,走出去地位也不一样!

“今日只是得了个消息,说喜可是早了点!”宋宜笑这会的心情可不比她们的全然轻松,苏家帮忙得爽快,却不会是白干活,也不知道这回的人情,以后要怎么还?

她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则道,“等事情落实了,再给你们发喜钱!”

巧沁几个笑着应了,又问晚上要不要加几个菜庆贺下--宋宜笑心想之前简虚白为了这件事情才大发雷霆过,纵然昨晚因着纪粟的穿针引线,两人有重归于好的趋势,却也没好到百无禁忌的地步,这会叫他知道了,恐怕都会生事!

若还要庆祝,那是妥妥的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所以坚决阻止了,强调一切不变,又吩咐这消息不许透露给简虚白。

饶是如此,宋宜笑仍旧有些心神不宁。

毕竟上回桃李楼的事,简虚白可是转个身就知道的,如今这燕国公府,跟筛子似的,苏家婆子进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可能保密?

“这府里的人一直扣着也不是办法。”想到这里,宋宜笑不免觉得,“按照简虚白早先透露的意思,等把这些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主儿统统打发出去,方可招进人手,栽培忠心!前头虽然不要我插手,但后院是说好了给我的,只要用心经营,不怕不能令行禁止--这才是正经当家主母的样子呢!”

到那时候,简虚白想再对她风吹草动的举止都了如指掌,可没那么容易了!

如此,往后若丈夫不可靠,分道扬镳也好,针锋相对也罢,才有指望。

哪像现在,她推辞不过跟人吃个饭,才回家来,简虚白先知道了;而简虚白日日外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她却两眼一抹黑,全凭他自己说了算?

这种生死荣辱系于人手、毫无反抗之力的日子,她前世早就过够了!

“回头有机会跟简虚白好好商量下--要是可以,还是早点把人打发出去吧!”她心下思忖,“既然横竖要给的,何必为了让他们不痛快一阵子,耽搁了我们自己过日子?”

东想西想了好一会,宋宜笑便觉得有些乏了,正要回内室去躺一会,锦熏却回来复命了:“袁大小姐很喜欢奶奶您送的花,说手头暂时没什么好回礼的,这回就不给了--奴婢告退时,梅砚姐姐硬塞了个荷包到袖子里,奴婢实在推辞不过,出门后才打开,里头是一对赤金坠子。”

说着把荷包与赤金坠子都拿了出来。

“既然袁姐姐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吧!”宋宜笑知道袁家并不窘迫,袁雪沛又是个疼妹妹的,打赏一副金坠子对袁雪萼来说算不了什么,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道,“下回袁姐姐的人来咱们这边,拿荷包时也别小气了就是。”

锦熏笑着应了,又说:“奶奶,还有件事儿:袁大小姐向奴婢打听您近况时,得知裴家抬了三箱子东西来咱们府里,托您处置,内中有许多上好的珠翠钗环,就问能不能列几件给她瞧瞧?”

“她想添置妆奁吗?”宋宜笑先好奇的问了句,随即醒悟过来,“她快出阁了,是要预备几件压箱底的东西!”

本来裴幼蕊把东西送过来,就是要卖的。

若袁雪萼能看中,正是皆大欢喜。

所以宋宜笑立刻道:“列在单子上只能看个名儿,有什么意思?一会打发人去跟她说,她要得空,不如亲自来瞧瞧。有喜欢的尽可买下,价钱我做主,都按市价来!”

巧沁忙道:“奶奶,这样卖的话,纵然裴五小姐不说什么,公爷那边?”

简虚白明显对裴家父女十分同情,没有自己买下那三口箱子的东西,为的也是怕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可不代表他会拒绝在卖价上补偿裴家!

所以怎么能给他们市价呢?怎么也得上浮一点啊!

“我只让袁姐姐出市价,可没说照市价给义姐!”宋宜笑嗔道,“届时从府里加两成补上--你们都给我守紧了嘴,不许说出去!”

裴家送来的三口箱子里,那一箱子珠翠,都不是寻常之物,件件可称有价无市。

宋宜笑决定照市价卖给袁雪萼,看似没折扣,其实已是帮了她的大忙。毕竟这帝都上下,有钱人多了去了,真正的好东西永远不愁卖不出高价,更遑论是满满一箱子随便挑?

再者,以袁雪萼的性情,也不肯占这样的便宜。

原本以为还要过些日子摸清了行情,才可以开始变卖,不意给袁雪萼送花,倒是意外的打开了局面。

这事也启发了宋宜笑:“往后那些高门大户的婚嫁、祝寿,可得留意着了!”

为这两件置办,往往都格外舍得花银子,倒是个卖高价的好机会。

“袁姐姐爱吃的糕点、茶水,从明儿起,都备起来。”宋宜笑又召了厨房的人到跟前,吩咐,“具体的问锦熏,她跟袁姐姐的丫鬟们向来熟,对袁姐姐的喜好最清楚不过。”

“奴婢最清楚的,可还是奶奶您的喜好!”锦熏闻言,笑嘻嘻的道了一句,才转身领厨房的人下去叮嘱。

这时候简虚白也散衙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个油纸包:“听同僚说这家米饼做得不坏,他家女眷个个赞不绝口,正好顺路,也给你带份,瞧瞧合不合口味?”

“你公事繁忙,何必这样操心?”丈夫这样体贴,宋宜笑自然非常高兴,接过米饼后,却不忙打开,先上前助他脱了外衫,又命下人绞了把热帕子,亲手给他擦了脸,才解开油纸包上的系绳,笑颜如花道,“闻着挺香的…你也尝尝?”

说着拿起一块,先喂到简虚白唇边,待他咬了一口,方专心品尝起来--老实说这米饼味道一般,比国公府厨子的手艺还差了点。

想想简虚白因为承了国公之爵,身份尊贵,但实职也只有从五品,同僚未必都是权贵,其家眷认为的美味,搁宋宜笑这种比着王府小姐养大的人来看,可就未必了!

不过因为是丈夫特意给自己带的,宋宜笑还是赞了个“好”字,吃了两块才停手。

“今儿在家里有什么事吗?”简虚白被她喂着,也吃了大半个--他觉得不好吃,就没再吃了,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边擦拭指尖,边问,“我方才路上好像看到侍卫往博陵侯府那边去?”

“正是去袁家。”宋宜笑颔首,给他说了袁雪萼想买裴家钗环之事,“我想着既然开春之后博陵侯就要预备袁姐姐出阁了,如今她要添置妆奁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打算明后日邀袁姐姐过府,让她亲自挑几件。”

简虚白道:“按市价卖给她就成。”

“给义姐时我打算加上两成,你看呢?”宋宜笑把包米饼的油纸掖了掖,叫人拿下去,转头道,“再多的话,恐怕义姐届时就算不在帝都,也会怀疑了。”

“按你说的做好了。”简虚白呷了口茶水,又道,“雪沛妹妹喜欢的东西不必都卖给她,以咱们夫妻跟他们兄妹的关系,回头她出阁时,少不得也要给她添妆的。留几件下来,到时候也省得费心预备。”

宋宜笑应下,因为谈到袁雪萼的婚事,她自然想起近在眉睫的司空衣菡出阁,就挪到丈夫身边,抱着他手臂撒娇道:“过几日就是梁王迎娶司空家二小姐…”

“你跟司空二小姐又不熟!”简虚白等这一刻好几天了,这会虽然心情正好,却怎么肯轻易叫她过关?当下不动声色道,“跟你有交情的是司空大小姐,她殇逝到现在才几天?才吊唁过,又去道贺,不太好吧?”

宋宜笑听出他是故意为难,正要辩解,忽忽想起今早的遭遇,福至心灵,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扫了眼四周,示意丫鬟们都退下。

看着门关了,屋里就夫妻两个,果断朝简虚白怀里一扑,攀着他颈项,仰头就吻住他薄唇--一番生涩的纠缠后,见简虚白面色不变,低垂的凤眸中却满是惊喜,手臂也紧紧箍住自己腰肢,心头暗笑,放软了嗓音,媚眼如丝问:“夫君,人家真的不可以去么?”

“去去去!”简虚白这会心都快化成水了,软得一塌糊涂,恨不能倾尽所有捧到妻子跟前,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字?他毫不迟疑道,“你想去哪就去哪!谁敢阻拦,只管问我!”

第114章 纵然惊艳天地,终究难掩穷途末路!

宋宜笑以美人计摆平了丈夫的刁难,正要趁胜追击,提起府中人手之事,谁想她还在酝酿说辞,门忽然被叩响,锦熏有些紧张的禀告:“公爷、奶奶,七表小姐只带了个丫鬟,跪在后门求奶奶收留!”

“婵表妹?”宋宜笑一惊,立刻要从丈夫怀里挣出,但简虚白却收紧膀臂,不让她离开,不耐烦的隔门呵斥:“偌大府邸,随便找个院子先让她收拾下不会?什么都要来问,你自己没长脑子么!”

锦熏:“…”

虽然韦婵是宋宜笑的嫡亲表妹,可这会麻烦缠身来求助,没主子准许,他们这些下人,怎么敢贸然放她进门?更遑论之后的安置了!

但这些委屈锦熏可不敢跟简虚白讲,战战兢兢的道了个“是”,就忙不迭的告退了--只不过她走了,宋宜笑却不放心,偏头躲过丈夫俯首下来的吻,蹙眉道:“我早上才派人去韦家传过口信,晌午后回来禀告,说婵表妹还算镇定。怎么现在却找上门来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她只带一个丫鬟求上门来,十有八九是在哭哭啼啼,你这会过去,不是看她哭就是陪她哭,横竖是于事无补!”简虚白闻言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还不如让人带她去冷静下,待会见你时,也能快点把事情讲清楚不是?”

又说,“你担心她,无非是怕她出事儿,但她都从韦家出来了,一路上的池塘河流且不说,头上簪子、腕上镯子,真想死还怕没法子?既然来了咱们家,又是求收留,怎么可能再走窄路?晚点过去早点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好好陪我是正经!

听出他不悦话语下的潜台词,宋宜笑权衡了下,只好按捺住焦灼,扬起天鹅般的雪颈,靠回他肩头。

一直到饭点了,简虚白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妻子--两人整理衣袍,唤进下人,宋宜笑自要问起韦婵:“表妹安置在哪里?”

“在西南角的绛杏馆。”锦熏因为刚才被简虚白呵斥过,这会不敢答话,栗玉只得出来道,“表小姐来得匆忙,未带换洗之物,奴婢自作主张,送了一套奶奶的旧衣过去,还请奶奶责罚!”

“这是应该的。”宋宜笑颔首道,“她还缺什么,我这儿有的都先拿过去…”

说到这里看了眼丈夫--简虚白明白她的意思,却道:“你那表妹年少未嫁,咱们府里又没长辈在,若喊她一道用饭,传了出去,岂不有妨她名声?”

宋宜笑无奈,对栗玉道:“你跟表妹说,夫君这些天公务繁忙,用饭仓促,怕她来了拘束。且她今日一番奔波也累了,不如就在绛杏馆里歇着,一会我去看她!”

栗玉道:“奴婢明白!”

她下去传话,夫妇两个则命人摆上晚饭。用过之后,简虚白照例去书房处置带回来的公务。

不过他起身后,却没立刻举步,而是看着妻子道:“我今儿没多少事情。”

“我不会在绛杏馆待太晚的。”宋宜笑想了一下,会过意来,叹了口气,保证。

简虚白这才满意而去。

“去绛杏馆。”宋宜笑回内室换了身衣裙,吩咐左右。

绛杏馆虽然在后院之内,离夫妇两个住的克绍堂却极远。

这会天色已晚,穿行假山花木之间自是不便,只能从游廊走--曲曲折折的,那就更远了,宋宜笑走到半路,不免埋怨:“怎么把表妹安排在这样的角落里?”

“奴婢想着表小姐既然从后门进来,显然是不想被太多人看到的。”锦熏提着灯笼在前引路,闻言小心翼翼的解释,“所以才拣了个清净角落安置,奶奶若觉得不妥,待会奴婢再去收拾?”

她这话半真半假,为韦婵考虑虽然有;也是被简虚白刚才的呵斥吓着了,不敢把这位来得不是时候的表小姐,安排在克绍堂近的地方--万一被简虚白撞到,嫌小姨子碍手碍脚,追究是哪个丫鬟做的蠢事,怎么办?

宋宜笑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倒觉得也有道理,便道:“暂时不用换,待我跟她谈了之后再说。”

走了足足盏茶功夫,主仆一行人可算到了绛杏馆。

这地方虽然离正堂远了点,但眼下挑灯看去,依稀可见雕梁画栋、朱栏碧瓦,阶下花草郁郁,檐角悬铃叮当,华美又不失精巧。

安置韦婵一个同辈表妹,倒也不算怠慢了。

“表小姐可算来了!”因为栗玉之前来传话时,说过宋宜笑这会会来,韦婵的丫鬟素蝶一直在门外候着,看到人影,顿时大喜,迎上来请安道,“我家小姐如今全指望您了!”

宋宜笑没接这话,只道:“我去瞧瞧…她晚饭用了吗?”

“小姐吃不下。”素蝶一边当先引路,一边苦笑,“就在等您!”

说话间她们已经穿过绛杏馆外的小小中庭,进门之后绕过一面雕镂山水的落地云母紫檀屏,便见韦婵垂着头,孤零零的坐在客位上,不过两三天没见,她原本略显圆润的下颔,已经有点尖了。

抬头时,眼底刹那划过的光亮,让人想到流星。

--以生命为代价的绽放,盛开于毁灭前夕的绚烂。

纵然惊艳天地,终究难掩穷途末路。

“陆三公子说的事,有,还是没有?”表姐妹对视片刻,宋宜笑摆了摆手,让人都下去,自己在上首坐了,开门见山的问,“若没有,陆子渺手里为什么会有你的荷包?”

她眼神微冷,“我记得,你在含霞小筑时,只做过一个荷包,就是请我指点那次--我还开过玩笑,问你是不是给我的。你当时,说为了练手?”

“那个荷包我带回韦家了。”韦婵移开视线,不再跟她对望,嗓音有些喑哑的道,“几个月前就丢了!”

“丢了?”宋宜笑蹙眉,正要说什么,却听她语速略快的道:“今早巧沁去韦家传话后,祖母下了狠手追究,我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受刑不过,招出是她偷了去,与薄妈妈的儿媳妇,换了一支金簪!”

宋宜笑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她的心骤然沉下,深吸了口气,才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你得罪了薄妈妈?”

“我得罪了姑姑!”韦婵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透出沉沉的死气,她这会的表情很奇怪,“我把太妃给的线香,放进了云表弟的屋子里!”

宋宜笑几乎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云表弟现在没事。”韦婵在同时出声,“否则我哪里还有机会来找表姐您?早就被姑姑亲手干掉了,不是吗?”

宋宜笑死死看了她片刻,确认在她眼中找不出任何后悔与愧疚,才慢慢、慢慢的坐下,低笑道:“就因为太妃许了你世子妇之位?!”

“那是你嫡亲表弟!”

“他才四岁!”

“还记得你才到衡山王府时,他拉着你裙子、追着你喊表姐么?”

“他从落地起,能一起玩的兄弟姐妹,除了我,就是你!!!”

“何况,太妃连娘都瞧不起,又怎么可能真心要你给她做嫡孙媳?!”

她神情平静无波,两行清泪却缓缓滑下,“你…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蠢到下这个手!?”

当初韦梦盈把陆冠云送到含霞小筑时,宋宜笑还以为亲娘是在贼喊捉贼,却不想,韦梦盈固然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却也歪打正着!

可谁能想到,真凶竟是韦梦盈亲自下令接到王府的韦婵?!

想到陆冠伦在含霞小筑那会,韦婵也有几天在,哪怕知道弟弟这会平安无事,宋宜笑也觉得阵阵发冷:“在含霞小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