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

所以,她要感谢崔见怜的诬陷吗?

不但让她跟蒋慕葶、卫银练结下友谊,还误打误撞入了简虚白的眼?

“你好像不大愿意?”简虚白见她沉默,似乎看出端倪,玩味一笑,“实在不愿意的话,说出来也无妨!”

这要搁在上巳宴之前,正急着离开衡山王府那潭水,纵然简虚白并非出于爱慕才提亲,宋宜笑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但上巳宴上,无论蒋慕葶还是卫银练都表达了想跟她做一家人的意愿,这人有了退路,难免就要多想一想。

比如说:“先不说简虚白方才的回答是否撒谎,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把我骗过门之后暗中下手灭口;就算他说的是真话,显然他娶我是觉得我适合做他妻子,而不是出于恋慕--就算我不求跟夫婿心心相印一生一世吧,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样随意的就决定了,实在叫人心里没底!”

最重要的是,“六年前就听说他是要尚主的人,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不提这事了?难道因为他被乌桓俘虏过,所以长兴公主不愿意要他了?但冲着他这容貌气度,谁家女孩儿抗拒得了?”

她能抗拒,是因为她心怀恐惧。

可长兴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公主见多了俊彦,不稀罕他,但陆蔻儿呢?还有为什么他说不要家世太好的女孩儿?”宋宜笑本能的感到简虚白如今处境的复杂,否则怎会不敢联姻名门,非要选家世不太显贵的人家?!

…总而言之,嫁给简虚白的话,恐怕看似光鲜亮丽,实则麻烦无数。

宋宜笑连知根知底的衡山王府都不想久留,更遑论趟他这潭毫无所知的混水?

经过缜密的思虑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颔首道:“还请公爷见谅!”

说着,将秋葵黄玉佩直接推到他手边,暗松口气!

“那就收起来吧!”谁想简虚白只淡淡瞥了眼那玉佩一眼,便波澜不惊的吩咐。

宋宜笑石化了:“公爷,您方才不是说?!”

堂堂国公,要不要这么快出尔反尔啊你?!

“我只说你不愿意可以说出来,又没说你说出来了就允你自去。”简虚白放下茶碗,凤眸中满含戏谑,薄唇轻勾,懒洋洋道,“横竖我是没耐心再去挑个妻子的,所以无论你愿意不愿意嫁,反正我是娶定了!”

宋宜笑:“…”

她好想吐血!!!

第43章 咱们两个都被算计了!

…袁雪萼终于听完了兄长的训诫,出来前厅找宋宜笑,却见厅中空空落落,只宋宜笑与简虚白相对而坐,气氛诡异。

她诧异问:“怎么也没人伺候你们?”

“纪粟掉了东西,都出去帮忙找了。”宋宜笑方才到底还是却不过简虚白压力,默默咽下一口血,将那块秋葵黄玉佩收了回去。

--这会正郁闷得无以形容,看到袁雪萼出来,巴不得赶紧走人,免得继续对着简虚白,会忍不住一拳揍上去!

所以边说边起了身,“找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了。袁姐姐出来了最好,咱们出去瞧瞧?”

简虚白也是等候已久,闻言放下茶碗:“我去找雪沛,你们看到纪粟跟他说一声!”

各走各路之后,袁雪萼就问:“他没为难你吧?”

太为难了好吗?

可他为难的事儿能说吗?

宋宜笑咽了把辛酸泪,违心道:“没有。”

“那就好!”袁雪萼松口气,“这人凶得很,我就怕他也欺负你!”

她以前跟简虚白见得不多,只知道是自己哥哥的好朋友,其他也没什么看法。自从那次被他大骂一顿后,印象里就只剩了“凶悍蛮横”四个字--总觉得简虚白走到哪里就欺负到哪里!

“我以前听说他是要尚主的,怎么现在反而没消息了?”宋宜笑不想再提简虚白,但忽然想到这事,不问个明白实在不放心,便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打听,“还以为这回魏王赐婚之后,他的事也该有圣旨或懿旨下来呢!”

袁雪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她去找到锦熏,又向纪粟传了话,两人一块到了绣楼,再遣散闲人,方道:“我哥哥说这事儿的内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只简单跟我提了提--简公爷本已贵极人臣,若再联姻显贵之女,岂不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却叫陛下、太子将来怎么用他?”

宋宜笑一想也是,但:“简公爷做国公时不是才五岁吗?”

他十一岁时还被传为准驸马呢!

“你说的那个传言我早年也听说过,所以当年偶尔看到他时,我头都没抬过,惟恐叫人议论。但内情我哥哥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了。”让她失望的是,袁雪萼沉吟良久却摇了摇头,“这事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毕竟我哥哥总不会害我的,能让我知道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瞒过我。既不说,必然有什么忌讳在里头!”

“我也不是那么好奇的人,可现在我就要做他妻子了,这些内情不知道的话,回头我不定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好吗?”宋宜笑心中泪流满面,但权衡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此事求袁雪萼去纠缠袁雪沛--毕竟袁家兄妹现在的景况也不是很好,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就装作听进了她的劝说,把话题转到蒋慕葶的婚事上:“蒋姐姐的事情,不知道我能听一听么?”

“这事哥哥暂时也弄不清楚。”袁雪萼蹙起眉,“要不是你今天过来提到,我都根本不知道有人冒了我的名义,去托付了慕葶--但望这事跟她没做成魏王妃不要有关系才好!”

她对蒋慕葶的情况更清楚一点,“慕葶与魏王殿下算是青梅竹马,她是真心喜欢魏王殿下的。这回…若当真与我有关系的话,恐怕往后她都不愿意跟我来往了!”

宋宜笑苦笑:“我倒担心这事是与我有关系!不然,假借你名义也还罢了,做什么要蒋姐姐照顾我?”

“可你没得罪过什么人吧?也就一个崔见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大家还是小孩子哪!”袁雪萼不解道,“她至于记到现在?”

“她怎么不至于?”宋宜笑冷笑着将上巳宴上的事给她说了下,“…清江郡主不想坏了大家兴致,也要给贵妃、太子还有崔家面子,这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袁雪萼恍然道:“我就说前两天崔家给蒋家送了厚礼,说什么感激慕葶在上巳宴上救了崔见怜--明明慕葶跟崔见怜关系也就那么一回事,都不在一起玩的,怎么会赶巧救到崔见怜了?合着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蹙起眉,“这么说,假冒我名义托付慕葶的,就是崔见怜?”

“我觉得不一定。”宋宜笑沉吟道,“没听说崔见怜跟蒋姐姐有什么恩怨,倒是南漳郡主…”

说到这里若有所思,“那天事情的起因,是崔见怜的人打坏了蒋姐姐祖母留给她的玉步摇,蒋贤妃怎会看不出来这是故意的?可最后魏王妃还是定了南漳郡主,难道…”

一个想法电光火石般掠过她脑海,宋宜笑不由腾的站起,“糟糕!咱们两个都被算计了!”

袁雪萼愕然道:“什么?”

“蒋姐姐早在上巳宴前,就得到陛下默认,是准魏王妃了!”宋宜笑语速飞快的解释,“但南漳郡主也想做魏王妃--虽然说代国长公主向来深得上意,可魏王的婚事,归根到底是五个人最有理由发话:帝后、太后、贤妃还有魏王自己!”

“蒋姐姐的丫鬟宝璎亲口说,陛下已经允诺!既然如此,我想太后与皇后应该也不反对--蒋贤妃是蒋姐姐的亲姑姑,那就更不反对了!至于魏王殿下,你也说了,他跟蒋姐姐是青梅竹马!”

“这种情况下,南漳郡主想如愿以偿,那只能指望蒋姐姐自己出岔子!”

“可蒋姐姐在外有家人庇护,在内有贤妃照拂,身边还跟了个精明的宝璎,哪是那么容易出事的?”

“就算设计谋害她,一个不小心落下把柄,贤妃也好,蒋姐姐的家里人也罢,怎肯善罢甘休?!”

“代国长公主与富阳侯是尊贵,但蒋家跟贤妃娘娘也不是好惹的!”

“尤其贤妃是魏王养母,不管魏王妃是谁,都理所当然要孝敬好她!哪怕没证据,一旦贤妃怀疑是南漳郡主坑了蒋姐姐,以后岂能给南漳郡主好脸色?!”

“所以,即使要害蒋姐姐,也要害得合情合理,总之不能让人想到代国长公主一脉!这样即使蒋姐姐做不成魏王妃,蒋贤妃与蒋家的矛头也不会对准了南漳郡主!”

宋宜笑脸色铁青,“咱们两个,就是他们选的替罪羊!”

袁雪萼怔道:“你是说…?”

“上巳宴那天,我本来是跟着陆蔻儿姐妹同去占春馆的。后来蒋姐姐主动找到了我,说是受你托付照顾我,之后我们自然都是一起了。”宋宜笑冷笑出声,“蒋姐姐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她相信了那传话之人的话--从这儿起,我跟她就落入陷阱了!”

因为,“赴宴时带的换洗衣裙与钗环,送进山腰精舍时,大抵都是跟同伴放一起的!”

袁雪萼恍然:“崔见怜的人是故意打坏慕葶的玉步摇,好算计她。但贤妃跟蒋家追究起来时,她却会说本想弄坏你的东西,以为你的妆匣跟慕葶的放在一起,去做手脚时拿错了?”

“不错!”宋宜笑恨道,“这样,事情的起因就是崔见怜跟我之间的恩怨,却因为蒋姐姐那天做了我的同伴,牵累了她!”

如此,与代国长公主、南漳郡主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崔见怜不但成功完成南漳郡主的托付,还能借蒋家以及贤妃的迁怒,狠狠报复宋宜笑--宋宜笑就说上巳宴的事情,为什么崔见怜只顾盯着蒋慕葶而绝口不提自己?

她以为崔见怜的报复,只是引诱宝璎推自己出去做替罪羊,现在才知道真是太小看这位贵妃侄女了!

袁雪萼沉思片刻,还是觉得很不解:“但崔见怜的栽赃,不是已经被你当着清江郡主的面戳穿了吗?为什么魏王妃依旧是南漳郡主?”

“我就是想不明白所以才来找你的。”宋宜笑摇了摇头,“我估计这几天里,中间定然又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咱们两个是不是又被拖下了水?”

她不禁暗暗庆幸自己一听说魏王妃是南漳郡主,就立刻来袁家,这才撞破了有人冒充袁雪萼之名给蒋慕葶托付的事儿,又及时去告诉了袁雪沛--不然被坑惨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好在哥哥已经知道这事了。”袁雪萼头疼了一会没有头绪,却依然乐观,“哥哥一定会弄清楚,还咱们个清白的!”

你问心无愧,可我不一定啊!

宋宜笑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她跟崔见怜的恩怨是真实的,单凭这一点,蒋慕葶知道真相后,可未必不对她生出怨恨来!

毕竟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尤其蒋慕葶还是真心爱慕魏王!

再者,袁雪沛即使查明真相,对宋宜笑也未必就是好事。

上巳宴上,宝璎不过一个奴婢,仗着蒋家的权势,就敢要宋宜笑去牺牲!

何况袁雪沛是袁雪萼的亲哥哥,还视妹妹如掌上明珠?

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让自己妹妹脱身,把宋宜笑推出去做挡箭牌?

归根到底,她这样没有可靠庇护的女孩儿,任谁看着,都是软柿子。

宋宜笑不知道自己没收到的那封信,其实是袁雪沛提醒妹妹所为,有六年前他参与獒犬之事的坏印象打底,又有最近宝璎的例子,她对袁雪沛全没信任。

所以无法像袁雪萼一样,认为事情交给袁雪沛了就万事大吉。

“代国长公主殿下、南漳郡主…”宋宜笑深吸了口气,感到阵阵绝望,“这两位连衡山王府都避之不及,被她们惦记上,可要怎么办?”

不但如此,还有个蒋家敌友未知呢!

这日子能过?!

虽然说天无绝人之路--但现在横看竖看,这路都只一条:

赌一把,嫁给简虚白!

第44章 当头一棒

宋宜笑心情沉重的回到衡山王府,才进门,就被韦梦盈喊到跟前:“有几户人家来提亲,你过来自己瞧瞧。”

“提亲?”宋宜笑一怔,“娘都回了吧,我如今不想这些。”

“你都十四了,转年就要及笄。”韦梦盈没好气道,“这会还不说亲,像什么话?不说太妃正盯着你出阁的事,就算太妃没赶你走,你也不可能在王府住一辈子吧?这时候害什么羞!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才是正经!”

宋宜笑纠结着既然现在不嫁简虚白肯定没有好下场、嫁了还有一线指望,要不索性跟亲娘坦白得了--就听韦梦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能自视太高,究竟女孩儿家的婚姻高低,靠的是父兄,自己再出色,出身搁那儿,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宋宜笑就觉得情况不太好,试探着问:“娘是说这些提亲的人家?”

“你自己看吧!”韦梦盈摆了摆手,让薄妈妈交给她几张宣纸。

宋宜笑接到手里一扫,脸色那叫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人虽然全都是官家出身,但门楣低微且不说,本身不是庶出就是有缺陷,甚至还有一个至今没能认祖归宗的私生子!

那庶出的还有个标注,疑为重病在身急需冲喜!

“娘想让我嫁给这样的人?!”宋宜笑手一松,任宣纸落地,怒极反笑,“娘辛苦养育我这些年,难道认为我只配许给这样的东西?!”

不说她这六年来勤勤恳恳求学磨砺出来的才貌气度,单说仅仅“终身大事”四个字,只要自家女儿还算健全,这样的提亲者,谁家不拿扫帚打出门外去?!

自己这亲娘倒好,不但都记了下来,还拿来给她亲自过目!

这份威胁警告之意,傻子也能明白了!

“你说的什么话?”无视怒目喷火的女儿,韦梦盈呷了口茶水,好整以暇道,“我是你亲娘,我能不盼你好?可谁叫你有那样的爹跟祖母?就算这六年来我没有对不起你,也把你养得如花似玉,但女孩儿家的身份,看得是父家而不是亲娘身份!我再疼你,只是你娘不是你爹,有什么办法?!”

又说,“当初太妃还要你立刻嫁人,都恨不得立马去大街上拖个人来跟你拜堂成亲!要不是为娘我死活拦了,你现在早就嫁为人妇了--还是那句话,娘不是不疼你,是爱莫能助!”

见宋宜笑脸色煞白的朝外走,也不阻拦,待她跟锦熏都远去了,才冷哼一声,“不听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治不了你?!”

宋宜笑急步而行,走到花园里,瞧着四周无人时,强忍许久的泪水到底还是落了下来:“可笑我之前还试图把玉佩还给简虚白,合着在娘眼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我提亲的!”

她知道韦梦盈不可能当真把她嫁给那些人,否则这六年岂不是白养她了?

但这样赤.裸.裸的警告,哪个做女儿的看了能不伤心?

韦梦盈口口声声“我是你亲娘”,难道这世上做亲娘的就是这样逼女儿的吗?!

她浑浑噩噩的走着,心里翻来覆去只是锦熏当初那句话“什么时候咱们有自己的家就好了”。

--是啊,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个真正的家?

无论贫富,不必担心被随时扫地出门,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一个能够遮风蔽雨,安稳休憩的家?

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代,拥有美貌与青春,却偏偏是爹娘不可靠,上无兄姐,弟妹尚幼的命数。

除了婚姻,她还有什么指望?

可前世今生两辈子,“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都似一道枷锁,重逾千均的横亘在她人生的道路上。

“简虚白态度虽然散漫,可他到底是要娶我做正妻的。”恍恍惚惚的走回含霞小筑,挥退了上来询问的赵妈妈等人,宋宜笑上楼之后,渐渐冷静下来,倒是想明白了,“他那潭水再不好趟,可我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太妃勒令她今年之内必须出阁;韦梦盈根本不想认真替女儿物色个好夫婿,只琢磨着如何利用长女给幼子铺路--上巳宴上化解了崔见怜的诬陷、后来又被蒋慕葶与卫银练一捧,她竟就昏了头!

还真以为自己如今炙手可热,大可以不疾不徐的挑份好姻缘呢?

亲娘想方设法,也不过图她去勾引个不良于行的侯爷,怕是做梦都没想过能有个国公做女婿--她居然还妄想对简虚白挑三拣四?!

宋宜笑举手捂住脸,自嘲的笑出了声:“还好简虚白嫌麻烦,不许我退回玉佩…否则我如今才叫走投无路,除了任凭娘摆布,还能怎么着?”

当年在外祖母榻上偷听到的谈话怎么就忘记了呢?

韦梦盈养她,图的就是有个好收获!

一旦她不听话了,今儿这样的警告算什么?

前世她被浸猪笼,这个娘不也只是“琐事”二字一带而过--她以为自己是谁?蒋慕葶?还是卫银练?是真正爹疼娘宠的掌上明珠?!

连父母双亡的袁雪萼,靠山都比她稳妥!

就连这六年的锦衣玉食,归根到底也是她当年算计柳氏之后,阴差阳错之下才有的!

竟就忘记了前世那些艰辛?忘记了韦梦盈当年那句大实话--她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

“如今赌一把,嫁给简虚白反而成了我唯一的出路!”良久之后,宋宜笑走到水盆前,绞了把帕子擦脸,又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些,思忖着,“那玉佩的事就更加不能先告诉娘了!”

诚然韦梦盈要知道女儿有这样的造化,那态度肯定会来个大转弯,别说像方才那样拿一群乱七八糟的提亲之人来恐吓女儿了,怕是把女儿搂怀里连声喊“心肝”都来不及!

但!

这声“心肝”也肯定不会是白喊的!

韦梦盈一准会要求简虚白给陆冠云的世子之路保驾护航!

“先不说这府里除了二少奶奶之外,其他人跟我都没有什么算得上仇怨的矛盾;就说简虚白坚持娶我就是怕再去挑个合他要求的妻子太麻烦,相比之下,帮冠云做世子难道就不麻烦了吗?!”宋宜笑也不是不疼自己那个异父弟弟,但陆冠云父宠母爱,就算做不成世子,堂堂王爷之子,日后又能落魄到哪里去?

何况以陆冠伦的品行,宋宜笑不觉得他承爵后会亏待异母弟弟。

最重要的是,宋宜笑自己就尝过继母进门之后,作为元配所出,论理该是兄弟姐妹里最尊贵的,反被排挤到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被夺走,连长辈的怜爱也涓滴不存--那样的悲愤与委屈,那样的不甘与伤心,那样的狼狈,还有绝望…

她又不是那种自己受过的委屈,巴不得全天下人也受一遍的人--帮陆冠云去跟陆冠伦争世子位,对于宋宜笑来说,是打从心底不愿意!

“不但不能提前告诉娘,还得防着事情过了明路之后,娘的算计!”宋宜笑终于理清眼下最该做的事情,那就是防着韦梦盈!

她在妆台前照了照,见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大抵恢复了常色,就走下楼去,打算找赵妈妈好生商议下。

才下去,就看到赵妈妈正一脸担忧的守在底下,见到她眼睛一亮:“小姐?”

“我没事了。”宋宜笑心中一暖,微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事,猛然想起,“锦熏呢?她回来了没?”

谁知赵妈妈愕然:“您没派她去做什么事吗?您方才一个人回来的啊!”

“怎么会?!”宋宜笑又惊又急,“快着人去找--我记得我从娘院子里出来时,她还跟在我后面追哪!这就在王府里,又不是荒山野岭!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回来?”

“兴许以为您没回来,在外头找您?”赵妈妈心里也是一沉,安慰道,“您不要急,像您说的,就在王府,还怕谁为难了她不成?这府里到底是王妃当家呢!”

说是这么说,可两人急忙喊了含霞小筑里能脱身的人出去,在花园里来来回回找了几遍,都惊动韦梦盈打发人来问了,也不见锦熏的影子!

眼看着天都黑了,宋宜笑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打算去找韦梦盈借点人手,再找一遍,迎面花径上却走来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锦熏!

“小蹄子!”赵妈妈打眼一看锦熏好端端的,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要打,“你死哪去了?叫小姐这样担心!”

“妈妈您别生气!是我家小姐看锦熏摔了一跤,脏了裙子,就这么走回去怪招眼的,就让奴婢带她去换了身,这才耽搁了。”跟锦熏一起的丫鬟忙拦住,解释道,“本来该及时打发人去给宋小姐说声,无奈我家小姐才回去,就被四郡主那儿请走了,走得太急竟没顾上,到方才才回来,着奴婢送锦熏回含霞小筑,顺便跟宋小姐赔个不是!”

宋宜笑认出那丫鬟名叫红窗,是陆钗儿的人,心下就存了疑:“陆钗儿向来看我不大顺眼,上回上巳宴还着意给我没脸,如今怎么会好心的帮我丫鬟?”

但众目睽睽之下,红窗说得有理有节,她也不好质疑,只颔首道:“六小姐实在太客气了!她帮了锦熏,合该我去谢她才是,怎么还能要她赔不是?只是今儿个太晚了,怕去了打扰六小姐,容我明日再登门道谢!”

红窗跟她客气几句,就告退回去复命。

宋宜笑带着众人回到含霞小筑,打发他们各回各位,喊了锦熏上楼细问:“到底什么回事?”

锦熏闻言,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奴婢确实不小心摔了下,但没弄脏裙子,当时也没碰见六小姐--是先碰到了五公子,五公子他对奴婢…后来…后来万幸六小姐路过看到,好说歹说打发了五公子,带奴婢去她院子里换下被扯坏的衣裙,又留奴婢坐了会,看奴婢面上瞧不出不对劲了,这才叫红窗送奴婢回来!”

“陆子渺?!”宋宜笑气极反笑,“这些年来进进出出,你也不是没跟他照过面,怎么以前都没对你无礼过,今儿个就这样放肆?!娘真是好主意,一给我推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还没嫁出去,身边人就先赶上乱七八糟的事了!”

她以为是韦梦盈给自己看的那些“提亲之人”传了出去,陆子渺笃定自己以后要落魄了,才不把自己的身边人当回事--却不知道此刻陆钗儿正在绞着帕子跟红窗诉说:“五哥也太过份了,宋宜笑被祖母安排入了窦表姐的眼,不日就要给窦表姐做儿媳妇,还不够命苦的吗?他还要去欺负她的丫鬟!”

红窗安慰道:“您赶到及时,锦熏也没出什么事儿!不过扯坏了外衫,王妃每年明着暗着给宋小姐那么多衣料,她还能缺了锦熏一身新衣裳吗?”

“其实现在想想我们一直瞧宋宜笑不顺眼又是何必?”陆钗儿摇了摇头,叹息,“她再吃王府的穿王府的,这王府又不是我们的--就是将来,也没可能是我们的,这是替谁心疼来哉?”

由宋宜笑,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终身之事,“我到底只是姨娘养的,不敢与四姐比,但望祖母念在我总是她亲孙女的份上,给我说个敦厚人家吧?”

第45章 姨娘生得就是上不了台面!

宋宜笑虽然猜错了内情,只道锦熏是被自己亲娘间接坑了,但也不打算放过陆子渺:“我是在衡山王府白吃白喝了这些年,所以陆家人的酸言酸语,我从来都是听着受着,绝不敢有丝毫怨怼!但其他委屈也还罢了,陆子渺这是把我丫鬟当成什么人了?!”

她安慰了锦熏一番,赏了两套自己才穿过的衣裙,令她下去休息,就喊了赵妈妈上楼商议:“须给陆子渺个教训!但这事又不能公开说出去,否则就要坏了锦熏名节了!”

“如今您跟简公爷的婚事还没定,奴婢觉得这事既然六小姐给盖住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赵妈妈沉吟之后却道,“反正锦熏只是个丫鬟,也没真正吃亏!”

话是这么说,但赵妈妈也知道,宋宜笑素来看重身边人,尤其芝琴出事后,对贴身丫鬟的安危越发上心。

所以见她脸上果然露出不赞成之色,又提醒道,“不管六小姐从前如何,这回到底救了锦熏,也保全了她的名节--咱们若为锦熏去找五公子麻烦,恐怕五公子怨恨咱们之余,也会迁怒六小姐!”

陆钗儿跟陆子渺虽然不同母,但因为都是庶出,年纪又仿佛的缘故,兄妹两个关系还是不错的。这年头兄弟就是女孩儿出阁后的依仗,万不好得罪,要他们当真因自己的追究生出罅隙,这可是坑了陆钗儿了。

宋宜笑虽然心疼自己丫鬟,但也不想恩将仇报,闻言半晌无话,叹道:“那先这样吧!”

--不过她愿意息事宁人,有人却偏偏要挑事。

次日晌午后,韦梦盈打发巧沁过来喊她去正房:“二少奶奶方才去找王妃,道昨儿个在花园里看到锦熏跟五公子拉拉扯扯,劝王妃索性把锦熏给了五公子算了,免得暗地里来来往往妨碍了您的名声。王妃说您跟前就这么一个得用的丫鬟,总得问过您的意思!”

宋宜笑差点没被气死,锦熏才吃了个哑巴亏没处找场子呢,这金氏倒又来落井下石?!

这一个个都当她前途无亮可着劲来踩了是不是?!

她铁青着脸拍案而起:“走!”

到了正房,才进院子,就听二少奶奶那把尖利的嗓子在说着:“…王府养了宋小姐这么些年,花销别说一个丫鬟了,十个二十个丫鬟买下来也绰绰有余了吧?如今才跟宋小姐要一个丫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宜笑冷笑一声,快走几步进了门,劈头就问:“怎么二少奶奶身边缺人使唤了?就算缺人,这王府上下,伶俐聪慧也愿意伺候您的丫鬟多了去了,怎的非要看中我跟前的人?还是我哪里得罪了二少奶奶您,连用个丫鬟也叫您看不惯、非要抢了去?”

“宋小姐这张嘴,真真跟刀子似的不饶人啊!”二少奶奶拨着腕上金镯,头也不抬的一叹,“不过是替您着想,毕竟成人美事终究是积德之举,何况锦熏伺候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您这话一说,倒变成我觊觎您的丫鬟似的了!”

又扑哧一笑,“至于宋小姐说我看不得您用丫鬟,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您是继母妃的掌上明珠,区区一个丫鬟算什么?王府家大业大,买一百个丫鬟也不过那么回事--继母妃什么时候亏待过您呢是不是?”

“合着要锦熏的不是您啊?”宋宜笑给韦梦盈行了礼,又对二少奶奶福了福,这才在下首落座,接过巧沁递来的茶水抿了口,淡淡道,“却不知道二少奶奶所谓的成人美事,是个怎么回事呢?”

二少奶奶知道她明知故问--不过昨儿个锦熏被陆子渺拦在花园里是事实,还是她亲眼看到的,宋宜笑想抵赖,可没那么容易!

便笑吟吟的道:“要说这事儿,不是我说宋小姐!可女孩儿家,身边人真的要管管好!不然,人家不止说您的贴身丫鬟不规矩,连带您自个儿,都是要被怀疑闺誉的!就说锦熏吧,五弟年少俊秀,她倾心也不奇怪,可无媒无聘的就纠缠上五弟…”

“你胡说!”锦熏从进门起脸色就不太好看,碍着身份只好一直忍耐,可现在亲耳听到二少奶奶颠倒黑白,竟把她被陆子渺调戏,说成她主动纠缠陆子渺--再怎么主仆有别,她也忍无可忍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明明就是…”

“二少奶奶,锦熏虽然是丫鬟,也是清清白白被买进来的!”宋宜笑一挑眉,截断了锦熏的话,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二少奶奶,“您说她纠缠五公子,不知可有证据?”

“我跟我丫鬟亲眼目睹,难道还能冤枉了她?”二少奶奶讽刺的扫了眼锦熏,“宋小姐要不相信,何不着人请五弟来对质啊?”

宋宜笑闻言冷笑出声:“那这倒是奇怪了!二少奶奶口口声声说锦熏不规矩,但昨儿个您跟您丫鬟亲眼看到锦熏跟五公子在一起时,怎么就没想到上前阻止,反而拖到今日才跑过来跟娘告状?”

她露出玩味的神色,放下茶碗,“还是说,您当时在做的事情更加不规矩,根本不敢出面去管?”

上首的韦梦盈呷了口茶水,恰到好处的替女儿补刀:“锦熏的口风还是很紧的,且我瞧她的模样也不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老二家的,你这回可是不打自招了!”